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日常就是吃喝玩, 還有走親戚。
春節假期剛過,林父就得去公司上班,剩下林母跟綺羅一起享受著寒假。
綺羅她媽領著她把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拜訪了一遍後, 就沉迷於麻將事業,樂此不疲。
偶爾也會跟著綺羅一起出去逛逛街, 杜霞女士的審美一直走在時尚前沿,並且從小到大都喜歡給綺羅打扮, 綺羅家裡臥室一櫃子的衣服幾乎都是她媽給添置的。
元宵節後,母女倆出街,林母又給綺羅添了許多新衣。
說是正好去周子恒家的時候穿, 這次她們不會陪著綺羅一起去,綺羅是單獨跟周子恒去他家。
畢竟, 就算是要訂婚也理應男方那邊上門, 沒有女方父母上門商定的道理,她們家雖然比不上周家家大業大, 但也不能失了體面。
林母斷斷續續的叮囑了許多, 第一次去人家家裡要注意的事項, 綺羅都認真聽著。
說到訂婚結婚, 杜霞女士的神情似乎還有些恍惚, 母女倆一起坐在一個被窩,翻出了許多綺羅小時候的照片看。
看的時候林母還忍不住感慨,明明生的時候女兒是那麼小小一個,還沒有她小手臂長,一轉眼卻都長這麼大, 可以談婚論嫁了。
綺羅生而為妖,亦是第一次做人子女,她能感受到林母對其女兒深深的愛, 面上似不濃,全都藏在一字一言中。
時間在看似平凡普通的日子中流逝,在開學前一星期,周子恒就到了S市,這次來就是接綺羅去周家見他父母。
兩人抵達A市車站出站口時,外面停了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
戴著手套的司機將兩人的行李放進了後備箱,又返回拉開了後座的車門,候在車門邊等他們上車。
周子恒護在綺羅身後等她坐進去之後,自己又才坐了進去。
綺羅抬眸看了眼駕駛位,問:“你家很遠嗎?”
周子恒抬手看了看表:“還好,大概四十分鐘能到。”
綺羅問完之後就不說話了,周子恒以為她緊張,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彆怕,隻是普通的家宴,就我爸媽還有大哥大嫂一家。”
“那你的爺爺奶奶呢?”綺羅有些好奇問道。
周子恒:“我們家祖籍是在本市的江城,我爺爺已經過世,奶奶在江城的本家宅子裡住,不跟我們住一起。”
周子恒頓了頓,又低頭說:“等我們訂婚後,就去江城,奶奶她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綺羅抿唇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身子微微歪了歪,把頭靠在了周子恒的肩上。
周子恒瞧著心下一動,也不在意前面還坐著司機,直接伸出手臂把人圈進懷裡,還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
兩人頭貼著頭說話,多半是周子恒在說,比如他上初中的時候養了一條狗,是一隻金邊,叫富貴,平時可黏他了,後來狗狗生了一場病,周子恒就把它放在家裡由專人照顧。
等會兒綺羅就可以看到它。
綺羅不討厭狗,可以說她是比較喜歡小動物的,因此對見到狗狗也有點期待。
但也不太理解周子恒為什麼會給小狗取富貴這樣的名字。
周子恒對於狗狗名字擁有獨特的審美:“富貴,不好聽嗎?它還跟我姓呢,叫周富貴。”
綺羅沒說話,但望著他的眼神已然說明了一切。
周子恒見她笑了,眼神軟了軟,也就沒有過多解釋。
富貴其實是周子恒從垃圾堆裡撿來的,不知道是走丟的還是被人拋棄,渾身臟兮兮的看不出原樣。
後來決定抱它回家,取名的時候也是想著,這狗跟了自己,這輩子不愁吃喝,可不就是富貴了。
開車的司機無意瞄了眼中置後視鏡,瞧見後座的兩個人緊緊挨靠在一起,自家少爺幾乎把人全攬進懷裡,時不時說幾句話,逗得人眉開眼笑的。
