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從南海吹來的暖濕氣流向北推進，氣溫回暖，濕度回升,空氣濕得能擰出水。
時間仍在流逝，高考依舊緊迫。
課程日複一日地進行著,課間的喧囂吵鬨,卻逐漸被埋頭刷題的沉默所取締。
周雨晚始終保持每天早起學習的習慣,商渡也早起。
她在記誦默寫練習口語，他在健身。
一到背不出默不出的地方，她總控製不住想躲懶，小眼神不時往他身上瞄。
他是一直有健身習慣的，公寓裡特地安排出一間健身房,擺放啞鈴凳、龍門架、跑步機等健身器械。
最開始撞見他健身那會兒，還是開著地暖的天氣。
他光著上身，隻著一件淺灰衛褲，在用哈克深蹲機練著反向哈克。
腳踩器械踏板,分開與肩同寬。
手臂抬起握住把手，雙肩靠在護墊下,挺胸直腰，核心肌肉繃緊。
吸氣，屈膝屈髖下蹲,布料描出緊翹的臀。
呼氣，回到站姿,肩膀撐起護墊,臀胯向前向上頂。
正常且標準的一個動作。
可她卻發現了很多看點。
比如他從手背延向手臂的青筋；強健有力的腰腹肌肉；向後或向前頂的窄髖緊臀——聽說這種身材能讓男性奔跑更快速。
還有，如果他肩上扛著的是女人的兩條腿，那畫面,該有多火辣刺.激。
大概是她抱臂斜靠門框時發出了聲音，他分神瞥來一眼，她正好在盯著他的腰臀吞咽唾沫。
音響播著一首鼓點強勁抓耳的歌。
兩個剛成年不久的年輕男女：一個熱汗淋漓、荷.爾蒙爆棚；一個睡袍鬆垮，慵懶柔軟。
氣氛旖旎曖.昧。
她突然覺得，如果有一天，他們真要發生點什麼，照著這首歌的鼓點節奏起伏頂撞，或許也不錯。
那次以後，他再健身，多少都會加件上衣。
挺好，一是防止她如狼似虎地窺看，二是如果不小心那什麼了，他還可以借衣服下擺遮一遮。
他還在校時，會見縫插針把健身安排到空閒時間裡。
現在進公司實習了，日程表便在無形中被框定下來，反正周雨晚的成績也趕上來了，用不著時時刻刻守著她。
於是，有了現在她早起默寫，他早起健身的畫面。
“記得我怎麼跟你說的嗎？”
她的凝視被他一句話打斷。
周雨晚趕緊把頭低下去，抓著筆，噘著嘴，暗暗在心裡犯嘀咕，面上卻假裝真有在回憶那個單詞該怎麼拚。
商渡一眼識穿她：“等下要讓我發現你正確率不到98%，彆怪我抽你。”
“哦~”她半死不活地應，想想他緊致有力的臀，舉手，提醒，“今天你不練臀腿嗎？健身不練腿，遲早要陽痿哦~”
“……”他面無表情，“周雨晚，現在還沒到你點播節目的時
候。”
她輕吹一聲口哨，低頭，小小聲地咕噥：
“要真讓我點播，誰看你健身，直接成人十八禁啦~”
這個過程大概會持續二十分鐘，然後，商渡會花十分鐘衝澡換衣服，而周雨晚則坐在餐桌邊慢悠悠地吃早餐。
等她吃飽了，他正好西裝革履地出房間，接過她書包，拉著她一起下樓，先是開車送她去學校，他再去往自家公司。
電視劇裡，似乎特喜歡搞“富家少爺下放基層，洗心革面，提高員工福.利待遇”那套。
虛頭巴腦一.大堆，都不如直接提高工資，和拒絕裙帶關係、酒桌文化、加班文化一係列措施來得實在。
商渡一進公司就是商瑾周的助理，具體在做些什麼，周雨晚不知道，她對此不感興趣。
隻知道，他大多時候都能正常接送她上下學，偶爾也會收到他在應酬，所以沒法到校接她的消息。
往往這時候她都會乖乖地回“知道了”，下晚自習後，自己打車回公寓。
午夜十二點，公寓的燈還亮著。
商渡換鞋進屋，一眼就看到她盤坐在客廳地毯上，兩條細胳膊搭在茶幾趴著睡，身上校服還沒換，領帶被隨手丟到地板，頭發又多又厚地鋪在後背，打卷的發尾輕掃裙腰。
他輕聲過去，俯身抽走她虛握的筆。
“嗯……”她夢囈，惺忪睡眼眯開一條縫，迷迷瞪瞪，似睡似醒，嗅到空氣裡的一絲煙酒氣，大腦清醒了些，把頭彆到另一邊，這才看到他。
