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 62 章 晉江獨發(1 / 1)

當諸伏景光找到降穀零時, 他正一個人站在蕭瑟的街邊發呆,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像是失戀的姑娘看著夕陽懷念逝去的青春歲月。

“回神了。”諸伏景光抬手在降穀零眼前用力的揮了揮:“失戀了?”

“...你到底是怎麼得出這個想法的?”降穀零心說我戀人就是這個國家, 這輩子都不會失戀,一邊卻又忍不住皺著眉頭歎了口氣,滿臉都是惆悵。

諸伏景光認識降穀零十四年, 卻還是頭一次在他臉上看見這般表情。

不就是替萩原研二調查一個金發少年麼?這是強吻了人家還是一不小心讓真心被奪走了?

諸伏景光在心中開了句不痛不癢的玩笑,很快收起調侃的心思,表情凝重起來。

能讓降穀零露出這幅模樣的,至少可以說明這件事並不一般。他很快從最近發生的事中聯想出了答案:“是萩原讓你調查的那個人?”

降穀零點點頭,忽然單手捂著額頭,露出無奈的表情。

作為臥底生涯的唯一同伴, 諸伏景光是唯一一位能夠與他共享所有情報的人。於是不等諸伏景光開口詢問,他便主動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全都說了出來, 最後垂著腦袋尷尬道:“我感覺我已經可以回去打個報告,準備配合其他人一起潛入港口黑手黨了。”

諸伏景光:“......”

他哭笑不得的看著降穀零, 雖然早就猜到可能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卻也沒想到會這麼離譜。

“我說啊, 零”諸伏景光抬起手, 兩根手指捏住降穀零的臉頰,用力向外一扯:“你還是太急躁了!”

“痛痛痛...”

“雖然我們接下了臥底任務, 你也不能草木皆兵啊!套身份也不能這麼直接。幸好這次碰到的人不錯, 萬一碰上的是像那個組織一樣的危險人物呢?”

“所以我這不是在反省了嗎!”降穀零從諸伏景光手中緊急救下自己的臉,一邊揉搓一邊腹誹著小景自從參加臥底培訓後手勁真是越來越大了,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彎起一個燦爛的弧度:“再說了,這不是有你在嗎?”

“我也沒辦法給你兜一輩子的底啊!”諸伏景光笑道:“未來要是我不在了你可怎麼辦?”

“很囉嗦誒你!再說了你想跑到哪兒去啊?”

“不知道。”諸伏景光聳了聳肩,口吻卻帶著對未來的暢想:“不過大概會回長野縣吧, 這兩年東奔西跑的,很久沒和哥哥一起生活了呢。不過零你應該會留在公安發展吧,說不定未來哪天突然就給我們發消息說自己找到了一個漂亮老婆,明天就要結婚了。”

“怎麼可能啊!”降穀零翻了個白眼。

“怎麼沒可能呢。”諸伏景光笑嘻嘻地將手臂搭在降穀零肩膀,調侃道:“說不定是個長發飄飄,一頭黑發,冷酷又能打的辣妹哦!”

降穀零:“...你就是故意照著我夢中情人相反標準說的吧!”

...

回程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雨絲順著窗戶飛入,灑落在空的臉上。冰冰涼涼,帶著微微的潮濕感,在車內清雅的熏香中顯得十分舒服。

空滿足的趴在窗戶處看了一會兒雨,直到雨漸漸大了,才不舍地關上車窗,往鐘離身邊靠近了些。

“鐘離。”空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裡世界的車通常有兩個特點:防彈效果好,隔音效果好。

司機作為食物鏈底層卻又重要無比的存在,常常會被迫聽見來自大佬們用茶餘飯後般閒談的口吻說出的各種重要機密。但有些機密即便是再信任的司機也沒有資格聽見,而掌握秘密的大佬們處理工作的時間又往往都在出差的路上,於是為了避免這個問題,港口黑手黨所有車輛都做了間隔。隻要按下一個按鈕,車輛就會被自動隔離成兩個私密空間,卻絕對不會傳出半點聲音。

