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寂在看見自曝倒計時後, 狂奔幾步,直接沿著山坡往下溜。一路上他被灌木和石塊劃破了不少地方,但完全顧不上疼。
終於, 他卡著倒計時的最後兩秒,在山體上找到了一處掩體,是一個凹進去的坑,上面正好有塊凸出來的石頭作為遮蓋。
江寂蜷著身體縮了進去。
下一秒,整個山體都劇烈地震動搖晃起來,極強的衝擊波颶風一樣凶猛地朝著四周擴散,樹木和灌木被掀得幾乎飛起,緊跟著大大小小無數石塊泄洪一樣滑下來,劈裡啪啦地砸凸起的石頭遮蓋上。
附近的樹木被下滑的石塊撞到, 轟隆隆地倒下來, 直接壓在江寂藏身的凹坑上方。
江寂及時往裡縮了縮腿,差點被砸中。
也多虧了這顆恰好倒在凹坑上的大樹,下滾的碎石全都被茂密的枝葉擋住了。
隻短短幾秒, 震動和落石漸漸停歇, 空氣裡飄著塵土、泥土以及硝煙混合味道。
江寂縮在凹坑裡, 沒立馬動,而是等了一會,確定不會再有大石塊滾下來, 他才開始調整姿勢, 去踹那顆橫在凹坑上方的大樹。
爆炸附近的石頭和泥土都有些鬆了, 江寂一踹,周圍的碎石和泥土就會嘩啦啦往下滾,發出不小的動靜。
江寂在這些雜亂的聲音裡,隱約聽見了一點彆的聲音。
他停下踹樹的動作, 側耳仔細聽著周圍。隻有正常的風聲,樹木枝葉摩擦的沙沙聲,以及不遠處石頭滑落的聲音。
確定沒有異常,江寂繼續踹那顆橫在凹坑上的大樹,不知道這棵樹是不是卡在哪兒了,江寂踹不開它。
算了。
江寂換了一個姿勢,從樹乾與地面之間的縫隙裡往外爬。有些窄,所以江寂爬得頗為吃力,幸好他這身體瘦弱,勉強讓他的上半身鑽了出去。
樹乾剛好壓在江寂下凹的腰線上,那個地方應該是有傷口,有點疼。江寂緩了口氣,剛準備繼續,忽地注意到地面有道影子動了一下。
危機感頓時炸開,江寂剛要摸槍,就聽見了謝驚塵的聲音。
“好巧啊。”
江寂動作一停,他慢慢轉過頭,看見謝驚塵就蹲在那塊凸出的石頭後方。他應該是用了不少超能力,整個人異化得很嚴重。
眼睛是有些亮的金黃色,眼角下方延伸出一片細小的黑色鱗片,連側頸上都生長出了幾道彎曲的,像是藤蔓一樣的黑色,他異化成爪的雙手就搭在膝蓋上,指甲漆黑而鋒利。
跟學校裡不同的是,謝驚塵現在穿著黑色襯衣,不知道什麼材質,看著軟軟滑滑的,領口敞口,連蒼白的鎖骨上都鑽出了一小片黑鱗。
見江寂看他,謝驚塵歪頭衝他一笑,唇角展開時,江寂發現他還長出了森白的犬牙。整個人看著就像是傳說裡半人化的妖精。
江寂沉默地從樹下爬出來,站直,他看著謝驚塵,片刻猶豫後,他還是決定走堅決不承認路線。
仗著有防毒面具遮擋,江寂沉著冷靜地開口說:“我們認識嗎?”
