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人妖戀(30)(1 / 1)

賀明雋一行人回到京都, 已經是五月初。

此時,距三師兄失蹤已經近二十天了。

因為賀明雋等人行蹤不定,師兄的親信護衛找他們花費了一些時間, 而之後雖說是加急趕回京都, 但帶著賀明雋和四師兄這兩個半大孩子, 要馬不停蹄、星夜兼程確實有些不現實。

一回到京都,那護衛就焦急地催促他們趕緊去救人, 生怕若是晚了, 連屍體都沒得收。

賀明雋倒有些不緊不慢。

他先給大師兄、二師兄和四師兄準備了各種防護的符紙和暗器。

師兄的護衛因為著急, 再對比之前主子是怎麼對這個小師弟,如今這個小師弟又是如何無動於衷的, 就有些口不擇言,語氣很衝地指責起賀明雋。

隻是, 賀明雋一個輕飄飄的眼神掃過去,護衛便啞了聲, 甩下一句“我自己去找”,就離開了。

實際上,賀明雋確實不夠在意師兄的死活。

二師兄就不說了, 光是會做飯這一個特長就是不可替代的,便是有些缺點也可以原諒,更何況二師兄並不惹人嫌。

大師兄呢,雖智力有些欠缺,但好歹聽話行動力強,說讓站住就停步,不會嘻嘻哈哈地玩笑不聽勸。

四師兄向來乖巧懂事,有時因過於謹慎、不想惹麻煩而適得其反,但那根本無傷大雅。

隻有師兄, 又能惹事又廢物,還不是任務要求保護的目標。

賀明雋當然不耐煩了。

圍觀的另位師兄不知道賀明雋心中所想,更沒有指責賀明雋,但也多少有些不解。

“小師弟……”

賀明雋這才開口:“已經讓零一去找了。”

相關信息,這一路上護衛都說過好幾遍。

“而且,我擔心這背後有陰謀,把師兄抓走是為了聲東擊西,所以要多做些準備。”

他肯定是要帶著位師兄一起的,免得出了什麼事他無暇顧及。

師兄若救不出來就算了,可大師兄、二師兄和四師兄不能出事。

零一很快帶回一些消息,再加上之前師兄護衛提供的信息,賀明雋現在又學了不少本事,就很快確定了師兄的位置——芙蕖鎮。

五月,正是荷花打苞開放的時節。

芙蕖鎮彌漫著荷花荷葉的清香,街道上也隨處可見荷葉雞、荷葉飯還有荷葉包的粽子等美食,連茶館都用荷葉上的露水煮茶,茶客們討論的也是“芙蕖仙子”……

青陽山下的百畝荷花中突然出現了一座湖心亭,它總是若隱若現,不時有悅耳歌聲傳出。

有幾人簡直是生有幸,看到仙子在荷葉間沐浴起舞,膚如凝脂,腰如水蛇,舞姿曼妙,簡直要把人的魂都勾走。

還有人說,那仙子其實是龍女,隻是因為在芙蕖鎮,才被叫做“芙蕖仙子”。

田員外就是被龍女托夢,在青陽山下立了間龍女廟,日日供奉,他的夫人才有喜了。

之後有不少人家都去龍女廟求聖水,都得償所願。

而且,孕婦的肚子還比尋常人相同月份的肚子大些。

眾人堅信這都是聖水的妙處,還有人遺憾聖水不是能隨便求來的。

賀明雋讓二師兄裝作是外地慕名而來、想要求子的人打聽了不少消息。

當天夜裡,他們就來到了傳說的青陽山下。

彎月如鉤,因此夜間也不如望日那麼亮,連水面的波光都是黯淡的。

不過他們作為修煉的捉妖師,視力到底比常人強些,尤其是二師兄,他確認此時是看不到那座湖心亭的。

賀明雋並不覺得意外。

他帶著師兄們先去了龍女廟。

裡面的龍女像在夜間更顯得醜陋詭異——龍女的頭發是一綹一綹的,像是滿頭的長蟲;龍女的手中拿著一個口向下傾斜的玉瓶,據說聖水就是從裡面倒出來的,但平時裡面是空空如也。

賀明雋抽出骨鞭一甩,那龍女石像就四分五裂、轟然倒塌,腦袋骨碌碌滾到一邊,玉瓶更是砸到地上碎成渣。

呼——呼——

一陣輕風吹來,在不大的龍女廟形成回聲。

風中帶著淡淡的荷花香,但隱藏在清香之下,還有一股子土腥味。

眨眼間,石像的位置出現一位隻著紗衣、大面積皮膚裸露的女子,周圍是暗的,她身上卻像是披著星光。

簡直就宛如龍女因為石像被毀而顯真身了。

“何人敢對本龍女如此不敬?”