有達達利亞在的時候,除非是他和空單獨坐在車後排,為了不給鐘離有機會與空二人獨處,搶不到後座的達達利亞通常不會使用隔離功能。但這一次,他多半是考慮到空有話和鐘離說,這些又很有可能與提瓦特息息相關,便特意囑咐了司機。於是在空和鐘離上車後,司機立刻升起擋板,用實際行動表示自己絕對不會乾擾並偷聽二人的談話。

身旁的鐘離總是那樣淡定,不管與他說什麼,做什麼,他從不會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一雙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空又想起昏昏沉沉時看見的畫面,他沉默了片刻,儘可能用語言將畫面描述給了鐘離,最終遲疑著問道:“你直到走進世界樹的人是誰嗎?”

那個時候,他似乎隱約喊出了一個名字。可等他恢複意識時,名字卻又變得如夢般朦朧起來,無論他怎麼想,都無法想出隻言片語。

“我覺得那應該是個對我非常重要的人,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他殷切而期盼地看著鐘離,可惜這一次,他還是沒能從鐘離口中聽見渴望的答案。

“抱歉。”鐘離搖了搖頭,在空失望的目光中道:“即便是我,也並非知曉一切。”

“...是嗎。”空低下頭喃喃自語般道,隨即他歎了口氣,露出一個帶著苦澀的笑容:“即便是神明,原來也有不知道的事啊。”

“所謂神明不過是天空島賜予我們的權柄罷了,我也從未將自己當成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我隻是名為‘鐘離’的人類而已。”

“說得也是。”空很快打起精神:“不過若是連你的記憶都能受到影響,看來的確有人動了世界樹啊。”

空很快又安靜了起來,一個人靠著車窗靜默不語,獨自沉浸在思考之中。

...

空和鐘離回到橫濱時已經入了夜。

兩座城市之間還是隔著一定距離的,偏偏他向達達利亞發送消息後不到十分鐘,接送他的司機就精準的出現在他和鐘離面前,也不知道提前在附近等了多久,很有可能全天都隨時候著——達達利亞可謂是以權謀私第一人了。

不過這也算達達利亞的習慣了,以前在提瓦特的時候,他便仗著愚人眾執行官的身份給他和鐘離兜了不少底,錢跟個潮水似的淌出去卻不帶眨眼的,主打的就是一個視(富人掙的)金錢如糞土,富人對鐘離的一腔仰慕全被達達利亞化作真金白銀,用在了鐘離身上。

以他的豪橫來看,什麼香檳美酒鮮花美食,賬單中的零再多也實在無法讓達達利亞心動——港口黑手黨又如何?在至冬的時候,達達利亞手裡掌握的可是實打實十一分之一的國家權力。

這份雄厚的資本讓他足以成為任何一個戀愛話本中所向披靡的霸道男主,偏偏他心上人身邊圍著的不是一國之神就是國家實際掌權者,或者就是拿捏了一國經濟命脈的人,反倒顯得他這位執行官大人有些平平無奇了。

暖洋洋的燈光點亮了不大的公寓,才一打開門,達達利亞毛茸茸的腦袋就撲到了空的身前,不著痕跡將空與重力流隔絕開來。

雖然嘴上說著要和鐘離合作,但達達利亞也從未動過要將空與彆人一同分享的心思,全心全意擁護著一夫一妻製。

“回來了?”

空習慣了達達利亞的熱情,反手在他湊來的腦袋上擼了一把,跟個揉金毛犬腦袋似的,順手又將手裡的袋子遞給了他:“諾,土特產。”

他目光越過達達利亞往屋裡看,卻沒見到熟悉的身影。

“村瀨警官今天又加班了?”

“他好像和彆人出去吃飯了。”達達利亞道。

空眼睛一亮,精致的臉上陡然間流露出和他格格不入,宛如村口大媽聽見了隔壁老王頭家的八卦:“不會是相親去了吧!”

