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躊躇滿誌, 要拜謝精衛,回去召心腹重臣好好商議怎麼超越曆史上的自己,然後, 他聽到精衛輕聲說:“今歲有雪, 三月,平地厚五尺,至夏, 大水成災,東地區餓死者數千計, ”
劉徹臉上浮現出凝重表。
夏, 大水成災, 現今已是二月, 也是說, 最早四月, 最遲六月,東會發大水。畢竟,精衛說了三月下雪,沒說四月雪下了。
水災一出,損失的止是人口、糧食, 還有民心——往他對民心是特彆在乎,過得去, 穩得住行, 然而, 若是想史書上再來一句“有亡秦之失”,他得好好度過這一災。
“再多,也能說了。”祂帶著憐惜與無奈,道:“小難可憑著私心乾涉, 大難,得靠們自己。人間終究屬於凡人。”
主要,史書上也沒記載這次水災究竟是哪一處河口決堤,連具體月份也沒有,說是元鼎二年夏,然,她管什麼凡人人間,神仙人間,救人最重要。
劉徹微微拱手,“多謝天神援手。”
*
濮陽縣。
汲黯目光落在面前那一排房屋上,他走上前,敲響了一家門。
一會兒。
“誰啊?”門中傳來問聲。
汲黯張張嘴,好多次都沒能發聲,直到對方又問了一句,他呆愣愣地說:“是。”
門兀然往後跳開,『露』出老妻那張陌生而熟悉的臉。
——他出任太守那些日子,常年將妻兒置於老家,之前小兒子在他身邊,僅是過來住幾個月。
他了家門,緊緊抓著老妻的手,親吻了蹣跚學步的孫子,見了愈發堅毅的大兒子,摟抱了歸家的小兒子,他們安寧地聚在一起,話多,卻非常祥和。
汲黯沒有談自己這次去匈奴是抱著十死無生之誌,他是與老妻慢悠悠走在河邊,風拂過,“沙沙——”草葉輕輕搖晃,風吹著他們面頰。
“陛下撤了淮陽太守之位,又任為太子太傅,請辭了,如今歸家,往後能有更多時間陪們。”
然而,一個月後,官吏騎著快馬,勢洶洶衝濮陽縣,帶來天子書。
“河即將發大水,急令汲黯歸京,商治河之事。”
汲黯頓時了衣冠,面上是近乎肅穆的鄭重,“臣領命。”
他回到裡屋,翻出來一個小盒子,盒子時時擦拭,光潔亮麗,他『摸』著它,沉默語。
老妻抱著孫兒走來,撫『摸』著他臉頰,『摸』到了他鬢間灰白的發絲,“一定要去嗎?”沒等汲黯說話,她接著伏在他身上更咽:“身子骨一直好,從漠北回來後,陸陸續續病了大半個月,幾乎起來床,現在又去治河——如何能受得了那苦楚,『性』耿直,在朝中得罪了少人,若是活著還好,若是一病起,讓們這家子怎麼辦!看看孫兒,他一周歲啊!”
孫兒被塞汲黯懷裡,牙牙學語的幼兒咿咿呀呀叫,“大——大——大父——”
汲黯整個人都僵住了,任由孫兒在他懷裡鬨騰,小小軟軟一團,脆弱得像一塊琉璃。
老妻又說:“已經辭官了,去也並非抗旨,而是拒絕征召,天底下拒絕皇家征召的人多了去了,犯法。”
汲黯滿眼血絲,顫抖著雙手將孫兒抱還老妻,咬著牙說:“一家哭何如一郡哭。”
*
未央宮還是原樣子,壯麗宏偉,金碧輝煌,汲黯步入天子召見臣子的殿中,聽到天子言:“精衛告知,今歲夏東有大水,餓死者數千計。諸卿商議之後,疑心是瓠河口。”
瓠河口在濮陽縣北十裡。
汲黯第一反應並非是家中老妻幼孫,而是夏日的桑葚。
他莊重地跪下去——這大禮徑直驚了殿中好幾位大臣。他們震撼地盯著汲黯,腦回路一直往他是是叛國了準備向陛下請罪這方面飄,然為什麼突然下跪。
“陛下,於治水,臣有策請陛下觀之。”他拿出一小盒子,捧在手心上舉起。
奴婢將盒子放到劉徹面前,劉徹打開來,發現字體載物是帛布,這對於汲黯的家境而言,屬實是相當於在金碑上刻字了。
劉徹在看治水之策,汲黯在說——
“自元光中,河決於瓠子,東南注巨野,通於淮、泗。”
“臣為,治河應當修渠築堤,做大河千裡堤,而後,勒大河歸北流故道,行二渠,複禹舊跡。再多穿漕渠,使民得溉田,殺水怒。”
“如今值春時,是修堤防的最好時機。冬時土凍,難搗實,夏時農忙,貽誤農時,秋又漲水,土中水多,堤防難嚴實。唯有春時好,河中曾漲水,可取河灘土來築堤,既疏浚河床,又動或少動堤外耕土。”
“堵口當用楗塞決口,楗排成橫道,由疏列密,『插』入河底。而後,看排口處水勢稍弱時,填塞柴草於其中,再填土,若有石,填石。”
“三月有大雪,臣懇請陛下速趁此前,是乾旱少雨時堵其口,方可成功。”
盒子中還有一張輿圖,是二十年來,汲黯對於瓠子河的觀測。
哪一段河水最為洶湧,河患嚴重。
哪一處地形平坦,方通出漕渠,使民得灌溉。
上遊該流,下遊該疏導,中水位河道保持“之”字形。
……
劉徹放下帛布,目光在汲黯身上上下掃動,“準備這些東西,準備了多久?”
