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古穿文(08)(1 / 1)

如果賀明雋在跟前,嘉樂帝肯定是要狠狠地將他訓斥一番的。

然而,現在嘉樂帝面對的是太傅,他除了要把自己的態度擺出來,還不得不維護一下太子。

總不能讓太傅撂挑子不乾啊,那太子本來就沒有的名聲豈不是更雪上加霜?

想到這裡,嘉樂帝心裡頗有些怨念。

太子一回來,淨會給他找麻煩!

太傅授課是助眠了些,那也不能真的睡著啊,甚至還被抓住,委實太過分了點。

想當年,他再困都撐住了。

太子這是仗著他不會罰他嗎?

嘉樂帝清咳一聲,嚴肅道:“太子也太不像話了,竟如此不尊師重道!林愛卿莫要氣壞了身子,今日先回去歇息,朕必然會好好教訓太子的。”

林中書令哪裡聽不出來嘉樂帝這是在包庇太子,怒道:“老臣無能,教不了太子,陛下還是令尋他人吧!”

嘉樂帝不緊不慢地說:“怎麼會?愛卿兩朝元老,又曾是朕的老師,再沒有比愛卿更適合太傅一職的人了。也是朕太過心急,太子前日才歸來,想必今日身子不適又求學心切才會如此的。等太子身體好些,朕讓他給太傅賠罪。”

林中書令冷哼一聲,沒有戳穿嘉樂帝。

他雖年近五旬,可還耳聰目明,方才陛下那句嘀咕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今上在當王爺時也從來不好好聽課,還是被立為太子之後才不得不學的。

“陛下!”林中書令一甩衣袖,躬身行了個大禮,“恕臣直言,太子貴為儲君,如今年歲也不算小了,陛下萬不可再如此放縱寵溺下去!皇子才八歲,禮、樂、射、禦、書、數都要學,他……”

嘉樂帝冷聲打斷:“太子就是太子。”

他自己可以批評太子,可聽不得彆人說太子不好。

林中書令神色一僵,意識到自己失言,犯了嘉樂帝的忌諱。

嘉樂帝知道林中書令並非是皇子黨,隻是為臣忠直,希望太子能勤勉一些,多學點為君之道。

可太子那身體,他怎麼忍心太過嚴厲?

昨天他說讓太子次日去上課,是因為一時被太子氣到了,又見太子沒什麼病容,有些欠考慮。

他不久就後悔了,隻是朝令夕改不太好,他也不願表現得太過縱著太子。

誰知太子竟能做出在課上睡覺的事來?

嘉樂帝:“當年朕二十歲才開始學□□之道,如今這個皇帝不也做得好好的?太子尚年幼,還有的是時間學習,愛卿好好教便是了。朕的兒子,豈會是庸碌無能之輩?”

就算太子不如他這個爹……

嘉樂帝心想:你把你兒子教好,將來輔佐我兒子不就行了。

多虧林中書令聽不到嘉樂帝的心聲,不然他恐怕會生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就是嘉樂帝說出來的那幾句話,也讓林中書令無

語至極——什麼叫你的兒子不會是庸碌之輩?太子除了那一張臉生得好,目前還有哪裡能拿出手的嗎?

但身為臣子,有時候不得不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

“陛下天資聰穎,又甚是勤勉,可太子殿下……他天分如何,尚不可知,隻是一年到頭,殿下可能有兩個月的時間用來學習?如今天氣適宜,殿下身體亦有好轉,這等良辰卻用來睡覺,陛下不僅不勸誡,還頗有維護……慣子如殺子,更何況殿下不僅是陛下之愛子,更是國之儲君。”

林中書令苦苦勸道。

他原本就不支持陛下立病弱的大皇子為太子,可奈何陛下堅持。

太子已立,陛下又命他當這個太傅,他自然要儘心輔導,讓太子德才兼備,將來成為明君。

然而,他這個太傅當得如此憋屈,毫無用武之地。

聽了林中書令這樣掏心掏肺的話,嘉樂帝雖沒多少動容,卻也隻好開口保證道:“過兩日便是祭禮,以免出什麼差池,且放太子兩日假,過後,朕必不縱著太子,隨太傅教導。”

