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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驚訝於今天的唐總怎麼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樣, 不過打電話過來的那位供應商也是位人精，聞言立刻真情實感的開口感歎：“哎，還是唐總你們家教育的好啊, 不像我家那臭小子, 現在都十好幾了，還天天纏著他爺爺奶奶要零花錢。”

語畢，想到按唐總所說, 他小兒子自己和好友擺攤, 還真的賺到錢了, 那年紀應該也不會太小了, 於是，電話那邊的那位供應商目光一轉，趁著唐總今天明顯心情不錯，繼續套著近乎：“正好我年後也要帶我家孩子去C市一趟, 唐總啊, 不然到時候咱們一起吃個飯, 讓兩個孩子交個朋友？也讓我家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跟著好好學習學習。”

唐誌勇聞言婉拒：“兩個孩子年紀相差太大了，可能沒什麼共同語言。”

年紀相差太大？

有自己兒子當反面教材在那裡杵著, 那位供應商下意識沒有往唐總家孩子年紀小這個方面想。

隻是年紀差太大的話，那就得是二十左右了。

二十左右的富家子弟，能自己想著擺攤賺錢, 也算不錯。隻是就沒有太值得誇耀了。

還沒等他繼續想, 唐誌勇這邊, 已經把人放下來了的秦澤正帶著小家夥，挑選著他出差時給帶回來的零食。

一整個小行李箱裡的零食都是唐楸的，不過孩子一直就沒有什麼吃獨食的習慣，照例先按照爸爸媽媽的口味, 從裡面挑出來兩包零食。

“爸爸，給你餅乾。”因為剛剛在和哥哥玩鬨，所以小家夥並沒有注意到爸爸在打電話，拿著一包不算甜的蘇打餅乾走到爸爸面前，然後遞了過去。

唐誌勇接過點頭：“謝謝楸楸。”

孩子還有些稚氣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了過去，拿著手機的那位供應商沉默半晌，再次強撐著誇了唐總家孩子幾句後，便火急火燎的掛斷了電話。

他得回家打孩子去！

***

唐誌勇出差期間還專門找人去學的八寶飯，果然非同凡響。

作為主料的糯米經過提前的浸泡和處理，蒸出來的糯米飯軟糯程度剛剛好，配上紅棗的香甜、蓮子的清新、花生的醇厚、偶爾還可以吃到被曬成果脯的桂圓肉，層次不僅豐富，口感還相輔相成。

僅僅是唐楸自己，就可以吃完一碗。

吃完一碗八寶飯，感覺自己的嘴巴變得甜滋滋的小朋友跑到媽媽身旁，和她分享自己的心路曆程：“媽媽，爸爸真厲害啊。”

這麼好吃的八寶飯，爸爸都會做。

這話剛好被才從門外進來的唐誌勇聽到，即使剛剛他也剛吃完了一碗的八寶飯，但此時的唐誌勇還是覺得，哪怕是八寶飯，也沒有自己楸楸這一句話甜。

就連陳孟，此時心裡也有些咕嘟咕嘟的冒酸泡泡：“就爸爸厲害啊。”

“媽媽也厲害。”唐楸抬頭看了眼窗戶上貼著的樣式很是精致漂亮的窗花，點頭。

最後，意識到要一碗水端平的小朋友再次四下看了看，哪怕哥哥現在不在，也還是補充道：“哥哥也厲害。”

陳孟也就是隨口逗逗孩子，聞言眼中帶笑的撫了撫眼前孩子的額發，和他說：“桌子上還有幾碗八寶飯，也都放的沒有那麼燙了。楸楸你去給趙爺爺他們也都送一碗嘗嘗？”

趙老爺子原本的身體情況，是不太能吃這些東西的，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後，確實已經好了不少。

負責給他醫治的牛老也說，最近不用太忌口了。隻要什麼都彆貪多就可以。

趙爺爺和趙奶奶平時都對他很好，對於這個差事，唐楸也表現的很積極，點了點頭，便先端了兩小碗八寶飯走出門。

這一送，就送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回來。

回來的時候，小家夥原本癟癟的口袋已經全都鼓了起來，裡面放著趙爺爺和趙奶奶一定要給他裝的烤板栗、烤花生、巧克力、夾心糖、核桃仁……

都快溢出來了。

C市過年這幾天，總是要下雪的。

去年春節時，C市舊城區的暖氣係統忽然出了一些小問題，再加上楸楸忽然對電視劇中，一個角色家裡的壁爐起了興趣，唐誌勇乾脆讓人在牆角處也起了個壁爐，然後又在煙道處裝了個比較貴的空氣淨化裝置，哪怕是壁爐燒起來，也不會汙染室外空氣。

