第116章 渴望(1 / 1)

剛才彙報案情時候,趙向晚打的就是馬虎眼,隻提到舊案一樁,需要協助。盧輝整個心思都被周如蘭吸引,趙向晚說什麼他都是哼哼哈哈:好好好,沒問題,我們全力配合。

可是現在趙向晚問他羅縣哪裡有好玩的,希望他帶她們出去轉轉的時候,他立刻認真起來——這是遞話、示好?

趙向晚態度和煦溫暖,眉眼間帶著一絲稚氣,就仿佛是一個好不容易出差在外,到了一個新地方想要遊山玩水的菜鳥刑警。

周如蘭傲然而立,抿唇不語,活脫脫一個初出茅廬的千金小姐。

這麼漂亮、天真的女人,讓盧輝生不出半分防範之心。

盧輝此刻一心隻想著怎麼討好周如蘭,趕緊回答著趙向晚的話: “有有有,我們羅縣有一條君子江,最近縣裡搞兩岸工程,建設得非常不錯,我帶你們去轉轉吧。”

趙向晚看一眼周如蘭。

周如蘭思考片刻,皺眉道: "行吧。不過,我們帶了司機來。"

趙向晚笑眯眯地看著盧輝:“盧局,要不就上我們的車,您親自帶我們過去吧。”

盧輝猶豫了一下。

【我上他們的車?】【這好像不太好吧,總不能一個人不帶。】

趙向晚的態度冷了下來,拉著周如蘭的胳膊就往外走: “走,我們自己去!”她一邊往外走,還

一邊轉過頭對潘磊說: “潘主任,你們盧局架子大,還是你陪我們去吧。”

潘磊摸頭不知腦,對上趙向晚的視線,他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好,我陪你們去……”去,去哪裡?他卡住了。

盧輝見勢不妙,忙拉開抽屜拿出兩個布包放進口袋,將潘磊推開: “潘主任你去安排中午聚餐的地方,這裡交給我。"

眼見著周如蘭冷若冰霜,人已經走到門口,盧輝連電話都來不及打,隻得吩咐潘磊: “你,趕緊通知那邊人接待,在君子江碼頭見面。"

他緊趕幾步,走到周如蘭身邊,笑著說: “在周警官面前,我盧輝哪裡敢擺架子?剛才隻是想著怎麼好好接待二位。既然你們帶車來了,那正好,我陪你們去走一走。"

趙向晚這才轉怒為喜: “行,那就走吧。”

三人肩並肩走出

局長辦公室,一路上遇到公安乾警,都投來心照不宣的目光。【哪裡來的兩個女警?這麼漂亮!】【狗局長又要禍害女人。】【嘖嘖嘖,盧局親自陪同,待遇不低啊?不愧是從省城過來的人。】

潘磊一直跟在三人身後,趙向晚衝他使了個眼色: "潘主任,盧局的話你沒聽到?安排呀。"潘磊如夢初醒,一顆急跳的心忽然就平靜下來。

【媽的,他自己作死,怪不得彆人!】【我,我這就和許黑臉打電話,他徒弟膽子太大,我他媽真的心驚肉跳。】

周如蘭負責牽引盧輝的注意力,低聲與盧輝交談,以問話為主。“你們局裡一共有多少人?”"分多少個科室?"“刑事案件多不多?”

這些問題都與工作有關,盧輝必須專心才能回答。他現在一心想在周如蘭面前刷一波好感,絲毫不敢鬆懈,一邊思考一邊回答著她的問題,不知不覺間隨著兩人走到公安局門口。

一輛星市牌照的吉普車就停在門口。

趙向晚拉開車門: “盧局,委屈您和周警官坐後排啊。”

盧輝正在想著怎麼與周如蘭繼續拉近關係呢,眼看著周如蘭已經上了車,他彎下腰,將頭探入車內,毫不在意地笑著說: "這有什麼?隻要周警官不嫌棄,我坐哪裡都…"

