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7

唐楸這邊考完期末考試, 就算是正式放寒假了。

與前兩年唐家會去N省過年不同，今年是許家會到C市來過年。

這個決定是許逵兄弟妹三個一起商量的結果。

老一輩的人，對於自己國家的首都, 總是會有許多憧憬, 就像唐楸的姨奶奶常老太太那樣。

於是許逵他們便想著, 趁媽現在好歹還能出一下遠門，總要帶她到她年輕時總是不可及的許多城市裡玩一玩, 逛一逛。正好誌勇他們一家也在C市，大家也能一起在C市過個年。

放寒假的第一天，唐楸隔著話筒和還沒有從N省出發的姨奶奶說話。

“姨奶奶，我現在會包餃子了, 等過年的時候, 我們一起包餃子。”

“還有放煙花。哥哥說我年紀還小, 不能放太大的，危險的煙花。但是可以放小煙花。等姨奶奶你過來了，我放煙花給你看，好不好？”

電話那邊的老太太從拿起話筒起, 臉上就一直帶著慈祥的笑意。基本上電話那邊的孩子說什麼，她都想說好。

同時還不忘誇電話另一邊的孩子：“楸楸你都會包餃子了？你大伯伯在你這麼大的時候, 還隻會吃餃子呢。”

“放煙花啊, 對, 我們聽你哥哥的，不放大煙花。姨奶奶陪著你一起放小的。”

“我還可以堆雪人。哥哥說，可能是因為我學畫畫的原因，我的雪人也漂亮~”

小家夥並不是像有些孩子那樣，和朋友玩伴聊起天來，可以一刻不停。可等到接到家裡老人打來的電話後, 卻稍微說兩句話就不耐煩。

在電話裡，他和姨奶奶你一句，我一句，說著C市的糖葫蘆，C市的古建築，C市的天氣，還有每到過年時，每條C市的老胡同裡張燈結彩的樣子。

最後，臨到掛電話時，他還不忘叮囑：“姨奶奶，你們來的時候要多帶衣服。下飛機以後也要多穿一點衣服，因為C市有點冷。”

與冬季很是短暫的N省相比，C市的天氣確實更乾冷些。

“好，姨奶奶多穿衣服。寧願熱一點，也不能凍感冒了。姨奶奶還等著和我們楸楸一起過年呢。”老人語氣慢悠悠的，像是在哄小娃娃。不過確實也是把這叮囑聽進去了。

幾分鐘後，唐楸這邊剛掛斷了電話，院外又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是許玄從酒店那邊過來了。

最近許逵和文清夫妻倆忙著在C市買房子的事情，有些顧不上許玄。

好在許玄本來就皮實，也不需要爸媽多管他，他自己時不時的就從酒店裡面跑出來了。

“楸楸，我C城中學的成績下來了，我媽說我考得好，獎勵了我一百塊錢零花錢，我請你去吃好吃的。”男孩剛一進門，就晃悠著自己手中那張嶄新的粉紅色鈔票。

許玄的入學考成績，其實昨天就下來了，他的考試分數達到了C城中學的標準線，除考試外，之後的綜合測試，以及小學在校履曆方面，也是被C城中學的老師們評估合格的。

隻是這幾天許逵和文清夫妻倆輾轉反側想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要讓許玄回N省上中學，等到大學的時候，再依據他的成績，讓他自己來決定是在哪一所城市上學。

夫妻兩人的這番決定做的很艱難，畢竟C城中學的各項條件和師資力量，都是重視孩子教育的家長們很難拒絕的誘惑。

隻是心動之餘，他們還是得考慮孩子本身的情況。

如果他們夫妻倆，其中有一個能抽開身，到C市陪讀還好。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點並不現實。

讓一個半大的孩子自己一個人在C市上學，就算C市裡還有他很熟悉的親人在，夫妻倆想想，也還是沒忍心。

最後一咬牙，給C城中學那邊發了一封郵件。

為了轉移拒絕掉這麼好的一所中學的入學邀請的心痛，再想到自家這小子，等以後長大了，上大學了，九成九還是要往C市跑，夫妻倆乾脆未雨綢繆，在這附近找起了房子。

看這C市連年上漲的房價，也算是投資了。

如果不買毛坯房，動作再快一些的話，應該還能趕上家裡老太太來C市過年。

這邊，唐楸接到表哥的邀請，想到這個時候，巷口的爆米花攤應該已經出攤了，於是也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東西，又和媽媽說了一聲，兩個孩子便一起來到了巷口。

兩分鐘後，許玄看著那兩塊錢一大桶的爆米花，再看看站在爆米花攤位前，正在認真看老板爆米花的小表弟，隻覺得自己的粉紅大鈔沒有了用武之地。

他爸媽平時控製他零花錢控製的嚴，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一次性有了這麼多零花錢的。

結果現在就請小表弟吃這？

被表哥看著的唐楸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可能是習慣的原因，他每次來買爆米花的時候，都喜歡先看一會兒老板爆米花的過程。

