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織田作之助,既然你沒有迷路,那還是趕緊離開這裡最好。”
羽中田琉生默默地跟在織田作之助的身後,聽著這個人說的話。
離開是不可能離開的。貧民窟、大海。好不容易有了點感覺,他怎麼可能會離開這裡。
但是這些是不可能說出來的,羽中田琉生隻好轉移話題,回想剛剛織田作之助對取材的敏感,又問他是不是作者,羽中田琉生的嘴角上揚。
“織田先生,您是一位作家嗎?”雖然這麼詢問,但是羽中田琉生能看得出來對方應該不是。
身上有著淡淡的硝煙味道,虎口處有著老繭,但是偏偏手指指節處沒有起繭,說明這個人沒有大量起筆寫字。
“我不是,我隻是一家公司的底層人員。”果不其然,織田作之助否定了羽中田琉生的提問,“但是,我將來想做一名作家。”
[真是不錯的夢想,大概也就比小琉生你的夢想差一點點。]
係統當然在聽到了織田作之助的發言,要不是自己的同類不在,它大概會向朋友推薦這個人類作為宿主了,當然不可能是因為他救了小琉生,所以產生了私心。
聽到係統的對織田作之助的誇獎,羽中田琉生的神色不變,但是他還是不覺得成為漫畫家是自己的夢想。
他隻是,想要讓自己經曆過的一切,讓大家也都嘗試一遍而已。
想到這裡羽中田琉生的笑容變得越發溫柔,仿佛已經想到了什麼。
“那我能問問織田先生為什麼也會出現在那裡嗎?”羽中田琉生沒有什麼特彆的意思,他隻是想要知道什麼樣的公司,才會派遣底層人員去那裡。
織田作之助大概不是很想讓普通人的羽中田琉生知道,隻是粗略的說:“是在工作的途中碰巧看見了而已。”
“工作途中?”羽中田琉生有點疑惑,那他現在不應該去工作嗎?
由於提前大學畢業,羽中田琉生差點忘了工作日的時候大家一般都需要上學或是上班,織田作之助也不例外。
“所以,我隻能帶你到我熟悉的地點,之後我還要回去繼續工作。”織田作之助雙手插在兜裡,過長的風衣下擺也隨著步伐晃動。
羽中田琉生的步伐緊跟其後,嗒嗒嗒的聲音被說話聲掩蓋,不過一會兒,織田作之助的腳步便停下。
“到了。”織田作之助側過身子,讓羽中田琉生能夠仔細看清這裡。
這好像是一個很普通的餐飲店,屋內沒什麼人,但是能看到在露天廚房忙活的老板,兩層樓,上面很有可能是住所。距離貧民窟有段距離,但也不是很遠。
在對方的邀請下,羽中田琉生抬起木屐跨過店門,向內走去,這個時候前後又顛倒了過來,變成了織田作之助跟在羽中田琉生的身後。
“咯吱咯吱。”
椅子搖晃的聲音在這個餐飲店裡十分顯眼。
“織田作,他是誰?”
清亮的少年音從窗邊的座位上傳來,接著原本不斷發出聲音的椅子也不再搖晃。
羽中田琉生停下腳步,望向聲音發出來的地方,發現是個穿著奇怪的少年。
身穿著和他一個顏色的西裝,肩上披著一個不符合他身型有點大的風衣,但這先都還算正常,最顯眼的果然還是他身上的繃帶。
[這、這個人是不是全身都受傷了?]係統驚奇的看著這個全身都纏繞了繃帶,甚至連左眼都被包裹上的人。
應該不是受傷。
羽中田琉生第一時間就否定了,因為沒有血腥味,而且一般這麼大面積受傷的人會在日常生活中因為各種動作持續感受到疼痛,可是這個人的臉上卻沒有痛苦。
“啊,是太宰。”
織田作之助轉
身看向背坐在椅子上一臉很無聊的男生身上,椅子因為男生的動作而翹起。
“今天沒有工作嗎?”織田作之助看著應該在工作中的人,對他出現在店裡感到好奇。
“啊~”男生像是歎氣般,“因為工作很無聊,所以中途就逃了。”
“不過,在路上隨便走走的時候呢,發現了一顆超級好的樹!”像是說書人說到精彩的地方,男生的語氣和表情變得十分生動,“所以我就吊上去了。”
[吊、吊上去了!]