謝驚塵看著江寂,慢慢笑了起來,他也站起身,因為位置差原因,他起身後比江寂高了半米多,垂著頭看向江寂時,那雙金色的眼睛尤其明亮,豎瞳收縮成線,銳利得像是某種野獸。
他從石頭上跳下,朝著江寂走近。
江寂立即往後退,恰當地擺出防備陌生人的姿態。
於是他往後退一步,謝驚塵就往前走一步,一直僵持了數步。江寂實在不想在這麼危險的斜坡上跟謝驚塵拉扯。
他無奈道:“你彆過來了。”
謝驚塵又往前走了一步,最後停在江寂面前,他彎下腰,俯視一般逼近到江寂面前。
“我在直播裡見過你。”謝驚塵斂下眼睫,仔細看著江寂的防毒面具,“火焰軍虐殺一區公民的直播,你很帥。”
江寂靜靜地看著謝驚塵,他決定岔開話題,從而拿到談話主動權:“我剛才看見你被四台戰甲追殺,他們為什麼殺你?”
謝驚塵偏頭,表情委屈:“我也想知道呢,你看見的已經是第四批了。從我到廢土區開始,就不斷有人想要我的命。”
說完,謝驚塵又往前湊了湊,挺直的鼻尖幾乎貼到江寂的面具上,金色眼珠愈發明亮:“不如你來當我的貼身保鏢吧,我可以付你錢,我現在超級有錢呢,可以給你十個億。”
江寂:“……”
仇富了。
江寂努力地話題拉回來:“剛才動靜這麼大,你就不怕那些人的同夥再找上你嗎?”
他停頓一下,意有所指地看向謝驚塵明顯異化的手:“你現在這個樣子,會被當成異類吧。”
謝驚塵看著自己完全被黑鱗包裹住了的手,他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而漂亮,所以哪怕長著鱗片和極長的指甲,也仍舊帶著一種奇異的美感。
“是啊,我現在好危險呢。”謝驚塵期待地看著江寂,“所以我特彆需要你的保護。”
江寂:“……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極端仇富,跟你在一起,我會忍不住想暗殺你。”
謝驚塵眼睛一亮,一副很驚喜很期待的樣子:“那你得先跟我結婚,這樣我死了,我的錢就都是你的了。”
江寂看著謝驚塵,張了張口,最後:“……”
這個瘋子。
江寂覺得頭很痛,跟一百個人打一架都沒有跟謝驚塵說十句話頭疼。
這時,遠處再次傳來了戰甲飛行聲,江寂和謝驚塵同時順著聲音看過去。
距離並不遠,直線四五公裡左右,但數量很多,竟有七台,呈三角形,飛快掠過林海,筆直朝著江寂和謝驚塵這邊而來。
估計是被剛才的爆炸聲吸引過來的。
江寂神經瞬間繃緊,他下意識就摸出了槍,動作牽扯到後背和肺部的傷口,他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
握槍的手這時被謝驚塵壓住,他身體上的異化漸漸褪去,手指上的黑鱗一點點回縮,褪回原本的蒼白顏色。
“這批是聯邦政府的戰甲。”謝驚塵解釋道,“跟前面四台不一樣。”
說話這會,那七台戰甲已經飛得很近了,從外形上看,的確有些細微的不同。
這一批戰甲就是聯邦政府派來處理火焰軍直播事件的,雖然後來地下基地裡的火焰軍全被殺了,但聯邦政府為了安撫一區公民的情緒,下達了清掃火焰軍的命令。
於是這批戰甲就在廢土區四處搜索火焰軍的蹤跡。
江寂看著越來越近的七台戰甲,更想溜了。戰甲帶有掃描係統,會發現他和下面山洞裡的陸銘初。
謝驚塵側眸看了江寂一眼,同時掠過江寂往山頂上走:“不用擔心,我會說你是我的人,你找個地方藏起來,等我們離開就安全了。”
江寂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這邊有兩個人。”
謝驚塵腳步一停,頓時回頭看他:“你跟誰在一起?”
江寂莫名覺得謝驚塵語氣有點奇怪,但時間緊急,他還是解釋了:“一個同伴,我是廢土獵人。”
謝驚塵沒說話,臉色有些臭。
七台戰甲這時已經山頂前幾百米處,謝驚塵抬眸看了眼,轉身走了。
江寂:“?”