汲黯語平常:“無時無刻。”
他依舊雙膝跪地,行著大禮,“陛下,臣請命,親自督卒修渠築堤。”
劉徹點頭,讓汲黯領數萬卒負責修堤改道堵口之事,又另外點了一名德高望重的官員,由他負責遷移黃河附近民眾,遷貧民,或往漠北,或往江南,去地廣人稀之處。
至於富戶、門閥,搬搬隨意,搬了,朝廷也賠償產業。
劉徹憋著一股勁,一定要拿出真本事來,給精衛看一看。這次水災,是他證明自己的那塊磨刀石。
很快,負責遷百姓走的官員遣人來報:“陛下,百姓肯遷走,他們田地在堤內,此處土地肥沃,田中產量多,若換到漠北與江南,來年收成好預估了。”
這是給給拆遷費的問題,而是自己能能活下去的問題。
黃河決堤於他們而言並非絕對威脅生命,說定汲公將河水治理好了呢,說定改河道之後,算衝破大堤,衝壞的是自己田地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知道這一回河水會衝哪邊呢。
而且,夏有水災,萬一是六月底呢?那時候種麥的人家都能收割完糧食了。
大家都抱著僥幸心理,一邊祈禱河水要毀壞他們農田,一邊又舍得離開。
沒有肥沃土地,產量減少,官府收賦稅時可會減少稅收。
劉徹沉『吟』過後,命人頒布新令。
凡是遷移去新鄉的百姓,口賦上交時間,永久自三歲改為七歲,減免三年算賦,若是住滿五年,由朝廷發放一份產業給予各戶人家。
新令一出,有少百姓心動了,雖說故土難離,,若是補償足夠多,在他鄉能夠更好活下去,百姓也會願意離開。
此時,大農中丞桑弘羊獻上新令,名為“糧食保護價格政策”,此策來自白玉京,經由桑弘羊『操』刀,修改細節,使它變得適合漢國使用。
此政策是由官方定下一個最高糧食價格與最低糧食價格,市場上糧商能夠在這個價格間售賣,超出者被下獄,告發者可得對方一半家產。
百姓每歲收獲糧食後,可選擇賣與官府,官府必須最低糧食價收購。有誰敢壓價,或者強收糧食卻給錢,百姓可告官,告發者依然可得對方一半家產。
“陛下,有此策,能一步抑製‘穀貴傷民,穀賤傷農’了。”桑弘羊精神狀態明顯激昂,“此是利國利民,能傳萬之策。陛下,臣聽聞周時有‘肺石’,若民有冤,敲擊石頭三次,可鳴冤。如今雖有司馬門,由司馬令接待百姓,聽訴冤,然而,民司馬門,門深似海,外人見得,誰能確定司馬令一定會接待,一定會秉公執法,而非官官相護?臣請在朝門外立大鼓,有冤者,可擊鼓鳴冤,上達天聽!”
劉徹沉思著,隱約的敲擊案幾聲從他指尖傳出,“擊鼓鳴冤確實是一個好法子,是,百姓入長安的路費應該如何獲取呢?”
桑弘羊毫猶豫:“貸錢。”
劉徹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向桑弘羊。
桑弘羊慌忙:“帝時,子錢家猖狂,取一償二,期限給半年,知有多少人家因他們而家破人亡,賣田宅子孫償債。陛下聖明,定下民間子錢息得超二。借萬錢,歲息二千。此,百姓可貸錢得路費,至長安後,待朝廷查明,確屬冤屈,替民償還貸錢。”
由於朝廷規定貸錢息允許超20%,也怕會出現景帝時期,列侯封君向子錢家借錢打仗,借千金,對方將利息定為十倍,列侯封君能捏著鼻子借錢的況。
桑弘羊一直懷疑,是是因為這事,陛下上位後大力整治民間貸錢息錢過高這況,免萬一他需要借錢的時候,也被當冤大頭宰。
現在輪到桑弘羊目光詭異了。
劉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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