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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 一群孩子頭碰頭，圍成一圈的坐在巷口的小吃攤上，一邊吃著晚飯，一邊時不時咧開嘴相互嘿嘿的傻笑。

唐楸拿著一大塊糖餅, 彎著大眼睛吃的香噴噴。

周廩左手拿著一個水煎包, 咬了一大口，然後又低頭喝了一口還能嚼到脆甜花生的八寶粥。

等待分校結果的這段時間裡, 大家不僅是精神上的煎熬, 就連食欲都跟著下降了！

不遠處, 原本說下班了順路過來看一眼的龐浩, 也就是龐嘉齊一叔，他打眼一看, 便看到自家小胖坐在他那一群小夥伴堆裡, 左手一個大包子, 右手還是一個大包子。

仿佛前些天那動不動就歎氣，面對著一桌子C市有名的私房宴席，都搖著頭說沒興趣的人, 不是他一樣。

兩個大包子下肚, 這小子居然又伸手拿了兩個！

咋的，最近家裡是虧著你了？

龐嘉齊並不知道他一叔的腹誹, 他隻知道再過不久, 他，楸楸，還有大家，就又能在一個學校裡上學了。

想到這裡，龐嘉齊好懸又想再拿一個大包子過來助助興。

好在他到底還是知道饑飽的，最後也隻是頗有些遺憾的拍了拍自己鼓起的肚子。

唐楸的吃飯速度要比其他小夥伴們稍微慢一些, 安靜坐在那裡的孩子低垂下眼睫，一口一口的咬著手裡的糖餅，一看就是吃的很認真的樣子。時不時的還會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看一看大家。

龐嘉齊他們知道楸楸吃飯慢一些，也不會催他。自己吃了個大半飽後，就會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自己面前的東西來等楸楸。

等到把手中的一大塊糖餅吃完了，又伸手接過栗子哥哥遞給他的一杯綠豆湯，坐在那裡的孩子咂咂嘴，隻感覺自己好像嘴巴和心裡，都甜滋滋的了。

***

各大初中招生報名結束後，仿佛是為臨近小學畢業的這些孩子們，吹響了時間加速的哨聲。

好像是一眨眼的時間，天氣就越來越熱了。

作為身兼數職的學生會會長，唐楸這段時間事情很多，先是提前考完的期末考試，然後是畢業晚會、學生會會長交接、美術社社長交接、谘詢部部長交接、自習室交接、一件一件的事情都緊緊的挨著。

學生會的許多成員們，好幾次都看到，他們走路一向慢悠悠的楸楸會長，好像都恨不得在背後插一對小翅膀，然後飛飛飛，飛起來了。

這一係列的交接中，最先開始的是自習室的交接。

因為自習室屬於學生自發組織的小集體活動室，所以自習室本身，其實並沒有什麼正式的負責人。

平時像是打掃衛生、整理書籍、添置自習室用品，一般都是大家自發行動的。

所有參與自習室的成員們都對自習室很有感情，所以並不存在乾活時會相互推諉的情況。

每次進到自習室內，裡面總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

作為自習室的創始人，唐楸要交接的，主要是自習室現有的書單，以及各類桌椅的使用情況以及更換年限。

“這個休息椅的靠墊位置，兩年要更換一次，圖紙在書架第一層第一本書的夾層裡。也可以直接到這個工廠定做。”

唐楸低頭，把一張小紙條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來。

對面三四年級的學生們表情鄭重的接過。

緊接著，唐楸又走到一個小小的室內透明儲物間裡，蹲下身，從裡面費勁兒的拉出來一個小箱子。

其他孩子見狀立刻七手八腳的幫忙。

等把小箱子拿出來了，唐楸打開小箱子。裡面是一個個被密封的極好的香料盒。

周圍其他同樣蹲下的孩子也認得這個小箱子。

這個裡面裝的就是趙桉同學以前拿過來的香料，聞起來可以讓人感覺腦袋很清醒。

“這個應該是一個月用完一小包的樣子，還可以用好久。配方在這裡。”說著，唐楸又是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張疊好的紙條，遞了過去。

除了這些，其他就沒有要交接的東西了。

對面，一群今年還沒輪到他們畢業的孩子語氣鄭重且認真：“我們一定會好好愛護自習室！”

唐楸聞言放心的點點頭，再次從自己的口袋裡掏了掏。

他今天因為要做交接，特意穿了有兩個胖胖的口袋的衣服。

“水彩小星星，送給你們。”

找了一會兒，其實年紀也沒有比對面的學弟學妹們怎麼大的孩子攤開自己的手掌。

躺在他柔嫩掌心處的，正是一玻璃瓶的彩色小星星。

藝術總是有一定的共通性的，江柏笙平時在教兩個孩子畫畫之餘，也會幫他們開發一下其他的小興趣，比如燒琉璃，或者捏陶之類的。

小小一瓶水彩小星星，其實是孩子自己燒琉璃燒壞了好幾次，才攢下來的。

同時他的書包裡，還裝著其他一些東西，也是他特意從家裡帶過來，想要在畢業時送給大家的禮物。

反正一次畢業下來，孩子自己攢下來的家底，都快要被掏空了。

“我，我們也有禮物啊。”

