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8

許多鄰裡街坊在那裡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偷狗賊的事情, 從車上下來的唐楸也聽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是有偷狗賊來這邊偷狗了。好幾戶人家的狗都被偷走了。

反應過來的唐楸背著書包就開始往家裡跑。

他的跑步成績一向不好，可這次卻是超常發揮，等跑到院門口的時候, 還在大喘著氣。

秦澤今天下班的早，知道楸楸放學回來後，說不定會在巷口聽到隻字片語。怕小家夥著急，他索性就準備往巷口走。

眼前楸楸已經跑了過來, 秦澤怕他著急，立刻一邊給小家夥拍著背，一邊讓開身，把身後的大白狗露出來。

“彆怕。”秦澤安撫著面前的小朋友：“楸楸你上次給小白買的狗窩，上面帶了個頂簷。那偷狗賊不是什麼準頭足的，直接把麻醉針射在了頂簷上。小白沒事, 還差點把那賊的褲子都給咬掉了。”

唐楸在看到小白身影的下一秒，心就稍微落下來了。隻是呼吸還有些急促, 胸口也一起一伏的。

見面前的小朋友剛剛確實是情緒有些激動了, 現在身體還沒完全緩過勁兒來, 秦澤乾脆彎腰把唐楸抱了起來，手在後背位置一下一下的安撫著。

趴在屋簷下的小白好像隱約知道, 自己今天差點就出事了，一直有些沒精打采的, 一點都不見剛剛凶狠的模樣。

一直到嗅到屬於小主人的氣息後，它這才又稍微有了些精神，開始繞著秦澤的腿邊轉圈。

小白現在已經是很大一個了，四腳著地的時候，時不時能頂到唐楸騰空的腳。為了能好好養它，唐誌勇還特意抽空去相關部門辦過狗證。

見小家夥的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下, 小白又一個勁兒的在腿邊黏糊，秦澤便把他弟又放了下來。

唐楸先是伸手摸了小白好幾下，然後又帶著小白一起來到了它的狗窩前。

果然在哥哥剛剛指的位置，發現了一個針眼。

C市老城區這邊因為各種胡同巷子交錯，地形比較複雜。胡同裡又多是幾家人聚居的小院，院牆普遍不高，所以多的是人家養狗，用來看家護院。

又因為平時院門一開一關的不方便，再加上附近的都是老鄰居和老街坊，基本上老城區的許多胡同院子，白天都是不關門的。

這是一種無形的信任，卻給了伺機的偷狗賊可乘之機。

唐楸蹲在屋簷下，有些慶幸，又有些後怕的一遍一遍摸著小白順滑的被毛。糖葫蘆也邁著小步子，貼在他的腳邊。

抬頭，小麻雀也好好的待在石榴樹上的鳥窩裡。

小家夥自己知道，他是虛驚一場了。

可耳邊卻不由自主的傾聽起了周圍其他院落中的聲音。

幾分鐘前還在巷口犯愁的中年女人，她的女兒已經回來了。

隱隱有哽咽的語氣，因為女孩急促的聲音，被聽得分明。

還有隔壁的隔壁，是曾經送給他小魚竿的方林哥哥家。他家有一個剛剛三歲多，叫做虎子的小弟弟。

小娃娃的哭聲很大，方林哥哥哄都哄不住。再加上他也著急，哄起來聲音就越來越大了起來。

看看還在圍著他轉圈圈的小白，唐楸想了想，轉身噠噠噠的跑到屋內，開始拿起話筒，準備打電話。

“喂？是焦爺爺嗎？”

電話那邊的老爺子語氣很好：“是楸楸啊。”

“嗯。”小家夥開始隔著電話，和很疼他的焦爺爺說起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今天下午，有偷狗賊來我們家了。”

“好多鄰居的狗都被抓走了。他們還想抓小白，我差點就看不到小白了。”

說到這裡，慢半拍的小家夥那股後怕的勁兒終於是反應了過來，癟癟嘴，眼圈就是一紅。

“隔壁巷子的妞妞姐姐，她一直在喊小狗的名字。”

“還有小虎子，一直在哭。”

小家夥的哭音剛一露出來，拿著話筒的老爺子表情就已經很嚴肅了。

再一聽居然是有人抓狗，更是怒氣。

“楸楸不哭，你告訴焦爺爺，那幾條狗都長什麼樣子？”

