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聲,世界反而跌入寂靜。
八卦欲蠢蠢欲動,“嘩”一下七嘴八舌地爆發。
“靠!你倆都幼兒園,這麼猛?”
“不會是同一家幼兒園,同一個中班,同一個初吻吧?”
“哇哦~如果是幼兒園就認識的話,那怎麼感覺現在這麼陌生?”
“都說我們渡爺是被強吻的那個啦……”
說到這裡,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一眾人漸漸沒了聲音,模棱隱晦的眼神在兩人之間遊移。
這是默認兩人過去有過不合時宜的曖昧,卻又結了仇,冤家路窄的意思。
也是他們拿不準兩位當事人之間的關係和情況,所以不確定是否可以繼續議論的意思。
周雨晚破罐子破摔,多的話也不想說了,忍著胃裡翻江倒海的冰啤酒,轉動酒瓶。
多少帶點仇恨,酒瓶擦著茶幾甩飛出去,有人驚呼一聲,眼看酒瓶直衝商渡的方向,即將摔出去——
“啪。”他一掌按住。
酒瓶緊急刹住,玻璃與玻璃剮蹭出刺耳的噪音,停在邊緣。
空氣安靜了。
燈光在晃,音樂在播,杯中滾白的啤酒泡沫在呲呲地消。
見他倆勢如水火地對峙著,氣焰一丈更比一丈高,趙丞出來打圓場:
“像真心話大冒險這遊戲,玩久了也怪沒意思。我看大家好像都有挺多話想說,要不這樣,我們換個遊戲玩。”
孫靖應和:“行啊,玩什麼?”
“狼人殺?”
說著,趙丞清點人頭,從一盒撲克裡抽出12張牌。
“規則都知道吧?我們剛好13個人,找一個人當上帝,剩下12名玩家,分彆有三個狼人,一個白狼王,四個村民,還有四個神職:預言家、女巫、獵人、守衛。”
“我們采取屠邊規則,四個村民或四個神職出局,狼人陣營獲勝。所有狼人出局,則好人獲勝。”
“不過,我們玩的話,稍微改改規則。”
“第一晚,上帝說‘天黑請閉眼’,先確認所有人身份。說‘天亮了’後,開始警長競選。大家根據自己判斷,投出警長。第一晚被殺的玩家可以發表遺言。”
“等到第二晚,我們全屋熄燈,除被鎖的房間不能進以外,玩家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在彆墅自由活動,找自己想溝通交流,或者乾脆打一架的對象,該動嘴動嘴,該動手動手——不過,點到為止,要鬨大了,我們是會報警的。”
“還有,攏共也就五分鐘,脫個褲子的時間都不夠,誰要敢亂來,真彆怪我們笑一輩子。雖然人都不一定是正經人,但我們這遊戲肯定是正經遊戲哈。”
“五分鐘一到,開音響,聽到音樂聲,大家就回到這裡。上帝繼續‘天黑請閉眼’,‘天亮請睜眼’。後續大家是要保持遊戲公正公平,票人出局;還是帶著新仇舊恨把人搞出局,那就看大家心情和選擇了。”
趙丞講解了挺長一段,所有人都認真地聽。
“沒問題吧?”他問,“沒問題的話,誰不加入遊戲,想當上帝的?”
“……”無人響應。
“不是,”趙丞不懂了,“12個人的局而已,還擔心帶不動啊?”
“看你說得挺好的,就你唄。”孫靖衝他拋一眼色。
趙丞炸了:“我他媽——我也想玩啊!我也有想聊的人好不好?!”
“誰沒有?”一女生說。
所有人都不吭聲。
商渡扶正空瓶後,開了一罐酒在喝;
周雨晚的胳膊被柯思萌抱著,前者摁亮手機屏幕查看新消息,後者興致勃勃地看著趙丞;
殷璿心事重重地垂著眼,顧紫瓊在她後背輕輕拍撫。
“行吧。”趙丞肩膀一塌,唉聲歎氣,“那就我來當上帝。現在,大家手機都有吧?面對面建群都會吧?以防萬一,開個手機定位,都OK吧?”
