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1)

雨痕 故得 8119 字 6個月前

那年不過初夏,在副熱帶高壓加強控製下,全城高溫已成既定事實。

南方空氣濕熱,蟬鳴入夜不息,空調冷氣打得再低,還是無法安撫浮躁心境。

香草冰激淩早已化成一攤黏膩奶白的液.體,小木棒挑起一抹,放嘴裡,除了黏糊糊的綿甜口感外,還有木棒獨特的氣味在味蕾彌漫。

眼看她淡紅舌尖卷著木棒,翻來覆去,舔了又舔,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的臉,卻半分心思都沒放在他所說的話、他筆尖所書寫的內容上。

一個呼吸調整情緒後,商渡“啪”一下將水筆按桌上,一手拿過她手中的冰激淩杯,一手扯掉她含在口中的木棒。

杯身水珠滾淌,濕漉從她手指傳遞至他手指。

杯底滴滴答答掉了幾滴,濡濕兩人的衣角和褲腿。

濕濕涼涼的。

警覺他在發火的邊緣,周雨晚舔掉唇上殘存的冰激淩漬,用濕涼手指揩去腿上的一滴水,彎曲踩在椅子上的雙腳放下來,挪臀往前坐。

純棉睡褲短至膝蓋上方十公分的地方,薄軟布料在移動間,被蹭得向上翻卷。

她慢條斯理地往下拉了拉,整理好了,才挺起腰板,拾起擱置在一旁的水筆,開始裝模作樣地看套題。

注意力卻是落在紙張被洇濕的小圓點上。

商渡把冰激淩杯放在離她一臂遠的地方,雙手抱臂,往後靠椅背,不動聲色地看她磨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

她一動不動。

他翹起二郎腿,左手往她椅背上搭,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好整以暇地輕輕敲擊,闊少爺的氣派十足。

就看她能撐到什麼時候。

“商渡。”她囁嚅。

“嗯。”他語氣淡到沒起伏。

“我想了下,這都最後一道大題最後一小問了,很難的。”

“所以?”

“可能中考我不夠時間做題,根本做不到這一問。”

“所以。”

“要不乾脆放棄它,先鞏固一下前面的基礎題?”

“……”商渡一個爆栗敲她頭上,“要是中考剛好考到類似的題呢?這分白送你,你說不要就不要?”

“……哪有那麼巧的事。”她疼得捂頭,不爽地撂了筆,“你把我頭打傻了,我不要做了。”

說著,“嘎吱”一下,屁.股挪開椅子站起身,轉身要走。

沒出兩步,就被商渡攔腰截住,“又不是學不會,你躲什麼懶。”

“我學會又怎樣?反正都沒人在意我考得怎樣,以後會進哪所學校——”

“誰說沒人在意?”

她話還沒完,就被商渡截斷。

他力氣大,箍緊她軟腰往後一帶,她踉踉蹌蹌退回去,尾椎撞上桌沿,磕得生疼,雙手撐在身後站穩了,正要張口罵他,就見他騰地起身,高大身影擋去大半光線,壓迫感極強地佇立她跟前。

男生比女生發育晚一些,在步入初二初三前,商渡也就比她高個幾公分。

可這兩年,他突然抽條,生得高瘦挺拔,一下就比她高出大半個頭,寬肩窄腰的骨架身型愈發明顯卓越。

聲音也順利度過變聲前期,雖不如成熟男人那般雄渾醇厚,但音調低沉帶點磁,年輕好聽,少年感十足。

周雨晚胸腔起伏著,聲線有點顫:“誰在意?”

無論是年紀第一,還是倒數第一,她父母問都不問,壓根不管她。

至於科任老師班主任,抓那些中上遊的學生都來不及,哪還分得出什麼精力,管她這批徘徊中遊的學生。

連這些人都不在意她考得好不好,能不能上高中,還有誰在意?

“我在意。”

燈光在他開口的瞬間“啪”地熄滅。

從室內,一路延伸到室外,庭院的燈熄了,路燈也熄了。

眼睛來不及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她有一瞬怔愣,被驚到,肩膀輕微瑟縮,想動,卻被他雙手緊掐腰胯,牢牢摁在桌邊。

空調暫停運行,屬於夏日的氣溫在房裡一點一點攀升。

皎潔月色成為此時唯一光源,從落地窗打進來,她背光,他面光,待肉眼逐漸習慣昏黑,她看清他眼中灼熱光芒。

莫名地,有點怕。

“停電了。”她說,“下次再學吧。”

他情緒上頭,哪會這麼快平複:“你能不能上點心。”

“可是都停電了,我能怎麼學嘛。”

“答應我好好學,我就放過你。”

“為什麼?”

她漸漸覺出空氣的悶熱,身體滾動著煩躁不耐,語氣也不好了。

“我又不像你,從小到大學什麼都快,做什麼都可以認真專注。我不想學就不想學,反正學成什麼樣,都無所謂,也沒人會管我、在意我。你要去鵬裡,你去就好啦,為什麼非要把我也給拉過去?難道你自己一個人就不能上學了嗎?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粘人,還需要人陪著才行嗎?”