係統震驚的用自己不存在的雙眼看著這個男生,對他說出來的話感到不可思議。
羽中田琉生笑著看著這個男生說的話,心裡卻對這個奇怪的人帶著點好奇和高興。
果然橫濱真的是很有意思的地方,居然還能遇到這樣的人。
“隻不過,後面繩子突然斷掉,導致我被摔得好慘。”說著,這個人還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證明這句話的真實性。
“唔,”織田作之助仔細看了男生一眼,但是發現看不出什麼,於是直接開口問,“很嚴重嗎?”
他的雙手一擺,“皮外傷。但是,我果然還是最討厭疼痛了。”
這時,鳶色的眼眸像是注意到什麼似的,看向站在織田作之助邊上站著的羽中田琉生,“話說,這個人是誰啊?”
羽中田琉生站姿不變,微笑地對著他,“我是羽中田琉生,今天多虧織田先生相救,才能站在這裡。”
“嗯。”織田作之助肯定了羽中田琉生的話。“不過,雖然還想繼續和太宰你一起聊天,但是我需要繼續工作了,所以先走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這個人就交給我照顧吧。”
這是一句很體貼的話,無論是誰都會覺得說出這句話的少年是個好孩子吧,但是近距離看著這個男生的羽中田琉生卻不這麼認為。
對方的臉上雖然看起來面帶笑容,但鳶色的眼睛裡卻毫無生氣。在織田作之助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之後,對方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
演技高超。
羽中田琉生觀察著這個人的變化,而且特意等織田作之助走後,說明他不是很想在織田作之助的面前展現這樣的一面。
“你的笑容好假。”惡意的語句從少年的嘴裡流露出來,對方的眼睛像是沒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空曠卻又黑暗。
“而且你也完全不驚訝我的自殺呢,明明一般人的話會驚訝的詢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對方似乎特意在‘一般人’這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他怎麼可以這麼說,他根本都不知道你為了練好微笑對著鏡子練習了多少次。]係統最見不得彆人說羽中田琉生的壞話了,這是它從小就看大的孩子。
原本還覺得這個男生雖然怪,但是長得也好看,還有點喜歡的,這麼一出口,係統頓時覺得還是不要喜歡算了。
羽中田琉生神色一頓,幸好彆人都沒法聽見係統的聲音,不過上來就揭開他偽裝的表情,看起來對於微表情這個人也有著不少經驗。
而且他不是不驚訝這個人的自殺行為,但隻是比起他的自殺行為,他對於這樣的人更加好奇而已。
“我記得織田先生叫你太宰?”羽中田琉生想要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對方眼見自己的惡意沒有對羽中田琉生造成影響,便收斂起來,無所謂的說:“我叫太宰,太宰治。”
羽中田琉生抬腳走向太宰治對面的座位,拉出椅子的聲音在空曠的店內有點刺耳。
看著坐到自己對面的人,太宰治也轉過身子正面對著他。
“你是織田先生的同事嗎?”羽中田琉生看著這個滿臉無聊的人,想要從共同的話題出發。
他覺得如果
漫畫裡有個這樣十分有特色的角色,應該會很有趣。
自殺、絕望。這兩點充斥在這個人的身上,再加上先前對方所說的上吊繩子卻斷了的話語,或許還可以加上一個被死亡嫌棄的特點。
“是的喔~”太宰治看著羽中田琉生笑著說,比起對方這樣的試探,他更想知道這個明顯不是這個城市的人,來這裡是想要做什麼。
“你......”羽中田琉生雖然不知道對方和織田作之助具體是做什麼工作的,但是不妨礙,羽中田琉生對於太宰治工作的場所有合理的嫌棄,“還沒有成年吧。”
太宰治噗的笑了起來,像是羽中田琉生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就隻是這樣嗎?我還以為能聽見什麼有趣的話呢。”
“不過,”太宰治突然收斂笑聲,面色卻帶著惡意的笑容,明明還是正午,卻使得彆人身上忍不住的心生寒意,“既然你問完了,那就輪到我了。”
“琉生,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呢?”對方雙手交叉撐住自己的下顎,冷冷的看著身穿價值不菲的和服,即便被他拆穿偽裝,卻始終又一直帶著微笑面具的人說道。
雖然他的姓名發音確實是名字比姓氏更加簡單,但這不代表羽中田琉生上來就喜歡被初次見面的人這麼喊。
但是說出來就顯得他很在意一樣,羽中田琉生眼神略冷,但還是好好的回答了太宰治的問題。
“很簡單。”羽中田琉生看向窗外的街道,“我是來這裡尋找靈感的。”
“靈感?”太宰治的表情像是鮮活了起來。
轉過頭,黑色的瞳孔看向太宰治哪怕是繃帶也無法掩蓋的精致面孔,“沒錯,我想要成為漫畫家。”
“?”