**
謝驚塵走到山頂上發生爆炸的地方,這附近所有的樹木和和石頭都被掃平了,中間一個幾米深的巨大黑色大坑,底下殘留著些許戰甲碎片。
謝驚塵就站在坑邊,不爽地看著。
江寂竟然有同伴了,越想越不爽。
上方,七台戰甲呈包圍狀態,緩緩降落在謝驚塵周圍,左臂槍口同步抬起瞄準了謝驚塵。
謝驚塵慢慢抬起眼,看向為首的戰甲駕駛員,冷聲道:“彆用槍指著我。”
為首的戰甲隊長表情微微一變,這語氣的味兒太熟悉了,財閥貴公子專屬語氣。再看對方不凡的穿著和氣質,隊長頓時想起金銘謝氏的六公子,小道消息傳說他母親離奇死在廢土區,於是他親自前方廢土區,調查母親死因。
隊長抬手,讓手下放下戒備,客氣道:“您是謝家六少爺嗎?”
謝驚塵不耐煩地繼續看大坑,完全沒把這支聯邦戰甲隊放在眼裡:“是我。”
隊長忙道:“抱歉,剛剛我們沒有認出來是您,不知道您……和這裡的爆炸有什麼關係?”
謝驚塵側眸,他眼型狹長,天生就帶著些不好親近的銳利,表情冷漠時,眉眼裡的鋒利感與冰冷感更加強烈。
但下一秒,他臉色忽然一變,神情十分無辜,語氣也溫和下來:“我也不知道呢,突然就有四台戰甲出來追殺我,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
他看了看隊長,以及他的隊員們:“你們這次派出了幾台戰甲?該不會就是你們的隊員吧?”
隊長臉色驟變,立馬撇清關係:“我們七號城治安部隻派出了七台戰甲。”
謝驚塵哦了一聲,很好說話的樣子:“那就不是你們了啊……那會是誰呢?”
隊長沒敢輕易接話,他隻是一個小小的戰鬥隊隊長,不管謝驚塵遇襲是財閥家族內鬥,還是財閥與聯邦政府高層之間的戰爭,那都不是他這個小人物能參與進去的。
隊長隻能轉移話題:“不知道另外三台戰甲在哪兒?”
謝驚塵懶懶地大概指了個方向,隨後便道:“叫一輛車過來,送我回一區。”
隊長答應下來,很快安排下去,一個手下趁著安排飛車的空隙,小聲跟隊長彙報道:“這附近還有兩個人,在山下。”
隊長瞄著謝驚塵,皺眉嗬斥:“彆惹麻煩。”
那手下當即閉嘴。
很快,聯邦政府的裝甲飛車抵達,謝驚塵上了車,隊長安排兩台戰甲護送,剩下五台則在簡單查看過爆炸現場後,便去往了另外三台戰甲所在的位置。
他們並沒有真的要調查清楚的意思,但形式總得走一下,現場視頻要錄好,如果有明顯異常,也要備注留存,這樣如果日後金銘謝氏過來找麻煩,他們才好推脫。
通過掃描,他們順利找到了另外三台無編號戰甲。
其中兩台完好,一台被扭成了麻花。三個駕駛員已經死亡,一人被遠程狙擊子彈爆頭,另外兩人死狀大致一樣,都是被外力扭曲身體致死。
隊長看著那兩台完好的戰甲,意識到這事麻煩了,因為這些無編號戰甲,全都出廠自聯邦政府與未來韓氏合作的聯邦武器廠。
換個意思就是,就算這東西是某個財閥向未來韓式購買的走私品,但從名義上,它還是屬於聯邦政府。
如果追究起來,聯邦政府要為這件事負責。可聯邦政府高層不會自己負責,他們隻會找替罪羊。
隊長忍不住罵了一聲草。
底下的隊員們臉色全都不好看,早知道就不過來調查什麼爆炸了,結果攤上這麻煩事。
“這些財閥真是……”有個隊友忍不住吐槽,“打個架都這麼燒錢,一台戰甲成本三千萬,四台就是一億兩千萬,嘖嘖嘖,平常我們磕壞點外殼都要被扣錢,現在就這麼直接報廢兩台。”
另一個人接話說:“這算什麼,你沒聽說就那個謝家二少爺,用兩百億建了個懸浮宮殿嗎?”