熬不住接連數日被他抓來,摁在桌前輪番複習刷題,她一口氣把負面情緒發泄出來。

又氣又急的結果,是手在不經意間打翻了身後的冰激淩杯。

融化的香甜液體頃刻倒出,稀裡嘩啦,弄臟她手指。

商渡看她的眼神愈發微妙。

她沒察覺,一通嚷嚷後,脾氣順了點。

深呼吸,回頭,瞥一眼自己滿手粘稠的液.體,香草和奶香味四溢,她渾不在意地伸舌舔舐指尖的甜液。

“你以為我是沒人陪,才巴著你不放?”低沉危險的語氣。

她竟聽出點成熟男人特有的性感來。

挺稀奇。

眸光重新放回他身上,才發現兩人的距離似乎比剛才更近了。

“那是為什麼?”她想要個答案。

“因為……”

他喉結輕顫,她注意力不知不覺間分散

,沾著甜液和唾液的溫熱指尖,小心翼翼地摸上去。

“咕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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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喉間突聳的一小塊軟骨滑.動,原本高漲的氣焰因此而削弱幾分。

沒等到他聲音,她撩起長睫看他,指尖輕蹭挑逗他喉結的動作沒停,催促:“說啊。”

他唇瓣翕動著,形狀極好看。

周雨晚還記得有一回上樓時,聽到其他班的女生,紅著臉嬉笑說,商渡的唇一看就很好親。

他睨著她,良久,語氣軟下來:“你這樣讓我怎麼說?”

“怎麼不能說?”她不懂。

隨即手就被他抓住,直接拉向她身後,扣在桌面上。

冰激淩液打濕兩人交纏的指,黏糊,甜膩。

她終於認真直視他的臉。

他眼底有什麼情緒在暗湧,她能感知到。

也能感知到,周遭氣氛正悄然發生變化。

兩人交纏在一起的手,被暑氣捂出汗濕的潮熱,奶白液體填滿兩人指間縫隙。

她看著他俯首靠近,英俊臉龐在眼前一點一點放大,額頭斜向一側,最先觸碰到的是兩人微微發汗的額角,然後是鼻尖,呼吸不分你我地融彙交纏。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

他身體僵硬一瞬,停在這裡。

兩唇相距不過短短一公分——

“篤篤。”

門被人敲響。

餘曼的聲音傳進來:

“物業那邊說,可能是小區線路設備出現故障,現在已經叫人去檢查設備了。橫豎用不了多少時間,你倆要不先歇會兒,吃點水果點心?”

*

耳機被碰掉,直升機的隆隆聲經艙門隔絕,仍是聒耳。

那個夏夜不曾落下的吻,相隔九百多個日夜後,終於在這個冬至夜晚,降落她的唇。

有彆於兒時不懂事的玩鬨,這是屬於長大成人後,雙方意識清醒的吻。

唇上,他唇瓣的觸感清晰,溫熱柔軟。

麻酥酥的,身體頓時就軟了。

她忘了動作,忘了呼吸,大腦無法思考,心跳卻跳得飛快。

熱意從頭到腳湧過一遍,手指不自覺蜷起攥緊。

維港擁有“世界三大夜景”的美譽,入夜,船隻返航歸港,繁華熱鬨的程度可見一斑。

煙花亦是宏大瑰麗,流光溢彩。

可這一切,卻遠不如他這一吻帶給她的震撼。

不知這個吻停留了多久,他與她拉開距離。

睜眼,近距離觀察她神色,沒窺出她的不情願和厭惡之色,他指腹摩挲她臉頰,正猶豫要不要進一步試探時——

她冷不丁開口:“所以,你還是想泡我。”

“……”他冷嗤一聲,俯身幫她撿耳機。

她劈手拿回來,戴上,聽到他說:“不是說過麼,‘泡’字太輕佻。”

“還說隻是想哄我開心,那你就說,剛剛是不是在泡我。”她言語犀利。

商渡懶靠椅背坐回去,抓著她的手把玩,眼睫垂著,像在沉思,覺得有點好笑:

“誒,說真的,如果我真想泡你,那你給不給泡?”

她心亂如麻,不知道,裝模作樣地觀賞窗外景色,回避這個問題。

良久,輕聲說:

“記得那次玩狼人殺,你說,繼賭約之後,要討回幼兒園那個所謂的‘初吻’。那你現在討回來了。”

“這次不算。”商渡說,“這次,純粹是因為兩年多以前我想親你,卻因為種種原因沒親到,所以現在要特地補回來。何況,我甚至沒伸舌頭。”

“你要是這麼在意伸舌頭的事……行,唇貼唇這筆賬就算兩清了。”

周雨晚轉頭看他,話說得果斷乾脆。

“至於伸舌頭的事,在不碰到嘴唇的情況下,我們舌頭碰一碰,足夠抵消了吧?”

他聽笑了,肩膀輕顫一下,撩眼看她時,那股從骨子裡迸出的痞壞勁兒特招人。

“周雨晚。”

一旦他用這種懶懶的長調叫她名字,總莫名帶出幾分寵溺。

周雨晚心一緊,眼睛微眯。

“像這種舌與舌互舔吸吮的吻法,我隻在小電影裡看過。”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

“你確定,要跟我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