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軍區文藝會之後，小高陽的確沒有來。
周瑟瑟點點頭。
想了想之後才開口說道，“估計在家裡應付相親呢！”
聞言。
顧中華皺了皺眉頭，深沉的眉宇，帶著一絲探究，“年紀這麼小就要相親？”
何大花笑著，揶揄他說道，“你以為都要跟你似的二十六七八了，連個對象都沒有？”
顧中華輕輕的咳嗽一聲，“我這是寧……那個詞叫啥來著？老盛，那句話咋說來著？”
盛西江一直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話題，用筷子一根一根的把自己碗裡的那塊魚肉上的刺全部挑乾淨，然後把乾乾淨淨的魚肉夾到了周瑟瑟的碗裡。
這才無奈的補充了一句，“寧缺毋濫。”
顧中華瞬間樂起來，“對對，就是寧缺毋濫，我是寧缺毋濫。”
盛西江緩緩的抬眸掃了他一眼，“讓你去看書，你非去喂豬。”
當初他們鐵三角之中，顧中華的家境算是比較好的，最起碼隻要顧中花想學習上課，家裡人是能把他供到讀大學的，而盛西江和老樊就不一樣了，家裡孩子忒多，供一個都難，彆說供這麼多，所以他們是不得不退學參軍。
顧中華端起酒杯，喝了口白酒，“讀書哪有喂豬來的自由，我在掃盲班都學會了二三十個字了。”
周瑟瑟拍了拍旁邊的點點，“我們家點點都認得五十多個字了。”
顧中華：“……這就有點丟臉了，弟妹，可不興給人拆台的，這個習慣不好不好。”
盛西江忽然看向顧中華，不悅的說道，“我媳婦兒想拆就拆。”
周瑟瑟這會兒功夫才品出一點什麼，“呦！你怎麼忽然想起關心我高陽妹妹了？”
盛西江在旁邊悶悶的插刀，“前段時間的時候，老顧好像帶著一個姑娘去軍區醫院看病了。”
周瑟瑟和何大花以及旁邊的盛瑩瑩，立刻饒有興趣的看過來。
三個人六隻眼睛像是哨卡上發射出的六道光線。
顧中華覺得照的自己都快睜不開眼了，“彆這樣看我，沒誰，就是一個朋友。”
何大花嘖嘖嘖兩聲，“背地裡都帶著小姑娘去看病了，結果現在還問人家高陽小姑娘怎麼不來？咋的？你還想腳踏兩條船？”
盛瑩瑩在旁邊補刀，“顧大哥，這樣容易翻船，掉進河裡會被淹死的。”
顧中華指了指盛瑩瑩，然後又指了指盛西江，“你們可真不愧是親兄妹！”
周瑟瑟這才發現自己碗裡多了一塊沒有刺的魚肉，盛西江在旁邊暗搓搓的看著，期待著自己媳婦兒吃了自己挑刺兒的這塊肉。
沒想到周瑟瑟卻緊接著把那塊魚肉夾給了旁邊的點點。
點點開心極了，“謝謝娘！”
然後啊嗚一口，吃的乾乾淨淨。
盛西江：“……”
周瑟瑟又給點點夾了一塊排骨，這才笑著說，“你要是真看上我高陽妹子了，倒也不是沒可能，就是怕我高陽妹子嫌你年紀大。”
盛瑩瑩小聲說，“高陽才十九歲，和我一般大，顧大哥都快二十八了吧。”
顧中華正色說道，“二十七歲零九個月。”
盛西江：“你不是說身份證上小了三個月嗎？”
顧中華：“……”
他要是現在腰裡揣著一把槍，第一個先把盛西江給斃了。
以前怎麼不知道盛西江這麼多話的？
煩死人！
酒足飯飽。
何大花特意刷了碗才帶著孩子回家。
盛瑩瑩帶著星星點點去睡覺。
夫妻兩人還在院子裡。
不一會兒。
那就提著一個木桶過來，“坐下，辛苦一天了，泡泡腳。”
周瑟瑟笑意盈盈，眉眼彎彎，碩大的眼睛裡流連的光芒猶如天上的星子璀璨，“好噠！”
一屁股在小板凳上坐下，盛西江先往木桶裡倒了一半冷水，又提著大黑壺往裡摻熱水，試探一下溫度差不多，才把黑壺放回去。
之所以叫黑壺。
是因為常年用明火烤的燒水壺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盛西江回來的時候，周瑟瑟已經把腳放了進去，重重的水中蕩漾著那一對纖白的玉足，盛西江在她面前蹲下來，雙手將袖子往上一擼，直接把手插進了水裡。
周瑟瑟被嚇了一跳，冷不丁的就要將腳拿出來。
結果腳趾露出水面迸濺起來的水花悉數落在了盛西江臉上。
兩人都呆了。
周瑟瑟先反應過來，趕緊伸著雙手去給盛西江擦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沒弄進你嘴裡吧，要不你去漱漱口？”
盛西江連忙說道，“沒有，我給你按摩按摩。”
周瑟瑟哦了聲，重新把腳放進去，“你還會按摩呀？”
盛西江抿了抿唇，“在參軍之前，學過一點。”
那時候因為家裡沒錢供他讀書了，所以父母也打算給他找個出路，最起碼以後能養活自己，養活老婆孩子。
他家裡。
大哥是從小被爺爺奶奶和父母寵著長大的，就連結婚對象都是趕時髦自己談出來的，比較廢，二哥稍好一些，不能上學之後就被母親送去舅舅家裡學了木匠，好歹是一門手藝。
本來父親也想讓他一起去學木匠的，結果二哥不願意，二哥說一山不容二虎，一個村裡也容不下兩個木匠，更何況還是從一個家裡出來的，如果讓他學木匠，那二哥學成之後就遠走他鄉。
所以學木匠也隻能就此作罷。
後來。
一個偶然的機會，村裡走出去的一位大哥回家過年，就提起了自己在城裡給人家按摩的工作，盛家父母心動了，提著兩斤二鍋頭去人家求，想讓大哥離開的時候帶著盛西江一起走。
結果盛西江去了之後……
才發現此按摩非彼按摩。
僅僅待了一天，盛西江就趁黑跑了，結果跑到招兵處，盛西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參軍。
盛西江口中所謂的學過一點，也不過是白天的時候為了按摩店可以掩人耳目學的三瓜倆棗。
那雙粗糙的長滿繭子的手按在周瑟瑟的腳丫上，輕輕的揉捏，“力度還行？”
周瑟瑟舒服的眯著眼睛，豎起大拇指，“盛師傅很給力。”
其實周瑟瑟是不太喜歡泡腳的。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泡腳水溫度一高，腳丫子放進去，從腳趾直衝到天靈蓋的感覺，總讓她有靈魂被抽離的錯覺。
不過現在被盛西江一捏，瞬間好像拉回了她的靈魂。
周瑟瑟垂眸。
看著盛西江那張認真的臉上下垂的濃密纖長的眼睫。
心底深處，好像有一顆種子，憑借著自己頑強的生命力，呲兒的一骨碌——
嘿！破土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