大家都照做。
默認加入這場局的同時,也默認接下來的遊戲環節中,會被人窺見自己的行動軌跡,被人知曉,自己曾與誰碰過面,聊過天,單獨或三五成群地在一起待了多久。
等所有人都進群開定位後,趙丞特地強調:
“既然決定玩這遊戲,那請務必遵守遊戲規則。不準偷看其他人的牌,不準中途棄權,被票出後不準再在屋內其他地方走動,不準再跟玩家進行交流。玩都玩了,大家有點遊戲精神。”
他把牌摞好,擺桌上。
“現在開始抽牌,抽到紅心的都是村民,黑桃是狼人,黑桃K是白狼王,方塊1234分彆是預言家、女巫、獵人和守衛。”
周雨晚第一個抽牌。
柯思萌第二個。
依次輪下去。
殷璿第七。
顧紫瓊第八。
孫靖第九。
商渡第十。
十二張牌發完,所有人都看過自己的牌。
趙丞開始主持:
“天黑請閉眼。”
“狼人請睜眼。狼人請閉眼。”
“預言家請睜眼,預言家請閉眼。”
……
過一遍,上帝確認完身份。
“天亮了,現在開始警長競選,要競選的玩家請舉手,上警玩家請發言。”
“3號玩家當選警長。昨夜死亡的是2號玩家和12號玩家,請2號玩家和12號玩家發表遺言……請兩位玩家離場。”
“由警長組織發言……所有玩家發言完畢,現在進行放逐公投。4號玩家出局,4號玩家發表遺言。”
“第二夜即將開始,現在場上剩餘玩家有五分鐘自由活動的時間,聽到音樂聲後,請回到此處繼續遊戲。”
他聲音落下,全場燈光霎時熄滅。
黑暗籠罩而下,肉眼昏眩片刻,有人用手機打光,周雨晚很輕地眨了下眼,差不多適應黑暗
了,也拿了手機,開始走動。
“殷璿之前不是說,商渡家的院子裡,有一片很漂亮的月季麼?可我分明看到,那是他家隔壁院子的。”
“那說明殷璿之前到的不是商渡家咯。我還聽她說,商渡家裡有一個女孩子。照這邏輯推理,可能是商渡去找他家隔壁的女孩子,而殷璿剛好撞見他了。”
沒走出多遠,周雨晚就在島台附近聽見兩個女生在聊著,她熄了屏幕,靜悄悄地蟄伏在暗處。
“可惜殷璿沒說過那女孩是誰,長什麼樣。剛剛我去隔壁看了下,好像沒人在家。”
“商渡家的紅土場和泳池我倒是看到了,不過,沒見著有足球場啊……想想也不太可能吧?在這麼金貴的地方。”
綠茵場的確不在這兒,而是在國外。
周雨晚心說。
不止商渡,他爸和他爺爺都是足球迷,這麼些年下來,起碼收購了七八家足球俱樂部,運營發展至今,每年利潤七位數,貨幣單位是歐元。
“周……雨晚?”有人輕輕碰了下她肩膀。
周雨晚回神,順著肩頭那隻手,看到手握手機的殷璿。
她開了手電模式,白光打在兩人中間。
“聊聊?”她說。
周雨晚輕“嗯”了聲。
這邊有人,殷璿問她能否換個地方說話。
“那去負一樓吧。”周雨晚挺身離開島台,在前面領她進電梯。
“晚……”柯思萌一回頭看到她倆身影,剛叫出一聲,衣角就被人扯住。
她嚇一大跳,惶恐回頭,顧紫瓊故意把燈從下往上打,對她露一個陰森森的笑。
“啊啊啊!”柯思萌尖叫,轉身要跑,不設防撞上一堵人牆。
磁沉聲嗓帶笑:“這樣就被嚇到投懷送抱了?”
“不是!”柯思萌趕緊從他懷裡掙出來,抬頭,對上另一張被詭異光線照得可怖的臉。
又一聲尖叫。
孫靖樂得不行,“誒,不鬨你了,你叫什麼?平時組的局裡沒見過你啊。”
“柯思萌。”她說,手機後置對著他上下一頓掃,“你呢?我也沒見過你。”
“孫靖,”他報上名字,下巴抬了抬,挺傲,“外國語全校第一,就我。”
“……”名字挺熟,柯思萌很快反應過來,轉身就溜。
被他一把揪住領子扯回來,氣笑了:“你跑什麼?”
“校霸誰不怕!”柯思萌衝他吼,“你快放開我!”
*
負一樓沒人,過道燈亮著,周雨晚輕車熟路地進影音室,開星空頂,就近找一張頭等艙沙發坐下。
殷璿掩門,跟上,在她旁邊坐。
雙腿緊靠,腰背直挺,一如既往的淑女儀態。
周雨晚左手扣著手機放腿上,右手撫著沙發扶手,沒開口,等她。
殷璿抿唇,頭微微低著,後領露出雪白的頸項,“所以這裡才是商渡家,隔壁那幢彆墅
,是你家吧?”
