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1 / 1)

025

雖然這些孩子們年紀還小, 但蟻多還咬死象呢,發覺這些孩子情緒有些過於激動的男老師下意識的帶著身邊的兩個孩子以及孩子的母親蹭蹭蹭的又是幾步後退。

同時大聲解釋道:“孩子們,孩子們, 我不是人販子!我是你們防拐課的老師!”

這話不說還好,領頭的那個孩子看起來更加激動了,紅著眼睛就跟個小牛犢一樣朝他衝了過來。顯然是把他的解釋當成了人販子的另一種話術。

就在男老師進退兩難之際, 好在後面的幾位老師已經趕了上來,急忙攔下以龐嘉齊、元韜為首的這些孩子,這才解釋清楚了誤會。

“上課?”小胖墩愣愣的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 有些沒反應過來。

心知這場原本意味提高孩子們警惕的實驗課因為眼前的小意外最終要以失敗告終了, 原本還對自家幼兒園裡的孩子們的表現感到十分欣慰的老師們無奈的歎了口氣,點頭繼續解釋了幾句。

不過等解釋完之後, 看到眼前這些孩子們恍惚的樣子, 生怕這些小娃娃們會因此反倒對人販子放鬆了警惕, 產生一些人販子也不過如此的危險想法, 那位負責解釋的老師想了想,等看到另一邊一直還在狀況外的唐楸小朋友時, 心念一轉對症下藥道:“今天因為是由老師扮演的壞人, 所以老師並不會真正的傷害你們。”

“但是如果當時站在唐楸小朋友身邊的是真正的壞人, 你們這樣跑上去, 萬一被壞人發現了壞人直接抱起唐楸小朋友就跑了, 你們怎麼辦?”

站在老師跟前剛剛平靜下來的小胖墩聞言又怒氣衝衝起來:“那我就追!”

小孩子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老師反問:“那你追不上怎麼辦?”

說著看了眼小胖子的小短腿, 又看了看男老師的腿。

如果不是剛剛男老師沒有摸清楚情況, 怕這些孩子太激動傷到了其他人, 他撒腿一跑這些孩子怎麼可能追得上。

感受到老師視線的幾個孩子吭哧半晌,有些詞窮。

見狀,幼兒園老師立刻引導道:“所以下次我們再遇到壞人, 要怎麼辦?”

“要,要不理他?”有孩子出聲。

老師點頭。

也有孩子繼續說:“要大聲喊,讓其他人知道他是壞人。”不能讓壞人把他抱走。

老師繼續讚許的點頭,還以為是終於把在這堂課行跑偏了的孩子給拉了回來,誰知站在地上的龐嘉齊蹙了蹙眉,又把話題給饒了回去:“那我不打壞人的話,楸楸怎麼辦?”

正被媽媽牽著手的唐楸聽到有小夥伴叫他的名字,下意識的側頭和小胖對視。

沒想到這個小的孩子會有這麼旺盛的保護欲,同時這麼執著的老師沉吟半晌,這才說道:“小孩子不論什麼時候都不應該自己去打壞人,要立刻去尋找家長和老師,或者警察叔叔也可以。”

小胖墩看似聽進去了點點頭,實則心裡還是有一點自己的想法。

彆以為他年紀小就好騙,如果壞人要抓楸楸的話,等他回去找到老師,說不定壞人早就把楸楸帶走了。

該打還是得打。

於是這天下午順利拿到楸楸的生日邀請卡回到家的小胖墩當即就要求父母給他報了個武術興趣班。

在幾歲大的孩子的簡單思維中,打不過壞人很簡單啊,隻要讓自己變得能打得過壞人,不就可以了嗎?

而與龐嘉齊有同樣想法的孩子還不在少數。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陰差陽錯的完成了幼兒園最開始想要讓孩子們警惕壞人的初衷。

另一邊,當陳孟同樣帶著已經發完邀請卡的兩個孩子回到附屬院,一邊準備給快要過生日的小家夥洗澡,一邊和丈夫說起這件事時,也是感覺幼兒園方面對孩子們挺有心的。

“我之前還從來沒有見過有幼兒園給孩子們上這種課,之前咱們隻和楸楸說要警惕壞人,但具體怎麼做還真沒怎麼教過他。”

不是粗心大意,而是這個時候大多數的父母壓根就沒有這個係統性的概念。就連幼兒園這次的實驗課,也是春光幼兒園的園長提出的一個新概念。

現在看著一些步驟還比較粗陋,但是總比一直想不到好。

說著,陳孟撩了一捧水澆在乖乖仰躺在爸爸腿上的小朋友頭上,一邊仔細的給楸楸洗頭,一邊哄著他問:“楸楸,媽媽問你,你還記得我們住在哪裡嗎?”

