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從軍營回去, 綺羅就給薛秀打了電話,想要告知她刺探出的軍情。
當然,這事兒不好在電話裡討論, 畢竟還有監聽員呢,所以兩人早就提前約定好了暗號。
隻要綺羅打電話給她,薛秀就會問,那天的櫻桃很好吃,還有嗎?
綺羅如果回答“有”,那就表示衛紹華對薛秀也有好感,如果是“沒有”,那就是沒有好感了。
聽到薛秀問話的那一刻, 綺羅想到她哥情絲出現的最新變化, 兩個人估計是想到一塊兒去了,都對對方有意思, 卻都顧忌著彼此的關係不敢開口。
倒也算天生一對。
想到這兒, 綺羅語聲含笑道:“有。”
那邊的薛秀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好,那我等會兒再過來拿點。”
電話掛斷, 綺羅盯著電話看了一會兒, 想著,她哥這下應該好事將近了。
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 她就得改口叫薛秀嫂子了。
短暫的周末一晃而過。
綺羅回到學校後又沉浸在學習當中,四人寢的關係一如既往, 隻有羅鈺, 綺羅感覺她最近怪怪的。
總是對自己莫名熱情,但對人的情緒很敏感的綺羅察覺對自己熱情並非羅鈺的本意,她甚至是有點討厭自己的。
但討厭一個人難道不是應該遠離嗎?
注意到羅鈺的異常, 綺羅下意識又看了一眼她的情絲,情絲中的青色依然存在,隻是灰了一大片,變成了青灰色。
這代表著這份還不想宣之於口的情意被汙染了。
至於是主動汙染還是被動汙染,綺羅就不得而知了。
一次,綺羅回到宿舍,趙春梅和雷豔萍都在,羅鈺不在。
綺羅也沒有在意,隻是將自己的床單被套都換了下來,打算明天帶回家去洗。
趙春梅看著綺羅不急不緩的動作,閒聊道:“綺羅,你知道羅鈺最近好像戀愛了嗎?”
綺羅聞言繼續整理床鋪,頭也不回道:“不知道啊?她有對象了?”
趙春梅和雷豔萍對視一眼,“其實我們也是猜的,羅鈺她最近經常出去,好像還收了很多禮物,昨天我跟豔萍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拿了一支鋼筆,以為是她新買的,就問了一句,結果她說是彆人送她的。”
瞧著也不像是家人送的,倒像是喜歡的人送的。
而且還不隻是鋼筆,趙春梅她們都撞見過好幾次了,還有手絹和好看的發夾。
羅鈺好像很喜歡那些禮物,一個勁兒的對著鏡子試戴,但奇怪的是趙春梅她們又從來沒看見她戴出去過。
綺羅鋪好了床才轉身在床沿坐下,沒有對這件事發表意見,實則心裡並不覺得羅鈺在跟人談戀愛。
人可以說謊,情絲卻不會。
羅鈺喜歡的人依舊是周正華,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份還算純潔的暗戀會被汙染。
趙春梅也就是隨口說說,畢竟是一個宿舍的,羅鈺如果談了戀愛大可以告訴她們,不過人家不想說,那也是人家的私事,她們也管不著就是了。
就是有些好奇羅鈺的對象是誰。
趙春梅跟雷豔萍正說著話,羅鈺推門回來了,看見她們都在宿舍的時候,身形微頓,隨即面不改色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桌子下面有個抽屜,每個人都有,羅鈺打開自己的抽屜翻了翻,隨即臉色微變,遽然站起身道:“你們誰翻我抽屜了?”
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綺羅跟雷豔萍還沒什麼反應,趙春梅先忍不住了,回嗆了一句,“誰會翻你抽屜,會不會說話,你桌子裡難道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怕人翻?”
這句話似乎一下踩到了羅鈺的尾巴,她先是下意識看了綺羅一眼才急聲道:“我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趙春梅你彆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畢竟那是你的抽屜,又不是我的抽屜。”趙春梅撇撇嘴,誰讓她先不分黑白的說她們的,這可是有關名譽的事,她才不會讓著她呢。
雷豔萍本來覺得羅鈺人還不錯,她之前還教自己彈吉他來著,但今天突然這樣開口質問她們,確實是有些傷感情了,於是也抿著唇道:“說話要講證據的,你這樣平白冤枉我們,也不怪春梅跟你急。”
綺羅也覺得羅鈺有些奇怪的著急,但她還算冷靜,隻是詢問道:“你是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嗎?”
