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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頭扭過去, 結果什麼都沒看著。

龐嘉齊再次把頭扭回來，看向一旁已經回到原地, 好像一直沒動過的傅洵, 有些疑惑的開口：“傅洵，你剛剛讓我們看啥啊？”

傅洵望了眼已經站穩了的楸楸，不動聲色：“沒什麼, 可能是我剛剛看花眼了。”

看花眼了？

龐嘉齊感覺有些莫名。

不過很快，他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正在推著滑輪車走回來的唐楸身上。

“楸楸，你不滑了？”龐嘉齊迎了上去，見楸楸已經把滑輪車停好站定, 便伸手幫他脫起了護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點小心虛的原因, 站在那裡的小家夥下意識抿了抿嘴巴, 然後才“嗯”了一聲。

頭上的頭盔戴得有點緊, 本身就有些被擠得嘟起來的臉頰，被他這麼一抿, 嬰兒肥看起來更加明顯了一點。

看的原本正在幫他脫護具的龐嘉齊, 忍不住在背對其他小夥伴的時候, 伸手快速在楸楸的臉頰上戳了戳。

戳完之後, 迎著楸楸疑惑看過來的目光，男孩這才又做賊一樣輕咳一聲, 繼續幫他解起了護腕。

對於楸楸隻滑了一趟出去, 就不滑了的反應, 在場的其他孩子隻以為，楸楸可能是今天白天的時候，又是上課，又是去校務處領滑輪車的，弄得有些累了。

連帶著晚上的時候, 大家也沒有在小院繼續多做停留。

臨走時，周廩還不忘叮囑讓唐楸好好休息。

小家夥站在門口，一直到小夥伴們的車子都看不到了，他這才有些沮喪的轉身，看向傅洵，開口問：“栗子哥哥，我是不是有一點不聰明啊？”

彆的同學都可以一下就學好的滑輪車，他就差一點摔跤了。

傅洵很耐心的和沮喪的小朋友手牽手，順帶還摸了摸小朋友的發頂：“沒有。”

“楸楸很聰明。”

見被他牽著的孩子沮喪勁兒還是有些沒緩過來，傅洵實話實說：“自從M國回來後，你不是一直在練太極？今天就算我不扶你，你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摔跤了。”

按照以前一些老人們傳下來的老話說，小孩子愛摔跤，是腳下還沒紮根的表現。這樣的孩子，容易養不住。

越是小地方，相信這種老話的人就越多。

平衡感不算好，小時候總是會摔跤的小朋友，一度弄得唐誌勇和陳孟這對也沒老人教的年輕父母心裡惴惴不安，又患得患失。

連帶著當時還是唐澤的秦澤也跟著受影響，每天恨不得眼睛就長在他弟身上才好。這樣才能在小朋友每次摔倒前，及時的抱住他。

所以，不和彆人比，隻和自己比，小朋友已經通過自己的努力，有了很大的進步了。

“真的嗎？”唐楸的眼睛亮了起來。

剛剛如果栗子哥哥不扶他，他也不會摔跤嗎？

傅洵點頭。

隻是會趔趄的有點嚴重而已，不算摔跤。

得到栗子哥哥肯定答複的小家夥，當天晚上睡覺前，就又多練了兩遍太極。

***

隔天下午

養老院內

照例來養老院這邊找爺爺奶奶們玩的唐楸在原地站定，給對面正在認真看著他動作的焦爺爺打了一套太極拳。

打完之後，小家夥抬頭：“焦爺爺，你看我動作對不對？”

作為小家夥的太極啟蒙老師，老爺子看得也是非常認真，最後一臉正色的點評道：“我看我們楸楸打的這個太極啊，動作哪哪都對。”

得到肯定的小朋友彎著大眼睛，笑開來。

與幾年前相比，此時的養老院顯得安靜了許多。

不過面對這樣的景象，不論是唐楸，還是養老院的其他工作人員，都是樂見其成的。

因為這樣的安靜，不是因為老人們哀莫大於心死，全都待在房間裡不願意出來。

而是因為他（她）們每個人，都重新找到了想要做的事情，不再每天困於養老院這一隅。

反正，不論白天怎麼安靜，傍晚時的養老院，總是會再度熱鬨起來的。

幾年的潛移默化下來，這處養老院，在老人們的心目中，早已不再是他們晚年落寞的歸處。

這裡有誌同道合的夥伴，有時不時來到這裡，讓他（她）們再也放不下的孩子，這裡，早就是第二個家了。

“你王奶奶今天出門的時候就說，楸楸你下午可能會過來，還說要早些散場，給你帶驢打滾。估計等會兒就回來了。”

唐楸知道驢打滾。

是一種香香糯糯，還有點甜味的點心。

聽到焦爺爺這麼說，他下意識的往養老院大門口看了一眼。

知道他們楸楸這一點小愛好的老爺子見狀，忍不住開口試探著問：“楸楸，焦爺爺這裡有一些東西，你幫焦爺爺一直保管下去，好不好？”

“這樣，就算以後焦爺爺……

等你想吃糖了，你就隨便賣一個出去，就當是焦爺爺給我楸楸買零食了。或者想買其他東西也行。”