林中書令覺得嘉樂帝這保證沒什麼可信度,但皇上都這麼說了,他隻能暫時作罷。

*

賀明雋並不知道嘉樂帝與林中書令的交鋒。

這兩日不用上課,對他來說是好消息,雖然隻是暫時的。

林中書令被氣得拂袖而去之後,賀明雋的困意已經散了大半,就是有點頭疼。

他這幾天的作息已經亂了,擔心下午睡了晚上再難以入眠形成惡性循環,他就喝了杯稍濃的茶,又抹了點提神的薄荷腦油。

之後賀明雋倒沒有做什麼勞心費神的事,隻是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曬過的農書,定下要細看的順序,也是了解有相關問題該看哪一本書。

他又寫了兩張大字,就到了晚膳的時間。

飯後消食,又處理了點東宮事務,他便沐浴更衣,又來一遍養生套餐。

一夜安眠。

賀明雋過了兩天清淨日子。

到了祭土地神那天,賀明雋穿上太子朝服,根據禮部的安排參加祭禮。

這是賀明雋第一次出現在百官面前,他沒什麼特彆的感受,隻覺得自己像個參加典禮的吉祥物。

不過,一些站得離賀明雋近的大臣倒發覺太子似乎有了幾分儲君的氣度和威嚴。

嘉樂帝見太子在微涼的春風下愈發顯得面白如紙,就一直吊著一顆心。

等祭禮結束,嘉樂帝便立即命太醫來請脈,得知太子無恙才勉強放下半顆心來,卻依舊讓東宮的人注意照料,不可掉以輕心。

賀明雋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了,他身體已經比以前好了許多,他自己心裡有數。

而且,若是身體一些小小的不舒服就吃藥的話,不利於增強抵抗力。

但這時他隻能聽安排。

賀明雋喝了一碗薑湯後,就聽嘉樂帝欣慰地說:“你這身子確實調養得不錯,年幼時體弱本是尋常,不必太介懷,且放寬心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賀明雋身體好了,就沒有理由不上課了。

嘉樂帝甚至還展望起了未來,說他再過些時日也該開始學著處理政事了,又提醒他春暖花開之際,不妨辦些詩會、賞花宴等。

賀明雋知道嘉樂帝這是要他開始拉攏人才,打出名聲。

隻不過……

詩會?

他一個高中作文隻能寫議論文、並且最愛正反舉例對比論證以及引用名言才能湊夠八百字的理科生,韻腳平仄都不懂,彆提作詩了,恐怕就連評鑒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賞花?

那還不如去種菜呢。

若不是太折騰,他隻想把東宮的梅林都砍了,換成果樹。

什麼寒梅傲雪?這隻是它的花期到了而已,哪來的什麼氣節?

他和那些文人才子肯定是話不投機。

純純浪費時間還讓自己受折磨的事,他不想做。

於是,賀明雋並沒有如嘉樂帝所預想的那樣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略皺著眉為難道:“我沒有那些才情和逸致。”

嘉樂帝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盯著他看了半晌,見他臉上一絲忐忑的表情也沒有,就泄氣般地沉聲道:“你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身為太子,他若不想做詩的話,還有誰能逼他嗎?

這不過是個由頭而已。

賀明雋:“兒臣確實不善此道,比起結交文人雅士,我更喜歡做些實務。”

東宮裡的事是瞞不過嘉樂帝的,更何況賀明雋還要向工部借人。

聽了他的這句話,嘉樂帝的臉色好看了一點,但還是說:“可輿論終究掌握在文士手中。”

賀明雋道:“可民為邦本,便是文人士大夫,也不能逆民意而為。”

嘉樂帝反問:“民意?你可知這兩個字有多厚重?需要付出多少?”

他語氣中帶著點不以為意,似乎是覺得賀明雋的想法太過天真,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賀明雋點點頭,堅定道:“我自然是明白的。”

他不想要民意和好名聲,這隻是一個借口。

嘉樂帝依舊不讚同:“你這般小打小鬨,未必會有什麼成效。且你的身體就算好轉許多,也依舊是受不了苦的。朕已經為你鋪好了路,你又何必任性?回去跟著太傅們好好學習,除了治國謀略,詩詞歌賦也學一些。”

他加重了語氣:“不許在太傅授課時睡覺了!堂堂太子,像什麼樣子!”

