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205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1 / 1)

開局一條鯤 妄鴉 11216 字 6個月前

光明聖殿。

教皇國忽如其來的入侵, 毫無疑問造成了嚴重的損失。

情急之下,樓迦強行拆除了脖頸上的擬態抑製器, 開啟擬態真身,配合著天上神國的領域技能,熄滅了迦樓留下來的骨火。

但火焰是熄滅了,倒影聖殿的存在卻是徹徹底底暴露。

趁著軍團還沒來,樓迦前往地下祭壇。身為聖子的他竟然不知道,光明聖殿下方竟然存在著一個這樣隱秘的地方。

奈何光明教皇避之不談,他無從得知更多。

而隨後趕來的帝國第二軍團也打著維護修繕的幌子, 重新加固了懺悔室。

“新的禁製很快就會下達, 勞煩稍作等候。”

第二軍團長林水瑤帶著禮貌的笑意, 話語中卻是不容置喙的強硬:“前聖子既然處於監管狀態下,那在懺悔室修繕結束之前, 不如先待在第二軍團軍艦, 我們也好護衛安全。”

看起來很客氣,實際上不過是高高在上下達命令。

這般虛偽的作態, 要一旁守候的殷龍景忍不住攥緊拳頭。

明明當初第二軍團趕過來時, 第一個詢問的就是前聖子樓迦的安危。很顯然帝國也清楚,如果樓迦真的因為被封擬態,在突如其來的蟲族入侵中遭受到什麼危險, 恐怕帝國公信力會直接跌至穀底。畢竟這是多年來, 難得在皇室成員之外, 誕生的又一位寶貴的,能單憑技能治療祛除蟲毒的寶貴天賦者, 更彆提他還是一位神話擬態,未來板上釘釘的聖階。光是戰時階段民眾的唾沫,都能將皇宮淹沒。

可一旦確認樓迦平安無事後, 這群帝國高層的嘴臉又立馬變了。

他們開始追究樓迦私自打開擬態抑製器的事,開始追究他主動從懺悔室走出來的事,那副傲慢無禮的模樣,要所有聖殿騎士團成員心底忿忿。

奈何樓迦脾氣太好,面對這樣的要求仍不見惱怒,而是平靜地應下。

他似乎早就料到一般,連訝異都未曾出現。

“無論如何,既然是監管狀態,帝國希望聖殿能拿出你們應有的態度。聖子之位雖然重要,但不可缺少,至少需要重新物色聖子的人選。”

前廳內,林水瑤不疾不徐地道:“當然,這也是女皇陛下的意思。”

明明所有人都清楚,光明聖殿的聖子聖女之位設立十分謹慎。向來隻給超常治療天賦者擔任,如果沒有這樣的人出現,甚至願意空懸這個位置。例如樓迦出現以前,這個位子就已經空懸數百年。

現在帝國高層重提這個話題,說白了不過是想繼續拿捏聖殿,給聖殿施壓,順便再敲打樓迦罷了。

樞機大主教富吉笑著搓了搓手:“明白,明白。”

教皇抱病多年,鮮少見客,他雖然身為聖階,力量中卻逐漸沾染腐朽的氣息,在這兩年裡愈發嚴重。明眼人皆知,教皇駕崩之日應當臨近。饒是再強大的天賦者,也無法抵擋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

在教皇之位的驅動下,光明聖殿內部大體分為兩個派係,一派以光明聖子樓迦為首,另一派則以樞機大主教富吉為首。

樓迦掌握絕大部分,近乎七成的支持者,但富吉到底是個五十幾歲的中老年人,在光明聖殿內根基深厚,如同黑塔的三號一樣,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絕非後起之秀可比。因為這次帝國施壓的操作,這位樞機大主教沒少在背後暗箱操作。恰好樓迦如今無法處理公務,教皇不管事,富吉比起其他人又更加聽話,在第一時間門進行投誠,帝國也樂得扶持。

對於他的識相,林水瑤相當滿意。

而另一旁,站立在舷窗面前的樓迦微不可察地蹙眉。

事實上,對於原含霜先前提示光明聖殿內可能混進黑塔的臥底,他並非一無所覺。這次配合帝國施壓,更是存著將計就計的心思,想要引蛇出洞。但沒想到幕後之人非常謹慎,富吉顯然隻是一個擺在幕前。用來吸引火力的擋箭牌。