他突然定住身形。

除了司機之外,副駕駛還坐著一名男子。季昭側臉似皎月當空,卻連頭都沒有回。【不對呀,前排怎麼有人?】【難道後排坐三個?】【這,不太好吧……】

不等他反應過來,一股大力推來,盧輝被趙向晚一把推進車內。

趙向晚快速坐進車內,右手一抬,一塊手帕順手塞進盧輝嘴裡。周如蘭與趙向晚一左一右,將盧輝的雙手反剪,手銬瞬間銬上。

“轟——”

汽車油門一加,快速起步。

車窗外,熟悉的公安局大樓在不斷後退。

盧輝甚至看到一個個身穿製服的、熟悉的身影在衝著自己揮手,臉上掛著調侃的笑容,似乎在說:局長好豔福啊,和兩個女警坐後排。

這種豔福,誰要啊?!

"唔唔唔……"

盧輝開始劇烈掙紮。

【這是劫持

!】

【我是公安局局長!你們不要命了!】【救命,救命!你們這群蠢貨……】

趙向晚抬手成刀,劈在他後頸。盧輝向後一仰,陷入昏迷。趙向晚快速卸下他腰間從不離身的手.槍,順手丟給季昭。

車上四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趙向晚說: “快開!”

祝康二話不說,油門踩得飛起。他牙關緊咬,目光盯著前方,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快開!趕緊把盧尚武帶回星市。

周如蘭看一眼癱坐在後座的盧輝。

三十多歲年紀,微胖,但沒有小腹,身形保持得不錯,滿臉官威,看得出來是個注重個人形象的領導。

周如蘭長籲了一口氣,對趙向晚說: “我們出來了?”趙向晚輕輕一笑:“當然。”

周如蘭不放心地問: “他們不會發現不對,派人出來追吧?如果交警設卡,我們恐怕也跑不了。"

趙向晚說: “我們是從公安局裡大搖大擺出來的,誰敢阻攔?再說了,不是還有潘磊遮掩?大家都以為盧局是陪我們兩個美女刑警出來轉悠呢。"

聽到“美女刑警"這四個字,周如蘭越想越氣,狠狠地啐了盧輝一口: “不要臉!還想討好我?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趙向晚知道她氣憤,輕聲勸解: “為了完成任務,有些小節就不必計較。正因為我們是女性,而且是漂亮女性,這才降低了盧輝的警惕心。不然,你以為我們能夠這麼順利地把他帶出來?"

祝康一邊開車一邊說: “兩位辛苦了,回去之後我請你們吃飯。”為了他的事情,大家一起奔波,這個情,祝康記下了。

趙向晚“嗯"了一聲, "吃飯,是肯定要吃的。隻不過,咱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周如蘭接過她的話,看著昏迷中的盧輝犯了難:“是啊,咱們這算是違規拘人,回去之後免不了會被批評。不過,盧輝是盧尚武,這一點跑不了。強製傳喚到局裡接受審訊,也能說得過去,但怎麼讓他和龔四喜招認罪行?還得琢磨。"

趙向晚的臉上露出一個慧黠的笑容: “誰說違規拘人了?我們這是私人請盧局長到市局參觀交流,他是自願跟我們出來的。"

周如蘭馬

上反應過來: "對!我可以證明盧局是自願的。"祝康迅速反應: “當然是自願。”就連坐在副駕駛的季昭,都點了點頭。

一路狂奔。

中午肚子餓了大家也顧不上吃飯。

沒有離開羅縣時,每個人的弦都是繃緊的。隻有到達星市,才算安全。

一個多小時之後,盧輝醒來。窗外景色不斷變化,車速飛快。

車輛的顛簸、輪胎的摩擦聲告訴他,他還在車上。他沒有喊叫,而是坐直身體,察看四周。嘴裡的手帕雖然香風襲人,可是揉成一團塞進嘴裡卻令他感覺非常不好。

他進公安局走的是黨政文職路線,並沒有在刑偵一線做過實事,但因為與龔有霖沆瀣一氣,也聽說過他們背後整人的那一套。

聽說,和親身感受,完全不是一回事。盧輝搖頭晃腦,直翻白眼,用眼神祈求趙向晚取下他嘴裡的手帕。

趙向晚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趙向晚示意周如蘭看好他,免得他狗急跳牆、跳車找死,這才取下盧輝嘴裡的手帕。

