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 烈陽高照。
帝國軍校校門口前整整齊齊站著數千名大氣不敢出的新生。
能考上七大高級學院的無一不是來自星際各地的佼佼者。再加上高考必考體能，大家對站軍姿的接受度十分良好。
兩個小時軍姿聽上去可怕，但對在高考過五關斬六將的他們來說不過灑灑水, 特彆是對皮粗肉糙的近戰係, 也就熱熱身的意思。
兩個小時很快便過去了。
“懲罰結束。”封柏低頭確認時間門：“我們繼續講解。”
“軍訓時長為一個月。第一周體能訓練，第二周冷兵器與格鬥訓練，第四周演習考核。”
有了剛才的教訓, 這回廣場上安安靜靜，沒有人發出異議，生怕被抓典型。
“很好。”封柏對他們的識相很滿意：“走吧。”
新生們跟隨教官, 整齊邁步走進帝國軍校大門。
和銀星的繁雜的古典華美感不同, 帝國軍校就跟它的名字一樣，四周矗立著巍峨高大的鋼鐵建築，恢弘肅穆, 處處透著冷硬的氣息。
多年蟬聯排位賽第一名可不是隻有名頭好聽, 每年帝國財政部給帝國軍校的撥款是銀星的幾倍還多，這點從學校內部基礎設施建築就能看出來。
他們在軍校操場上停下。
第三軍團的軍人搬來十幾個大箱子放在地上。
封柏：“一個個排隊, 過來領取手環。”
原含霜跟著排隊, 領到了兩個手環。
她掂了掂這兩個手環的重量，心裡頓時明了。
“兩個手環，一個是擬態限製手環，一個是負重手環。”
副官淡淡地道：“將它們分彆戴到你們的左手和右手, 在完成訓練目標之前，不得隨意摘下，否則第二天負重量翻倍。”
新生們依言照做。
擬態限製手環原含霜還是第一次戴，剛扣到手腕上，便感覺整個人和擬態的聯係似乎被一堵薄薄的牆隔開。
她尚且如此, 其他學生更是同樣。
“怎麼回事！我的擬態動用不了了！”
“我也是，不僅召喚不了擬態，還沒法同調。”
“好難受啊，之前一直處於增幅狀態，戴上手環後感覺身體都變重了。”
原含霜垂眸感受了一下。
她發現限製手環的隔絕對錦鯉形態壓製能力十分強，但對已經進化成神話擬態的小黑鳥反倒弱到幾乎沒有。至少在她的預感裡，雖然召喚不出錦鯉，但是卻可以召喚出小黑鳥。
當然，除非她傻了才會自己暴露自己。
‘原來如此，擬態等級越高，擬態限製手環能夠起到的作用便越小。’
她心底思忖著，老老實實垂下手。
另一個手環則是普通的負重手環，上面標著十公斤的字樣。
正在原含霜思考軍訓會有什麼樣的內容時，封柏又開口了。
“現在開始，繞著帝國軍校和銀星學院跑五圈。”
全星際也就七所高級學院，任意一所都逃不開占地廣袤，更何況連在一起的兩所學院。一圈跑下來的距離不亞於長途馬拉鬆。
“可以啊，上來就是封閉擬態和長距離負重跑。”
站在一旁圍觀的封元明驚訝：“你們這是把訓練陸軍的標準搬過來了吧。”
衛溫偉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瞞不過老師您的眼睛。”
“反正這群軍校生崽子未來都得入軍隊，隻不過提前感受一下罷了。”
“嗯，那倒也是。”
可你們帝國軍校的學生是軍校生，我們銀星的不是啊！
一旁銀星老師聽著他們風輕雲淡的交談，心裡那叫一個敢怒不敢言。
沒辦法，誰讓銀星今年的確蹭了隔壁的軍訓，隻能客隨主便。
走完前期流程後，封柏便在一旁負手而立。由另外一位人高馬大的牛教官出面。這位教官顯然是個防禦係，比柯俊達還高半個頭，身上的肌肉連軍裝都裹不住，極具壓迫感。
“愣著乾嘛？執行軍令，跑啊，動起來！”
在牛教官粗獷的吼聲裡，新生們不情不願地邁動了腳步。
剛開始，大家的腳步都還算輕鬆。
十公斤對於三四階的天賦者來說有些重量，但不多。
當然了，常年不怎麼鍛煉的巫浩軒除外。特彆是他今天早上已經跑了幾公裡，腿腳酸痛，沒緩過神來的情況下，每多邁一步都是煎熬。
“救命啊，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跟著老大去跑步了！”
剛開始不久，巫浩軒就苦著一張臉，落到了隊伍最後，堪稱龜速挪動。
繞學校跑五圈，還沒有擬態輔助，的確是個超級大挑戰。
為了保存體力，學生們一致默契地選擇了勻速慢跑。
可惜天不遂人願。
就在大家慢吞吞跑步的時候，牛教官的死亡聲音再度出現。
“跑這麼慢，你們這群小崽子是在逛街嗎？剛才總教官是不是忘了說，跑最後的三百名同學需要接受懲罰。”
這句話的效果不亞於發令槍，學生們紛紛開始猛地提速。
訓練他們的可是正兒八經的帝國軍團，誰也不想了解懲罰的具體內容。
霎時間門，原本擠在一起的隊列出現了明顯分層。
其他係彆大多接受良好，唯有輔助係一個個如喪考妣。