羅鈺瞥了綺羅一眼,似乎有些猶豫,低頭在自己的抽屜裡翻翻找找,氣勢莫名弱了許多:“沒人翻我的抽屜,那我的作業本怎麼不見了?”
綺羅不知道情況,趙春梅和雷豔萍聽見這話卻是直接開口道:“先前三班的孟雨來過了,說是你們說好了把你的作業本借給她,她自己去你抽屜裡拿的,我們可沒動你抽屜。”
羅鈺聞言,像是突然才想起這件事,神色登時浮現一抹尷尬,卻是一句道歉也無,徑直關上抽屜跑出了門去。
“之前我還覺得她脾氣好,現在這是怎麼了,突然那麼大聲質問我們,嚇死人了。”等人一走,趙春梅就忍不住嘀咕起來。
雷豔萍在一旁打圓場,“說不定她是真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不見了,所以才那麼著急。”
“不就是作業本嗎?”趙春梅實在無法理解。
終究是一場鬨劇,綺羅沒有過多關注,徑直翻開書本繼續啃讀起來。
鑒於羅鈺並非真心想要跟她交好,綺羅對她到底丟了什麼也不上心。
隻要她不再把亂翻人東西的帽子扣她們頭上就好,如果再有下一次,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揭過去了。
羅鈺沒過一會兒就回到了宿舍,拿著自己的作業本,但臉色依舊不大好,不過到底是沒再說些什麼。
直到第二天,綺羅被輔導員叫去了辦公室。
輔導員臉色非常嚴肅的對她說:“衛綺羅同學,有人舉報你婚內出軌,你有什麼想要解釋的嗎?”
綺羅神情驚訝的看著輔導員,隨即鎮定道:“老師,這是誣陷。”
“那你看看這封信吧!”輔導員似乎是猜到綺羅會這樣說,將桌子上的一封信件丟給了她。
綺羅不慌不忙的拆開來看。
發現這封信竟然是模仿她的字跡來寫的,收信人還是周正華。
信的大致內容是,“她”非常感謝周正華這段時間的關照,“她”對他與他對“她”的情意是一樣的。
但家裡人不會允許“她”和“她”的丈夫離婚,所以“她”隻能辜負他的好意,怕“她”與周正華的聯係為他帶來麻煩,希望周正華能同“她”一樣,為他們這段不可能的愛情保守秘密。
這簡直是荒謬。
差點給綺羅看笑了。
她看向輔導員說:“老師,您是從哪裡得到這封信的?”
“這個不能告訴你,你隻需要回答這封信是不是你寫的,你跟周正華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封信當然不是我寫的,我跟周同學就是簡單的同學關係。”綺羅神色從容,就算輔導員不說,她也大概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了。
輔導員看了一眼窗外道:“你跟周正華的口風倒還挺統一。”
聽著輔導員的話,綺羅猜到他們應該是也找周正華問話了,跟一個已經結婚的女人不清不楚,明顯不是一件好事,周正華隻要不是蠢就絕對不會承認跟她有關係。
但是,不管周正華承不承認,這件事情是一定要說清楚的。
輔導員明顯還不信任綺羅,無他,綺羅長得太漂亮了,太漂亮的女同學總是吸引人注意的。
因為學習長時間跟自己的丈夫分居兩地,周圍的同學又都很優秀,一男一女之間發生點什麼事那實在是太常見了。
但輔導員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因為沈青鋒身份的特殊性,還有對軍人以及軍人家屬的保護,綺羅在學校的資料上寫的是已婚,但並沒有詳細標注她丈夫的情況。
綺羅想儘快解決這件事,於是道:“老師,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叫周正華過來跟我對質,我沒有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還有,我是軍婚,破壞軍婚可是違法犯罪的,不管這封信是誰寫的,他都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是軍婚?”輔導員扶了扶眼鏡,這下是真得有點意外了。
綺羅:“嗯,老師,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聯係一下我的丈夫,有人汙蔑他的妻子,我想作為丈夫他應該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輔導員猶豫了一下,他看綺羅這麼有底氣,沒有任何一點心虛的表現,又是軍婚,說不定這件事真是有人構陷,於是同意了她的請求。
周正華很快被叫過來跟綺羅對質。
看見綺羅,男人眼中明顯閃過一抹擔憂,但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綺羅的一番話給驚的說不出話來。
綺羅說:“周同學,我從來沒有與你有過任何超出同學友誼的感情交往,也從來沒有暗示過你什麼。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應該是被人騙了,至於騙你的那個人是誰,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清楚。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話,我也可以請我另外的兩位室友過來作證。
還有,我丈夫是一名軍人,你應該知曉破壞軍婚的後果吧?所以你最好想清楚,是要繼續隱瞞下去,替人承擔後果,還是將所有真實情況告知給輔導員。”
話都說到這份上,不止是輔導員完全相信了綺羅是清白的,周正華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開始懷疑人生。
綺羅是軍婚?輔導員在場,這不可能做假,那就是羅鈺騙他的!