到底是在係統內當領導的,處變不驚。盧輝一邊活動僵硬的臉部肌肉,一邊打量著吉普車內的四個人,心中暗自思索。

可以肯定的是,趙向晚、周如蘭出示的介紹信、警官證不是假的,他們不是綁匪。那剩下的要麼自己犯了事,要麼政治對手動用非常規手段,將他強行拘捕。

【既然不是綁匪,犯事或者政治鬥爭,都不怕。】

【老百姓可能怕警察,但我是在係統裡混的人,什麼都講流程、講法製。哪怕他們是重案組刑警又怎麼樣?一樣得按照規則來。】

想到這裡,盧輝問: “刑拘令呢?”

趙向晚: "什麼刑拘令?"

盧輝咬牙道:“你們什麼東西都沒有,就想帶走我這個局長?你們好大的膽子!”初生牛犢不畏虎,這群年輕人可真是敢!

趙向晚微微一笑: “不是盧局說要帶我們參觀羅縣嗎?我和周警官投桃報李,也帶您去參觀參觀我們星市嘛。"

盧輝不敢置信地看著趙向晚: "你,你這是變相綁架!"

趙向晚不急不慢: “這算什麼綁架呢?您不是很熱情地

送我們出來,還囑咐潘主任處理好局裡事

務,你送我們走一趟星市?"

盧輝瞳孔一縮: “潘磊是你們的人?”

趙向晚點頭: "對,他聽我的。"

盧輝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飛速思考對策。【潘磊背後是誰?】

【是誰要搞我?喬健、劉鎖柱,還是李副縣長?】【我下台了,難道潘磊就能上去?可笑!】

他認真打量著趙向晚: “趙警官,你們這是打算對我做什麼嗎?你還年輕,不知道政治鬥爭的殘酷性。你上面的人吩咐你把我帶回來,但你什麼手續都沒有,出了事他把責任都往你身上一推,他升官發財,可是你、你們的政治前途全沒了,可惜啊。"

趙向晚皺了皺眉: “是嗎?”

盧輝說: “你告訴我,你背後的人是誰。我保證配合你的工作,絕對不做任何反抗。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打算到你們刑偵大隊參觀一下,怎麼樣?"

趙向晚意有所動: “看你還算老實,那我就和你說實話吧。”盧輝屏住呼吸,認真傾聽。

【是誰?是誰想要搞我?隻要她告訴我,我就有辦法應對。】【縣城我好歹經營了這麼多年,沒有靠山哪裡能上台。】

趙向晚隨意道: “具體名字我不能說,不過呢,可以給你提個醒。”盧輝被她勾得心癢癢,急切地問: “行,你說吧。”趙向晚煞有介事: "縣領導。"盧輝恍然,眼中怒意橫生。【媽的,果然是李立民!】趙向晚心裡想,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李立民副縣長,看來是個好領導。

知道對手之後,盧輝開始飛快地思索。

趙向晚看他安靜下來,用商量的口氣說: “我給你打開手銬,不過你得老實一點,行不行?”盧輝現在篤定是政治鬥爭之後,就不再害怕。他反過來還安慰趙向晚這隻“菜鳥”刑警: “當然,你待我以誠,我也會儘力配合。"

坐在前面專注開車的祝康歎為觀止。

趙向晚扮豬吃老虎的本事,實在是常人拍馬都趕不上。她若想和誰成為朋友,那個人能對她掏心掏肺。誰若成為她的敵人?必將萬劫不複。想到會議室裡與龔、盧兩家人的交鋒,祝康熱血沸騰,乾得漂亮!