“回房間睡，嗯？”他溫聲哄著，把她糊了一臉的頭發順到耳後。
周雨晚含糊地“嗯”一聲，不想動，腳麻，身體僵硬，也動不了。
商渡往她後方的沙發上坐，一邊幫她按.摩疏通經絡，一邊把她拉起來。
發麻的四肢漸漸有了感覺，刺痛，麻癢，像電擊。
她難受地皺眉，嚶嚶嚶地衝他撒嬌，一聲聲“商渡”叫得又細又軟。
“那還等我回來乾嘛？”他知情知趣，選擇直接捅破那層窗戶紙，“下次直接回房間睡，知不知道？”
周雨晚斜坐他腿上，發著懵，沒說好還是不好，用餘光覷他。
他喝酒不上臉，人看著挺冷靜，但身上那股煙酒氣壓不住，有他自己的，也有從彆人那兒沾來的。
“你喝了多少？”她問。
“不多。”
“有女人？”
“我沒跟他們繼續下一part。”
“哦。”
男人嘛，這個身份，這種場合，入夜後，酒酣耳熱，能叫他們提起興趣的“下一part”是什麼，周雨晚挺清楚，畢竟她有個一天到晚不乾人事的混.蛋爹。
“所以你回來跟我繼續下一part？”她模樣狡黠。
“是啊，跟你繼續下一part。”
他笑，神經被酒精浸染麻痹，那股懶倦的痞勁愈發蠱人，拉著她瑩潤的腿，讓她跨坐在他身
上。
“畢竟，不能辜負你期望，要‘加油猛乾’，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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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裡藏著兩人心照不宣的曖.昧，像一樽醉人的酒，周雨晚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脖子根發燙，眼神亂飄。
“我再看看是怎麼‘猛乾’的。”他掏出手機，點開和她的聊天框。
一早她就不安分，給他發她自製的表情包。
還是上次偷.拍他的那張圖，她一個時尚博主，各種修圖軟件用得得心應手，做個讓他猛力向上頂的動圖，於她而言沒半點難度，甚至還加了誇張的特效突出主體，再配上“加油猛乾”四個大字。
十分、特彆、非常像某種小網站的宣傳圖。
“彆看了。”周雨晚拿過他手機，背到身後，“就照你的節奏來。”
他挑眉，眼底興味漸濃，仿佛快過了酒精催人昏沉的階段，精神漸漸亢奮起來。
不讓他看，她自己卻轉過頭，偷瞄她做的那張動圖。
微翹的嘴角，彰顯著對自己作品的滿意。
“你還有什麼創意？”他問她，“我看你挺適合去做廣告的。”
“不然我廣告費能那麼貴？他們就是看我效果好，才找我推廣呀~”
周雨晚得意地扭兩下，又跟他說：
“下次我給你做一個這樣的怎樣？”她假裝要把手中的帶子往頭上綁，舉起兩隻胳膊，做一個加油打氣的姿勢，“是不是感覺更有乾勁了？”
“不如做個這樣的。”商渡拉下她左手，留她右手還舉著。
“這什麼？”
他笑得有點壞：“你會喜歡的東西。”
“嗯？”
“震動棒。”
“……”周雨晚慢半拍，反應過來，又好笑又害臊地捶他肩膀，“流.氓。”
“認識這麼久，你現在才跟我做自我介紹？”他又拉下她另隻手，抓在手裡。
“……”她一噎，瞪他，“你才是臭.流氓。”
看看他泛褶的襯衫西褲和鬆掉的領帶，再看看自己一身淩亂的學校製服。
大晚上的，滿腦子都是不正經的事，拿兩人調侃：“覺不覺得，我們這樣，有點像……上班族和JK？”
是挺像。
商渡被她弄笑：“你在想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笑而不語。
看一眼時鐘，將近零點二十分，問他：“好晚了，要不要洗澡睡覺？”