導致爆米花攤位的老板都很熟悉他了。

總感覺面前這個孩子，在一聲聲的爆米花機器的‘砰砰’聲中，一點一點的就長大了。

最開始來的時候，還是個連說話都不太清楚，被家長走到哪裡就抱到哪裡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呢。

***

唐楸放寒假的第二個星期，整個C市老城區的年味開始濃重了起來。

小院的屋簷下，早早的就被掛上了兩個紅燈籠。

院裡石榴樹的枝丫上，也被秦澤踩著梯子，仔細掛上了五顏六色的小彩燈。

院子裡靠牆的地方，唐楸去年種下的兩顆梅花樹，也在今年開起了紅色的花。

就在梅花開花，許家一行人到達C市的第二天，C市就下了好大一場雪。

惦記著自己和姨奶奶的約定，要給姨奶奶堆雪人看的小家夥一早就醒了過來，迷迷糊糊揉著眼睛開始洗漱。

今天不僅要堆雪人，既然下雪了，小夥伴們肯定是會來找他一起玩的。

唐楸的猜測並沒有錯。

這邊早上起來剛一注意到外面的雪，周廩便開始鬨騰著要出門。

C市是首都，每天的車流量也是肉眼可見的多，基本上晚上也不歇息的，堪稱是一個不夜城。除了老城區的一些巷子或者小路上，基本上所有的大路都是存不下來雪的。

所以除了天氣稍微冷一些，出行倒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這邊周廩成功坐到了車上，由家裡的司機帶著往小院那邊趕。

臨到下車時，便剛好和同樣來找楸楸打雪仗的龐嘉齊碰了個正著。

與建設的日新月異，摩天大樓一幢幢拔地而起的新城區相比，踏入老城區後，給人的感覺儼然像是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老城區裡的各種胡同巷子很多，每個胡同口以及各家各戶的院門口，都掛著象征新年的紅燈籠。

家家戶戶門口都貼著對聯。

基本上每隔幾步，就能看到在巷口追逐著打雪仗的孩子。

儼然保留了許多屬於上個世紀的古樸與慢節奏。

年味也比新城區濃重了許多。

過年時，大人們總是喜歡給孩子打扮的喜慶一些。

今天要和小夥伴們一起出門堆雪人，打雪仗的唐楸就是這樣。

小家夥身上穿著紅彤彤的羽絨服，猛地看過去，和一個小紅包似的，倒是和街上掛著的許多紅燈籠顯得相得益彰。

對於打雪仗的流程，在過去幾年那幾場雪仗經曆的培養下，陸續默契趕來的大家已經很熟悉了。

一團團好的雪球在手，除了自己和楸楸，其他人全部都是敵人！

楸楸也要稍微攻擊一下，不能讓孩子感覺沒有參與感。

就是要注意，砸楸楸的雪團裡，不能混入了小石子之類的東西。

“小玄表哥，這個給你。”唐楸把手裡一個小籃子，遞給了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活動的表哥。

許玄低頭看看自己手中那被自己臨時脫下來準備裝雪球的手套，再看看周圍那些拿盆的拿盆，拿桶的拿桶的孩子們，隻覺得好像是雜牌軍遇到了正規軍。

於是，許玄很是誠實的接過了小表弟遞來的籃子，繼續埋頭搓起了雪球。

還不忘時不時的往小表弟的籃子裡也塞一個雪球。

大家都在忙著搓雪球，一直到一個忽然淩空飛起的雪球，正中了齊佳的後背。昭示著這場‘戰爭’的正式開始。

一時間，整個場地上，雪球開始淩空亂飛。

小孩子玩起遊戲來，總是不惜體力的。

彆說唐楸了，就連許玄這個自忖是準初中生的，玩著玩著，都不自覺的認真起來，在打仗的間隙，使勁兒的把雪球往自己的籃子裡裝，意圖補充‘彈.藥’。

唐楸在跑動的時候，與一個陌生人在小公園裡擦肩而過。

這個陌生人有著和波恩一樣的棕色頭發，和藍色的眼睛。

在老城區這片，其實還是挺顯眼的。

擦肩而過後，男人似乎是在沉思著什麼，一直到幾分鐘後，才後知後覺的猛地回頭。

可惜這個時候，正在打雪仗的一群孩子，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這裡的‘彈.藥’不太充足了，要換個地方才可以。

男人試圖尋找，可地面上行人以及其他打雪仗的孩子的腳步實在太過淩亂，最終也隻是一無所獲。

***

許多天後，國外最頂級的一家香氛品牌的調香師，為自己最近負責的那條香水線，推出了最新的一款產品。

還未正式發布，就廣受眾多業內專業試香師的好評。

隻是在正式發布會采訪的時候，那位調香設計師卻坦言，他並沒有還原出他曾經邂逅過的那種香味的萬分之一。

甚至在之後，他一度懷疑，那隻是自己苦尋靈感而不得後產生的某種錯覺。

他因為忽然嗅到這樣的香味，而下意識發呆沉浸的那幾分鐘，也許會成為他作為一位調香師，一生最大的遺憾與幸運。

為此，他隻能用現在的這款香水名，來記錄他當時的感受。

F.H

森林與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