閉著眼的小家夥聞言睜開眼睛,軟聲道:“楸楸住C市陽光小學胡同附屬院。”

這是陳孟今天才和他說的。小朋友記性好,到現在還記得。

“那楸楸的爸爸媽媽叫什麼呢?”

這個問題小家夥回答的更流暢了,很輕易的就說出了陳孟和唐誌勇的姓名,而且還會舉一反三,連帶著家裡的電話號碼也都背了出來。

“寶寶好棒。”陳孟忍不住誇了起來。

等到給小家夥洗完頭發又洗好澡,用浴巾裹好放到床上,看著面前香噴噴的小朋友,唐誌勇有些沒忍住,拿起唐楸的小手就作勢要咬一口。

惹得裹著浴巾在床上打滾的小朋友連連搖頭:“爸爸不咬,不咬楸楸呀。”

唐誌勇裝作有些煩惱的樣子:“但是楸楸洗的這麼香,爸爸就是想咬一口怎麼辦?”

男人的演技很不過關,連小朋友都騙不住。等明白過來爸爸是在和他玩之後,小家夥也不害怕了,試著把小手往爸爸那邊伸。

然後被男人作勢啊嗚一聲虛虛的咬了一口。

惹得小家夥更是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因為第二天就要過生日,今天還一連往幼兒園和醫院谘詢部兩邊送了兩趟邀請卡,從來沒有過過這麼熱鬨生日的小家夥在晚上臨睡前罕見的有些睡不著了。

睡在爸爸媽媽中間的唐楸再次和媽媽確認:“明天哥哥放學?”

哥哥病好之後沒有和他們一起回家,小家夥還以為哥哥是又去上學了。

側躺著的女人輕拍著面前的小被包:“嗯,明天楸楸睡醒了就能看到哥哥了。”

“栗子哥哥呢?”小家夥繼續問。

“栗子哥哥媽媽就不知道了。楸楸你和栗子哥哥說好了嗎?”

睡意逐漸被媽媽拍上來了的唐楸小手抓著被子的一角,半睡半醒的‘嗯’了一聲。

沒有聽見動靜的陳孟一低頭,就看到了已經呼吸均勻睡過去了的小娃娃。輕輕把他露在外面的手放進被子裡,一家三口相擁而眠。

***

因為前一天晚上有些興奮,第二天小家夥反而是整個院子裡起的最晚的那個。

早早就已經過來了的秦澤攬下了幫小家夥穿衣服順帶洗漱的工作,洗漱完畢的唐楸被哥哥放到餐桌前,面前正是一碗還熱氣騰騰的紅糖米糕。

沒有吃過這種種類的點心的小家夥小手指了指問:“哥哥,這是什麼啊?”

秦澤用洗乾淨的手從碗裡揪了一小塊紅糖米糕下來,吹涼後放進小家夥的嘴巴裡。

小家夥咂咂嘴,嘗出了味道,開心的彎起大眼睛,甜滋滋的味道顯然很合小朋友胃口。

秦澤又喂了他一口:“這是對面趙奶奶早上送過來的,楸楸喜歡嗎?”

小家夥招老人喜歡,對面的房東趙老太太偶然知道今天是小家夥的生日後,特意大早上的用紅糖還有果脯給他蒸了一碗糖糕。說是按照她以前家鄉的習俗,條件好的人家家裡的小娃娃過生日時,都是要給蒸一碗糖糕甜甜嘴的。

現在條件雖然比以前好了不少,但難得的是老人家這份心意。

“甜~”剛睡醒的小朋友聲音奶乎乎的,還不忘補充:“喜歡趙奶奶。”

