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晉江獨發(1 / 1)

天川明低著頭, 背佝僂的像隻鵪鶉,混在一群黑西裝黑墨鏡的高大男人中, 顯得毫無存在感。

無數目光似有似無的落在他的身上,如芒刺背。

他儘力讓自己不要去在意這些打量,視線繞開眼前層層疊疊的人,落在遠處的街道上。

工作日的街道向來人少,為了這場會議,負責人提前清空了周圍道路,並用異能力將整個會場籠罩其中。這種特殊的異能力可以乾擾他人的“關注點”, 使其下意識忽視異能力所附著的對象,達到心理學意義上的隱身。

哪怕抵禦住異能力的侵蝕, 強行進行觀察, 所見到的也隻會是異能力的真實形態——一團灰色迷霧。

單純想要用肉眼望見內部的一舉一動是毫無可能的,唯一不受其影響的隻有電子設備。但想要用電子設備探測內部的一舉一動,同樣也是毫無可能。

這座大樓內外早就被提前布置了各種信號乾擾裝置, 任何電子設備都休想入侵其中, 除非提前連接內部的局域網絡。但局域網絡的安全程度堪比銀行金庫, 密碼每分鐘改變一次, 隻有進入大樓後才會獲取密碼信息。而想要進入大樓,就需要經過層層疊疊的安全檢測,通過對比瞳孔、指紋等一係列身體數據確認出席者身份。

想要以易容等方式混入大樓內部根本無從下手, 而在會議開始後混進大樓中更是無稽之談。

這座大樓之所以會被選中舉行會議, 便是因為它是這群人在知曉他異能力後特意建立的,能夠抵禦十級地震, 即便是異能力也難以破壞它分毫。同時,大樓內部安裝了無死角的監控,更有各大組織成員無間隙巡邏。甚至最外層籠罩的異能力迷霧, 都擁有強大的乾擾與阻礙效果。一旦有人強行打破迷霧壁壘,製造壁壘的異能力者便會第一時間感應到。

如此銅牆鐵壁,外人想要突入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但從內部向外看,那層乾擾視線的迷霧便像一塊單面鏡,沒了絲毫存在感。

隔著老遠,隱約可見遠處商業街模糊的蹤跡。這條佇立於橫濱數年的商業街內,躲藏著幾位隻有他知曉的“異想天開”者。

天川明不由得歎了口氣。

兩天前,他按照武裝偵探社的要求故意被幕後組織抓捕。被帶回秘密基地後,大腹便便的主管人員趾高氣揚的對他進行了長時間的嘲諷,上述安保措施便是天川明在此刻聽到的。

那人仿佛並不介意被天川明知曉,似乎是對他們的安保係統極其有自信,也未嘗沒有借機敲打天川明,警告他不要為了蠅頭小利與組織作對的想法。

在他的話語中,天川明愈發確定了那位金發少年“空”的話語很有可能是在匡他。

這樣的嚴防死守,如果沒有他,他們真的能做到解決事件麼?

如果背叛了組織,一旦計劃沒有成功,他必然是死路一條。

這些人大費周章了數年,在他身上投入了無數成本,在沒有收斂到足夠財富前,他們雖然不會放任他離開,卻也絕對會保住他一條命。隻要他乖乖聽話,積極配合,在失去自由的前提下,也許他還能獲得一個還算不錯的後半生。

活下去與死亡,這似乎不是一件值得糾結的選擇。

“看什麼呢?”

冷冰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一如既往的厭惡與嘲諷:“我勸你還是儘早收了心思,乖乖替我們做事吧。否則——”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冷笑了一聲,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同時,一陣巨力從背後傳來,推得天川明踉蹌了好幾步,不得不收回視線,半強迫的被押進了大樓內。

...

巨大的會議廳寬敞而明亮,挑空設計讓它在莊重華貴的同時,也擁有了承載大量客人的空間。

層層疊疊的階梯式座椅與高台的VIP坐席占據了大半空間,座位最前方,穿著紅色長裙,身材凹凸有致,形貌昳麗的女主持正站在寬敞的舞台上,一邊與工作人員確認流程,時而向經過舞台的重要客人們行矚目禮,眼中的曖昧與欲望毫不掩飾。

這樣明晃晃的暗示,卻無人覺得她行事過於放浪。同樣的目光出現在了每一位進入的客人眼中,隻是他們多少還帶著對身份的矜持,不願在他人面前露出自己放縱的一面。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甜香,卻不見任何與熏香有關的器具。

在這股甜香之下,所有人的精神與防備漸漸丟盔卸甲,隻剩下殘留於心底,最直白的渴望。

“用這香會不會不太好。”

二樓看台之上,穿著黑色西裝,梳著大背頭的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香檳,略有些遲疑道。

坐在他邊上,約莫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一聲,又很快壓低了聲音,帶著笑道:“人類總喜歡給自己的行為找借口。這些人平時身居高位,最喜歡賣弄慈善人設,把自己打造得跟個活佛似的。我這香效果哪有這麼大,這些人又如何不知道香的存在?隻不過給自己找個借口,心安理得的放縱與墮落罷了。”

如果此刻福澤諭吉或森鷗外在此,便會認出說話的兩個男人,一位是異能特務科的科長吉岡邦彥,一位是橫濱市政府某部門部長小林秀夫。

兩人的地位雖算不上低,在體係中卻也算不上很高。然而,就是這樣不上不下地位的一群人,操控著底層人員的嘴巴,悄無聲息的向上層隱瞞了無數秘密。

雖然真正的領導者是上面某位領導派係鬥爭的大人物,但造成如今局面與龐大勢力的真正核心成員,卻是他們這些人。

“可這畢竟有上癮性...”