三個小時

的車程很快到達。

盧輝一路上與趙向晚有來有往地聊閒天,盧輝自認為將前因後果了解得一清二楚,思考好了對策,對趙向晚這隻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菜鳥印象很好。

殊不知,他的底已經被趙向晚挖了個底朝天。

吉普車停在市局停車場,五個人下了車。

趙向晚與周如蘭依然一左一右將盧輝夾在中間,但行動上卻言笑晏晏: “盧局,請參觀一下我們局。"

盧輝既沒帶手銬,也沒被綁,很順從地跟著她們的腳步往前走。

季昭看一眼趙向晚。

【我先回家做飯,你快點回來吃。】趙向晚搖搖頭: “估計沒空吃飯。”12小時的傳喚時間限製,必須爭分奪秒。

季昭有些心疼,但依然理解。【那我回四季,讓大廚給你燉湯。】趙向晚說: "好。"

若不是遇上季昭,趙向晚真無法想象怎麼與另外一個男人朝夕相處、共同生活。

季昭雖然不會說話,但他懂她,理解她的工作,尊重她的選擇,隨時隨地與她共同進退。這一回羅縣之行,雖然季昭沒有派上什麼用場,但有他陪在身邊,安心。

祝康轉過頭,笑了笑: “季昭你餓了沒?要不要就到食堂對付一口?”

刑警審案,有時候忙起來真的是一邊端著飯盒吃,一邊工作。沒辦法,時間不等人。季昭搖搖頭,與大家揮手道彆離開。

祝康這一轉頭,盧輝終於看到了他的臉。"啊!"盧輝整個人陡然一驚,發出一聲急促的驚呼。

祝康與盧輝目光相對。殺害全家的凶手,就在眼前!

剛才專注開車,祝康不敢轉身,怕心神受影響。此刻終於腳踏實地,踩在了市局的水泥地上,祝康終於見到了盧輝,哦不,盧尚武。

二十年過去了。

歲月在盧輝臉上刻下了痕跡。

三十六歲當上縣城公安局的局長,多麼風光!他就沒有想過,有一天舊案重審?嗬,當然,能夠當上公安局局長,那樁滅門慘案所有的卷宗已經都被毀了吧?

若不是趙向晚從趙大翠那裡問出三村灣的來曆,若不是周如蘭協助查出戶籍資料,若不是會議室裡對那三個老人進行強勢審訊,恐怕……這兩個

人就藏在公安係統,繼續為害一方。

盧輝面色蒼白。

【太像了!】

【真是像。這張臉簡直一模一樣。】

【為什麼時間過去那麼久,舊案偵查人員已經全部處理好,卷宗檔案全都燒了,我卻還是忘不了這張臉?】

【是了,當時龔四喜砍他堂叔的時候,正好一道閃電劈下來,我把那張臉看得清清楚楚。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忘記過。】

祝康看著盧輝的臉色漸漸變白,有心想要刺激他幾句,卻又害怕打擾了趙向晚的審訊節奏,於是看了趙向晚一眼。

趙向晚輕輕擺了擺頭。祝康知道這代表還不到時候。

剛才車上趙向晚與盧輝寒暄,半點沒提龔大壯滅門慘案,祝康就知道,趙向晚另有安排。雷霆一擊,方有奇效。

祝康深吸一口氣,轉回頭,加快腳步往前走。

再看一眼盧輝,祝康就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無恥至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盧輝看祝康面無表情,一顆心終於放回了原處。【隻是長得有些像而已。】【彆自己嚇自己。】

【世界之太,無奇不有,隻是一個長得像龔大壯的司機罷了,我怕什麼?】

終於完成心理建設,盧輝有了閒心參觀星市公安局,一邊走還一邊與趙向晚閒聊。“這就是你們上班的地方?也不算大嘛。”

"局長辦公室在哪裡?是不是該與你們局長打個招呼?""記得啊,隻有十二個小時,到了時間要是不讓我走,你們就被動了。"

趙向晚將盧輝送到傳喚室,對負責看守的公安乾警使了個眼色: "大人物,不要和他說話。"離開之前,趙向晚看著盧輝,態度溫和: “盧局,委屈你先在這裡待一下,我去向我們局長彙報情況。"

盧輝自認為已經把握住了這些刑警菜鳥的脈,假裝大方地說: “行,趙警官你去吧,我會儘力配合你的工作。不過,彆忘了和我辦公室的任陽打個電話通知一聲。"

趙向晚點了點頭: “行,我記得的。”

接下來,趙向晚與祝康、周如蘭一起,來到許嵩嶺辦公室門口。

敲了敲門,許嵩嶺第一時間打開了門,沉著

臉,壓低聲音: “進來!”還不等趙向晚彙報,許嵩嶺便吼了起來: "趙向晚,你好大的膽子!"