“楸楸喜歡趙奶奶啊。”因為手裡下一塊糖糕還沒有吹涼,秦澤就哄著他弟說話。

小家夥聞言認真的點了點頭。

也不僅僅隻是因為今天的這一碗糖糕。

自從搬到這個院子裡來之後,作為房東的趙老太太就對唐家一家很是照顧。後來因為喜歡唐楸,更是三不五時的就拿一些小朋友喜歡的小零嘴給他。

有一次小家夥的衣服不小心破了一個口子被對方發現了,就著冬日的暖陽老太太坐在屋簷下就手就給唐楸補起了袖子。

因為陳孟和唐誌勇都是孤兒的緣故,唐楸的生活中並沒有親近的老人存在。

小家夥的年紀還小,也不曾真切的羨慕過其他小朋友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而他沒有。但是那天,坐在小板凳上和門口的小白狗玩耍的小朋友一抬頭就看到了一頭花白卷發的老人正一臉認真的給他縫袖子,這一幕還是給小家夥懵懂的心靈中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記。

對於他人真切的善意,即使是不懂事的小朋友,也是能感受到的。

“那楸楸喜歡趙爺爺嗎?”記起房東是一對退休的老夫妻,秦澤繼續問。

誰知小家夥搖搖頭,不是不喜歡,而是抿抿嘴巴道:“趙爺爺生病。”

趙老爺子很少在院子裡露面,附屬院裡的其他住戶對老爺子的情況也不甚了解,隻知道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是在陽光小學當老師的,所以才順理成章分到了陽光小學附屬院的兩間房子。

在小家夥的隱約記憶中,隻記得每次他被趙奶奶牽著手進屋的時候,都能聞到一點苦苦的味道,然後趙爺爺也會朝他笑。

對於老爺子退休前的工作,院裡的其他人不清楚,秦澤經過幾次仔細觀察後倒是有些猜測。如果猜測是真的,反倒是有些讓他肅然起敬。

正說著,剛剛給唐楸送了一碗糖糕的趙老太太又拿著手裡的東西來敲了敲門。

院子裡的住戶在白天時基本上都是不怎麼關門的,被哥哥從板凳上抱下來的小家夥走到門口,剛好就看到精神健爍的老太太拿著手裡的東西朝他揮揮手:“今天是楸楸過生日,這是趙爺爺醒了之後給楸楸的生日禮物。”

老夫妻倆的孫子現在跟著兒子兒媳在其他地方住,而且小孫子似乎是有些遺傳了老爺子年輕時的毛病,並且有些變本加厲的意思,趙家一家子時不時的都在琢磨著想給他往回掰一掰,可似乎沒什麼用。

而眼前這個兩個月前隨著父母一起搬來的小娃娃,不得不說確實給老夫妻兩人平靜無波的生活增添了一抹生動的暖色。

唐楸接過趙奶奶遞過來的東西,先是仰著小腦袋奶聲奶氣的對老人說了謝謝,然後才舉起手裡看起來十分精巧的小東西問道:“趙奶奶,這個是什麼啊?”

眼前的東西正是小家夥今天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打眼看去像是一個隻有小家夥兩個巴掌大小的小馬車。

然後在老太太的擺弄下,小馬車很快解體,然後又被拚湊成了一個似模似樣的小水車。

而有彆於市面上那些積木玩具的地方在於,不論是小馬車還是小水車,它們都是帶著真實的機括結構的,一個個精密的大小不一的齒輪不論怎麼組裝,都能有它們自己的用處。

這樣的‘玩具’,彆說是目前隻過三歲生日的小朋友了,就算是對十歲的孩子,估計也有些難度。

趙老爺子可能是沒考慮到這些,這些齒輪上面還能看出手工的痕跡,顯然給小家夥準備這份生日禮物他是用心了的。

而此時乖巧站在那裡看趙奶奶拚小水車的小朋友顯然也沒考慮到這一點,完全已經是被眼前擁有如此複雜玩法的玩具所征服,兩隻背在身後的小手說不定正在躍躍欲試呢。

趙老爺子的禮物似乎是開啟了唐楸今天一天收禮物的開關。等到趙老太太走後,秦澤也立刻拿出了他一早就給他弟準備好的禮物。

禮物很大一個。等拆開組裝好之後,竟然是一個可以立在屋簷下的小秋千。矮矮的位置剛好可以讓唐楸不用人抱自己坐上去。

隨後到的傅洵送的禮物同樣彆出心裁,他送了唐楸一個小小的水族箱。帶著水族館的老板來送貨時,還順道把剛剛吃完了早飯的小家夥拐去水族館選魚苗去了,唐誌勇因為不放心也跟了過去。

