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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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洵伸手一比, 坐在對面的小家夥就立刻相信了。因為在他的觀念裡,栗子哥哥從來沒有說謊騙過他的。

唐楸雖然沒有自己嘗過酒的味道, 但對於小朋友是不可以喝酒的這件事還是記得非常清楚的。

伸手在栗子哥哥面前晃了晃, 見栗子哥哥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卻沒有抓住,小家夥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起身就小跑著去找媽媽了。

不過在走之前他還不忘牽著栗子哥哥的手帶他一起走。

不然把喝醉了的栗子哥哥一個人放在家裡, 他不太放心。

唐楸帶著傅洵穿過小小的院子一路來到唐家的屋門前,伸手拍拍門:“媽媽。”

“楸楸啊, 媽媽沒關門呢。”陳孟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女人還有些納悶, 一般這個時候楸楸不正和小洵一起玩著呢嗎。

隻見推門進來的小家夥著急的跑到女人面前仰頭:“媽媽,栗子哥哥喝醉了。”

醉到都把他看成兩個小朋友了。

陳孟聽完朝小家夥身後的男孩看去,見他面色發紅, 心下也是一驚。喝到臉都紅了, 這得喝了多少啊。鬨不好身體要出毛病的。

隻見女人快走幾步, 先用手試探了一下男孩額頭的溫度,發現滾燙。

因為先入為主的印象,陳孟自然而然的以為傅洵這是喝多了, 於是立刻招呼著唐誌勇要帶傅洵去醫院。

唐誌勇聽完也不敢耽誤,立刻套起自己外出的棉衣。

不過穿著穿著,唐誌勇忽然發覺不對勁兒了:“不對啊。咱們今天午飯和晚飯都是一起吃的,飯桌上又沒人喝酒。再說小洵屋子裡平時都是他一個人住, 他一個孩子屋子裡也沒酒啊。他上哪喝的?”

聽丈夫這麼一說,陳孟才回過神來,湊近了兩步又仔細端詳了一下傅洵。

這麼大的孩子,與其說是喝醉了酒,不如說是發燒了更靠譜。

而且屋子裡就這麼大的地方,也沒有聞到有什麼酒味。

於是又趕忙從抽屜裡拿出了一支水銀溫度計給傅洵夾住。

因為溫度計有些涼, 一開始傅洵還皺了皺眉。還好有唐楸在一旁安慰:“栗子哥哥不怕哦,沒關係,是溫度計不是打針,不疼的。”

五分鐘後,陳孟把溫度計拿了出來。稍微轉了轉一看,都快三十九度了。

怪不得都說胡話了。

從他們認識傅洵這孩子以來,就沒見他生過病。

聽人說,越是這樣的孩子生起病來就越凶。

醫院還是得去的。

唐誌勇和陳孟準備先帶傅洵去醫院。

原本站在一旁的小家夥也想跟上去的,但是現在快過年了,各個公共場合都人員複雜的。夫妻倆有些不放心。

和小朋友商量了一下,就先把他帶到了對面趙老太太的家裡。

“媽媽和爸爸要帶你栗子哥哥去醫院,楸楸先在趙奶奶家玩一會兒。如果晚上爸爸媽媽回來晚了,楸楸就先在趙奶奶家睡好不好?”

“嗯。”小家夥先是有些擔心的看了圍了一條很厚的圍巾的栗子哥哥一眼,然後拉起趙奶奶的手答應道:“楸楸乖,不吵趙奶奶趙爺爺。”