“嗯。?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周雨晚不藏著了,“你那天看到我了。”
“是。而且,從你庭院的玫瑰和月季來看,你們兩家在這邊應該住了挺久了。你應該經常到商渡家吧?藥箱一下就能找到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我們來商渡家前,應該是你來過了。東西翻得有點亂,你是在找什麼呢?”
不用周雨晚給她答案,她已經推出來了:
“是照片麼?跟你倆有關還容易暴露關係的東西。”
周雨晚:“嗯。”
“真羨慕你。可以和他青梅竹馬長大,擁有那麼多共同記憶,還是彼此難忘的初吻。”
說到後面,她聲音有點啞,添一絲哽咽。
周雨晚語氣平淡:“我跟他再怎樣,那都是過去的事,這兩年我們很少有過聯係。另外,我不了解你,你也是剛知道我,我覺得我倆關係談不上熱絡,但也絕對稱不上針鋒相對。你覺得呢?”
“嗯。”
她輕輕抽一記鼻子,臉彆過去,卷翹的睫毛上下扇動,像在把眼淚逼回去,吸一口氣,儘量穩住聲線,問:
“其實,我找你,真正想問的是……你對他,是什麼感覺?”
“這不重要。”
寥寥四個字打斷她的忐忑不安,殷璿錯愕地看向她,在昏暗中找到她的臉。
她仰著頭,望著天頂瑰麗夢幻的星辰,下頜線條精巧乾淨,“感情應該是兩個人的事,你和他之間,我和他之間,而不是我和你之間。你喜歡他,你就去問他對你是什麼感覺,而不是來問我,除非你對我有意思。”
“但我覺得……”她唇瓣囁嚅著,越是想藏住難過,越是容易露馬腳,“他喜歡的是你。”
“喜歡誰是他的感受,既不能是你覺得,也不能是我覺得,而是要他坦誠面對自己的心,問問它到底是怎麼覺得的。”
話題步入尾聲,兩人都有些沉默。
周雨晚在想,她和商渡關係暴露後,未來將是什麼情況。
而殷璿的手指卻勾著裙擺,在一點、一點收緊,用力到手背冒青筋,骨節泛著白。
那種彷徨不安的、搖擺不定的情緒,隨時間流逝,愈發堅定,愈發決絕。
“我知道了。”
五分鐘結束,音樂聲響起,燈光重開,所有人回到客廳。
“天黑請閉眼,狼人請殺人。”
“死亡的是3號玩家。”
“現在進行放逐公投。8號玩家(顧紫瓊)出局。”
第三夜前五分鐘。
柯思萌看準了周雨晚的方向,專門跟著她,“晚晚~”
“嗯?”周雨晚到偏廳的沙發坐下,手裡拎一罐冰啤酒,喝得挺慢,一半是借酒澆愁,一半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落地窗的遮光簾大開,月色和路燈掃進來,籠一層霧氣般的光輝。
柯思萌挨著她坐,“剛剛殷璿找你聊什麼呀?”
“就你猜的那樣啊~”周雨晚
同她繞圈子。
柯思萌手伸進衣兜,摸出一張照片,遞給她看的同時,不疾不徐地說:
“聊……你和商渡小時候就認識,還是,她打算找商渡表白?”
“什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周雨晚拿下酒,偏頭掃一眼照片,怔忡幾秒,一呼一吸,胸腔輕微起伏。
那是她和商渡去上小學的第一天。
九月陽光明媚,校門口是熙熙攘攘的往來人群和車輛。
兩人剛從漆黑鋥亮的勞斯萊斯下來。
商渡穿著學校定製的小禮服,襯衫西褲斜紋領帶,雙手插兜,在前面走得挺快。
她束著著雙馬尾,發圈是酒紅色的,正慌慌張張、跌跌撞撞地從車上下來,伸手從後面抓他書包。
“這照片是我在沙發底下撿到的。”柯思萌說。
周雨晚不說話。
那應該是她抱走相簿時,不小心掉出來的。
“還有什麼幼兒園初吻啊……那個足球上,寫著的Sander,和你ins上的攝影師Sander。”
柯思萌一一細數著,找她對答案。
“你要不要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一回事?還有……”
商渡和殷璿的定位,顯示兩人正待在一處,就在開放式棋牌室那裡。
傍晚,周雨晚翻窗而出,鞋底在窗台蹭下的一點泥印還在。打開窗,能看到庭院草坪被她踩踏的痕跡。
他用紙巾擦拭窗台。
月色皎潔,朦朧亮光鍍在他周身。
殷璿看著他側影,熄滅手機,一個深呼吸後,方才開口:
“你那麼聰明,肯定能猜到,我來,是想對你說什麼。”
擦乾淨了,紙巾揉作一團,他擲進一旁的垃圾桶,指根銀戒劃過淡光,聲調平平,聽不出情緒:
“你不笨,也和她聊過了,雖然不知道她那邊是怎麼說的,但是,我和她的關係,你應該推得八.九不離十了。”
“是,我知道。”殷璿舔了下乾燥的唇,“有些話,我和她也聊開了。正是因為聊開了,所以,我終於下定決心來找你了。”
商渡就站在她對面,雙手插袋裡,背靠窗台,月光從他身後打過來,把白襯衫照得透亮,勾出平直寬闊的肩線。
晚風輕輕地吹,溫柔拂動他的發。
帶著他特有的好聞氣味,若有似無地縈繞她鼻間。
她看不清他臉色,可隻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剪影,隻是這麼一縷若隱若現的氣息,都能猛然拉扯到她薄弱的神經,叫那顆心臟怦然複蘇,生出無限旖旎的情思。
“從高中開學第一天,你出現在我所在班級的那個瞬間開始,我就知道,我的生活肯定無法再平靜了。我知道你很受歡迎,也知道很多人喜歡你,因為,我也是那些愛慕者之一。”
“你很厲害,叫所有人仰望,卻也很冷淡,總保留應有的分寸,從不跟誰過分親近,就連趙丞對你的事,也不完全了解。而我,我覺得我足夠幸運了,可以和你同
班到高三,可以和你同在足球隊,可以以好友的身份,參加你的生日趴。”
“有人說,女追男,隔層紗。我呢,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天生不是多外向活潑的性格,每天都在繼續和放棄之間徘徊不定,也想過要不要乾脆把話挑明,以後該怎樣就怎樣。”
“但我總是舍不得你,所以一拖再拖,想著,或許熬一熬,時間久了,你就能看到我的好了。可是,卻沒想過,其實不是我不夠好,而是你滿心滿眼已經有了另一個人,所以你永遠看不到我。”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左手無名指的那枚戒指是什麼意思。記不記得有一次上化學課,你把那枚戒指摘下來過?我看到內圈刻著的大寫字母了,ZYW。我想不通是什麼意思。直到那天,周雨晚出現在我們教室門口。”
“直到……上次在名雅豪園碰見你,偶然看到周雨晚在樓上,直到今天發生的這一切。你喜歡她,對嗎?”
話很長,心路曆程很長,她慢慢地說給他聽,眼淚止不住地掉,她抬手擦掉。
他耐心十足,安靜地聽她說,不曾出聲打斷。
隻在她問出那個問題時,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複。
簡短而又堅定的一個字。
殷璿聽到了,無比清晰,擲地有聲,叫她靈魂為之一振,電擊般強烈的麻意,從大腦皮層一路沿脊柱湧向四肢百骸。
她怔住,無法再動彈。
刻骨銘心地感受幻想一一被擊破,碎成齏粉的絕望。
她的青春好像從這一刻開始枯萎。
“我知道了。”
這聲音陌生得不像她的,她堅持堅強地把話說完整,落下一個完美的句號。
“我一廂情願的故事結束了。最後,十八歲的少年,祝你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前路花團錦簇,回頭,歲月不老,故人常在。”
遊戲進行到這裡。
第三夜是平安夜,11號玩家被公投出局。
9號玩家(孫靖)自爆白狼王,帶走6號玩家。
至此,場上隻剩1號周雨晚,5號柯思萌,7號殷璿,10號商渡。
不出意外的話,這該是最後一夜。
能自由活動的人越少,騰出的空間越大,環境越顯得空曠寂靜。
知道所有人都會看著手機定位,到這一步,似乎也沒必要避諱了。
兩人上二樓,摸黑進半開放式的書房。
“今晚總感覺你不太對勁。”周雨晚說,“昨天我們瘋了一天,今天還得打起精神,嚴陣以待地面對你爺爺。你現在是不是特彆累?”
他懶歪歪地靠牆站著。
累到極致,尼古丁和酒精都難以再刺激神經,保持興奮狀態。
月光透過百葉窗的間隙,照進一雙深邃幽亮的眼。
點頭,答:“是。”
“那,剩下幾分鐘,你眯會兒?”周雨晚提議。
他沒接話,隻是用那雙眼深深凝睇她,嗅到她身上散
出來的淡淡酒精味,伸手把她微亂的頭發撥到身後。
手背不經意擦過她柔軟發燙的耳垂▃[]▃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兩人各具特色的氣味有過一瞬交融。
“喝這麼多,你累不累?”
“累。”她坦白,“為了藏起我們這段關係,我這些天各種折騰,有效的,無效的,最後……都完了。”
商渡:“不是說好,我們和好的麼?”