那些體型特彆大,或者外形比較獨特的名貴品種顯然不在小家夥的審美觀上,反而是那些被隨意擺放在水族館最外面的一些一塊錢五條的彩色小魚讓站在魚缸前的唐楸不舍得移開腳步。

看到小雪團子喜歡,一旁把人領來逛水族館的傅洵當即手一揮,就準備給小雪團子承包掉整個水族館裡的彩色小魚。

唐誌勇想要出言阻止,最後傅洵還是在水族館老板的肉痛提醒下才想起,水族館裡的彩色小魚太多,他送給小雪團子的水族箱盛不下。

可那個小水族箱是他根據小家夥的身高選定的,無奈隻能放棄了承包整個水族館小魚的想法,帶著小家夥用網子撈了一小兜回家。

但即使是那一小兜也足夠小家夥高興了,在回家的路上,時不時的就要扭頭看一看栗子哥哥手裡提著的小魚們。

“小魚呀。”唐楸隔著袋子摸了摸小魚,袋子裡的小魚們也不怕生,甚至有一隻紅色的小魚隔著袋子朝他的手心輕輕啄了啄。

等到三人走到院子大門口時,唐誌勇原本以為自己會看到正在調試秋千的大兒子,已經可能已經拿蛋糕回來了的妻子,誰知推開院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院子已經等得有些著急的孩子們。

唐楸在幼兒園認識的和在谘詢中心認識的兩波小夥伴中間的界限涇渭分明,看起來好像誰都不願意搭理誰的樣子。

不過等到院子大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後,這些孩子全都不約而同的抬起頭朝院門處看去。

幼兒園方陣中的‘帶頭大哥’龐嘉齊開心的朝從門外走進來的小朋友招手:“楸楸,我們來給你過生日了。”

谘詢中心方陣中比較偏外向的周廩也不甘示弱:“楸楸,我爸爸今天開錯路了,我們沒來晚吧?”

跟在小兒子後面的唐誌勇聞言有些遲疑的看了眼天色,都有些懷疑現在不是早上十點,而是晚上十點了。

他們和鄰居商量的隻是今天晚上會給小兒子過個生日,請一些小客人們熱鬨一下。但現在見這一群孩子至少有一半在滿院子亂竄,唐誌勇難得的有些頭疼了起來。

好在這時在大人眼裡還不算特彆懂事年紀的唐楸站了出來,粉雕玉琢的小朋友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然後噓了一聲,小聲道:“趙爺爺生病,在睡覺。”

看著屋外的小朋友似模似樣的給小夥伴們演示起怎麼輕輕的跑跳,隔著窗戶正在看外面動靜的趙老爺子和趙老太太對視一眼,這才恍然發覺。

“怪不得之前早上的時候我看楸楸明明起了,卻沒聽到什麼動靜。”

“這孩子,怎麼這麼可人疼呢。”

其實唐楸也不是一開始就想到這一點的,畢竟再怎麼聰明他也隻是一個幾歲的孩子,許多事情不和他說他自然就想不到。

還是陳孟從其他鄰居口中知道了老爺子身體不太好,晚上經常睡不著,基本上每天就靠早上這幾個小時能睡一會兒後特意叮囑給的自家楸楸。

也不要求他早上一點動靜都沒有,隻是不要大喊大叫,然後玩的時候離老爺子的窗戶底下遠一點而已。

在大院子裡生活,很多時候其實靠的就是鄰居們相互之間的體諒才能雖然有小摩擦,但不至於有大矛盾的和諧共處。

視線轉到院外,因為楸楸已經回來了,原本一些正在到處跑跳的孩子瞬間不跑不跳了,跟在唐楸後面似模似樣的學著小家夥的動作。

這時有孩子提議:“我知道我們要玩什麼遊戲了!”