經過長時間的發展，不是老爺子自己吹牛，不說其他地方，就C市老城區這塊，他們養老院的信息網，已經完全覆蓋了。

就算是新城區，不說完全覆蓋，那最起碼也得是個大半覆蓋。

“都是大狗，一隻是棕色的，耳朵很長，一隻是斑點色的，還有一隻因為小時候生病，尾巴隻有一半長……”

老爺子認真拿筆記下。

聽這一會兒功夫，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章程。

無緣無故偷狗，還是養不太熟了的大狗。左不過就那幾個去處。

“楸楸你放心，爺爺現在就找其他爺爺奶奶，幫著你一塊兒找。”

“嗯。”唐楸把話筒貼在臉上點頭。

時間緊急，這通電話也沒有持續多久，打完一個電話後，小家夥翻了翻自己的聯係本，又開始朝另一個地方打了過去。

江叔叔的師弟韓伯伯，韓伯伯那裡的鐘林師兄，就認識很多福利院裡的大孩子。

電話打過去，拿著話筒的少年聽說小師弟是想要請他幫這個忙，立刻想也不想，大包大攬的應下：“他們平時下了課之後，就在郊區還有外環棚戶區那邊撿瓶子。平常人摸不到的地方，他們都門兒清。按照楸楸你說的特點，隻要那些人帶著狗出現在郊區這邊，就算是藏地底，也給他挖出來。”

“謝謝師兄。”唐楸很是認真的道謝。

“嗨，楸楸你前幾次去福利院，唐叔給福利院那邊送了那麼多東西，他們老早就想給你們做點什麼。”

隻是相較之下，那些大孩子們難免也會稍微有些自卑。自己有的，能夠回報的，對方似乎並不缺少。

鐘林對這件事上了心，立刻就要掛電話去搖人。

反倒是唐楸，不忘又叮囑了一句：“方林哥哥家已經報警了。師兄你們如果找到了人，也可以去找警察。我記得，郊區福利院門口，就有警察派出所在。”

焦爺爺他們是大人了，而且經驗很豐富，不會出問題的。

但是福利院那邊，小家夥雖然著急找狗，但是也不想有人因為給他幫忙，而受傷。

鐘林點頭：“嗯好，我知道了。楸楸你放心，那些家夥都鬼精鬼精的。”

這年頭，要知道撿瓶子也是有地盤的。那些大孩子要是不機靈，早就被其他撿瓶子的人打八回了。

對話看似很長，其實在唐楸努力加快自己語速的情況下，第二通電話總共也才用了兩分多鐘。

掛斷電話的小家夥長呼一口氣，在心裡算。

老城區、郊區、外環棚戶區、還差一個新城區。

正要深吸一口氣，再接再厲打電話，就見屋門被推開。

傅洵拿著一瓶水，遞給唐楸，然後道：“我已經給龐嘉齊他們打過電話了。你先喝口水。”

小家夥從放學到現在，一口水都還沒喝過，嘴唇明顯有些乾了。

十分鐘後，龐嘉齊果然用手機回了個電話過來。

他此時已經坐在了車裡，正讓司機慢速行駛著車輛，他自己則左右四下仔細觀望著。

男孩身前，還有好幾部手機，都顯示在通話中。

是他臨時問他爺爺奶奶借的，還有翻出來的他爸媽，他二叔的舊手機。

顯然，電話的另一邊，連接的同樣是已經開始行動的其他小夥伴。

“楸楸，不然我們這次行動，就叫水陸空三軍大行動吧。”這次事件的性質比較惡劣，大家的通話頻道一時間都有些嚴肅寂靜。

龐嘉齊覺得這樣太緊繃了，有時候也容易因為緊張而看錯東西，於是出口緩和了一下氣氛。

當然，也沒忘了繼續觀察周圍的街道。

唐楸此時也讓哥哥帶他和栗子哥哥出了門，還有小白也在車上。

把車窗戶打開，小白聞過其中一個偷狗賊的氣味，說不定路過哪個路口的時候，小白就有了反應。

而唐楸和傅洵，他們也很忙。

他們正在憑借自己的記憶，給幾隻丟失的狗畫速寫。然後把這些速寫送到正在行動的大家手裡。

傅洵的畫技雖然不如唐楸，但隻是畫速寫，還是可以的。

此時聽到小胖說水陸空，手上還在忙的小家夥有些疑惑：“空？”

‘水’他還勉強能理解，郊區那邊有一個大水泡，很大一個，像是湖一樣。

‘陸’是人數最多的。

可是‘空’在哪裡？

正在專心看回傳視頻的趙桉看了眼正在通話的手機，開口：“他說的應該是我。”