老爺子說第一句話時，後面還跟了吐字極輕的幾個字，顯然是不想讓小家夥聽到。

隻是孩子耳朵靈敏，還是讓唐楸聽了個全。

“焦爺爺，你在說什麼呀？”唐楸聞言下意識抬頭。

從小家夥黑白分明，且略帶疑惑的眼神中，老爺子就知道，楸楸這是沒聽懂。

唐楸其實算是聽懂了一半，焦爺爺好像是想要把一些東西交給他保管。

可是幫人保管的東西，怎麼能隨便賣呢？

於是，就見小家夥依照自己理解的意思，一本正經的搖頭，然後和面前的焦爺爺說道：“我沒有想要的東西啊。”

他隻是偶爾會想吃小點心，或者糖葫蘆。但是才不會因為想吃糖葫蘆，就賣掉焦爺爺交給他保管的東西。

等等。

這時唐楸忽然反應過來。

隻見一向軟乎乎的小朋友忽然很是嚴肅的緊皺起了自己的眉頭，語氣也很嚴肅：“焦爺爺不許亂說話。”

唐楸雖然年紀還小，但他已經知道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因為栗子哥哥的媽媽，就是不在了。

不在了，就是跑到天上，去當小星星了的意思。

小家夥下意識拒絕讓焦爺爺去當小星星。

焦爺爺才不當小星星，焦爺爺要和他在一起，然後每次他來，都蹲下來，抱一抱他。

唐楸一直沒說過，雖然他認識很多爺爺奶奶，也很喜歡大家。但是如果硬要說的話，焦爺爺就是他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想象過的，爺爺的樣子。

迎著小朋友認真且澄澈的目光，老爺子也沒想到居然被聽到了，歎了聲氣，伸手摸了摸小朋友柔軟的發頂。

“好~是焦爺爺自己說錯話了，焦爺爺認錯。”

見面前的小朋友還是盯著他，癟了癟嘴巴，好像有想哭的樣子，原本還因為前些天接到一位老友家人的電話，知道對方不在了，而有些多愁善感的老爺子，當即就是一個激靈。

老爺子粗糲的大手，有些無措的在小家夥皮膚柔嫩的眉心點了點，恨不得立刻站起來去打一套拳，來和面前的孩子證明，他身體現在還硬朗的很，絕對能長命百歲。

“我也不要給焦爺爺保管東西，不要賣東西買糖葫蘆和零食。”

一向脾氣好的小朋友，第一次有些賭氣的樣子。

老爺子像是面對一隻蹲坐在那裡，生氣露出小粉爪的小貓崽，隻能小心翼翼的哄：“那乖乖，爺爺現在給你買，行不行？”

唐楸抿嘴，想了想，才鬆口：“那以後也買。等我長很大了，也買。”

知道是因為自己說錯話了，讓小家夥現在沒了安全感，老爺子忙不迭點頭：“好好。等以後我們楸楸成家了，爺爺也給我們楸楸買。”

成家這種事情，對於現在的小朋友來說，還太遙遠，遠到根本沒概念。

隻是下意識的覺得，那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於是，小家夥這才有些被安撫下來。

而說到做到，立刻就牽著身旁孩子的手，準備出門買零食的老爺子，也‘很有眼色’的，一直沒有再重新提起過這個話題。

晚上睡覺前，老爺子還不忘自己反省了一下。

他楸楸年紀這麼小，還是個小娃子呢。他好端端的，和一個孩子說這種話乾什麼。

也是最近被老友的離去，恍惚了思緒。

不過，他也是真心想要給他楸楸，留下一些東西的。

***

焦老爺子這邊多愁善感還沒愁完，就被小家夥一個紅眼眶，給手足無措的堵了回去。

轉眼間來到周六這天，反而是養老院裡的另一位老人的兒女，和這位老人鬨了起來。

這位老人姓白，是C市這邊土生土長大的，祖上遺留下的，外加他自己年輕時奮鬥的，加在一起，家裡也有三處房產。

其中那處祖宅，被老人留給了兒女。剛好祖宅裡有三間屋子，三個兒女一人一間。以後不論是拆遷還是買賣，都按這個分法來。

至於剩下的兩處房產，老人最開始也是準備留給兒女的。

可惜後來被兒女寒了心，他也就沒了這種打算。

一開始，老人甚至想著送一套給唐楸。

不過小家夥家境好，而且在老人旁敲側擊之下，發覺不論是小家夥自己，還是他父母，都沒有這種想法。

再一想，自己那幾個兒女，也都不是省油的燈，老人也就歇下了這個想法。

轉而找律師立了個遺囑，遺囑寫明，如果他哪天不在了，就把兩處房產全部捐獻出去，變現的資金，用於捐助孤兒以及貧困孤寡老人。

可這個遺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居然被老人的三個兒女知道了。

兒女們當即不樂意了，先是來和老人理論。理論不成，又吵了一架。

見老人依舊不為所動，老人的二兒子乾脆想出來了一個損招，這天星期六再次過來的時候，乾脆找來了媒體，和他們一起到了養老院。

一時間，整個養老院裡嘈雜不已。

唐楸和小夥伴們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