見周圍所有小夥伴都看他,連帶著楸楸也在看他,元韜驕傲的一揚腦袋:“我們玩一二三木頭人。”

這是許多孩子們都很熟悉的一個小遊戲了,基本上都不需要元韜再介紹遊戲規則。他思索片刻,熟稔的定下懲罰道:“每次誰先動的話晚上就要少吃一塊楸楸的蛋糕。”

說完,見院子裡的孩子都沒有反對,男孩快速說道:“我們都是木頭人,不許說話不許動。”

院中的孩子們反應快速的迅速找舒服的姿勢擺好。

龐嘉齊一屁股坐在水泥台階上不再動彈。唐楸懵懂的四下看了看,在水族箱前蹲下身抱著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小團。傅洵站在蹲下的唐楸旁邊。

其他孩子們也姿勢各異。

其中最有優勢的還要屬以周廩為首的那些孩子們。

他們平時在家還有在谘詢中心裡除了自己玩玩具,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發呆。

如果此時沒有唐楸在,他們估計連參與這個遊戲都不會參與。或者說其他人在他們耳邊說的話,聽是能聽進去,就是大部分都會被他們下意識的忽略。就像是剛剛小家夥出門看魚時回家後看到的場景。

但此刻,看著那個蹲在水族箱前的小團子,他們似乎能共情到對方心中那種懵懂清澈的歡喜。

無關其他,僅僅因為大家的相聚而產生的歡喜。

唐楸這樣的體質如果出現在一個心思不正的人身上,那對於類似谘詢中心裡那樣心理原本就脆弱的孩子們而言,甚至對他們的父母而言,都不啻於是一場災難。

作為原本平面的世界中唯一一抹鮮活,這些孩子們會下意識的認為他們是相同的,也會不自覺的想要共情對方的喜怒哀樂。

就像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也許這些孩子們的家長還沒有發覺,自己的孩子正在通過這種方式緩慢而懵懂的了解著這個世界。

所幸,那個同樣懵懂的孩子依舊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善意與好奇,他的每一種情緒都不曾陰暗,和暖的像是冬日從屋簷縫隙下灑落的陽光。

所以,他們才會在正視那個小娃娃後,更願意本能的朝他靠近。

連帶著對這個遊戲都認真了許多。

這樣認真的結果就是,這些孩子們的耐心驚人的好。

對面坐著的龐嘉齊和站著的元韜都已經耐不住的開始瘋狂眨眼,龐嘉齊更是心理作用下感覺自己的臉頰奇癢無比,但是為了面子還是一直在強自忍耐。

終於,幼兒園方陣中有一個小男孩堅持不住了,一屁股坐下來時因為動作過大還帶動了旁邊的一個小女孩,惹得小女孩氣鼓鼓的看著他。

賽程過半,眼見自己周圍的孩子都忍不住敗下陣來,剛剛還在強忍著的小胖墩這才猛地抬起手撓了撓自己的臉頰。

再然後蹲著的唐楸也有些堅持不住了。小家夥感覺自己的腳有點酸,悄悄挪了挪。

雖然大家都裝作沒看見,但小家夥自己還會非常遵守遊戲規則的慢慢站了起來。

因為腿酸,站起來的時候一個趔趄有些沒站穩,旁邊的傅洵立刻伸手扶了一下。

這下傅洵也出局了。

唯獨對面谘詢中心的孩子們不動如山,看那隨便挑出來一個孩子面部表情都不動如山的樣子,讓人毫不懷疑他們還能再戰兩小時。

因為臉癢癢惜敗一籌的小胖墩有些不服氣,抬手宣布第二局開始。

這次唐楸沒有再選擇蹲在那裡,而是四下看了看,和小胖一樣坐在了台階上。

十分鐘後,幼兒園方陣再次敗北。

鼓著一口氣的小胖墩不折不撓,再次發起第三輪進攻。

等到第三輪的幼兒園方陣中開始有第一個孩子堅持不住時,對面的陣容依舊穩如泰山。

周廩盯著自己手中的魔方盯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都沒動彈過,好像能把把一個小小的魔方盯出花來。

方陣中的其他孩子也不遑多讓。有一臉沉思的思考者,有雙目放空思維可能正在環遊宇宙的探索者,還有托著下巴看樹根下的螞蟻搬家硬生生看了半個多小時的觀察者。

總而言之,再一再二不再三,他們這樣的表現徹底折服了原本還有些看不慣他們的幼兒園方陣。

作為幼兒園大哥大的小胖墩龐嘉齊幾步衝到周廩旁邊那個叫小輝的孩子面前,雙手握著他的手大力搖晃著:“兄弟!你們這也太厲害了。你們上的都是哪家幼兒園啊?大家相互認識認識。”