“草。”又有人說,“下輩子我要投胎當財閥。”
隊長道:“彆扯這些沒用的了,趕緊錄現場視頻,還有,檢查一下這幾台戰甲的執法記錄儀,看看有沒有視頻存檔。”
**
江寂在返回的山洞的路上呼叫了係統,問係統這次遊戲的時間。
係統很快回答:“本輪遊戲一共十四天。”
差不多半個月,這麼長的時間,不知道又會死亡多少玩家。
江寂問道:“所以每輪進出遊戲的時間,都會翻倍嗎?”
係統這次停頓了一會,似乎在考慮要不要透露這個消息,最後它道:“不會。”
江寂很快總結出來:“所以十四天是最長時間,也是最後一個周期,下次返回現代世界的時間,會變成一天半,對嗎?”
係統輕笑著道:“你很聰明,的確如此。”
江寂沒再說什麼,他快步回到山洞裡。
陸銘初還被綁在原地,他顯然也聽見巨大的爆炸動靜了,並且在期待著江寂這個目的不明的神秘人死在爆炸裡。
在江寂出現的那一刻,江寂清楚地從他眼底看到了失望。
江寂慢慢走過去,在陸銘初面前蹲下,他扯掉封住陸銘初嘴巴的布條,問道:“想喝水嗎?”
陸銘初嘴皮已經乾到開裂了,但他猶豫了一下才點頭。
江寂喂他喝了一整瓶水,接著把空瓶子隨便一扔,他抬起陸銘初的下巴,問道:“沒記錯的話,你返回了一次你們的世界吧?告訴我,在你們的世界,有發生什麼新鮮事嗎?比如你們玩家會聯合起來,推翻我們的世界之類的。”
陸銘初虛弱地笑了一下:“我倒是想,可惜沒有。”
江寂拍了拍陸銘初的臉:“是沒有,還是你沒說實話?”
陸銘初直視著江寂的臉,目光很堅定:“就是沒有。”
江寂放開他:“那算你們識相。”
他沒再跟陸銘初說話,給他喂了兩條營養劑,隨後便專心聽著外面的動靜。
等了十幾分鐘,一輛黑色的,體型比普通車型更大的裝甲飛車遠遠開了過來,片刻又離開,接著山頂上的戰甲陸續飛離山頭。
那些人果然沒來搜江寂和陸銘初。
江寂放下心來,靠著石壁吃東西和休息。他這次用的超能力不多,隻是身體累,而且被刮出了不少細碎的傷口。
在叢林這樣的環境裡,這些傷口不好好處理,很容易感染和被寄生。
江寂卷起衣袖,小心地用噴劑慢慢修複細碎的傷口。
他正處理著,忽然聽見陸銘初發出了異常的急促呼吸聲,又重又急,像是正處於極度的痛苦與焦慮之中。
江寂抬頭看去。
陸銘初整個人的狀態變得非常不對勁,瞳孔擴散,表情僵滯,但脖子額頭上繃出了猙獰而明顯的青筋。他的身體不停扭動,雙腿無意識地用力蹬著地面,張著口,很快地喘息著。
這應該就是快樂水發作的症狀。
江寂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陸銘初面前,低頭看著他。
陸銘初似乎還保留著清醒地意識,他很費力地抬起眼,看了一眼江寂,又很快把眼睛閉上,雙拳用力握緊。他在強行忍耐。
江寂就這麼看了大概半分鐘,陸銘初就發作得更加厲害了。
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拚命地亂扭著,喉嚨裡發出壓抑的怒吼,脖子上的青筋凸得像是馬上就會擠開皮膚。