車上，趙桉把視頻顯示儀放在腿上，然後手上拿著一個遙控器，正在指揮著車外飛上飛下的一個塑料玩具飛機。

這個玩具飛機被趙桉改裝了一下，裝配了續航比較久的電池。還安裝了一個攝像頭。今天剛好能用上。

唯一不足的一點就是，由於網絡還沒有普及，這個攝像頭拍攝的影像，不能遠程實時傳輸。需要有人在後面一直跟著。

有了‘空’軍的協助，再加上趙桉看視頻很快，大家尋找的效率提升了不少。

很快就掃完了一片區域。

按照趙桉自己的分析，那些偷狗賊大概率不在新城區。新城區有監控，而且明顯沒有供他們銷贓的地點。

趙桉試著把自己放在王八蛋的角度，思考這件事。

如果是他的話，他應該會找一個空曠的，沒有監控的，哪怕那些狗麻藥勁兒過了，事主也不那麼容易找過來的地方。

幾個人，同一時間偷了好幾條狗，顯然是有經驗的團夥作案。

那他們，應該有自己的一套運轉模式。

拿著遙控器的趙桉按動方向鍵，準備按照自己的猜測，先去外環棚戶區。

他之前背過C市的詳細地圖。

在郊區和棚戶區相鄰的那片地方，有好幾個年久失修的工廠。

趙桉選定目標，把自己的塑料飛機一路遙控過去。

焦老爺子和其他一眾老人們，也迅速彙總資料，排查完了老城區。到底是年紀經驗在這裡，也很快做出了相同的判斷。

唐楸這邊，小家夥正在努力分析，若有所思，傅洵和秦澤也剛想說些什麼，忽然，就聽見小白對著十字路口的其中一個方向大叫一聲。

“小白，你聞到壞人的味道了？”坐在那裡還在和小夥伴們電話互通情況的唐楸立刻轉過頭，伸手摸了摸大白狗的頸部毛發。

蹲坐在座位上的大白狗再次目的明確的‘汪！’了一聲。有些凶狠的齜齜牙，一點都看不出日常在小主人面前時，那黏糊的樣子。

正在開車的司機會意，打了個方向盤，車子朝著那個方向駛了過去。

時間在大家的搜尋中流逝，轉眼間天色漸暗。

此時，郊區的一處舊廠房內

一個個逼仄的鐵籠子被摞在一起，放眼望去，整整二三十條大狗正癱軟在籠子裡。

籠子前，則是正在碰頭的團夥。

“老三，不是告訴你，讓你去周圍的郊區農村偷，誰讓你們去舊城區的？！”聽完小弟的彙報，帶頭的粗壯男人有些不太滿意。

被叫做老三的矮胖男人辯解：“老大你忘了上次在李家村？那狗也不知道是怎麼養的，一隻叫了之後，整個村的狗都追出來了。人也追出來了。咱們差點都沒跑掉，還去？”

上次他們去偷狗的時候，忘了做事先調查。哪能想到，那個李家村民風這麼彪悍，他們人都差點撂在那裡。

“那也不能去老城區，你就知道那裡一定沒有攝像頭？”

“哎，老大，你就放心吧。咱們現在在這安全著呢。這麼大個廠房，旁邊就是大水泡子，誰還能摸到這邊來。嘖，這收貨的人怎麼還沒來？”

話音落下，一個茸腦袋悄悄自窗口縮了回去，坐在飄在水面上的塑料盆裡，朝身後岸上的其他大孩子比了個報警的手勢。

人就在這裡！

另外幾個大孩子也立刻會意，某足了勁兒開始往警局跑。

剩下的三個大孩子，則開始拉起了手邊的粗麻繩。麻繩的另一邊，正綁在大盆裡的那個大孩子的腰上。

這就是他們的方法，隔著一個大水泡，哪怕廠房裡真的有人，還發現了他們的斥候兵，他們也能立刻把人拉過來，追都追不上。掉水裡也不怕，十幾秒人就上來了。而且去探路的，還是他們中水性最好的那一個。

被迅速拽到岸邊的那個充當斥候的大孩子，有些意猶未儘的咂咂嘴。

心心念念好久，可算是逮到了一個讓他們出力的時候。

幾分鐘後

“警察叔叔，就是那裡！”一群大孩子帶著幾位警察趕到現場。

與此同時，秦澤帶著嗓音正在凶狠呼嚕的小白下了車。

廠房的上空，一架彩色的塑料小飛機正停靠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