一個人還沒有成年人腰高的孩子學著江湖口吻開始‘聯誼’,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不過也能看出來他是真心的。

在孩子的世界裡,隻要遊戲玩的厲害,就已經是頂頂厲害的了。

同樣連輸三局的唐楸也忍不住走上前,語氣驚歎的誇獎:“小輝,你們這麼厲害。”

當即,原本還感覺沒什麼的幾個孩子眸光中似乎有某種亮晶晶的東西一閃而過,雖然沒有腰,但還是不動神色的挺了挺鼓鼓的小肚子。

大名叫做白輝的小男孩眼睛一掃面前的小胖墩。

龐嘉齊能感覺到裡面帶著的清晰的挑釁意味。

這能忍?

當即胖手一揮,再來一局!

然後再次成功敗北。

白輝將目光投向楸楸。

接收到信號的小家夥歪頭想了想,試著誇道:“好厲害?”

谘詢中心方陣中的孩子們頓時心滿意足的收回視線。

接下來,小胖墩隻感覺自己遭受到了輪番的挑釁,吃過午飯後,不知道怎的,隻是稍微上了點頭,一晃眼天都已經快擦黑了。

輸了將近一整天的幼兒園方陣中的孩子們眉頭緊皺,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隻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好累的樣子。

對面的也和他們比了一天了,難道不累嗎?

事實是不累的,不要拿一群孩子的一時興起挑戰另一群孩子的生活日常。

不過後來周廩看到楸楸在悄悄揉腳,這才主動結束了這場耗時漫長的遊戲。

而因為中午時沒準備隻能簡單做了些東西給這些孩子們吃的陳孟也在丈夫和大兒子的幫助下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飯。

連帶著一個雙層的大蛋糕一起放在桌子上運到了院子裡。

因為飯桌上孩子居多,再加上陳孟看到自家楸楸邀請的這麼多孩子居然一個不落的都來了,小家夥不僅沒有失落,反而開心的在外面玩了一天的遊戲,她一個高興就做了許多孩子們喜歡吃的甜口飯菜。

有荸薺、玉米、甘蔗一起熬製的甜湯,還有拔絲地瓜、拔絲蘋果、糖醋肉……

雖然因為人數超出預算,臨時找不到這麼多的小板凳,許多孩子們基本上都是圍繞著拚湊起來的小桌子站著吃的,但這似乎反倒對了這些孩子的胃口,連帶著明明有小板凳的孩子也不願意在板凳上坐了,站起身來圍繞著桌子吃的那叫個開心。

而且可能是為了維持形象的緣故,原本在幼兒園裡還很容易吃一身的幾個孩子來參加楸楸的生日時,反倒吃的斯文了許多,時不時的還會拿紙巾擦擦嘴。

看得其實一直有時不時來瞧瞧看一眼的家長們欣慰不已。

本來在家裡時這個吃飯的事情怎麼教都教不會,沒想到來參加了一次其他小朋友的生日後,反而學會了怎麼吃飯不漏飯了。

甚至有孩子用勺子顫顫巍巍的盛起一塊拔絲蘋果,遞到唐楸嘴邊:“楸楸,這個好吃,給你吃。”

被比他年紀稍微大些的孩子投喂的小朋友聞言張開嘴巴。

那一塊拔絲蘋果有些大,小朋友臉頰被撐的鼓鼓的,好一會兒才嚼碎了咽下去。

那個孩子吸取了經驗,再給楸楸喂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大塊了。

門外的家長激動的攥起手:都會喂其他小朋友吃飯了!

此時門外已經站了不止一位的家長。畢竟雖然礙於自家孩子的堅持,他們把人送來和其他小夥伴一起過生日了。但孩子到底年紀還小,不像是已經上小學或者初中的孩子已經能熟練的照顧自己。

這一放放一天,當家長的怎麼可能就能完全放得下心。

有些家長乾脆就是在不遠處的小旅館裡開了個鐘點房,時不時的就溜達著到這邊趴在門縫裡看一眼。

好在自家原本在家裡都挺調皮的孩子來到其他小朋友家後都意外的乖巧。

有因為孩子同在一個幼兒園而比較熟悉的幾位家長這時才有心情靠牆站著小心開口道:“唉,也就是昨天剛好孩子他爺爺奶奶過來了,經不住孩子鬨,不然我是真不放心讓他出來。”