周正華忽然感覺到一股被人戲耍的憤怒,但此時面對綺羅,他更多的是愧疚和心虛,“對……對不起,是羅鈺告訴我說,你婚姻不幸福,並且對我也……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軍婚,我……”
好像怎麼說都不對,就算不是軍婚,對一個已經結婚的女人,周正華做的應該是避嫌,而不是在人家還沒離婚的時候就對其生出心思,並且做出超越普通同學關係的行為。
這件事,確實是他沒有經受住誘惑,他犯了錯誤,周正華蔫嗒嗒的垂下頭。
兩人都袒露了實情,從周正華的話中,輔導員已然清楚這封信是誰寫的。
於是又讓人把羅鈺叫到了辦公室。
羅鈺一開始還疑惑為什麼輔導員突然叫自己去辦公室,她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那件事,越想越不安。
等到走到辦公室門口看見裡面的周正華和綺羅還有辦公桌上的那封信件時,羅鈺瞬間明了,她極力想要隱瞞的事情敗露了。
頓時面色慘白,心如死灰。
但羅鈺還想著事情敗露就敗露了吧,隻要她積極承認錯誤,可能最多就是學校給記過處分,到時候再讓家裡人幫忙疏通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可她千想萬想都沒想到綺羅會是軍婚。
“你怎麼會是軍婚呢?你……你不是……”被家裡人逼著嫁給自己不喜歡的老男人,不是婚姻不幸福嗎?
羅鈺失神的望著綺羅,就連一旁的周正華大聲質問她為什麼要騙他都沒理會。
在那天綺羅拒絕了周正華之後,羅鈺就想跟周正華進一步接觸,她想過他們可以聊詩歌,聊音樂,聊人生理想。
可實際上,周正華壓根兒不想跟她聊天,他對她唯一感興趣的地方就是她是綺羅的室友。
為了獲得周正華對她的關注,羅鈺什麼辦法都嘗試過了,可周正華對她興趣寥寥,直到她無意中說起綺羅的婚姻並不幸福……
這其實隻是羅鈺的猜測,可是猜著猜著她自己就深信不疑了。
後面更是魔怔的想著,既然周正華對綺羅這麼感興趣,那她就借她的事跟他交流,這樣他們也可以有時間相處。
為此羅鈺編造了許多綺羅的事,引得周正華對綺羅大為憐惜,並送給了她許多禮物,讓羅鈺代為轉交。
又因為兩人的身份特殊,這件事無法明說,羅鈺的謊言一直未曾被人揭破。
直到周正華一直詢問她綺羅的心意,羅鈺逼不得已模仿綺羅的字跡給人寫了封信,她將信夾在了作業本裡,結果還沒交到周正華的手裡就先丟失了。
孟雨也表示沒有看到過什麼信,那隻可能是她拿作業本時不小心將信丟在了哪裡被人撿了去。
而那個人就是舉報綺羅婚內出軌的人。
舉報人先不說,綺羅對羅鈺的心路曆程也並不關心,她隻是想跟她要個交代。
輔導員這邊也沒想到羅鈺,看著挺文靜的一個姑娘,居然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來。
而且輔導員是知道羅鈺家裡的情況,因為他曾經見過羅鈺的父親,是本市政府機關的一位領導,現在牽扯上這樣的事,這事兒處理起來到真是有些棘手了。
輔導員正猶豫著,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輔導員伸手接起,對面是一個非常低沉的男聲,“同誌你好,這裡是江北軍區守備師,剛剛的電話是你打的嗎?”
在周正華過來之前,綺羅給人打了電話,但是沒人接,想來是在忙,這會兒忙過了,又給回過來了。
輔導員愣了一下,隨即問道:“對,是我打的,請問您是衛綺羅同學的丈夫嗎?”
那邊停了一下,聲音更加清楚了些,“是,我是沈青鋒,請問我妻子怎麼了?”