跑在前面的基本都是近戰係和敏捷係，後面跟著防禦係，再然後是控製和遠程，最後吊著的幾乎不用看，清一色輔助。
原含霜沒有加速，悠哉悠哉跑在隊伍中斷。
柯俊達保持和她一樣的勻速，落後半個身位。
“老大，你看最前面那個人。”
在隊伍分層的情況下，跑在整條隊伍最前面的學生自然最紮眼，更何況這位學生還有一頭相當亮眼的燦金色短發，吸引到的目光更是成倍增長。
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如同融化黃金般，可以同太陽爭輝的金發，是帝國皇室的專屬代表。
“嗯，昨晚論壇好幾個帖子都提到今年有一位帝國皇孫入學銀星。”
原含霜漫不經心：“人家還挺厲害的，據說手握S級擬態，前途無量。”
“S級？”
柯俊達大吃一驚：“我記得S級在七大學院裡都不算多，咱們學校隻有係首席是S。”
“他的頭發好亮......說起來，老大當初的金發好像也是這種色澤。”
突如其來的直球讓原含霜放慢腳步。
她眯起眼睛。
說實話，當年出事前，自己在1999星上的活動並不算什麼秘密，有心人通過爸爸這條線索調查下去，都能查到她的身份。再加上原含霜穿越沒多久，不知道那一頭燦金色的頭發代表著什麼，大搖大擺的事情沒少做。
好就好在當年她在汙染星上搶了兩個倒黴蛋的戰利品，誤打誤撞搞了個死亡證明出來，讓她脫離了曾經的身份過往，如同一滴水彙入大海，再無蹤跡。
柯俊達當了她這麼多年的小弟，汙染星那件事情過於詭異，再加上多年不去撤銷自己的證明，還毫不猶豫和過去所有人斷了聯係......如此突然的死而複生，隻要不傻，總能察覺出什麼。
到底要不要向頭號小弟透露部分實情？
短短數秒鐘之內，原含霜心底閃過數個念頭。
結果沒想到，她這邊還在猶豫，柯俊達又開口了。
“還好老大把頭發染黑了，不然真的太紮眼了。還是老大有先見之明！”
他憨笑著，絲毫沒察覺任何不對。
一個合格的頭號小弟，能夠在各種方面對老大輸出彩虹屁！
原含霜：“......”
馬屁拍得很好，下次彆拍了。
她一言難儘地瞥了眼小弟傻傻的笑臉，幾番猶豫，最後還是歎了口氣：“算了。記住，關於我發色這件事，絕對不能向外人提起。”
柯俊達：“收到！”
......
跑到第三圈的時候，隊伍線已經拉到幾乎半個學校那麼長。
長跑和負重都不難，難就難在抑製了擬態的使用。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十公斤，在長距離跑動中越來越重，沉甸甸地掛在手上，帶著整個人都像灌了鉛，難受至極。
不少在第一圈時遊刃有餘的學生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呼吸變重，步伐變亂，頭頂冒汗的趨勢。
其中最痛苦的還是輔助。
本來體力就差，限製了擬態，身上還帶著負重，簡直要了老命。
“哈...哈...兄弟們彆怕。”
落在最後，渾身冒汗的巫浩軒出聲安慰身旁的同學：“咱們是柔弱的輔助，體力比不上其他係彆很正常，教官不會這麼不通情達理。”
“你說的沒錯。”一位同樣軍校生輔助喘著粗氣，深以為然。
就連高考的體能項目，面對少見的輔助係都會適當放寬。
近戰係需要八十分才算及格，輔助係隻需要五十分就可以，沒理由軍訓他們要和近戰係完成同一個標準。
想到這裡，落在隊伍最後的輔助們心底一下子有了底氣，不再加速，反倒愈發放慢速度，緩慢跑動。
至於原含霜和柯俊達，兩個人仍舊保持著不快不慢。
多年持續早起進行體能鍛煉的好處在這個時候體現得淋漓儘致。
他們兩個雖然早上跑了八公裡，但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如果有人在一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的步伐發力和跑動發力點和其他學生略有差彆，就連呼吸也調整為最適合長跑的緩速呼吸法。
‘還好老大當年傳授的訓練方法我這些年一直在練，體力鍛煉也沒落下，不然今天估計夠嗆。’柯俊達忍不住唏噓。
等到第五圈，這種好處愈發明顯。
明明他們的速度不算特彆快，但在前方大部隊逐漸出現體力不支，紛紛落後的情況下，竟然從中遊開始穩步上升，逆流而上，跑到了隊伍前沿。
其他學生至少表面能看出疲態，這兩人卻穩紮穩打。特彆是原含霜，步伐輕鬆穩健，彆說頭發沒亂，汗都不流一滴。
就連一直保持在隊伍最前方的軒轅晟也忍不住回頭打量了他們一眼。
“終點快到了。”
兩人順利地擠進最先抵達的前十名。