潘磊電話打來的時候,他哆哆嗦嗦地彙報,聽得許嵩嶺膽戰心驚。

找潘磊讓派出所連夜查戶籍資料?這個沒有問題。找來當年涉案人的家屬進行訊問,這個也沒有問題。

不到一個小時,龔四喜下落找到,此人搖身一變成為汽車站派出所所長,正在星市四季大酒店逍遙快活,讓局裡派人去把他帶回來喝茶?行,這個許嵩嶺也配合了!

可是……迅速找到第二名殺人嫌疑人,盧輝、盧尚武,發現他是現任羅縣公安局局長,什麼請示彙報都沒有,直接闖進局裡帶人出來?

太狂妄了!

盧輝是誰?黨的乾部!

彆說還沒有查清真偽,即使是真的,也得先作出黨紀處分,再移交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進行處理。

公安機關要對他進行傳喚,需要與相關部門協調,走正規流程,哪能說帶走就帶走?從星市到羅縣,跨地域偵查,趙向晚怎麼敢這樣特立獨行?

趙向晚知道許嵩嶺會發火,趁他還沒開口之前,先說: “許局,你趕緊弄一張傳喚證給我,我去補一下手續。"

許嵩嶺咬著牙:"你,你……"

趙向晚催促他:“我剛剛把盧輝忽悠好了,他願意配合我們調查。快快快,補一個傳喚證,先保證程序合規先。"

許嵩嶺掌她沒有辦法,隻得打了個電話,處理完一係列流程之後,趙向晚掌著新鮮出爐的傳喚證,回到傳喚室,讓盧輝在上面簽字。

盧輝剛要開口問,趙向晚衝他眨了眨眼睛: “放心,放心,你配合我們工作,我肯定也滿足你的要求。剛剛我已經和任陽打了電話,把你交代的話都告訴了他,他說讓您放心。"

盧輝這才放下心來,看著傳喚證上那刺眼的“犯罪嫌疑人盧輝”這七個字,他皺了皺眉,嗤笑一聲: "為了搞倒我,還真是費儘心機啊。"

他大筆一揮,簽下自己名字,簽完字之後,將筆一放,閉目休息。

【不管是捏造了什麼事實,這十二個小時休想讓我說出一個字。】

【省城公安局又怎麼樣?羅縣歸嶽州地區

管轄,星市公安局根本沒有這個權利對我指手畫腳。】【等我出去,立刻弄死那個李立民!】

趙向晚掌著傳喚證走出來,室外是明媚的陽光。美麗燦爛的陽光之下,怎麼還會有如此的黑暗與罪惡呢?

再走進局長辦公室,許嵩嶺正在對著祝康發脾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是警察,警察辦案要嚴格按照法律、法規、章程行事,不能突破法

規允許的範圍。"

“龔四喜就是龔有霖?盧輝就是盧尚武?你們的證據呢?”

“你們應該先回來彙報,等我們和省廳、嶽州地區公安機關協調,再做下一步行動!知不知道這樣一來,我們非常被動?"

祝康縮著脖子承受著許嵩嶺的怒火,還不忘護著周如蘭。

“許局,你要罵,就罵我吧。周如蘭也是沒辦法,她其實也提出過這個方法太過大膽,但是我報仇心切,所以沒有聽她的。都是我的責任,要處分,就處分我一個吧。"

許嵩嶺冷笑一聲: “還挺講義氣?”