“就知道在背後編排我,沒良心的小鬼。”

村瀨警官如鬼魅一般的聲音在空背後幽幽響起:“怎麼現在才回來?去哪兒玩了?”

空:“......”

說彆人壞話時被當場抓包簡直是人生最討厭的事沒有之一。

空訕訕一笑:“好巧啊村瀨警官,你也剛回來?”

“是啊。”村瀨警官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一臉微妙:“這不是相親失敗就回來了麼?”

“...你真的去相親了?”

“當然不是啊臭小鬼!你這一副我給你找後媽的表情是怎麼回事?”村瀨警官揉搓著空的腦袋:“我是和我哥哥去吃飯了。”

“你還有哥哥啊!”空露出好奇的表情:“我能認識嗎?”

“你這話說的。”村瀨警官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當然有家人啦。”

“欸——”空拖長了尾音,撒嬌一般道:“我還以為村瀨警官早就把我當成家人了呢!好過分哦,原來隻有我一廂情願嗎?”

“和誰演苦情戲呢!”村瀨警官哭笑不得,又用力薅了一把空的腦袋,在他微妙的表情中笑了笑,隻是不知為何,那笑容看起來有些悲傷。

“有機會的話”村瀨警官道:“我會介紹你們認識的。”

他很快又轉移了話題,再次將之前的詢問拖了出來:“你和鐘離今天去哪兒了?難得,居然達達利亞沒纏著你一起。”

達達利亞:“......”

這話是該這麼表述的嗎?

“我去米花町看房了。”作為已經如家人般的村瀨警官,這種小事並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我想開一家萬事屋,這不是橫濱的房價太貴了麼?社長和我說可以去米花町看看,正好那邊的房價低又離橫濱不遠。”

以前村瀨警官偶爾也會開玩笑般問空什麼時候會自力更生,也會在空往家裡塞人時故作生氣的表示再帶人就要讓他們出去住了,可乍然間聽見空有搬出去的意願,他卻倏然沉默起來。

“...其實,也不用去米花町租房的。”良久,村瀨警官道:“橫濱其實挺好。”

“你就不怕以後來投奔我的朋友越來越多,把你吃窮嗎?”空半開玩笑道。

本以為村瀨警官會順著他的話調侃幾句,沒想到對方卻彎了彎眉毛:“這套房子以後留給你也不是不行。”

“我還有一些存款,你要是想開萬事屋,可以在附近租一間店鋪。以你的本事,應該會經營的很好。”他頓了一頓,似乎在認真思考著未來的可行性:“不過你要是想去米花町也不是不行,以你的實力我倒是不擔心你會在米花町受委屈。不過白手起家可是很苦的,那裡沒人照拂你,你應付得過來嗎?”

“算了。”說罷村瀨警官卻先一步搖了搖頭,先一步否決了自己的擔憂:“你那些朋友一個比一個精明,有他們在,也不用我替你操心。”

空微張著嘴巴,一動不動望著村瀨警官。

空覺得今天的村瀨警官很奇怪。他從不懷疑村瀨警官是否有將他當成真正的家人,也從不懷疑村瀨警官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村瀨警官給了他一個家,教會他這個世界的知識。生平第一次,他不需要踏上無止境的旅程,無論他跑到哪裡去,總會有一個地方向他敞開門扉,點燃燈火等待他的回歸。即便他遲早會離開這個世界,空也沒準備和村瀨警官永遠的分彆。

既然他們能來到這裡,說不定也能讓村瀨警官一起跟著前往提瓦特。那裡一切都好,有吃有喝和平幸福,村瀨警官可以在那裡工作,也可以在那裡養老。如果他不願意,自己就頻繁穿越兩個世界來和他見面。

空從不懷疑這個未來是否會存在,可如今,他卻生平第一次對未來產生了擔憂。

村瀨警官平日雖然絮叨,卻也從來不是這般事無巨細,仿佛老父親要對即將遠行的孩子最後一次表達自己的關愛,亦或者——仿佛是要留下還未豐滿羽翼的孩子,先一步踏上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