“乖寶寶。”陳孟疼愛的摸了摸小家夥的臉蛋,然後才轉身和唐誌勇一起出了院門。

“楸楸放心吧,等你栗子哥哥去了醫院,醫生給他打一針就不燒了。”趙老太太牽著小家夥的手進屋,見小家夥還是有些擔心的往外看,於是安慰道。

今天趙桉沒有在這邊,而是去了他爸媽那邊住。

趙老太太怕小家夥一個孩子無聊,還坐在桌前給唐楸用紙折起了小青蛙。

小家夥討人喜歡,整個院子裡,不論是去誰家,誰家都是歡迎的。

坐在那裡小小一團的小朋友專心的看著老人手中的動作,另一旁半坐在床上的趙老爺子表情和藹的看著這一幕。

另一邊,果然應了之前陳孟想的那句話,傅洵這燒果然有些來勢洶洶。

因為出門前給傅家那邊打了電話,這邊唐誌勇和陳孟剛帶著傅洵到了醫院,那邊傅弈就已經急匆匆的趕來了。

傅洵的體質很好,除了前兩年因為一些心理因素,傅弈這個做父親的和醫生打交道的頻繁了些,剩下的時間裡,這還是傅弈印象中小洵第一次生病。

傅弈心裡有些自責,即使小洵體質好,但他這個當父親的也得上心才是。

因為已經麻煩唐誌勇和陳孟來送了一趟,接下來陪夜的事傅弈便沒有再麻煩夫妻倆,隻說自己這邊人手夠。

而唐誌勇和陳孟也惦記著在家裡的小朋友,看到有一個匆匆趕來的少年,聽稱呼是傅洵的小叔。這下有兩個人輪換守夜,夫妻倆便也沒有再堅持,又匆匆回了小院。

到了家之後,唐誌勇去趙老太太家接孩子。

此時小家夥已經洗漱完裹著一條小被子睡得半夢半醒。

唐誌勇脫下棉大衣裹住從被子裡出來的小朋友,笑著和兩位老人道了聲謝,這才轉身出了門。

騰挪間,唐楸有些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爸爸。小家夥迷迷糊糊第一反應就是:“爸爸,栗子哥哥?”

“栗子哥哥已經到醫院了,現在你傅叔叔在陪他。楸楸先睡吧,實在擔心栗子哥哥的話爸爸明天再帶你去看他。”

“嗯。”聽到爸爸這麼說,小家夥這才又放心下來。

第二天,唐楸醒得很早。

好在唐誌勇平時出差也習慣了早起,知道小家夥現在肯定睡不著了,於是便起身帶著小家夥一起刷牙洗漱,洗漱完後穿衣出門。

唐楸到醫院的時候,護士正在給傅洵量體溫。

溫度比昨天稍微降下去了一些,但還是比較高。

不過此時的傅洵已經恢複了清醒,見到從病房外面走進來的小家夥,先是表情不自然也一瞬,然後才恢複成原本的表情。

誰知小朋友哪壺不開提哪壺,走上前擔心的說道:“栗子哥哥,你有沒有好一點啊?我昨天真的以為你喝醉了。”

傅洵對上小雪團子清澈的眼眸,過了一會兒狀似自然的移開,轉手指了指已經被塞滿了的床頭櫃,示意小家夥自己任意從裡面找些零食出來吃。

傅洵得的不是流感,所以周圍的幾個大人見到兩個孩子的互動,還算比較放心。

而唐楸看到栗子哥哥精神比昨天好了些,最起碼沒有再把他認成兩個了,也放心了不少。

臨走的時候手裡還提了一個袋子,裡面是栗子哥哥送他的東西。

都是其他人來探病傅洵時送的。

第二天,傅洵還沒有出院,正在放寒假的小家夥又來醫院探望。

然後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第五天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唐楸也有些奇怪的問爸爸:“爸爸,為什麼栗子哥哥還沒有好呀?”

唐誌勇也回答不出來,隻是猜測可能是因為傅洵之前沒怎麼生過病的原因。身體反應比較大。

給傅洵又新做了個全身檢查的醫生也是這麼說的。

可傅弈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甚至還去樓上的谘詢中心給傅洵掛了個號,生怕是因為心理因素引起的傅洵發燒。

這是有實例的,之前傅洵的心理醫生也給傅弈科普過。

好在這邊剛掛完號,那邊當天下午時,傅洵就開始平穩退燒了。

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溫度也沒有見反複。

第七天的時候,醫生宣布傅洵可以康複出院了。

“還是孩子的體質問題,有些孩子平時身體素質比較好,不怎麼生病,但是生一次病也比其他孩子難好一些,我之前也遇到過幾例這樣的病例。所以咱們有時候才說,一直不生病的話,也不完全算是一件好事。”傅弈點頭,帶著已經恢複精神的傅洵準備出院。

一起站在病房裡的還有來接栗子哥哥出院的唐楸。

臨到出病房前,傅弈才想起來,他還在樓上谘詢中心掛著號呢。

隨著C國一年年的開放,雖然現在注重自家孩子心理問題的家長還是不多見,但大部分家長總是心疼孩子的。

隻是有些家長受認知所限,而有些家長則懂得借助外界的手段。

這兩三年裡,C市也陸續多了好幾家谘詢中心,有些是側重成人的,有些是側重青少年兒童的。

不過最有名的,還要數最開始的這一家。

尤其是周廩、白輝……這些在谘詢中心建檔的孩子逐漸都恢複了正常生活,甚至還能和其他孩子一起上幼兒園,平安無事的過集體生活後,哪怕孩子的家長並沒有有意宣揚,這樣的變化也是能讓人清楚感受到的。

