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現在怎麼樣了?”
“還沒有醒, 奇怪......秋軍團長下手一向很有分寸,最多昏迷十分鐘以內才對。”
“生命體征一切穩定,或許是先前受到催眠, 後遺症很明顯。這段時間在前線也一直有出現頭暈夢魘等症狀。實在不行就先請示陛下, 將殿下身上的催眠解除吧,再拖下去遲早會對身體有大影響。”
亞瑟號上一派手忙腳亂, 皇室醫療團隊圍在專用的醫療艙旁邊, 低聲討論。
就在不久前, 前線突發變故, 蟲潮忽然抵達極寒星域。情急之下, 第八軍團軍團長秋蘭月果斷將軒轅晟打暈,打包送回中央星係。
當時親衛隊幾人對這行為頗有微辭, 認為隻是蟲潮抵達而已,皇室成員若在此時離開,造成的負面效果不言而喻。智械執行官雖然下發命令, 但也應該就事論事, 不能全聽全信,萬一女皇發落下來,誰也承擔不起這個退賽的責任。
結果誰也沒想到, 亞瑟號前腳剛走,後腳前線就出現了蟲洞和空間封鎖。
就他們開著亞瑟號,從前線空間遷越回中央星係的功夫, 便聽說星擺星域全軍覆沒,軒轅烈當場戰死的慘烈消息。嚇得全體親衛隊成員倒抽一口冷氣, 又開始慶幸秋蘭月下手果斷,保住皇長子的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經過幾度空間跳躍, 現在亞瑟號已經成功駛入中央星域範圍。就是軒轅晟一直遲遲不醒,要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所幸彆的不說,皇宮配備給皇長子的一切資源都是最頂級的。
在亞瑟號提前發過消息彙報平安並且請求支援的情況下,它們直接緊急降落在皇宮後方的草坪上。皇宮醫療團隊立馬開始對接,甚至拿來了當初立下催眠時設立的安全物品,準備著手解除。
這邊忙得熱火朝天,那邊軒轅瞳也在收到前線告急的消息後第一時間披著衣服從臥室裡起身,匆匆趕往辦公室。
剛開始得知蟲洞和空間封鎖的消息後,整個皇宮一片兵荒馬亂。
皇儲爭奪賽出事,這絕對不是一件小事,軒轅瞳第一時間下令讓帝國各個部門進行監管處理,給智械執行官開放本次突發事件最高權限,又安排好了部分後續救援工作和星網輿論新聞的引導。
好在軒轅晟並沒有出事,成功返航。
“陛下,軍部那邊派人來接洽!”不一會,書記官就匆匆抱著文件前來:“智械執行官恐怕發現了我們同黑塔合作的蛛絲馬跡。”
“嗬......帝國之腦,就知道多管閒事。”軒轅瞳的緊張和擔憂,在聽說軒轅晟安然無恙返回皇宮後就放下心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中立派能有什麼權力來問責我,給他敷衍過去就行。”
“如今幾大關卡還剩下原含霜,軒轅烏和軒轅烈吧。”
對於這幾位皇室成員的安危,軒轅瞳頗為不以為意。
目前情況來看,蟲族二十年內不可能掀起大型戰爭。軒轅晟又有神話擬態資質,這麼長的時間完全可以讓他好好成長起來。至於這次蟲族突襲會不會損失幾位皇室成員......若是能給晟兒掃除一些成為皇儲的障礙,倒也是件好事。
皇室成員不能對皇室成員出手,但要自己運氣不好死在戰場上,那也怨不得誰。
想到這,軒轅瞳招手喊來旁邊一個皇室近侍。
“把最後一批東西給黑塔送去,和他們終止合作,切斷聯係。”
她雖然聯合黑塔給軒轅烏下絆子,但也不可能對黑塔一切儘信。
老皇帝年輕那會正值巔峰狀態,用神話擬態護住帝國邊疆,為帝國爭取一段難得的和平時光。當時帝國沒少對當時剛剛創業起步的黑塔下手圍剿。反而是軒轅鼎老後,蟲族蠢蠢欲動,對國內事務稍有力不從心,這才給了暗星發展起來的機會。
因為這個原因,軒轅瞳對黑塔的印象一直不怎麼好。她當然清楚帝國同他們合作是在與虎謀皮,但自負於帝國的強大,並不把黑塔放在眼裡,這才主動找上他們促成合作。
不過智械執行官三番五次將黑塔可能有問題的文件放到她辦公桌上,軒轅瞳還沒能將中立派收服的情況下,倒也不介意賣個面子。反正她的目的也達成了,雙贏。
“對了,給了東西後,記得敲打一下他們,讓他們把口風閉嚴實點,否則下次第二軍團可就不止是去暗星搜索搜索了。”