一群孩子表現的很驚喜，同時像是想起了什麼，手忙腳亂的也找起了自己的書包。

他們的書包裡，也裝了一早就想要送出去的禮物。

孩子們相互之間送禮物，大多數時候都是心意為重。

有時候，在許多大人看來毫無價值的一張明信片，一片格外漂亮的樹葉標本，一顆完美圓潤的彈珠，在孩子們小小的世界裡，都是格外寶貴的。

唐楸這邊送出了自己的水彩小星星，同樣收獲了一小瓶的彩色彈珠。

從這彈珠的顏色、大小、以及它們周身雖然已經被洗乾淨，卻猶有痕跡的擦痕就可以看出，這裡面的彈珠，在當年乃至現在的孩子堆，無一不是極品。

需得是在彈珠場上‘征戰’多年，且屢戰屢勝的孩子，才配擁有。

顯然，送彈珠的這個孩子，也是把自己攢下的家底拿出來了。

遠遠的看著楸楸學長遠去的背影，剛剛還強裝堅強的一群孩子，全都是眼眶猛地一紅。

“你們說，楸楸學長到了C城中學那邊，會不會不習慣啊？”

“食堂裡會不會沒有楸楸學長喜歡的芒果蛋糕？”

“C城中學那邊，不會有人欺負楸楸學長吧！”

在孩子自己看來，他是很嚴肅，很認真的把接力棒交給了還沒有畢業的學弟學妹們，可在學弟學妹的眼中，卻是數不儘的擔憂。

這麼香噴噴，又好脾氣的楸楸學長，他們之後一兩年都不在了，萬一被人欺負了可怎麼辦！萬一傅洵學長他們有看顧不到位的地方，可怎麼辦！

哎呀，可愁死人了。

***

隨著各項交接工作完成，正陽小學畢業班各位學生的家長們，也紛紛收到了來自學校的，畢業晚會的邀請。

此時畢業班的孩子們，除了一些還需要排練節目的，其他都已經算是提前放暑假了。

唐楸因為這段時間比較忙，時間上確實來不及的緣故，並沒有報名畢業晚會的節目。隻需要在最後環節，和大家一起站到舞台上大合唱就可以。

所以，在畢業晚會前的這幾天裡，忙碌了許久的孩子，終於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兒了。

在家休息到第三天的時候，晚上洗完澡，正要吹頭發的唐楸忽然伸手壓了壓自己的發頂。

還有些濕濕的頭發被壓得垂下來，能明顯看出比之前長了一些。

第一天早上吃飯時，正值雙休的秦澤同樣注意到，他弟額前那一塊的頭發好像是長長了一些。

於是等吃完早飯，秦澤揣上些零錢，對著屋內吆喝一聲：“爸媽，楸楸頭發長長了，我帶他去剪一下頭發。”

一旁坐著的唐楸跟著點頭。是長長了一點點。

十分鐘後，哥倆站在老街一家店門緊閉的理發店門前。

有過路的中年女人見狀，主動開口道：“小澤，又帶小唐楸來理發啊？”

“老李他兒子要結婚，他關門去外地女方家裡下聘去了。”

女人口中的老李就是老街這家理發店的老板。

因為手藝好，再加上人也和善的緣故，老城區這片的許多孩子，從小到大都是習慣了來這裡理發。

唐楸也是。

小奶團一樣的小家夥，第一次來到這家理發店理發的時候，作為理發店老板兼主剪的老李還怕他哭，特意拿了兩根棒棒糖哄他。

之後洗頭發的時候，更是很小心的，一滴水也沒有濺到小家夥的眼睛裡。

坐在理發椅子上的小家夥大眼睛眨啊眨，嘴巴裡還含著棒棒糖，就喜歡上了給他理發的李伯伯。

從那以後，也就一直成為了這家‘老李理發店’的常客。

回去的路上，唐楸看向哥哥，開口問：“哥哥，剛剛胡阿姨說，李伯伯什麼時候回來？”

如果過幾天就過來了的話，他其實也沒有那麼著急剪頭發的。

“得一個多星期吧。” 秦澤看出他弟在剪頭發這塊兒，好像有點認人，想了下，忽然微微搓動手指：“楸楸，不然哥哥給你剪吧？”

在哥哥這裡，確實沒有認人不認人這一說的孩子下意識重複：

“哥哥你幫我剪嗎？”

秦澤伸手在他弟的額前比了一下，自覺胸有成竹：“嗯。”

這看起來還是挺簡單的。

對哥哥很是信任的唐楸沒覺得有哪裡不對，點點頭：“好啊。”

哥倆商量完畢，大概又過了一十分鐘，唐楸便已經被哥哥在身上圍了個舊衣服，坐在了小院的石榴樹下。

秦澤原本想著要給他弟剪一個更好看些的發型，不過考慮到自己到底沒什麼經驗，貿然創新可能會出問題，他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回憶著楸楸之前的發型，其實和現在也沒有差太多，就是頭發稍微長了一些，剪短一下就行了。

哢嚓一下

秦澤表情淡定從容的拿著剪刀，剪下了面前小家夥額前的第一縷頭發。

在剪的時候，秦澤還有功夫想，楸楸的發質很好，是摸起來細細軟軟，看上去又很有光澤的那種。看來這麼長時間以來的食補，是很有療效的。

因為要一層一層的剪，秦澤還給他弟紮了個小揪揪。

剪完一層，就把小揪揪裡的頭發稍微鬆一些出來，再剪完了，再鬆一些。

一直到安靜坐在那裡的唐楸頭頂的小揪揪已經完全被解了下來，秦澤的最後一剪刀也已經結束。

秦澤淡然的後退兩步，想要離遠了看一下。

忽得，他有些皺眉，淡定的表情也猛地一僵。

發型依舊是那個發型，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小朋友也依舊是那個漂亮的小朋友。

隻是……小朋友軟軟垂下來的那部分額發，靠右的位置，為什麼會忽然缺了個小角？！

他明明是一層一層剪的，為什麼會忽然出現一個缺角？

唐楸還沒有注意到哥哥的表情，此時正有些好奇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他後天要和大家一起大合唱，哥哥說要給他剪一個很好看的發型，也不知道這個發型會不會和大家的發型差很多。

如果差很多的話，可能會顯得不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