因為去年真正裝好的時候，溫度已經不太需要燒壁爐了，所以今年使用時，唐楸還是興趣不減的樣子。

時不時的就會把自己口袋裡的烤栗子，還有核桃仁，用長長的小鏟子往壁爐上面放。

之所以用鏟子，是因為壁爐周圍被圍了一圈很謹慎的防護裝置，防的就是家裡這唯一的小朋友不要被壁爐燙傷。

壁爐外壁的溫度很高，涼了的烤栗子和核桃仁剛放上去沒多久，屋子裡便飄滿了烤堅果的香氣。

“楸楸，你幫媽媽也放兩個紅棗上去。”正在灶台前準備著晚飯食材的陳孟開口道。

蹲在壁爐前的小朋友聞言眼睛一亮，立刻點頭：“好啊。”

見楸楸興致勃勃的，唐誌勇也跟著開口：“那也幫爸爸放點紅薯乾上去。”

這下孩子學會了舉一反三：“那，再給哥哥放一點花生上去，好不好？”

“嗯，你知道你哥哥喜歡吃什麼，看著放吧。”

這下，暖烘烘的屋子裡的三個人，就都有了自己的事情做。

唐誌勇在擇菜，陳孟在切菜，唐楸則在拿著長柄小鏟子，把大家想要吃的東西，一個一個放到壁爐外壁的平面上。

唐家此時其樂融融，一室溫馨，原本愁雲慘淡的薑小瀾父母，也因為年節的臨近，強製自己暫時揮散心頭的陰雲。

依舊是臥室內，盤坐在床上的女人正在按著計算器算賬。

過了幾分鐘，坐在床邊的男人開口問：“算的怎麼樣？”

女人的表情稍微輕鬆了些：“工廠前段時間低價處理的一些設備，再加上賣的那台車，發完工人工資，還能稍微剩餘一些。”

剩餘的這些，再加上如果後續工廠變賣順利的話，應該就能還上合同賠款的一大半了。

至於剩下的一小半，薑小瀾母親把手搭在薑小瀾父親的肩膀上：“沒事兒，大不了咱們把這房子賣了，重頭再來。”

“咱們都還年輕，有手有腳的，總有活路的。”

說完，女人歎了聲氣：“隻是苦了小瀾，他出生的時候，咱們條件就好了，也沒讓他吃過什麼苦。”

薑小瀾父親聞言，面露愧疚，眼中帶著血絲：“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輕信了老魏，工廠也不至於這樣。”

他之前總以為，一起苦過來的老兄弟，能共患難，就能共富貴。

可沒想到的是，有些人，在你窮困的時候，他也許願意和你稱兄道弟，但是卻不會願意看到，你真的比他過得好。

幾個月前，他們工廠承接到了一筆大業務，對方要訂購一批微型工業發動機。

恰逢那時工廠面臨擴張，他分身乏術，便讓作為技術管理的老魏盯著這筆單子。

誰知道，這其實從一開始，就是競爭對手給他設下的套。

對方先是給老魏在國外的一位遠方表姐打了一大筆錢，然後又給他們工廠下了一筆大訂單。

老魏的那個遠方表姐很得他的信任，面對著那樣一大筆，哪怕是為此坐幾年牢，都顯得劃算的酬勞，老魏在工廠加工的時候，私下篡改了微型發動機的生產參數。

最後生產出來的那批微型發動機，用於工廠器械，功率根本不合格。

而這些事情，還是一個和老魏相熟的老員工，事後看不過眼，悄悄和他說的。

不過那位老員工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事後良心發現，悄悄說一聲，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已經是對方會做的全部了。

盤坐在床上的女人顯然也知道事情的全部內情，安慰似的拍了拍丈夫的肩膀：“這筆賠償金最後用不用賠，還不一定呢，既然知道對方是給咱們做套，大不了去告他們。”

“咱們現在最大的難題，還是之前因為工廠擴張，借了銀行一些錢，現在資金鏈斷了。”

“不過我相信，咱們打拚這麼些年，總會留下些什麼東西，比如說廠裡的那些工人，他們回家過年前都說，以後隻要咱們還在這行乾，他們還都願意回來的。哪怕工資最開始比不上其他廠，也沒事兒。”