“是這樣的……”輔導員剛想解釋,就看到一旁的綺羅望著他,像是有話要說。
輔導員遲疑了一下,說道:“還是讓衛同學親自跟您說吧。”然後就把電話遞給綺羅。
綺羅把聽筒湊到耳邊,說了句:“喂。”
沈青鋒聽到她的聲音,剛剛提起的心微微放下,但眉頭依然緊皺語含擔憂道:“綺羅,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解釋清楚了一切,綺羅剛剛都還挺硬氣的,此時卻忍不住對對面的人撒嬌道:“有人欺負我。”
一旁的羅鈺還有周正華都被綺羅這句明晃晃的告狀,弄得恍了下神。
周正華呆怔的看著綺羅跟她丈夫撒嬌,甜美嬌俏,美不勝收,她的丈夫可真是令人羨慕。
羅鈺卻恍如夢境破碎,單看綺羅跟人說話的模樣,就知道她一定極為依賴信任電話對面的人。
又哪裡是她想象中的感情不和,婚姻不幸呢?
電話掛斷後,輔導員本想著先試著調解,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結果沒過多久,他就被校長叫去了,同時在場的還有一位穿著軍裝,神情威嚴的年輕人,對方自稱是衛同學的丈夫,就連校長都對他很是客氣。
輔導員驚訝的不行,原本他還想著調解,結果校長直接做了決定說,羅鈺同學,蒙騙同學,品質道德敗壞,行為不端,妄圖破壞軍婚,犯下大錯,做勸退處理。
至於周正華,心思不正,但念在他是受人蒙騙,所以僅記過一次。
校長的決定,輔導員自然沒話說,羅鈺得知結果的時候,崩潰的大哭,怎麼也沒想到學校會直接把她勸退。
她回家去找自己的父親,結果她父親去疏通之後發現自己的女兒這次是踢到了鐵板,他是如何找關係也無法改變結果。
最後隻能憤怒的埋怨自己的女兒,為什麼要做出這種辱沒家門的事來……
說回沈青鋒去找校長的事,校長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給對方一個滿意的結果,說不定這事兒還要鬨上法庭,到時候他這個校長也會臉上無光。
所以當即做出了對羅鈺還有周正華的處罰。
綺羅是跟著輔導員一起去的,看見沈青鋒跟校長走在一起,還聽到了校長對羅鈺和周正華的決定。
兩人說完話後,校長跟沈青鋒握了下手,之後就帶著輔導員離開了。
周圍沒有了彆人,綺羅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男人,雙眸晶亮的看著他,低聲道:“你怎麼親自過來了呀?”
她受了委屈,他當然要來給她撐腰。
沈青鋒走到人跟前,雙眸凝視著她沉聲道:“嫁給我不是讓你受彆人欺負的,你的事我也不可能交給彆人。”
綺羅聽他說話,高興的撲進他懷裡,被沈青鋒伸手扶住。
男人一邊說著:“公眾場合,注意影響。”一邊卻是主動拉著人,往隱秘的角落走。
等到站定後,才單手將人攬住,垂眸望著她的臉說:“李春華你認識嗎?”
“誰?”綺羅疑惑的仰頭。
沈青鋒:“舉報你的人。”
綺羅恍然:“輔導員不是說不可以透露舉報人的信息嗎?”
沈青鋒眸色微冷道:“沒有事實根據,隻憑一張似是而非的信紙就斷定你婚內出軌,這不叫舉報,這叫汙蔑構陷。如果不是這個人愚蠢,那就是她對你有所不滿,我必須要知道這個人是誰。”
綺羅若有所思,隨後疑惑:“可是我不認識這個人。”
“那就交給我處理。”沈青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低聲:“之前有沒有害怕?”
綺羅笑著伸手圈住他的腰,“我才不害怕呢,犯錯誤的又不是我。”
“嗯,你今天做得很好。”沈青鋒神色柔和的望著她。
兩個人溫情脈脈的擁抱了一會兒,沈青鋒才微微將人鬆開,低歎道:“我得回去了。”
他是臨時出來的,軍營裡還有事,需要儘快趕回去,
綺羅也知道他忙,但還是有些不舍,圈著人勁腰的手也舍不得鬆開,“那我送你出去。”
沈青鋒見她這樣,心中柔情更甚,伸手托住人側臉低頭親了親,才啞聲道:“不用送,你回宿舍休息,等明天,我來接你回家。”
綺羅:“那你不許遲到。”
“嗯。”沈青鋒低聲淺笑,接她,他什麼時候遲到過,隻有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