她一出現,大師兄和二師兄就非禮勿視地移開視線,二師兄還伸手遮住了四師兄的眼睛。

四師兄:“她是妖!”

站在最前方的賀明雋因為身高的緣故,一仰頭就能看到藕粉色的薄紗飛揚,女子的雙腿上幾乎不著片縷。

賀明雋的眼神不閃不避。

在他眼中,再美麗的肉-體也和大體老師沒什麼分彆。

“嗬~”自稱龍女的人從上方發出一聲嬌滴滴的輕笑,“你才多大年紀啊,就如此好色?”

賀明雋冷聲:“你們這些水裡的妖,都見不得光嗎?就喜歡裝神弄鬼!”

他話音剛落,鞭子就甩了出去。

女妖不愧是水裡生的,靈活極了,腰一扭就閃身躲過。

鞭子隻抽到她赤著的足,那處立即皮開肉綻,露出裡面的骨頭。

女妖哀嚎出聲,還沒來得及放狠話,又是一道鞭風襲來,還有靈活的細針在她臉上劃了好幾道。

女妖瞬間化為原形,同時黑乎乎、不斷蠕動的一大坨朝著賀明雋等人的方向砸來。

“零!”賀明雋嗬了一聲,往後退兩步,用骨鞭把那一團抽散。

啪嗒啪嗒——

碎物不斷落地。

“這是什麼玩意兒?”大師兄問。

“嘔……”嗅覺敏銳的二師兄被這突如其來的味道差點熏吐。

四師兄不斷揮舞著劍,免得那惡心玩意兒落到身上。

賀明雋掏出一張符,點燃後一扔。

“是泥鰍。”

空中的泥鰍落了地,滿地亂扭的泥鰍迅速四散逃開。

零很快回來,嘴一張,吐出一截泥鰍尾巴——泥鰍太滑了,豹爪也難以抓住。

那龍女,竟是一隻泥鰍精。

二師兄想到了什麼,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那所謂的聖水……”

賀明雋:“大約裡面含有泥鰍卵。”

二師兄:“……”

所以,那些孕婦肚子裡都是泥鰍?

又想吐了。

“不對,師弟是男子……”二師兄猛然反應過來,“難道師弟不在這裡?”

賀明雋:“應該在的。”

平時四師兄沉默寡言,此時卻有些語出驚人:“難不成泥鰍精捉他是為了配種?”

反正各種動物隻有母的是生不出來崽的。

就連一貫淡然的賀明雋都被四師兄這腦洞大開的猜測驚住了,他心說:會存在生殖隔離吧,可轉念一想,這世界都有妖了,而且二師兄就是既有人又有妖的血脈,或許,沒什麼不可能的。

“跟去瞧瞧吧。”最終賀明雋這麼說道。

到河邊之後,賀明雋撿起幾塊石頭,踏著荷葉朝河中的幾處砸去。

轉瞬間,那湖心亭就出現了。

大師兄輕功差人又重,賀明雋便讓大師兄和零留在岸上。

賀明雋與二師兄、四師兄飛上湖心亭,就見師兄被鐵鏈鎖在正中央,斷了腳的泥鰍精拿一把匕首抵著他的脖子。

而師兄周圍是密密麻麻的泥鰍。

“站住!放我離開,否則我就殺了他。”

賀明雋:“威脅我?”

他甩出的骨鞭毫不手軟。

泥鰍精沒料到他會突然動手,隻得連忙躲閃。

師兄頸間多了一道血痕。

骨鞭砸在泥鰍上,濺出血和肉渣。

同時賀明雋左腕的鐲子發出幾條絲線,有的纏繞住泥鰍精,有的直接刺入泥鰍精的身體。

泥鰍精變成了原形都沒能逃脫。

隻不過,這絲線能困住泥鰍精,但另一端的賀明雋力氣有些小,人也不夠重,泥鰍一掙紮,他就被拽著往前走了幾步。

賀明雋隻得用骨鞭纏住湖心亭的柱子。

他左腕被鐲子勒破了皮。

四師兄見狀,忙上前幫忙,拿劍去刺泥鰍,隻是泥鰍太滑了,他的劍隻劃破了泥鰍的皮,反而還被掙紮的泥鰍甩了一尾巴,身上都是血跡。

正抽刀的二師兄接住一踉蹌的四師弟,又衝著賀明雋喊:“小師弟!”