夫妻倆賣了車，和廠裡的一些機械，給工人發了工資。

又因為想到工人們拿到工資，也已經距離過年沒幾天了，回家的票都不好買，心懷愧疚，所以托了個大人情，買來了一批各省的火車票。

工人們拿著工資和回家的車票離開的時候，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位靠得住的老板。

跟著這樣的老板乾，哪怕最開始難一些，也是不怕的。

“對了，這幾天你去跑業務，有公司或者工廠願意收下那些發動機嗎？”薑小瀾母親開口詢問。

男人搖頭：“那批發動機達不到功率要求，一般沒什麼工廠要。除非他們想花錢造個大玩具出來。”

被妻子悉心安慰一通，男人自己也意識到，不能一直頹廢下去，於是在回答之餘，還試著開了個玩笑。

女人配合著露出一抹笑意。

就在這時，臥室外傳來敲門聲。

“小瀾？進來吧。”

女人開口，也沒有要藏賬本的意思。反正孩子也看不懂。

薑小瀾推門進到臥室裡的時候，手裡攥著一遝錢。

是用這些天賺的零錢換得整鈔。

薑小瀾把那些錢往爸爸腿上一放，開門見山：“爸爸媽媽，我知道你們欠了好多錢了。”

“我這幾天一直在跟楸楸哥哥他們擺攤，我們在舊城區買玩具，賺了好多錢。楸楸哥哥他們一塊錢都沒有要，都給我了。”

“楸楸哥哥他們好聰明，我們一共賺了兩千一百五十元。”

說完，薑小瀾又把錢往他爸爸那裡推了推，意思很明顯了。

他也是家裡的一份子，也要幫爸爸媽媽分擔壓力。

薑小瀾父母一開始聽得還有些雲裡霧裡，直到看到自家孩子推過來的那一摞錢。

薑小瀾父親把那些錢拿起來，是真的一百元，整整二十一張，疊在一起。

“小瀾……”女人從丈夫手裡接過這些錢，有些愣愣的。

薑小瀾還在繼續說：“我知道，爸爸媽媽你們不告訴我，是怕我害怕，但是我不…”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站在床邊的小男孩便被爸爸媽媽一起抱了個滿懷。

又過了一會兒，薑小瀾先是感覺自己左邊肩膀有點濕濕的，然後又感覺自己右邊肩膀有些濕濕的。

爸爸媽媽把口水都流在他肩膀上了？

小男孩忍不住皺眉想。

就在這時，薑小瀾父親的電話響了起來。

男人在放開孩子前，先抹了把臉，然後才掩飾性的拿出手機，接起了電話。

“喂？陳總，您有什麼事？”

電話另一邊的陳總開門見山：“薑總，你那批發動機賣出去沒有？還在手裡的話，我全都包了。你那邊交貨，我這邊立刻三倍工資找工人開工。”

男人邊說，邊繼續看著自己手中的一份C市晚間新聞報紙，報紙的標題便是：【火遍舊城區，碰碰車玩具經濟，或成小攤貿易的另一風口】

標題下面，配著的正是一張大大的碰碰車車隊賣玩具的照片。那被圍的左三圈右三圈的玩具車隊，讓人忍不住想要在心裡計算，如果這些孩子每個都買一個玩具，一天到底能賺多少錢。

這家晚報的關注量很大，再加上現在許多想要創業的商人，普遍喜歡從報紙和新聞中尋找商機。

這位薑小瀾父親口中的陳總可以保證，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碰碰車的銷量，絕對會需求大於供給。

目前C市並沒有專門生產碰碰車的廠家，相關廠家的存貨也不多。

這個時候，比的就是誰的生產速度快，以及誰能抓住熱點了。

反正那批發動機，因為薑家工廠那邊自覺生產出了殘次品，進行了大降價。細細算來，價格一點都不貴。

而且所謂殘次品，也隻是針對工廠用品而言，如果隻是裝在碰碰車上面的話，是完全夠用的，甚至比普通碰碰車的發動裝置，還要更好一些。

這樣算來，如果能賣得好，就當是發筆橫財了，賣不好，當是交個學費，也沒什麼。

對於陳總來說，這筆錢不算什麼，賺了，最多算是過年期間的意外之喜，可對薑家來說，卻是解了燃眉之急。

確定陳總真的要這批發動機後，薑小瀾的父親當即便喜上眉梢。

一天經曆兩次情緒的大起伏，饒是他，也有些心跳加速。

而薑小瀾，他一直注意著父親的嘴角位置。

總覺得那裡好像亮晶晶的。

被他抓到了吧，他們真的在他肩膀上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