“誰說不是呢。我們家囡囡昨天纏了我和她爸半宿,不讓來就哭,他爸最後都被纏的沒辦法了反而跟她一起來和我說情。”

眼看時間已經不算早,那個叫做楸楸的小朋友的小型生日會也即將進入尾聲,幾位家長們乾脆在門外等了起來,不再回不遠處的旅館。

這些神色輕鬆的大部分是春光幼兒園孩子們的家長。

也有一部分家長從頭到尾不發一言,隻是找了個位置小心翼翼的往裡看。

與剛才聊天時語氣有些無奈的家長不同,他們雖然也擔心自家孩子,但卻也巴不得孩子以後也能多些類似的活動。

甚至昨天當看到自家孩子主動把手中的水彩卡片遞出來時,看著上面的地址,一陣恍惚過後給孩子選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幫孩子買需要帶上的生日禮物、為孩子提前做好第二天中午要吃的便攜午餐,他們幾乎是激動又忐忑的忙活到了大半夜。

就像孩子的心理醫生說的那樣,不論如何,隻要孩子願意踏出與外界交流的那一步,就是好。

就在門外這些家長們心情各異的等待中,院內已經進行到了點蠟燭的環節。

蠟燭瑩瑩的火光在已經完全暗下來了的天色中十分醒目,元韜牽著周圍孩子的手圍成一個圈,開始給小家夥唱起了幼兒園老師們教過的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生日歌的旋律十分簡單,唱著唱著連唐楸這個今天過生日的小朋友也跟著唱了起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清澈的童音在樹下回蕩。周廩、白輝他們依舊不喜歡和其他人肢體接觸,但卻不抗拒楸楸牽過來的手。

映著燭光,唱著歌的孩子們晃悠著身子,圍繞著開始讓唐楸許願。

許過願之後,吹滅蠟燭,有孩子出聲問:“楸楸,你許的什麼願望?”

此時小朋友們中間還沒有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的說法,許完願的唐楸睜開眼睛,說出了自己願望,他下次還想過生日。

小家夥的意思是等到明年的時候還想要和大家一起過這樣的生日。

有爸爸媽媽,有哥哥,有栗子哥哥,還有好多好多的小夥伴。大家一起做遊戲,一起吃飯,一起吹蠟燭,一起分蛋糕。

隻是這樣的表達對於小朋友來說有些太難了些,所以就隻說了下次還想過生日。

有孩子不明所以,也有孩子放空的眼神中忽然閃過一抹睿智的光,若有所思。

之後的分蛋糕環節雖然之前說好了遊戲輸的人要少吃一塊蛋糕,但是這些孩子們都忘了,最開始也沒有規定每個人最多可以吃幾塊。所以最後大家還是吃的每個人嘴邊都沾上了白色的奶油。

直到蛋糕也都吃完了,門外的家長們這才陸續推門進入。

在和家長離去前,有孩子依依不舍的回頭。

也有孩子低聲哼唱著今天的生日歌,細細的童音因為久未開口有些沙啞,讓牽著他的家長都刻意放緩了腳步,生怕驚擾到對方。

這天之後,唐楸的生活再次歸於平靜,但由孫醫生坐班的谘詢中心卻前所未有的熱鬨了起來。

家長們的電話一個個打過來,常常這邊剛掛斷一個,那邊就又打進來了一通。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隻能聽見谘詢室裡隱隱傳出:

“哦,您是說您家孩子最近這兩天總發呆?而且每次發完呆還會看您一眼。如果您沒有做出準確回應他接下來就會無視您?”

“該怎麼正確反應啊,您讓我想想。”

“什麼!您家孩子回家後總是唱生日歌,唱完之後也總是看您?”

“這,這個情況是這樣的,具體情況我們要具體分析。”被一通通電話問的汗都要出來了的孫醫生抬手擦了擦額頭。

還沒等歇息一會兒,電話又進來了。

“您說最近這兩天您家孩子願意和您多溝通了,這是好事啊。”

“什麼?!他要求過生日?小輝的生日不是在下半年嗎?”

“那您給他過了嗎?我的建議是您可以給他過一下。畢竟這是孩子罕見的提出訴求。”

“哦,過了。那就好。”

“什麼?他端起蛋糕就要往外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