若是禦史知道了,又要在朝堂上慷慨激昂地叨叨,煩人得很。

況且……

“林太傅年紀也不小了,若是再被你氣出個好歹來。他教授的內容或許高深了些,朕已經讓他因材施教了……咳,即便你聽不進去,也不能睡覺啊。”

嘉樂帝說到後面,聲音不自覺放小了點,顯然他也是有些心虛的。

聽到嘉樂帝這番話,賀明雋除了意外,還有點難以理解。

古代的世家大族,對子弟要求大都是極為嚴格的,就連紈絝子弟都是有門檻的。

再怎麼說,快樂教育也不適用於太子。

就不怕教出一個昏君嗎?

而嘉樂帝本人堪稱勤勉,算是個明君。

所以,賀明雋想,不怪他根據太子的經曆得出嘉樂帝沒把太子當儲君培養的猜測。

賀明雋摸了下鼻尖,應下了。

上次睡著隻是個意外。

他確實不想上那種他沒有興趣的課,但他會用彆的方式。

至於嘉樂帝說的要他按照安排好的路走,賀明雋沒有辯駁。

現在坦白自己的打算,恐怕會被當成腦子不清醒。

況且,他還沒有見過二皇子和皇子,更不清楚嘉樂帝為什麼會厭惡二皇子賀峻。

現在二皇子和皇子年紀不算大,還沒有出宮建府,結黨、拉攏對他們來說比較有難度。

他不必太著急,還是把一切都摸清楚再說。

賀明雋點頭認錯的模樣太有迷惑性,加上他又剛參加完祭禮,嘉樂帝就沒再多說什麼,放他回去休息了。

之後賀明雋的下午課堂又開始了。

隻是考慮到他的身體,以及嘉樂帝放過話,要老師們因材施教、循序漸進,他每天隻用上一個多時辰的課。

幾個老師中,隻有林中書令最為嚴格古板,其餘人都比較順著賀明雋,通常上課不是照本宣科、講解經義策論等,而是為他解答問題。

他們教的是賀明雋感興趣的,他自然不覺得枯燥、浪費時間。

這個時代有沒有電視可以看新聞,邸報上的信息有限,賀明雋又不上朝,他便通過這些老師了解時事和嘉樂帝。

劇情中並沒有提到嘉樂帝是怎麼當上皇帝的,但如今這個世界把相關的背景補全了。

嘉樂帝原本就是一個閒散王爺,封號為“瑞”

瑞王到了十四五歲就開始相看王妃,最終定下了安遠伯二房的秦姑娘,也就是現在的皇後。

秦姑娘樣貌不俗,但她還有個不太好的名聲:沒學女紅。

雖說女子成了當家主母後可能不必刺繡,但若完全不會,就顯得不賢惠了。

誰能想到她竟能嫁入皇家。

據說當時有人暗地嘲笑瑞王太看重好顏色。

更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兩人在成婚的第二年,先太子病逝,之後幾個有競爭力的王爺為了那個位子鬥得不可開交,最終是瑞王在二十歲那年被立為太子,年後登基。

嘉樂帝被立為太子後幾乎是夙興夜寐,登基後也是勵精圖治,今年是他繼位第六年,朝堂已經算是儘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在政務上他就輕鬆許多,平時也不會像剛登基時那般如履薄冰、殫精竭慮,而是隨心了些,偶爾會露出幾分當王爺時的不著調。

而後宮方面,當年的瑞王妃成了如今的皇後,除此外,品級較高的王府老人就隻剩下育有大公主的淑妃和一個沒有生育、認養了二公主的昭容。

二皇子的生母據說是難產而死,他現在記在一個低位嬪妃名下。

皇子的生母是在嘉樂帝登基那一年病逝的,因新皇初立,她的葬禮有些簡陋。

嘉樂帝登基後也沒有大肆充盈後宮,新納的幾個妃子家世都不算顯赫。

這六年間宮裡又添了公主和四皇子。

朝堂之事以及奪嫡的信息來源於太傅等人,而有些王府舊事和後宮私隱,賀明雋則是聽趙青山說的。

趙青山到東宮後,辦事頗為儘心,也很有分寸。

賀明雋知道趙青山或許未將自己知情的內容都和盤托出,但他在言語間暗示過皇後在做瑞王妃時孕期中毒,是二皇子生母做的。

賀明雋沒打算細查。

時間過去了那麼久,證據估計難以找到,且他若要查的話,勢必會驚動嘉樂帝和皇後。

不過僅從現有的局面來看,似乎皇後很不簡單。

賀明雋的這個念頭,在看到嘉樂帝跟前伺候的人不是馮保誠之後,更強了一點。

若真是如此的話,他似乎不用操心對付男主,可以安心種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