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完了該量的尺寸和維度，周瑟瑟和她溝通，“你自己有沒有喜歡的裙子的款式？或者你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過彆人穿的、你覺得很漂亮的裙子？你可以簡單的給我畫一畫。”

盛瑩瑩坐在周瑟瑟對面，緊張的兩隻手緊緊的握著衣角，搖了搖頭，“沒有的，嫂子，你就看著給我做吧，你們這裡的人穿的衣服，都比咱們村裡條件最好的人家穿的都要好看。”

周瑟瑟點點頭。

拿起旁邊的小本子，用2B鉛筆在上面隨便畫了畫。

空白的紙上瞬間出現了一條裙子的雛形。

周瑟瑟又拿著橡皮，輕輕的擦了擦領口和腰線，換上了一種polo型領口，腰線設計了一條腰帶。

周瑟瑟滿意的點點頭。

把小本子翻轉過去，“看看這種樣式的喜歡嗎？”

盛瑩瑩拿過小本子看了一眼，眼睛瞬間亮了，盛瑩瑩的眼睛和盛西江的眼睛很像，類似於桃花眼，但是盛西江的微微狹長一些，盛瑩瑩的微微圓潤一些。

當她眼睛亮起來，周瑟瑟甚至有種一樹桃花開的感覺。

盛瑩瑩連連點頭，像餓了很久的小雞啄米，“漂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裙子，可是……我長得那麼醜，穿上也不會好看吧……”

可是之後，盛瑩瑩臉上的興奮消失了不少。

小姑娘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我不像嫂子長得那麼白，我臉上還有很多雀斑……就算是漂亮的衣服穿在我身上也會變得不漂亮吧……”

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和嫂子去集市。

盛瑩瑩有相中的衣服，每次嫂子都會讓她試一試。

但是穿上身之後，大嫂和二嫂又會委婉的說出不好看。

久而久之。

盛瑩瑩再也不想在外面試衣服了。

周瑟瑟猛地上前。

把盛瑩瑩嚇了一跳，往後側了側身子，“嫂……嫂子。”

周瑟瑟將手裡的鉛筆翻轉過去，用另一邊沒有削的圓柱頭頭抬了抬盛瑩瑩的下巴，“哪裡長得醜了？你覺得你三哥長得好看不？”

盛瑩瑩連連點頭，他們家兄妹四人，三哥是最好看的。

村裡的嬸子伯娘都說，盛家老三從小時候就長得好看。家家戶戶有小閨女的都想和老盛家結娃娃親。

周瑟瑟笑著說，“其實你和你三哥長得很像，尤其是眼睛和鼻子，桃花眼，高鼻梁，隨便收拾收拾就好看，嗯，你這膚色屬於這個年代的大眾膚色，不用自卑。

我看你臉上的雀斑隻在兩頰上有一點，倒是蠻可愛的，現在城裡人化妝的時候都喜歡畫出幾個雀斑來呢，不過你眉毛太濃了，顯得小姑娘不立整，明天我給你修一修。”

桃花眼，深眼窩，高鼻梁，鋒利的唇部線條，還有一身恰到好處的、不需要美黑的小麥色，這要是放到四五十年後的時代，妥妥的異域風情。

盛瑩瑩低著頭說，“嫂子，我剛來的時候那樣說你，你現在還願意給我做衣服，還誇我，我……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和你道歉才好。”

周瑟瑟心想，我還得訛你哥雙倍的手工費呢！

不過面上確實做的足足的，“沒關係，你年紀小，沒有多少社會經驗，再說你手裡又有那些信，誤會也正常。”

盛瑩瑩滿心感動的說，“嫂子，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好的，家裡的家務我都承包了，你什麼都不用乾，兩個孩子我也會帶，我大哥二哥家的孩子都是我帶大的，他們小時候和我可親了……但是長大以後不知道為什麼，就和我不親了。”

周瑟瑟剛要絞儘腦汁的想幾句安慰的話，外面傳來了點點奶聲奶氣十分興奮的聲音，“娘，姑姑，快點把燈關上！”

盛瑩瑩拉上燈。

父子三人很快從外面進來。

房間裡烏漆抹黑的。

周瑟瑟托腮，倒是要看看他們乾想什麼。

父子三人進來之後，把堂屋門關上，隔絕了月光，房間裡更黑了，甚至伸手不見五指。

可就在這時候。

點點興奮的打開了兩隻小手，小雞爪裡藏著的兩隻螢火蟲一下子飛了出來，兩隻螢火蟲竄上竄下而連起來的線，仿佛是破開了整個夜空的光。

星星打開了自己的口袋，星星的口袋裡密密麻麻的飛出了十幾隻螢火蟲，那點點星火越來越多，就好像是坐在山包上看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星星還會動，盛瑩瑩激動的忍不住驚呼出聲。

周瑟瑟的目光落在了最後的男人的身上。

隻見盛西江從懷裡掏出一個玻璃瓶，打開瓶蓋，成百上千的螢火蟲冒了出來，如果說剛剛是零星的星星，現在則成了銀河。

點點的笑聲穿破雲霄，“娘，是不是好漂亮呀！這是我和爹還有哥哥在山上抓的，我還摔了一個屁股墩哩嘿嘿嘿。”

周瑟瑟抬起右手。

兩隻小螢火蟲落在了手心裡，屁股上冒著綠瑩瑩的光。

周瑟瑟微微有些恍惚。

多少年沒有見過螢火蟲了？

上一次還是小時候跟著外公在山裡采草藥的時候，漫山遍野的小蟲子拖著發光的屁股繞著他們轉。

外公說。

螢火蟲是山裡的燈籠，是會飛的星星，是引路的精靈。

外公有時候也會把螢火蟲抓到塑料瓶子裡，給她帶回家。

一邊嫌棄她懶，不肯出門去山上陪外公采草藥，一邊去給她做她喜歡吃的板栗燜飯。

周瑟瑟眼眶逐漸濕潤。

她想那個小老頭了。

盛西江坐到周瑟瑟身邊，“喜歡嗎？”

周瑟瑟借著黑暗揉了揉眼睛，傲嬌的說，“誰沒見過螢火蟲似的，沒什麼稀奇的。”

盛西江微微一笑，目光揚起，看著一隻隻的小精靈，“雖說如此，可是我在山上見到那麼多螢火蟲的時候，就想著，那麼漂亮，你要是可以見到就好了。”

周瑟瑟一怔，她哼了一聲，“無事獻殷勤。”

盛西江往她旁邊靠了靠，小聲說道，“我隻是想，以後當你想起這段短暫的婚姻的時候，也會有一點美好存在。”

周瑟瑟默了默。

盛西江輕快一笑，指著一隻從門縫裡鑽出去的螢火蟲，低沉沙啞在她耳邊嘮叨，“瑟瑟，你看，它絕處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