趙向晚推門進來,打斷許嵩嶺的話: “許局,現在時間緊張,大家都彆浪費時間。我先簡單和您彙報一下我的計劃,這個案子很大,大到恐怕市局都兜不住,還得請求省廳支援。"

許嵩嶺將信將疑: “不是二十年前的滅門凶殺案嗎?怎麼需要省廳支援?”

趙向晚搖搖頭: “滅門凶殺案隻是冰山一角。關鍵是當年十六歲的敢殺人的少年,不僅成長起來,而且進入公安係統。那股子凶煞之氣,在製服的包裹之下,越發囂張跋扈。三村灣涉黃、賭、毒、拐賣人口,這一點龔長水已經供認不諱,我們原本打算與羅縣公安局聯動采取行動,現在看來,萬幸我和祝康、周如蘭跑了這一趟。否則等到電話一打,三村灣所有犯罪分子將會一跑而空,警方必定會無功而返。

為什麼呢?因為三村灣歸汽車站派出所管轄,派出所所長龔有霖就是當年犯下命案的龔四喜;他與另一個凶手、羅縣公安局局長盧輝一丘之貉,黨羽無數。三村灣在他們的保護之下,黑色產業日益發達,當地老百姓憤慨不已,卻苦於上訪無門。"

趙向晚的雙目一眯,閃過寒光。

"您知道嗎?我與汽車站紅玉副食店老板娘聊天的時候,曾說過三村灣有被拐婦女,

想要報警,她嚇得臉都白了,指著頭頂說,彆報警,因為他們上面有一把保護傘。"

趙向晚的聲音越說越大。

“保護傘?!當年武建設那把巨大的保護傘,我們都不怕,難道小小一個羅縣,一個汽車站派出所的保護傘,我們就怕了嗎?"

許嵩嶺看著眼前這個如寶劍出鞘,寒光閃閃的趙向晚,胸中激蕩。當年那個苦苦尋找親生父母的小女孩,真的長大了。

許嵩嶺不想讓她太驕傲,沒好氣地說: “你還打算對我用激將法?我告訴你,沒有用!”

趙向晚抬頭挺胸: “沒有。我不是要用激將法,我是實話實說。我入行的時候,您對我說過,警察職責,就是懲惡揚善。如果不能將龔有霖、盧輝這樣的惡人繩之於法,如果不能保護一方百姓平安,我們對得起身上穿的製服嗎?"

許嵩嶺抬起手,真的是被她征服了: "行行行,你已經出師了。說吧,你下一步準備怎麼做?"

趙向晚道: “龔四喜的父母、盧尚武的母親,應該很快就能送到市局。他們與龔大壯有舊情,至少還知道心虛,我打算先審他們……"

許嵩嶺打斷她的話: “什麼?你把龔四喜的父母、盧尚武的母親都請到這裡來了?怎麼來的?”

趙向晚說: "汽車站派出所的人派車送來的啊,我讓他們送來的。"

許嵩嶺瞪大了眼睛: "你一個今年剛入職的刑警,人家憑什麼聽你的?"

趙向晚微笑: “我代表正義嘛。”

許嵩嶺算是看出來了,隻要讓她單飛,她能把天捅個窟窿出來。沒辦法,誰讓自己是她的師父呢?許嵩嶺唉聲歎氣: "好好好,你隻管去做,我找省廳領導彙報,想辦法給你處理程序問題去。"

趙向晚道: “師父,不隻是程序問題。我們得雙管齊下,我這邊開始審訊,由二十年前的舊案入

手對龔、盧兩家進行審理。你讓省廳的人出面,根據龔長水的證詞,先找到三村灣的書記盧國良,讓他老實交代問題,再派特警全面清理三村灣的黑勢力。我聽人說了,盧國良這個人良心還沒有完全壞掉,他有個寶貝小孫子盧天賜在讀小學,你懂吧?"

許嵩嶺深

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起手作勢要打她。趙向晚不閃不避,目光沉靜。

許嵩嶺收回手,歎了一口氣: "放手去做吧。"趙向晚立定,敬禮: “是!”祝康、周如蘭緊隨其後,齊聲道: "是!"