他想勸,既然人已經救下了,就沒必要這麼拚。

賀明雋:“讓開!”

等二師兄和四師兄退後兩步,賀明雋便念了口訣,從乾坤袋中取出海邊曬的鹽灑向泥鰍精。

泥鰍精頓時掙紮不動了,慘叫連連。

賀明雋將骨鞭從柱子上鬆開,又甩了泥鰍精一鞭子。

他還操縱著細絲像給食材雕花一般,在泥鰍身上又劃出數道傷口。

“你……你直接殺了我吧。”泥鰍精有氣無力地哀嚎。

賀明雋:“你一條淡水魚,裝什麼龍?”

泥鰍精已經抽搐成普通成年泥鰍的大小,一動也不動了,更沒辦法回答賀明雋的問題。

賀明雋用絲線將泥鰍精拽過來,用一張符裹住,裝進捉妖袋中。

賀明雋擦著絲線,示意二師兄去救師兄。

四師兄快步走過來,緊張道:“師弟,你的傷?”

“無妨。”賀明雋說著,倒是任由四師兄查看、幫他上藥。

被解救出來的師兄一臉複雜地問二師兄:“小師弟他,他這是怎麼了?”

為何變得如此凶殘?

二師兄則一臉麻木,答道:“哦,可能是小師弟見你被抓,比較著急吧。”

師兄:“……”

為何他覺得小師弟那鞭子是想抽在他身上?

師兄有些腿軟,被二師兄扶著往外走。

賀明雋的傷口已經被四師兄簡單包紮好。

二師兄剛想問,他們要怎麼離開,就聽到岸上傳來零的叫聲。

“又出事了?”

賀明雋飛上亭子頂,遠遠地,能看到岸上幾個模糊的身影在打鬥。

他落下時,瞥見這亭子還配了一副對聯——青荷蓋綠水,芙蕖披紅鮮。[注]

“這泥鰍精還有彆的同夥嗎?”賀明雋看向師兄,問。

師兄搖頭道:“不曾見過。”

此時,他們也顧不上交流信息,忙向岸上飛去。

師兄是被賀明雋和二師兄帶著的——賀明雋用的是骨鞭。

師兄能明顯感覺到賀明雋的嫌棄,可這時候他連一句調侃、緩和氣氛的話都說不出口。

他們快到岸上時,有箭向他們射來。

賀明雋在躲閃的同時,也將纏著師兄的骨鞭抽回來。

噗通——

師兄掉進水裡。

賀明雋、四師兄和二師兄相繼落地。

方才在空中,賀明雋就已經看清岸上的情況——零被捆住放倒在地,一個女子舉著袖箭瞄準他們,還有兩個男子在聯手對付大師兄,以一對二還沒有武器的大師兄明顯落了下風。

賀明雋還沒站穩,就順勢揚起骨鞭向放冷箭的人抽去。

那女子大概是見賀明雋是個小孩,以為他沒什麼力道,竟直接伸出空著的左手去接鞭子。

下一刻,她就痛呼一聲鬆開了手。

低頭一看,手掌和四指多了兩道血痕不說,傷口還隱隱有些發黑。

“小小年紀,竟用如此歹毒的武器!”

賀明雋左手甩出兩根銀針,沒有說話,去幫大師兄去了。

和大師兄纏鬥的兩人一人持劍來攔賀明雋。

而另一人則使雙刀,絲毫不講武德地繼續對付大師兄,他左腕一翻用刀背砸向大師兄的右腿,收刀時又傷了大師兄的右臂,隨後又用右手的刀架在大師兄的肩上,用力一壓。

“住手!”

賀明雋隻得收回鞭子。

二師兄的刀懸在那持刀男子的上方,同樣遺憾地收回。

和那女子打鬥的四師兄也停下。

爬上岸的師兄:?

為何方才泥鰍精以他的命為要挾時,小師弟動手就毫不遲疑?

二師兄有些同情的看了眼拿刀架在大師兄脖子上威脅他們的男子。

上一個威脅小師弟的人……的妖,唉,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