至少樓迦沒有從他身上感知到一絲一毫神話擬態的氣息。

不過倒也並非一無所謂。樓迦想。

幕後之人,定然在富吉背後。左右不過是時間門問題。

這麼思考著,樓迦安靜地站在原地,任由軍人為他重新戴上了擬態抑製器。

因為有強行突破了抑製器的限製在前,第二軍團意識到,普通的抑製器對神話擬態來說或許還是輕了些,於是他們加大了抑製的程度。

原先的脖頸環扣變成了電子腳鐐。

遠遠地看去,銀發聖子被軟禁在軍艦密不透風的臨時監牢內,神情安靜。雖然穿著一襲再樸素不過的白袍,但他的姿態仍舊從容矜貴,悲天憫人,讓人忍不住生起頂禮膜拜的衝動。

為樓迦戴上鐐銬的帝國軍人不由得生起濃濃的惋惜。

明明是萬眾矚目,在全星際聲名遠揚的天之驕子,如今卻成為階下囚。不僅被封擬態,連帶著光明聖子的職位也被褫奪,落得明珠蒙塵的下場。

“如果當初樓閣下沒有護住那位罪人之女就好了......”

“可不是嘛,閣下高風亮節全星際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都說怒發衝冠為紅顏,可最終倒黴的隻有留下來的人。話又說回來,那個罪人之女也不知道去哪了,一年多了,帝國沒有得到半點消息,果真不愧是勾結蟲族的帝國叛徒。”

話還沒說完,他們的討論就被打斷。

“請住口。”樓迦淡淡地說著,即便是在佩戴抑製器時也掛著的笑容已然消隱無蹤:“我以為帝國軍人作風嚴謹,不會對未經審判的事情妄下斷語。”

即便強權如帝國,在將原含霜定義為SS級逃犯時給出的理由也不過隻是“身懷嫌疑卻拒絕帝國執法”這樣的罪論。

因為他們也清楚,身為海東青之女,僅僅隻是出身汙點,帶來的不過名譽受損,並不足以真正將其定罪。

鮮少有人直面過,這位向來溫和有禮的光明聖子直白表露出不悅的模樣。

譬如如今,雖然佩戴加強版的擬態限製器,面無表情的樓迦周身所散發的壓迫感仍舊要外邊帝國軍人感到膽寒,以至於如墜冰窖。

“抱、抱歉。”那幾位軍人瞬間門結巴了,匆匆道歉後離去。

至於他們離去後會不會說些什麼更加難聽的閒話,樓迦並不在意。

銀發聖子同色睫毛輕輕垂下,投射出一小片陰影。

他隻是不能容許有人在自己面前,肆意詆毀她罷了。

......

另一旁,原含霜過得相當水深火熱。

她前世倒也不是沒有過追求者,隻不過因為一心向武,再加上天生在感情上面缺了點神經,所以一直沒有開過竅。這輩子剛穿越過來沒多久,又要養家又要努力修煉,後面更是因為自己的身世跑來跑去,隻享受了兩年的學院生涯就被迫成為全星際通緝犯。

在這樣緊張刺激的人生節奏下,原含霜從未分出心神想過其他事。

再加上前世的追求者都比較含蓄,頂多就是遞個情書,當面表白,大家都是淺顯地喜歡,拒絕後不會繼續糾纏。

哪想到這回倒好,上來就是這麼刺激的場面!

原含霜死也想不到,迦樓竟然對她懷有這種程度的非分之想!!!當了兩輩子鋼鐵直女的她一整個人傻了。導致在面對迦樓時,她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腦子裡仍舊一片混沌。

好在原含霜不是那種分不清事情輕重緩急的人。

為了能夠堵到她,迦樓一直等到返航最後時間門才來。

“我為你打開了黑塔的權限,還有學院排名賽第一階段時黑塔方留下來的錄像證據,你回去後可以拿去洗脫自己身上的汙蔑。”

聽出迦樓語氣裡的不對,她當即緩過神來:“如果我走了,你怎麼辦?”

黑發青年沉默半晌:“......黑皇帝是我的老師,我不會有事。”

原含霜心底浮起一層淡淡的不安。

不知道為什麼,迦樓說這句話的時候,莫名同一年多以前,在銀星號上將她護在懷裡,並且半強製性塞來空間門轉移吊墜的樓迦逐漸重合。

當時情況緊急,形式迫切,原含霜實在沒得選。但現在......在目睹樓迦被帝國施壓,軟禁在光明聖殿之後,她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以黑皇帝平素冷酷無情的狠辣作風,迦樓若是被發現......下場絕對不會好。

“你......”原含霜猶豫著開口:“要不要同我一起走?”