江寂從背包裡取出一瓶水,在陸銘初眼前晃了晃,他還沒撒謊說這就是快樂水,陸銘初就馬上盯住了江寂手裡的水,雙眼很紅,裡面全是血絲。
汗水就跟雨一樣大量湧出來,他整張臉都濕透了,臉色呈現異常的緋紅。
江寂晃著水瓶,道:“想要快樂水嗎?告訴我關於玩家的事,我就給你解脫。”
陸銘初大口喘息著,他死死盯了會水瓶,忽然又把雙眼閉上,後腦用力撞著身後的石頭。這是死也不會說的意思。
江寂知道陸銘初這個玩家有骨氣,但沒想到他意誌竟然如此堅定,倒是少見。
又半分鐘後,陸銘初的發作反應更加厲害,他似乎是喪失了意識,一直在毫無尊嚴地扭動和發出亂叫聲,手指無意識地抓著地面和石頭,指頭被磨得鮮血淋漓。
這才幾分鐘,就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一個小時的發作時間,似乎根本不可能憑借意誌熬過去。
江寂沒再搖晃水瓶,他蹲在陸銘初面前,想問“你想要我殺了你嗎”,但話到嘴邊,江寂又咽回去了。
還是等陸銘初自己提吧。
看陸銘初至今沒有求江寂任何事的樣子,也許他真的能自己熬過去。
江寂盤腿在旁邊坐下,盯著幾乎發狂陸銘初看。
大概二十分鐘後,陸銘初忽然安靜下來,眼皮閉上,腦袋也低垂了下去。江寂一愣,該不會是死了吧?
他伸出手,按著陸銘初的側頸,脈搏仍在跳動,而且……
江寂皺起眉,他好像摸到陸銘初皮膚地下,有東西在動,很小,米粒一樣,非常輕微的在江寂指腹下扭了一下,那感覺很像是……蟲。
江寂立馬把陸銘初的頭掰到一邊,讓他繃起側頸。
皮膚拉開繃緊之後,藏在表皮下的異狀驟然清晰,一顆顆的,米粒狀的小點,正在陸銘初皮膚底下緩緩地蠕動,形狀看起來很像是皮膚底下鑽進去了一條小蛆。
江寂扯開陸銘初的衣領,用手指壓住他鎖骨下方的肌膚,然後用力拉平,這個地方同樣有蠕動的小蟲子。江寂抽出他的銀白色匕首,抵住那一粒蟲,猛地一挑。
再看染血的匕首尖,上面果真有一條很小的紅色的蟲,形狀和剛生出來,還沒長成的小蛆一模一樣。它在匕首上胡亂爬著。
江寂面無表情地把這東西燒死。
他開始脫陸銘初的衣服和褲子,然後檢查他的全身。不論是身體、手臂,還是臉上……全都有。
這些細小的蟲子,遍布陸銘初全身。
說不定連陸銘初的大腦和臟器裡都有,他的整個身體,就像是蟲子的培育基。
原來快樂水是一種蟲卵嗎?
江寂想了想,又覺得應該不全是蟲卵,因為快樂水發作周期,它裡面應該還有能安撫這些蟲子的成分。
這時,昏迷的陸銘初忽然醒了,並再次發出毫無意義的痛苦喊叫,他不停掙紮扭動著。有時會睜開眼用赤紅的雙目盯著江寂,但很快又會閉上。
繩子漸漸被掙紮得鬆動了,於是他開始非常用力地拿後腦撞擊背後的石頭。
江寂隻得把重新把他綁緊。
他看著痛苦扭動的陸銘初,在腦內喊道:“係統。”
係統永遠及時秒回:“我在。”
江寂道:“他身體裡的東西,有辦法弄出去嗎?”