走出局長辦公室,三人對視一眼。周如蘭: “許局發脾氣的時候好嚇人。”

祝康: “向晚你膽子真大,連許局都不怕,還敢指揮他做事?”趙向晚眨了眨眼睛: “我代表正義嘛。”

再一次聽到這句話,三個人一齊笑了起來,笑聲爽朗,在走廊回響。

屋子裡的許嵩嶺聽到了他們的笑聲,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拿起電話: “汪廳長,是的,我是許嵩嶺,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您彙報。"

正義,需要大家一起維護。

回到重案一組辦公室,高廣強丟給他們三塊方便面: “餓了吧?趕緊吃吧。”油炸面餅,開水一泡香氣四溢,再加上調料包,對一直餓到現在的三人來說,簡直是美味。

祝康拿出三個人的飯盒,很殷勤地幫趙向晚、周如蘭都泡上方便面。

趙向晚讚許地說: “挺勤快呀。”

祝康不好意思地說: “你們倆為了我的事奔波這麼久,我隻是幫你們泡個面,應該的,應該的。"

三個人捧著方便面開始吃。

高廣強敲了敲小黑板,所有成員就位。“滋溜——”聲裡,濃鬱霸道的方便面香味中,重案一組的碰頭會開始。

朱飛鵬說: “龔四喜的父母、盧尚武的母親,都已經在傳喚室休息等待,面前狀態良好。送他們來的派出所同誌我已經把他安頓好,總不好讓遠道而來的同誌馬上回去,對吧?"

趙向晚埋頭吃面,正吃得起勁,聽到朱飛鵬的話,抬起頭來: “派出所來了幾個人?”

朱飛鵬說: “三個人。”

趙向晚笑了: "沒想到,派出所裡不服龔所長的警察還不少啊。你讓他們安心住下,明天一早和我們一起出發吧。"

朱飛鵬愣了一下: “明天一早我們出發,為什麼?”

趙向晚態度很篤定: “指認現場嘛。”

祝康驚喜得連面湯都不喝了:

“他們今天一定能認罪?”

趙向晚點頭: "必須的。"

祝康對趙向晚有無比的信任,眼中閃耀著崇拜的光芒,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女的,祝康恨不得把她抱起轉幾個圈: “向晚,你太厲害了!說吧,需要我做什麼?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向晚喝了一口面湯,微辣的口感,很舒服。

"先從盧富強開始吧,你去和他說說家裡的情況,把另外兩個人的輝煌故事好好給他講一講。"人的嫉妒心理,是非常可怕的。如果利用得好,盧富強將是一把利器,能撕開龔四喜、盧尚武的偽裝。

祝康一想到盧富強已經被家人報失蹤人口銷了戶,心裡便覺得解氣,反手一抹嘴,站起身來:"好,先聽聽他的想法。"

趙向晚看一眼周如蘭: “你去宿舍休整一下吧,讓朱飛鵬來參與審訊。”

“好。”周如蘭沒有矯情推辭。

她奔波了一整天,一身早就粘呼呼的,難受得要命。她先前在金蓮湖派出所做檔案管理的時候,一心想要來前線搞刑偵,沒想到一參與進來就是這樣高強度的工作狀態,說實話,真累!

不過,趙向晚與祝康不喊苦、不喊累,一心隻為早日偵破案件,這種精神讓她很感動,她補充了一句: “我洗個澡馬上就回來,幫你們整理資料。”

趙向晚微笑頷首: "好啊。"連盧輝都要在口袋裡藏金飾巴結討好的官家千金小姐,能夠與大家在一線奮鬥,已經很不錯了。

高廣強看著趙向晚從剛入職的菜鳥,逐漸成長為頗具大將風度的領羊,內心很欣慰,問她: “向晚,我們呢?你準備怎麼安排我們?"