司機也是過來人,又怎會看不懂自家少爺那眉梢眼角都流露出的喜歡,不然也不會想著這麼快就把人往家裡帶。
還有那姑娘看著也是秀麗婉約,通身一股溫婉的書卷氣,瞧著就是個和善人,想來先生跟太太都會喜歡的。
司機隻是看了兩眼,亦不敢多看,在看到兩人舉止親密時還貼心的升起了後座的擋板。
此時周家,一樓待客廳,蔣秀禾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不時瞟一眼坐在上首位的周家主母許丹容。
許丹容五十多的年紀看起來卻像四十歲出頭,一頭短發垂到耳際,穿著簡單低調,但脖子還有手腕上都戴著成色上乘的翡翠飾品,氣質清冷中透著一股雍容華貴。
蔣秀禾在家最怕的人就是許丹容這個名義上的婆婆,平時他們都是分開住,見面機會不多,但每次見面不管自己有什麼小心思仿佛都能被對方看出來。
比如這時,許丹容瞥了一眼蔣秀禾,淡聲道:“坐不住便出去等。”
蔣秀禾臉色一訕,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周辰就帶著淡淡的喜色走了進來說:“他們快到了。”
蔣秀禾登時鬆了口氣,立即起身站到周辰旁邊,隨著他出去接周子恒他們。
一出了待客廳,蔣秀禾就抱怨說:“母親的氣質也太嚇人了,我都不敢說話。”
周辰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媽隻是看上去冷淡,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可怕。”
蔣秀禾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兩人穿過中堂,一眼就看見院子裡剛剛停穩的家裡的車,司機下車後又繞到後座打開後車門。
還沒等到裡面的人出來,蔣秀禾就忍不住嘀咕道:“你說你弟弟,交女朋友的時候也不知會家裡,這才談了半年就把人帶到家裡來,算是什麼事兒,誰知道那女孩兒……”
“你彆亂說,子恒交沒交女朋友那是他的事,我們無權插手。把人帶回家吃飯是父親的意思,這個流程你我當初也是一樣的。”周辰不讚同的看了她一眼,眉眼之間隱有厲色。
蔣秀禾嘴唇囁嚅一下便也不說了,但心底的想法可沒斷,本來她還寄希望在田甜那丫頭身上呢,誰知道那丫頭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算了,周子恒還不知道打哪兒談了一個女朋友,瞧著這次接人過來的意思竟是要訂婚的。
真是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她心意的。
蔣秀禾和周辰等待間,車上的人下來了,蔣秀禾望著那邊,看見先下來的人是周子恒,身上穿著青灰色的皮革上衣,腳上踏著一雙黑色皮靴,左手小臂上還搭著一件白色的女士外套。
隨後男人伸手扶著車內的人下來,下來的女人身形嬌俏,一頭及腰長發半束在身後,上身一件淡粉色薄衫,下身是一條白色長裙,皮膚白皙,五官精致秀麗,是看一眼就可以被吸引到的美人。
對方一出來,周子恒就把手裡的外套展開披在她身上,還替人理了理壓住的長發。
蔣秀禾在一旁看得臉色幾變,她平時見到的都是周子恒的冷臉,明明是繼子,周子恒卻比周辰更像是許丹容親生的一般,氣場冷冽,生人勿近。
今日瞧著竟像是變了個人,對他身旁的女人小意溫柔,難不成這女人還真能成周家未來的當家主母不成。
周子恒和綺羅牽著手向周辰他們走去,周子恒叫了聲大哥大嫂,也給綺羅介紹讓她跟著叫。
綺羅剛叫了周辰一聲大哥,門口突然衝出一條金色毛發的大狗,飛速撲到了周子恒的面前,不停的伸出前爪扒拉他,一邊扒拉一邊還發出“嚶嚶嚶”的撒嬌聲。
周子恒唇角微翹,皺著眉頭安撫他的狗,“好了富貴兒,安靜點。”
富貴仍是在旁邊轉圈,然後突然發現了周子恒身邊的綺羅,它好奇的湊上去聞了聞,立即瞪大了清澈的狗眼。
“汪汪汪!!”
“這個女人身上有主人的味道!!”
“汪汪汪汪!”