見吉岡邦彥的神情還是有些遲疑,小林秀夫拍了拍吉岡邦彥的手背,道:“你還是太年輕,彆這麼死板。”

他像是早就看透了人心與世界一般,口吻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不屑與冰冷:“等你手中的權利更進一步,你就知道這種手段不過是圈子裡微不足道的存在。這些人啊,可比你想象中玩得要花的多。他們手中掌握著能夠影響一個國家的經濟與權力,時刻沉浸在被人誇讚的環境中,心早就飄得落不了地了。什麼罪惡,上癮都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隻要能帶給他們刺激,歡愉,利益,這群表面上彬彬有禮的人就會撕開偽裝,不顧一切的撲上來。”

說話間,一陣輕柔的旋律從舞台上響起,伴隨著細微的騷動聲,大廳內的燈光漸漸熄滅,隻留下數道投射至舞台上,將主持人照得愈發嬌媚。

身為橫濱電視台當家花旦的女主持絲毫不怯場,對著台下非富即貴的男男女女們侃侃而談。

她簡單做了一番開場白後,目光掃視眾人,唇角含笑。

“我們知道,‘運氣’一詞在過去從來都是虛無縹緲的概念。我們敬畏運氣,警惕運氣,卻從未想過,將‘運氣’作為可以交易,可以操作的‘商品’。”

“當一個人的運氣變成貨幣的一種,即便是1%的可能性,也能扭轉為100%。從此風險將不再是風險,命運也將任由我們掌握。”

說罷,她拍了拍手,早就準備在台下的黑衣人們立刻推著兩個籠子上了舞台。

“之前的賭局想必諸位都關注過,可應該還無人親眼見證過這神秘力量的誕生。”

說話間,搭在籠子上的紅布被落下,露出被關押在其中的存在。

——兩個被捆綁住年輕女人。

面對兩個活生生的人,無論是主持人還是台下眾人,無一人露出可憐、厭惡等神色,反而像是被打了雞血一般,神情逐漸亢奮起來,仿佛在等待著某個奇跡時刻的降臨。

天川明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踏上了舞台。

他神情萎靡,眼底兩個厚厚的黑眼圈,看起來無精打采。面對眾人的注視,他神情閃爍,身形更佝僂幾分,儘顯怯懦一面。

這幅害怕又乖巧的態度讓帶他來的主管嘴角揚起幾分弧度,似是很是滿意天川明此刻乖巧的態度。

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中,天川明走入左側被打開的籠子,將手貼在了女人身上。

頂著女人驚恐的目光,無法用肉眼捕捉到的淺金色光芒從女人身體浮現。

又是一聲淒厲的叫聲,這時候眾人才發現,天川明右手正抓著一隻小貓。

天川明的異能力,實際便是以身體為中轉器,抽取他人的運氣,通過身體的中轉,傳遞進另一個身體中。

一切皆有因果,運氣的交易自然也不例外。獲得一方的運氣,自然也要承受相應的因果。為了減輕對自身的影響,天川明使用異能力便需要用到“媒介”,由媒介去承擔一切因果。

約莫一分鐘後,無論是被吸取運氣的女人還是他手中的貓,都呈現出被剝離生機的虛弱態度。天川明眼神閃爍了幾分,似是在遲疑著什麼,最終緩緩放下了手。

“他在做什麼?”

主管發出一聲不滿的冷哼,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嘀咕道:“怎麼這個時候還有婦人之仁!”

依照他的準備,天川明應該直接在台上將女人的氣運徹底吸乾才對,那一瞬間,作為媒介的貓將會直接暴斃。

但見其他人並沒有注意到天川明的留手,主管憤憤幾句後也沒再說話,繼續看著天川明放下掌心與貓,走向另一個籠子,將手掌貼在籠子中的女人身上。

一分鐘後,他朝主持人點了點頭,帶著幾分怯懦開口道:“好了。”

“諸位久等了!”

主持人興奮道,同時,推籠子進場的其中一名大漢伸手將女人拖了出來,替她解開雙手的束縛。

另一名大漢則走到台前,讓攝像能夠拍到他的掌心——那是一把左輪手·槍。

俄羅斯□□賭,深知“刺激遊戲”的觀眾們第一時間便知曉了大漢的意圖。

隨後大漢轉過身,不顧女人滿眼驚恐,將手·槍硬塞進她的手中,逼著她將槍·口對準自己。

“嗚嗚——”

女人瘋狂的掙紮著,可她虛弱的身體如何能與兩個大漢相抗?

二人一人桎梏住她的身體,不讓她掙紮,另一個人強迫她抬起手,將手·槍口抵在太陽穴上,固定著她的手指,讓她自己按下扳機。

在女人被堵在口中,絕望而沉悶的尖叫中,她被迫按下了五次扳機,果不其然連續輪空了五次。

但大漢的動作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強迫女人再次按下扳機。

想象中的子彈卻並未射出,即便是負責執行的大漢,在此刻也難掩眼中的驚訝。

“子彈卡殼了!”他大聲道。

台下一片驚駭。

在主持人的示意下,大漢終於鬆開了女人的手,從她手中取下槍,對準被抽取運氣的女人。

意外就在這時突然發生,原本卡殼的子彈猝不及防射出,精準射在了被抽取氣運的女人腿上。

淒厲的叫聲嗚咽著響起,台下光鮮亮麗的人們卻像是見不到她的痛苦一般,一個個如同中了千萬獎金的賭徒,發出興奮的歡呼。

大樓之外,時刻注意著時間的空與達達利亞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按住右耳的耳機,悄聲道:“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