於是,這家C市最早的谘詢中心在C市以及附近一些城市的一些特定圈子裡開始名聲大噪。

許多尋醫未果的家長開始帶著自家孩子來這裡建檔。一時間谘詢中心的排號都有些供不應求。

這也是傅弈拿的號都排到了兩天後的原因。

不過這也跟傅洵當天下午就退燒了有關係。不然傅弈怎麼也不會等到兩天後。

看著手裡的排號條,想到還有許多家長帶著孩子排不上隊,推己及人,傅弈便想著再去樓上一趟。

剛好前來做日常複查的白輝眼尖,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唐楸,立刻朝他揮手:“楸楸,你也在這裡啊。”

“走,我們一起上去玩。”

在白輝的觀念裡,有滑滑梯,有玩具房,還有木馬和海洋球的谘詢中心,就是一個挺好玩的地方。

見這孩子這麼盛情邀請,傅弈乾脆便帶著傅洵和唐楸一起上了樓。

反正這路兩個孩子也早就摸熟了。跟回幼兒園也沒什麼差彆。

不過這次再去到,谘詢中心裡的氛圍卻和小家夥印象中有了些許的不一樣。

玩具房裡,周廩探出頭來,見居然是楸楸和傅洵,還有白輝,於是立刻朝三個小夥伴招手:“快,快進來。”

等到三個孩子進去後,周廩這才又探頭探腦的關上了玩具房的門。

“這裡怎麼了?”後來的白輝有些奇怪的問。

周廩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把自己看到的撿自己能理解的說給了小夥伴們聽:“剛剛有一個家長帶孩子過來,護工姐姐就和以前一樣問那個孩子最近怎麼樣,問著問著忽然那個家長就很激動了,然後就哭了起來。她一哭,她旁邊的男的也想哭了。再然後外面的大人們就都想哭了。”

說完,周廩還一拍大腿,給幾個小夥伴模仿起了外面那些大人們之前說的話:“那個阿姨說:不是說你們這裡是最好的谘詢中心嗎?為什麼我的孩子到現在了還是沒好?”

“我家有錢,有很多錢。我們不怕花錢,可是你們怎麼治不好我的孩子啊。”

周廩還是個孩子不理解。

顯然,女人壓抑已久的情緒點燃了其他所有家長的情緒,讓他們也跟著共情了起來。

這才造成了外面暫時有些壓抑的氛圍。

白輝聞言有些納悶的撓頭:“那我之前是怎麼好的?”

他努力回想。

應該就是他想去給楸楸過生日,然後是想去和楸楸一起上幼兒園。

有了很想很想做的事情之後,就自然而然的願意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了。

然後和楸楸在幼兒園裡很開心,也認識了其他很多的朋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忽然就不怎麼發呆了。

如果不是今天這一幕,白輝都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不再抗拒和人說話,也可以很清楚,很清楚的說話。

周廩則是皺眉:“我覺得我可能還沒好。還差那麼一點點,不過也無所謂。”

他現在看到不平整的東西還是想給它理平整。不過如果做不到的話,也不會生氣到想要摔東西。

所以沒什麼所謂了。

“算了,彆管外面了。”白輝還要等好一會兒號,於是招呼著小夥伴們一起玩起了玩具。

玩具房裡有畫紙和蠟筆。

雖然比不上江柏笙畫室裡的,但也夠唐楸畫了。

於是小夥伴們在玩玩具,唐楸也坐在玩具房的墊子上開始畫起了畫。

這次小家夥隨手畫的是一隻白色的大狗,正是趙奶奶家的小白。

另一邊,孫醫生也再次接到了一個讓人比較為難的病例。

是一個天生共情能力比其他孩子弱的孩子。

一般這樣天生共情能力弱的孩子有的會伴隨虐待小動物的傾向,甚至有可能成長為反社會人格。

但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孩子不僅共情能力弱,邊界感也強。

也就是說,他會用社會上所有的他已知的道德標準約束自己,這樣的約束真是有些偏向於強迫症。

比如要尊老愛幼,比如不能虐待寵物。

但是他內心深處其實是不理解這種行為的。

這樣的不理解與強迫症式的約束,讓這孩子已經開始產生自我懷疑的傾向。

再不好好疏導,可能下一步就是自殘。

一邊看著這個孩子的案例,孫醫生一邊開始頭疼的巡視起了玩具房。

此時唐楸他們已經不在那個玩具房裡了。

而小家夥隨手畫的畫,還留在那裡。

畫上的大白狗有著一身一看就手感極好的豐厚毛發,眼中似乎倒映著某種溫暖單純的情緒。這條大白狗的種類顯然並不是有狗中天使之稱的薩摩耶,但給人的感覺卻莫名的像極了。

這幅畫被孫醫生無意中撿起,四下看去沒見到失主,孫醫生便隨手將畫夾在了手裡的檔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