雖然知曉今天說出這話的換一個人,她也會這麼問,但迦樓心底仍舊因為這句關心,生起不可遏止的竊喜。可惜理智製止了他。

“不了。”迦樓搖了搖頭,淡淡地道:“老師曾有恩於我。”

說著輕描淡寫的話,實則垂在一旁的拳心攥緊,暴露出青筋。

他清楚自己如今的行為對黑塔而言等同於“背叛”,但當年在那個無光的倒影聖殿裡,是黑皇帝回應了他的祈禱,將他收為學生,從那片地獄般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帶了出去。後面來到黑塔後,迦樓在這片爾虞我詐,充滿人心惡意的地方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得到了相應的地位。

不管如何,平心而論,黑皇帝並沒有虧待他的地方。

但迦樓卻不能讓她留在這裡。

不僅僅是因為這裡太過危險,更因為這片遍布汙泥的土地足夠肮臟。

當然了,迦樓自嘲地想。與這裡同流合汙的自己更臟。光芒映照的自慚形穢下,在浴室裡卑劣地自///瀆時,念出她甜蜜的名字,都意味著不可饒恕之罪。

——這麼乾淨的太陽,不應該待在這種地方。

至於他。正應了光明教皇那句話,他生來就是被剝離的陰暗面,是人性罪惡,不該存在於世的不潔。不為世人所容,更不該觸及陽光。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原含霜訝異地挑眉。

不過她沒有表露地太明顯,“你和樓迦到底是什麼關係?”

“星艦已經抵達暗星星港,時間門不多了。”

迦樓的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關於這個問題,你可以親自去問他。我相信他很願意為你進行解答。”

黑發青年強迫自己彆開眼,薄唇抿成一條冷峻筆直的線,不再去看那張令他心旌搖曳的臉。迦樓清楚,他遠遠沒有那麼無私。在看見黑皇帝控製了她之後,因為能將這顆太陽桎梏在身旁,心底油然而生的喜悅,並非作偽。

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看見金發少女不複往日靈動的眼神,好看卻死氣沉沉的黑裙。本不該如此的,她該飛往更高的天空,更亮的雲彩,而不是墜進汙泥。

終於,他的手緩緩放開。那想要觸碰,卻終於收回的手。

迦樓側身,用刻意硬下來的語調,冷漠地開口:“在我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快點走。”

星艦抵達暗星,意味著爸爸馬上就要去面見黑皇帝,並且親手將本次任務所得交給他,留給她的時間門不多了。

見迦樓表露出拒絕交流的姿態,知曉再問不出什麼,時間門也所剩無幾的原含霜隻好退後一步,擰開面前的艙室門。

老實說。在聽見迦樓方才的回答時,她心底無比意外。

毫無疑問,黑太子就不是個好人。他是個十成十的反派角色。

以她對此類壞種的了解,他們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不遵守人類普世道德約束。什麼仁義禮智信,在他們眼裡如同廢紙。並且一肚子壞水。

沒想到迦樓竟然壞得不算徹底,意外是個尊師重道的人。

再聯想起自己當初和黑太子剛遇見時,三番五次的成功忽悠,得出人傻錢多傻麅子的結論......原含霜不由得生起一個荒謬的想法。

難不成掩蓋在迦樓冷漠外表下的,竟然是一顆黑切白的心?!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雷得外焦裡嫩的同時,不免回頭多看一眼。

雖然原含霜已經離開很遠,但那個瘦削頎長的冷漠青年竟然保持著剛才的姿態,站在原地沒動。半闔的門在他腳下拉出光暗涇渭分明的交界線,面前是觸手可及的光,可他卻站在了黑沉沉的陰影部分,再也邁不出一步。

因為急著執行救回爸爸的計劃,原含霜方才走動速度很快,不過短短半分鐘,就已經快要走到甲板,即將離開星艦。再加上有惡鬼面具的阻擋,黑太子駐足的身影愈發變得不清晰,同黑暗融為一體。

......要人無端覺得孤寂,帶著難以言喻的落寞。

有時候原含霜真的不明白,她明明和迦樓站在敵對陣營,但他卻屢屢出手幫忙,弄成一副亦敵亦友的姿態。但要說友人,他們之間門也不過就這麼一次,不帶利益算計,放下劍拔弩張的交談,其餘時候都是原含霜把他氣得跳腳。

就算真的對自己抱有什麼不可言說的心思......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吧?黑塔費儘心思養蠱式培養出的繼承人,怎麼也不可能是個戀愛腦。

想到那天聽見的......往日黑太子的聲線就足夠低沉磁性,那天更是夾雜在水聲裡。青年用不甚明晰,隱忍性感的低喘,一字一句念出自己的名字。原含霜面上極快地閃過一絲不自然,在逐漸彙聚到臉部的熱意下,她飛快地甩了甩腦袋,重新轉過身去。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無論如何自己也不可能在這裡停下。

金發少女掃去那些腦海裡紛擾的雜念,眼眸重新化為堅定,一往無前。

......