近侍眼眸閃了閃,掠過一抹烏光:“是,陛下。”
解決了黑塔的問題,又把救援工作甩給軍部,軒轅瞳起身,準備去看一下軒轅晟目前的情況,卻不想剛剛離開的書記官再度去而複返。
這一回,書記官的表現要比先前匆忙緊張得多。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軒轅瞳剛想斥責她的慌張冒失,就看到書記官打開光腦展示一段錄屏。
虛幻的屏幕上,金發少女站在軍艦甲板,手中蓄起璀璨流光。神聖防護衝天而起金雨飛瀑而落的刹那,威風赫赫的龐大黑鳥真身在她身後煌煌顯露。
此時此刻,軒轅瞳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她緩緩從辦公椅上站起,連什麼時候將座椅邊緣捏碎了都沒有意識到。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下一個皇朝的開國皇帝已經出生......她誕生於軒轅家族......擬態是和黃金家族截然相反的純黑......]
預言的內容不受控製般,有如驚雷般轟然炸響。
軒轅瞳死死地盯著光屏,盯著原含霜手裡那簇光芒,目眥欲裂。
刹那間,轟然爆發的威壓登時將辦公室內一切完好的物品全部卷入其中,不平衡的氣壓造成氣流漩渦,將視野可見的東西全部掀起,碎得七零八落。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嘴唇止不住顫抖,面色發青。
......
解除催眠後,軒轅晟從深眠中緩緩蘇醒。
他盯著醫療艙艙門,瞳孔渙散,顯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這。
約莫過了三分鐘後,意識逐漸回籠。軒轅晟終於想起自己在前線遭遇的事情,在比賽開始後仿佛霧裡觀花的那層毛玻璃猛然被人抽走,腦海中對於皇儲爭奪賽的厭惡和抵觸登時達到巔峰。
“我妹妹呢?!”
他想起記憶裡蟲潮來襲的最後一幕,猛地翻身下床就要離開。
卻不想醫療室的門忽然被推開,緊接著走進來的,是面無表情的軒轅瞳。
“母親?”軒轅晟這才發現不對。
身為帝國皇帝,除非是蟲族全面宣戰或極其特殊的情況,否則都不可能離開中央星係。當年爺爺製止住本該去往前線的皇太女,反而換自己親身上陣,放眼帝國曆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事。
“母親,你還叫我母親?”軒轅瞳怒極反笑。
“軒轅晟,我問你,那兩次神聖防護,到底是不是你放的?!”
滿打滿算,這個問題,軒轅瞳已經問過他兩次了。和上一次的狐疑不同,這一次她的神情明顯帶著蓬勃的怒火。軒轅晟心裡咯噔一下,生起不好的預感,但口上卻道:“當然是我放的啊,不然還能有誰......”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急促的風聲猛地襲來。
“啪——”
清脆的響聲在空蕩蕩的醫務室內響起。
不知何時,其他隨侍成員和醫療人員都已經悄悄退去,將這片地方留給帝國最尊貴的母子倆。
軒轅晟捂住自己的臉頰,一時間心不由得沉到穀底。
倒不是因為被打了的緣故,而是他清楚,自家妹妹那邊肯定是暴露了!就是不知道暴露了多少,是知道了妹妹有雙面擬態,有神聖防護的能力,還是乾脆已經同那個所謂的開國皇帝預言結合......
“你果然早就知道,聯合那個賤種一起圖謀來欺騙我!”
見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軒轅瞳再也按捺不住,迎來了火山爆發。
她咆哮著,瞳孔血絲畢露,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又是一巴掌甩在軒轅晟臉上,這回的力道讓後者隱隱約約嘗到鐵鏽味。
“軒轅晟,我把你生下來養這麼大,我把預言的內容告訴你,就是讓你胳膊往外拐,幫彆人圖謀軒轅家的江山?!”