係統無情道:“我並不是你的千度千科,江寂。我不能什麼問題都回答你。”
江寂垂著眼,還沒說話,係統就繼續說:“但我能檢測出來,你很想救他。老實說,他的意識力也讓我感到了驚訝,人類果然是神奇的物種。所以,這一次,我可以告訴你答案。”
“他身體裡的蠕蟲,並不能通過外科手術之類的方式全部去除,但可以用電暫時麻痹這些蟲子,然後取出來一部分。這雖然不能緩解他的痛苦,但可以放緩他的死亡速度。”
“不過我不建議你在叢林裡這樣做,可能會導致嚴重感染,如果你想救他,那你需要得到一樣東西。”
江寂問道:“什麼?”
係統:“黑石,一種很神奇的能量物質,它很珍稀,並且擁有能快速強化超能力等效果,所以它被掌控在極少數人手裡。”
江寂沉默了一會,這個極少數人,在賽博世界裡,意味著頂級的財閥權貴。那是江寂這種三等公民根本不可能接觸得到的人物。
係統沒再說話,江寂也沒再提問。
大概半小時後,陸銘初安靜下來。他的第一次發作結束了,而他全程除了大喊大叫,沒跟江寂說一句話,連求死都沒有。
隻是醒來後看見自己隻剩條褲衩,表情變得非常奇怪。
江寂:“……”
不是他不想幫陸銘初穿上衣服,是發作狀態下的他,根本穿不上。
兩人休息了一個小時,接著便趁著天還未黑,趕路返回第四區。
用從地下基地帶出來的外骨骼機甲,趕路速度大大加快,唯一問題就是,走到一半,機甲沒能源了。江寂隻能忍痛舍棄掉機甲,回歸步行。他解開了陸銘初身上的繩子,這樣步行速度不會被減緩。
中途陸銘初嘗試過一次逃跑,但沒跑出去三米就被江寂逮了回來。
兩人一直走到暮色四合,終於找到一個能紮營過夜平地,靠著一塊凹凸不平的山壁。
江寂搭好帳篷,升起火堆,用壓縮餅乾果腹後,江寂再次綁住陸銘初,免得這家夥半夜跑了。這是江寂第一個逮住的玩家,他留著有用。
儘管這家夥一肚子的蟲。
“我能先上個廁所嗎?”陸銘初這時開口,他低著頭,有些難以啟齒,“我想上大,忍很久了。”
江寂同意了。
這附近很多大石頭,江寂在距營地幾十米遠的地方,找了一塊不高不矮的石頭:“你就那後面,我在這裡等你。”
陸銘初欲言又止,但還是走了過去,他在大石後面,解開褲腰帶蹲下身,隻露出了一個漆黑的頭頂。
江寂看了一眼,回避地轉過身。
入夜後的叢林並不安靜,蟲鳴四起,偶爾還會突然傳來一聲不知名動物的叫聲。不過江寂並沒有聽見腳步聲。
片刻,他的腕表突然震了一下。
江寂按出虛擬屏,發現屏幕上竟然跳出了現代扣扣的界面,反應了半秒,江寂才認出來,這是係統為他創造的玩家張三賬號。
不過跟現代世界不同的是,這個賬號頁面很乾淨,隻有一條好友申請。
申請人昵稱為“殤心の湮誮”。
江寂:“?”
帶著好奇,江寂同意了好友申請,對方立馬發來消息:“大佬,可以在賽博世界接單嗎?”
江寂回複:“先說說你的情況。”
對方:“是這樣,我在賽博世界裡是一區大學生,但我現在在廢土區,如果您知道火焰軍虐殺一區公民的新聞,那或許也知道我,我就是被抓住的其中一個。”
對方:“但我沒有被火焰軍殺死,而是被一個奇怪的面具男綁架了。”
江寂:……
他回頭,看向石頭後的陸銘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