太宰治的臉上雖然沒什麼變化,但是眼神卻透露出了疑問,要不是他很確信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他以為對方講錯了。
“既然這樣的話,要不要我帶你找找靈感?”
*
“噠噠噠。”
機槍的聲音重複不斷,震耳欲聾。
地面上已經有著好幾具屍體,場面上不斷來往的是子彈的身影。
太宰治和羽中田琉生則是站在一群黑衣西裝的人群後面,他現在終於知道原來太宰治是Mafia的人,但是更令他震驚果然還是織田作之助居然也是的這一事實吧。
“怎麼樣?死與生的交界,很容易產生靈感的地方吧。”太宰治看著羽中田琉生的身影,笑著說道。
“......”
這還是羽中田琉生第一次這麼近的接觸這種場景,沒有厭惡,沒有惡心,也沒有喜歡。
看著因為受了重傷而殘喘的敵人在地面伸手想要活下去的姿態。
羽中田琉生仿佛稍微了解了一點邊上少年的心思。
地面揚起的灰塵沾到羽中田琉生的下擺,微風拂過時,還能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
少年、生與死、貧民窟、大海。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這是一個充滿了惡魔的世界。
羽中田琉生抓住了什麼。
“嗬嗬。”羽中田琉生有點抑製不住笑了出來,“謝謝你,太宰君。”
“和你說的一樣,我有靈感了。”
太宰治無光的眼睛看著明明處於危險的場所,卻真心實意笑了出來並對他說謝謝的人,心中還是覺得這個人不像是來畫漫畫的。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羽中田琉生有點迫及待的想要動手了,背過身子,邁起腳步,木屐的聲音響起,“記得幫我向織田先生道謝。”
“再見。”
無視了太宰治看著他的目光,羽中田琉生離開了這個地方。
隨便找了個高級酒店,羽中田琉生
刷卡並給小費,叫服務員給他代買了繪畫專用的筆和紙。
看著空白的紙面,羽中田琉生拿起筆,用銳利的筆尖觸碰紙面,劃下痕跡。
隨著筆墨的痕跡越來越多,空白的紙上,顯現出了一個少年的身影......
【少年躺在臟亂不堪的地面上,左腿的骨頭不自然的扭曲著,任誰看到了都知道這個人的腿受過嚴重傷勢。
他緊緊的蜷縮著身體,承受著周圍的毆打。
因為他搶了彆人的食物,所以這是他理所應當該得到的懲罰。
偷偷睜開雙眼,可能是因為血液流到了眼睛裡,周圍的一切模糊而又發紅。
腦海仿佛變成了漿糊,他覺得自己開始沒有辦法思考起來......
沒有問題的,他聽到了周圍人的離去,現在他隻需要休息就好。艱難地轉了個身,看著天空變得暗沉,大海在夕陽的映射下變得橙黃。
......
[喂,小子,你好像快要死了。]
他好像聽見誰在他的耳邊說話,但是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人。
是錯覺嗎?
心裡不禁感歎,可能是他受傷過重的身體在暗示他快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
[但是隻要你願意與我簽訂契約,我就讓你繼續活著。]
呼吸不斷減弱,少年原本快要消散的意識被這真是響在腦海裡的聲音驚醒。
年幼時因為救人導致腿部扭曲,看著大量的手術費與殘缺的兒子,貧窮又自私的父母毫不猶豫的選擇拋棄了他。
他也曾經恨過,怨恨自己為什麼救人,憎恨父母為什麼拋棄。但在最後的最後在活著的壓力下,他無心思考。
如今甚至面臨死亡,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又還能失去什麼呢。
“......”
少年的嘴微微一動,想說些什麼,可他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儘管如此,它依舊聽到了,少年正用他的一切在說好這個字。
一團黑色的火焰憑空出現,又迅速的鑽進少年的身體裡,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
少年從地面猛地坐起,低垂著頭,身上的傷口開始消失不見,原本扭曲的左腿也在不斷的複原。
嘴角詭異的牽扯上揚,看不清他的眼眸,黑亂的發絲被風吹動,隻在空中留下少年聲帶的顫動。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