劉良駒也說: "對啊,向晚,你不是要搶時間、搶進度?咱們平行進行,各自分工嘛。"

趙向晚沉思片刻,開始安排每個人的工作。

“老高,你去傳喚室和盧輝盧局長聊聊天,給他送包方便面去。他是靠老丈人發家的,和李立民副縣長關係很緊張,你可以側面打聽一下他與家人的關係。"

高廣強很爽快地回應: "行嘞~"

"劉良駒、黃元德,你們去傳喚室和龔大利、孫友敏聊聊天,也

送點吃的、喝的過去。讓醫務室的人去測量一下老人家的血壓與心跳,對健康進行評估,免得到時候訛我們。"

劉良駒、黃元德迅速直立: "好!"

趙向晚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哦,對了,老高,龔有霖呢?”

高廣強哈哈一笑: “忙忘記了吧?你讓我們把他從四季大酒店帶回來喝茶,許局說與其打草驚蛇把他請回來協助調查,不如派人跟著。放心,我們和酒店的盧經理打過電話,他們一行有四個人,保證讓他們在酒店賓至如歸,絕不讓他們出去。"

趙向晚問: “一行四個人?是哪四個?”

高廣強說: “除了龔有霖之外,還有三個都是三村灣的人,一個叫龔一夏,一個叫龔二秋,一個叫盧尚文。"

趙向晚笑了: “行,你搞個傳喚證,把他們都帶回來吧。一家子整整齊齊,挺好的。”

高廣強道: “那我請示一下許局,讓重案三組協助辦案。涉案人數太多,咱們一組人手不夠。”

安排下去之後,各行其事。

祝康、趙向晚、朱飛鵬三人在審訊室裡再一次見到盧富強。

盧富強可憐巴巴在看著眼前身穿製服的刑警,急切地詢問: “你們回小灣村了嗎?我爸媽還好嗎?"

祝康不慌不忙,拿出一個檔案袋放在桌上,從檔案袋裡取出從汽車站派出所帶出來的戶籍資料複印件。

盧富強目光灼灼,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雖然不知道祝康此舉是什麼意思,但是盧富強卻感覺到心臟跳動得像擂鼓一樣。

祝康找出盧富強的資料,念了起來。

"盧富強,1959年生,你是家中老大,底下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對吧?"盧富強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對對對,是我。”

祝康抬起頭,看著眼前盧富強: “你1977年離家出走,再無音訊,十八年過去,就沒想到家裡會

有什麼變化?"

盧富強眼圈一紅,思鄉之情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我,我做夢都想回去的!可是我不敢。我從縣城回小灣村,一定得經過酒灣村,龔大壯家那棟青瓦房在太陽光的映照之下亮閃閃的,我害怕!再說了,我晚上做噩夢會掌刀滿

屋子轉,我怕我害了爸媽,還有我弟弟妹妹。"

祝康問: “你連信都沒有寄回去過?”

盧富強搖搖頭: “前幾年我寄過信回去,可是後來我殺了阿霞,我東躲西藏,過得像隻陰溝裡的老鼠,我不敢寫信。"

祝康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你以為,你不聞不問,他們就會一直都在原地等你嗎?”盧富強呆呆地看著他,一絲不祥的預感像一雙看不見的大手,一把捏住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

吸。

胸口劇烈的疼痛感襲來,盧富強艱難開口: “他們,他們還在嗎?”

祝康看著盧富強苦苦掙紮的模樣,內心無比暢快: “你說呢?”

盧富強恨不得跪下來祈求他,可是他身體被束縛住,無法從椅中站起,他隻能緩緩舉起雙手,高高舉起,做出哀求的姿勢。

他的聲音在顫抖,他的眼睛裡含著淚水: “我知道,我年少時殺了你姐,我罪孽深重,死一萬遍都沒辦法贖罪,我真的,我真的非常、非常後悔。我沒辦法睡整晚覺,我時常夢遊,我不可能結婚生子,我用這一生懺悔,我是個罪人!"

對家鄉、對親人消息的渴望,讓盧富強恨不得匍匐在祝康面前: “我求求你,求求你,求你告訴我,我爸媽、我弟妹他們現在到底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