他酒勁上頭，不是很舒服，手往前環抱她的腰，臉埋在她肩上，啞聲：“我再緩緩。”
周雨晚騰出手，摸.摸他的背，不說話。
*
四月，二模結束。
她一鼓作氣，直接莽進年級前二十。
從上學期的五百名開外，一路突飛猛進到這裡，不止她個人感慨萬千，就連其他學生和老師，都挺震驚。
柯思萌被她帶著，排名也蹭蹭蹭上升。
周雨晚給成績單拍照，
發給商渡，各種求誇誇。
他那時正好在用著手機，還真有求必應，給她發來一通毫無營養的彩虹屁。
周雨晚嫌他敷衍。
他問她想要什麼獎勵。
她想了挺久，最後一拍腦子，問柯思萌：“我幫你準備十八歲的生日趴，怎樣？”
這太突然，柯思萌略遲疑：“真的？可是，我生日離高考實在太近了，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周雨晚無所謂道，“反正我把事情交代下去，讓商渡他們去準備就行了。到時，我們隻要忙裡偷閒，抽四個小時左右玩一陣就好。天天跟學習打交道，我感覺腦子都木了。”
柯思萌思索片刻，就四個小時而已，應該不算太耽誤，而且，一直這麼高強度地學習，也確實想找點樂子玩一玩。
於是欣然答應。
“我是這樣想的。”
周雨晚拉來一張紙，邊同她說，邊用水筆寥寥幾筆畫著草圖。
“你家裡有人，不方便。所以，把地點定在我家？”
因為她家庭比較複雜，除了商渡，打小，她就沒邀請過其他朋友到家裡玩，柯思萌是她邀請的第一個。
她撩起眼皮朝她看，緊了緊手中的筆。
柯思萌點頭。
周雨晚悄然鬆一口氣，繼續：
“你不是說過，商渡狐朋狗友一大堆，有一部分長得還可以，你挺想泡麼？”
柯思萌漸漸眯起眼，表情意味深長，“你是要給我創造機會嗎？”
“哪種機會？”周雨晚回她一眼神，都不太正經，“能進商渡那個圈子的男生，‘高富帥’三樣裡起碼能占兩樣，而且商渡對他們還算知根知底，所以——”
她故意吊她胃口，柯思萌努力穩住表情，卻怎麼也壓不住上翹的嘴角。
“想象一下，一輛看似平平無奇的廂式輕卡乘著夜色出現，一側門打開，音樂和燈光泄露，一個又帥又頂腿又長的肌肉猛.男，帶頭從車上跳下來，抬手，把門完全打開，音樂在這時候進副歌，車內炫彩迷離的燈光照著一具具年輕美好的肉.體……”
周雨晚邊說邊描繪。
柯思萌對著那幾個歪歪扭扭的火柴人，想象了下，表情微妙，“裸……裸的？”
“……”周雨晚手一晃，筆尖差點劃破紙張，看她的眼神也微妙，“好歹給人留條褲子吧？”
“……”柯思萌輕咳兩下，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是你說的‘美好的肉.體’嘛。”
“……就算我倆想看，商渡也不給呀。”那家夥渾歸渾，底線一直在，周雨晚挺佩服他這點。
“你有什麼比較喜歡的主題嗎？”周雨晚說，“比如，我小時候蠻喜歡看《海綿寶寶》的，就會想照著那個主題布置一下，著裝打扮加點相關元素。你也可以要森林、海洋主題什麼的。”
柯思萌：“我小時候喜歡看《美.少女戰士》。”
“你讓一群肌肉猛.男給你……”周雨晚一臉複雜地搖著手中的筆，“美.少女變身？”
柯思萌：“或者奧特曼？”
周雨晚：“……”
“你想好再跟我說吧。”周雨晚把紙筆一並交給她，拿過一旁的手機給商渡發消息，“我先跟他說一下。”
“那商渡——”
“他不能露。”想起這一茬，周雨晚拿回紙筆，寫一個S，再畫一個大大的叉。
“為什麼？”柯思萌拿胳膊碰她，語氣揶揄，“要給你守男德哦~”
是，也不是。
“主要是，他臉蛋和身材是真的頂，我怕看他看到挪不開眼，就忘了去看其他人。”她有點苦惱，“那樣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