“那不一樣。”
周雨晚跟他說明白。
“在我們的關係沒被挑明前,他們看到我,就隻是看到我。他們會討論我的妝容,我的美甲,我的頭發,我的每一條裙子,每一件首飾……我身上有很多值得被關注的地方。而不是,看到我,他們隻能想到,我和校園風雲人物有一段青梅竹馬的關係。”
“所以你不想公開我們的事。”
商渡輕扯了下唇角,帶點嘲諷,整個人又痞又懶。
“可現在晚了。你該知道,發生過的既定事實,無論如何,都會留下蛛絲馬跡。”
周雨晚不甘心地咬了下唇瓣,“但還沒完。”
她抬著下頜看他,兩人目光在暗昧中擦碰,衝撞,火花四濺。
“你說我會收到消息,住進你公寓。現在是23時52分,距離這個賭約結束,隻剩八分鐘,我至今一條相關消息都沒收到。看樣子,你注定要放棄這個荒唐的想法了。”
周雨晚嘴角輕勾,雙手環在身前,斜額,肩頸線被光照出清晰性感的線條。
眼神輕蔑、挑釁。
一掃先前的疲倦懶怠。
好像贏他是一支興奮劑,現在已然隨酒精注入血液,遊走她全身。
“或許吧。”他無所謂地聳聳肩,“隻是難以置信,我會死在棋差一著上。”
“人生嘛,有輸有贏,很正常的。”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打賭,賭的是什麼麼?”
“是什麼?”太久遠,她記不清。
“那時候我們在看《無間道》,賭劉德華扮演的劉建明,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
“我們誰贏了?”剛問出口,周雨晚眉毛一揚,好像記起來點,“應該是我贏了。因為我記得,贏的人是可以吃冰激淩的,那個冰激淩被我吃了,香草味的,特彆甜。”
“的確是被你吃了。”
看她笑得沒心沒肺的,商渡忍不住跟著笑,肩胸輕微顫動。
“距離音樂響起,隻剩最後一分鐘,要不要抱一個?就當是給失敗者的安慰。”
“OK呀。”她現在挺好說話。
不等環抱身前的雙手放開,他一雙寬厚大手忽地貼著她纖細腰身,從前往後滑動,收攏,將她緊箍。
她愣怔,眨眼間,頎長身影倏地壓下來,她肩膀瑟縮了下,脖頸傳來被他頭發輕撓的麻癢。
雄性灼燙的體溫和清冽的氣息,正厚重沉穩地將她包裹,像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
被酒精泡得發脹的大腦,漸漸清醒兩分。
她心跳沒來由撲通撲通跳得分塊,耳邊是他落下的輕微鼻息,以及吞咽時,發出“咕咚”一聲。她能察覺到他喉結滾動的細微動靜。
一分鐘,六十秒。
心臟跳動一百五十次。
“周雨晚。”
他啞聲貼在她耳畔,音量太輕,逗得她耳膜發癢,從聽覺神經到大腦皮層,再傳遞到每一神經末梢,全都滲透著酥麻。
“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不知道。”
“希望在你那裡是好人。”他說,“不過……”
“嗯?”
“Whenyoufeelmyheat
(當你感受到我的炙熱)
Lookintomyeyes
(請凝視我的雙眸)
It’swheremydemonshide
(我內心的惡魔就在那裡)”
五分鐘到,音樂聲響。
再開口,他嗓音揉著一絲邪氣,低低震在耳邊:
“就在剛剛,我決定,繼這個賭約後,該問你討回那個吻了。”
撂下話,放開她。
心滿意足地欣賞她眼瞳微不可見的情緒波動。
他手放回兜裡,臂膀擦撞她肩膀,越過她往前走。
周雨晚被帶著後退一小步,搭在肩頭的長發滑落,回頭看他。
一隻手忽地從頭頂上方落下,她瞳孔驟然放大,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成一把槍,直指她眉心。
幼稚,恣肆,壞得不行:
“今晚,我會帶走你。”
她心跳漏一拍。
回到客廳,所有人都在,圍坐著,等待最後的結果。
周雨晚摸著手機,短短一分鐘,解鎖屏幕20次,平均3秒鐘一次。
手機很平靜。
遊戲過程也很平靜。
是暴風雨來臨前夕。
“天黑請閉眼。”上帝發號施令,“狼人請睜眼。”
距離零點還剩多久?
她在心中默數。
六、五、四……
“Pyer10,out。”
上帝話落的同時。
三、二……
一。
手機震動她掌心,發麻。
“Pyer1,out。”
“好人獲勝。”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