軒轅瞳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失態過了,額角青筋畢露,那張平日出現在公眾面前雍容華貴,凜然嚴肅的臉扭曲仿若修羅,氣到瘋魔。
“我早知道有今天。”她胸口喘著粗氣,顯然怒到極致,口不擇言:“當初就該讓軒轅初雪和她駢頭叛國的時候做得更徹底一點,至少把這個孩子扼殺在她腹裡。”
這句話,當即要軒轅晟渾身血液凝固。
他張了張口:“您說什麼?”
“沒錯。”怒到極致,軒轅瞳反而靜下來。
她冷冷地開口,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當年這對苦命鴛鴦一起叛國,連各自的部下都沒有聯係,以為勝券在握逃往邊疆,結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最後還是被三大軍團成功圍捕,最後重傷離開,不知所蹤。明明他們的保密工作那麼到位,還是被人知曉了路線,你知道為什麼嗎?”
“那當然因為......是我泄露的啊。”
當年海東青夫婦逃亡時切斷了一切聯係,後來忽然暴露行蹤,讓帝國軍團得以設下埋伏。這件事隱藏多年,究竟是誰當了消息提供者,就連老皇帝都不得而知。
軒轅瞳將它埋在心裡多年,提心吊膽,等軒轅鼎逝去後,終於有講述的機會。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軒轅晟,將痛苦分擔的行為要她充滿複仇的快感:“我那個好妹妹,一聽說我要和她修複感情和好,便迫不及待將那串我送給她的手鏈佩戴上了,到哪都不摘下,天真又可笑。她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她?不,我這輩子不會原諒她。”
望著軒轅晟陡然慘白灰敗的臉色,軒轅瞳笑了。
“叛國之罪人人得以誅之,我隻是做了最正確的事。反倒是你,幫了她那麼多,口口聲聲妹妹妹妹,費儘心思幫她遮掩。要是她知道當初的真相,知道你就是害得她家庭分崩離析的源頭的兒子,你說她會怎麼想你呢,軒轅晟?”
......
三角關卡前線。
在巡察使離開後,原含霜掙紮著從樓迦懷裡蘇醒。
不久前,她的頭顱如同針刺般疼痛。但是在樓迦無微不至的技能施放和指尖輕柔的撫摸按摩裡,那種逼人的痛楚已經得到極大緩解,最後沉甸甸壓在腦仁底部。
雖然還有影響,但至少不影響思考和活動。
如今事態緊急,不容耽擱。雖然巡察使不知何故退開,但其他關卡仍舊處於隨時可能遭到危險的境地。
原含霜翻身而起,安撫地拍了拍樓迦的手,摁下耳麥。
“諸葛辭,勞煩幫我轉接給智械閣下。”
不需要轉接,下一秒,耳麥裡就傳來帝國之腦的聲音,可見軍部一直在觀察前線動向,聽取各個關卡頻道情況:“原含霜殿下。”
“我希望軍部能暫時將三大關卡的最高指揮權移交給我。”
即使隔著電流,原含霜的聲音也依舊平穩,篤定:“危機沒有解除,戰爭仍未平息。在供奉殿執行官正式抵達幾大關卡前線,解除空間封鎖之前,我們隻能自救。”
“我決定對幾個關卡展開援助。”
這句話不僅僅隻有軍部聽見,所有正在三角星域鏖戰的軍人們也聽見了。
此時此刻,他們才恍然大悟。原含霜沒有拋棄的何止隻有三角星域。
她的身上,明顯已經有了作為一國之君的氣度,擔當和責任。
雖然稚嫩,但那確確實實是一顆帝王之心!
“......好!”軍部大樓裡,諸葛北一拍桌子,神情久違地失去冷靜,變得振奮。
自從原含霜抵達前線後,他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此時越發擴大,帶著毫不遮掩的欣慰和讚賞。
“指揮權已移交,預祝殿下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對了,還有一件事。”原含霜忽然道:“智械閣下......勞煩將直播打開吧。如果沒記錯的話,隻要還有複數參賽成員存活,皇儲爭奪賽就會繼續下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抬眸看向甲板,同封柏對視。
後者推了推金絲眼鏡,雖然沒有說話,卻傳遞過來一個意思。
‘您準備好與女皇派正面為敵了嗎?’
“當然,我連底牌都掀了。”
原含霜微微一笑:“我早就說過,皇儲之位,天命在我。對這場爭奪賽,我從一開始,就有著絕對必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