暗星外。

帝國第三軍團軍艦正緩緩懸浮在周圍星係。

原本接應自家少主的是牛湖的小型星艦,但無論如何,舊部也對接下來的事情放不下心來。好在今年的年假還沒休,於是全體上下集體請了個假,順帶把軍團長衛溫偉踢出行列,打著度假的名頭,愣是開著主軍艦過來了。

不管怎麼說,帝國軍方出場的軍艦,在搭載武器和性能上有著絕對優越。萬一落到最差的境地,也能先斬後奏。

當然,為了掩人耳目,舊部選擇的度假地距離暗星不遠,在一處風景開發的汙染星上,正好位於帝國到暗星的直線距離。到時候牛湖接應了原含霜後,主軍艦可以為她保駕護航。

“少主的星艦兩個小時後抵達暗星。”

主控製室內,書記官緊盯屏幕,及時傳達信息。

另一旁距離暗星更近,乾脆就在對方警戒線外遊蕩,偽裝成來往的商貿星艦上,封柏,封元明,牛湖,高韻詩,左子韜......幾乎一連串,隻要有假期的舊部高層都來了,沒來的也開了全息投影。

要是放在往常,大家肯定會更謹慎些,畢竟舊部每一次集會都伴隨著被發現的風險,就跟地下黨接頭一樣。可這次不同。

闊彆了二十多年的主君即將回歸,沒有一位舊部能夠按捺住自己心底的激動。

“計劃會不會還是太粗糙了些。”往日老神在在,向來沉穩的封元明成為第一個坐不住的人,在主控製室內轉來轉去:“本來暗星潛伏計劃還需要再繼續一個月左右,但沒想到中途發生如此多變故......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少主她還是......唉,太衝動了!”

老校長長籲短歎,眉眼裡是抹不開的擔憂。

雖然解釋清楚了海東青是被蟲族女皇控製一事,但舊部所有人心裡都清楚,若是海東青還在黑塔手裡,說不定還有能奪回的可能。可若是跟隨蟲族女皇,待在蟲族主巢......那除非帝國攻破蟲族防線,或者再從天而降當初一個能殺入主巢的帝國之星,否則絕無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能提前將人帶回來,哪怕是中止任務,隻要成功都是值得的。

充滿誘惑的同時,也伴隨著無儘的風險。

哪怕萬一,隻要黑皇帝發現一點問題,根據原含霜帶回來的那些情報,整個黑塔秘密豢養的戰爭武器將全面出動,屆時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

而舊部......等了許多年才等來天資卓絕的少主,已經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領導者的痛楚。

本來去暗星執行任務,原含霜都花了半年時間門準備,其間門各種軟磨硬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否則舊部說什麼也不同意將她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要是這回不是任務突發情況,而是提前說了,即便有機會能帶回海東青,舊部也寧願全體投不讚成票、

“不要想這些了。既然事已至此,必須儘力而為。少主小時候同主君相依為命,感情深厚,不可能見到後還放任不管。”

封柏歎了口氣,面上卻出現同語氣截然不同的驕傲:“我們是下屬,隻需要踐行命令就好。有這樣的少主,當然要化作她手上最鋒利的劍。”

“沒錯!”這番話得到了不少舊部的一致響應。

看著大家熱火朝天的一幕,封元明不由得有些感慨。

這麼多年疲於奔波,為共同的信念聚集在一起,在多少年帝國趕儘殺絕之下都沒有放棄的舊部,逐漸因為希望渺茫,失去了神采。

直到小少主的出現。

她明明年齡不大,但心性,堅韌,信念,天賦......無數珍貴的品質和硬實力彙聚在一起,哪天都不缺,哪點都不差,閃閃發光。

不少舊部在原含霜的身上,看見了曾經主君的影子。

“有時候真不知道主君在大腦受損程度那麼高的情況下,是如何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孩子的。”封元明摸著胡子,無奈地笑笑:“這難道就是血脈的力量嗎?”

“舊部,全體待命!”他看著遠處的黑暗星係,眼裡的欣慰最終化作軍人的沉穩篤定:“我們這些部下,也該去接兩位主君回家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