“好濃鬱的味道,奇怪,我再聞聞。”
人類不知道狗狗的心思,在蔣秀禾的眼裡,便是富貴兒一直在圍繞著那女人打轉,甚至用期盼的眼神看她,想讓她摸摸它的頭。
等到綺羅真摸了之後,富貴兒明顯變得更興奮了,用身體貼著綺羅,伸著舌頭仰著頭看她,毛茸茸的大尾巴搖晃個不停,顯然很喜歡綺羅。
這狗平時養在周家莊園這邊,她還喂過它都不見得它對自己有多親近,現在竟然對一個陌生人這麼熱情,真是奇了怪了。
蔣秀禾探究的眼神落在綺羅身上,綺羅隻作不見,伸手逗著狗狗玩兒。
周子恒見狀高興的半彎下腰,伸手揉了把狗頭:“還知道認人,真沒白養你小子!”
富貴挨著他們纏磨了一會兒,很快就有傭人過來給狗套上了狗繩然後牽走。
綺羅也跟著周子恒還有周辰他們移步待客廳,進去之後便見到了周子恒的繼母許丹容和父親周振。
兩個大家長看上去都是不苟言笑的人,但開口態度卻是意外的和藹。
綺羅跟他們打過招呼之後,便被拉著坐到了許丹容的身邊。
許丹容的聲音跟她的長相很不一樣,她的相貌屬於英姿颯爽那一掛的,聲音卻是柔柔的江南女子音調。
說話的時候很容易讓人凝神傾聽,忽略她外形上的疏離不好接近,對她心生好感。
對方也沒有問她多餘的話,更沒有故意刁難她,隻是問了生日年齡,興趣愛好,家中父母這些。
全然不似一些小說電視裡的惡毒繼母。
綺羅下意識想,周子恒的三觀能夠如此端正,除了天生本性,定然也離不開這位繼母的教養。
她是一位好的母親,也是一個好的養母。
綺羅在心下思量許丹容時,許丹容其實也在打量她。
初初聽聞周子恒在學校交了女朋友,她是極為驚訝的。
對於自己的這個二兒子,她不說了解全部,畢竟從小養大,七八分也是有的。
作為出生就被定下的周家繼承人,有太多人將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其中不乏有權貴富豪家的千金小姐,或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
漂亮的,嬌俏的,特立獨行的,反正自打周子恒十六歲起,圍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就層出不窮。
如果是換個彆的富豪家的公子,可能早就流連花叢,遍尋香處。
周子恒卻是對這事兒絲毫不感興趣,他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他的父親周振隻在大事上對他有所約束,就連婚姻隻要不過分出格,也基本是隨他意,許丹容就更是做不了他的主了。
所以許丹容曾經一度以為,以後怕是要為他的婚事犯難。
沒想到,這還沒畢業呢,就能見著他把人往家裡帶,尤其是還主動提出了要訂婚。
許丹容怎麼能不驚訝,可是當她見到綺羅的時候,這份驚訝就變成了釋然。
許丹容有一雙利眼,最能識人。
這姑娘長相不俗,瞧著就漂亮溫柔,身上還有著股特彆的氣質,似純非純,又似媚非媚,真要說隻能用玲瓏通透四個字來形容。
不一樣,還真就是不一樣,與過往見過的那些女孩兒都不一樣。
難怪周子恒喜歡,許丹容一開始聽他說要訂婚還以為他是轉性了,沒想到還真被他遇到個特彆的。
萬裡都不一定能挑一,可不就得捧在手心裡。
不過是問了些話,就一直在旁邊守著,表面上是與他父親聊天,其實眼神一直都有意無意的看著她這裡。
還當她這個母親看不出來。
許丹容在心裡搖了搖頭,既然周子恒喜歡,周振也不反對,她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
而且這姑娘她自己瞧著也頗有好感,自是不會為難於她。
交談了一會兒便將人留下來用飯。
吃飯的時候,雖然沒有家規規定,但周家基本上是食不言寢不語。