雖然提前抵達終點，但教官並沒有讓他們解散自由活動的意思。於是原含霜隻能在花壇附近找了個凳子坐下，一邊刷論壇，一邊等待後面還沒跑完的學生。
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期間門還去食堂吃了個飯。老規矩，一頓吃完了一天的營養液限額，還喝了一部分柯俊達的上貢。
“全體集合！”
等最後一位輔助抵達終點，牛教官吹響了口哨。
“我數三十秒，沒有集合成功也要跟著受罰，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聽見哨聲，累到乾脆就想這樣躺在地上睡一覺的學生嚇得連忙爬起來。
三十秒倒計時結束，所有人站回原位。
“最後三百名，出列！彆耍小聰明，名字都記錄了。”
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不情願地站出來三百人。
原含霜敏銳地注意到，不僅是巫浩軒，她的大小姐舍友夏夢柔同樣名列這三百人其中，屬於少見的控製係吊車尾。
牛教官言簡意賅：“你們的懲罰是再跑一圈。”
巫浩軒聽到懲罰是再跑一圈，眼前一黑，差點沒當場暈倒過去。
顯然，噩耗還不止這一個。
在一旁圍觀的封柏忽然開口：“按照學院進行劃分，軍校生上前兩步。”
學生們依言照做。
顯而易見，在倒數三百人裡，銀星的數量幾乎是軍校生的兩倍。
不少軍校生雖然嘴上沒說話，神情卻倨傲不少。
這個結果並不惹人驚奇，畢竟軍校錄取分數本來就高，能夠錄進帝國軍校來的更是萬一挑一的人物，綜合實力各方面都比銀星強。
“很好。”
封柏似乎對這個結果同樣不意外：“銀星組落後人數比帝國組多一百二十人。全體銀星學生，出列！”
原含霜跟著出列，心裡隱隱約約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有了預感。
果不其然，副官推了推眼鏡，下一句話就是：“因為銀星組的落後，所有銀星學生，全部加罰一圈。”
“不好意思，我反對。”
話音剛落，銀星學生發起抗議。
率先抗議的不是彆人，正是那位一路領先的帝國皇孫。
面對數位軍團將領，軒轅晟絲毫不見懼色，反倒微微昂首，帶著幾分居高臨下：“三圈跑下來，我一直是第一。為什麼其他人落後，我也要跟著罰？”
“因為你們是一個整體。從軍訓開始，你們身上就貼著自己學校的標簽。個人表現不代表一個人，而代表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封柏面無表情：“殿下，您既然也是銀星的一員，就不能免俗。”
軒轅晟壓了壓眉，沒說話。
或許是他的打頭鼓舞了士氣，其他銀星學生也紛紛提出反對意見。
巫浩軒第一個舉手：“教官，我們輔助係體力天生就弱於其他天賦者，負重跑不過很正常，把我們和其他係彆放在一起比較，這不公平！”
“就是就是！不公平！”
這番話堪稱肺腑，其他輔助學生跟著附和。
“不公平？那你們來說說，哪裡不公平。”
封柏冷笑一聲：“難道你們上戰場，面對蟲族的時候，它們會對輔助係格外手下留情嗎？是不是看見輔助，它們還得給你們磕一個？”
喧囂的抗議聲頓時戛然而止。
“難道你們以為，戰爭距離你們很遙遠嗎？”
副官銳利的視線從一張張不諳世事的臉上掃過。
明明隻是一位文官，但視線其中蘊含的鋒芒和軍人的鐵血氣息要人下意識錯開他的視線。
沒有一個學生可以接住他的視線，因為那是上過戰場的證明。
“三十年前，末日蟲潮爆發，帝國聯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十八年前，蟲族誕生新的女皇，直接率領蟲族大軍，無限逼近皓月關卡。”
“如今來之不易的和平，是帝國和聯邦軍人用無數屍骨血肉換來的寶貴喘息。而這點喘息的機會，隨時隨地可能打破。”
“按照慣例，一旦蟲族再次組建蟲潮來襲，在軍部力量集中在前線，地方軍備不足的情況下，高級學院學生會優先被抽調前往戰場，肩負起保護普通人的職責，你們應該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說到這裡，封柏忽然頓住。
在其他人要麼視線閃躲，要麼低頭不見時，那位面色平靜，同他對視的雙馬尾黑發少女格外顯眼。
好在原含霜也意識到了自己此刻不該這麼囂張，迅速垂眸。
“戰爭並不遙遠......想要活下去，教官會一視同仁對待所有人。”
封柏的視線停留在那個黑色的頭頂許久，緩緩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