桌子上隻聽得見筷碟碰撞的聲音,綺羅坐在周子恒的右手邊,望著餐桌上琳琅滿目的菜品,一時不知道該先夾哪一道才好。
還在猶豫著呢,手邊便被放了一碗海參湯。
周子恒放下湯碗後便偏眸瞧著她,雖然沒說話,但眼神示意明顯,讓她先喝湯的意思。
綺羅便放下了手裡的筷子,將湯碗挪到面前,小口小口喝著,湯裡還有一隻胖乎乎的海參,也被她一起吃進肚子裡。
餐桌對面剛剛給周辰盛了一碗湯的蔣秀禾轉頭就看見這一幕,表情還未有所變化,她自己的碗碟裡面便被人放了她最喜歡吃的菜。
蔣秀禾偏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周辰,再轉頭去看周子恒和林綺羅,剛剛心裡想了什麼,似乎已經不再重要,便低頭安靜的吃著自己的飯。
飯後,周子恒帶綺羅去為她準備的房間休息。
這裡是一處環境幽深的彆墅莊園,一到夜裡就極為安靜。
但彆墅裡有很多傭人,還有負責安保的保安,處處燈火明亮,到也並不會讓人感到害怕。
綺羅的房間是許丹容讓人準備的,就在周子恒房間的隔壁。
是一間沒有人住過的客房,早在聽說綺羅這個人時,便被單獨的布置了出來。
房間是華麗的歐式巴洛克風格,布藝以粉白為主色調,格調清新又不失可愛。
而且空間很大,一個客房竟然同時擁有客廳臥室,以及衣帽間和洗浴室,簡直就像一個單獨的房子。
綺羅在打量房間的時候,周子恒已經把她的行李從臥室拿到了衣帽間,然後在裡面對著她招手說:“過來。”
綺羅走了過去,剛到他面前便就被他彎腰摟住。
周子恒站在她身後,圈著她的腰,溫熱的呼吸打在她耳邊,“累不累?想不想泡個澡?”
泡澡?綺羅眼睛亮了亮,笑著點頭:“好呀。”
周子恒也跟著低聲輕笑,目光落在懷裡人頰邊的梨渦上,隻是抱著人就有些意動,忍不住低頭親了親,軟嫩滑溜的觸感幾乎讓他愛不釋口。
綺羅被他弄得癢癢,想轉過去身去推他的腦袋,反倒被男人掐住腰肢,握住手腕,動彈不得。
在他們面前是一塊鑲嵌在衣櫃上的圓形鏡面,裡面清晰映照出兩人的身影。
女孩兒幾乎是被男人扣在懷裡,嬌小的身軀靠在他比她寬出三分之一的胸膛,男人骨骼分明的手指整個張開鎖在她腰間,從身後扭頭親她,鏡子裡隻能看見他硬挺的側臉輪廓。
反而女孩的整張臉都落入鏡中,雪白的肌膚上,淡淡飄粉,如櫻花覆雪,美不勝收。
周子恒微微抬眸的瞬間注意到了身前的鏡子,同時也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襯衣領口散亂,眼神暗沉洶湧,唇邊還帶著一抹濕痕。
而被他禁錮住的女孩,眼裡水意朦朧,微咬著唇瓣盯著鏡子裡的他,仿佛是被他欺負狠了。
喉結上下輕滾,周子恒喘了口氣,微微鬆開了綺羅的手腕,還貼心的揉了揉,一邊揉一邊低聲詢問:“是不是弄疼你了?”
綺羅搖了搖頭,他要是弄疼她,她早就掙開他了。
隻不過手不疼,臉頰卻有點異樣,他怎麼親她臉也用這麼大的力啊。
綺羅頂著微紅的半邊臉,轉身拉著男人的手,晃了晃,“要泡澡。”
周子恒掌心扶住她的後腰,笑得無奈又寵溺:“好,我去給你準備。乖,先去選一套睡衣。”
綺羅便去選衣服了,衣帽間裡的衣服都是新的,而且都是她的尺寸。
在浴室泡了個舒舒服服的澡,出來後,周子恒還沒走。
他怕綺羅第一次到陌生的地方不習慣,便等到人上床睡覺,把人給哄睡著了,才輕手輕腳的起身,推門出去。
剛關上門轉身就見著他大哥從樓上下來,看見他後腳步微頓,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一瞬,而後難得擺出了長兄的架子,意有所指道:“彆忘了禮數。”
“大哥,我知道的。”周子恒抬手扣好自己襯衣的紐扣,隻說自己知道,也沒多解釋什麼。
他要是忘了禮數,今天根本都走不出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