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賀氏集團送來一整個頂級醫療團隊待命。
還有國際上最好的威亞安全設備, 以及專業指導。
愣是把一個簡樸劇組搞成豪華大製作。
就為了秦芒手臂上這幾道沒多久就能愈合的小擦傷。
把阿童感動死了!
導演以及製片人一臉懵逼。
這是什麼天上掉餡餅。
然而,秦芒面無表情地再次將手機關機。
就不該對賀泠霽抱有什麼希望!
她想要的是這些東西嗎?
都那麼明顯了!
她想要得是他來探班啊!
本來委屈憋回去,變成了小脾氣。
狗男人!
再想他, 她是狗!
*
此時,深城某郊外彆墅內。
臉上帶著巴掌印的沈菀音接到一個接著一個要於她解除合約的電話、短信提醒。
想到一小時前。
周夫人親自過來,甩了她一巴掌, 勒令她明天一早就搬走。
而她再也打不通周總的電話時。
沈菀音就知道,自己被拋棄了。
甚至連經紀人衛沁的電話都打不通了,隻給她發了條消息:你被封殺了。
黑暗環境中。
就連窗戶玻璃, 都被砸碎, 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被搬走。
隻留下一棟空殼。
今天早晨保姆才插進去的新鮮百合花,連帶著花瓶, 一起倒在地毯上。
被人踩的稀爛。
沈菀音捧著碎裂的手機。
她無比清晰知道, 這次是真的完了。
不會再有第二個周總,救她於牢籠。
落地鏡照出她此時狼狽又不堪的模樣,而此時, 熱搜上秦芒粉絲發的每一張照片,都是明豔漂亮、光芒萬丈的大片, 發她的全都是各種醜照。
牆倒眾人推。
沈菀音看著屏幕裡那個笑得肆意奪目的女人。
是她視為一生之敵。
明明最開始自己進入娛樂圈是為了演員夢想的,可到底什麼時候改變了呢?
是入圈時鬱鬱不得誌, 還是在模仿秦芒出道視頻,改變人設後嘗到了甜頭。
不不不。
不是她模仿秦芒。
明明是秦芒, 從出道就一直學自己,扒著她吸血。
沈菀音越想眼神越癲狂, 秦芒學她,才攀上了賀泠霽,取代了她, 有了一切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和她夢寐以求的男人青睞。
憑什麼?
那位最開始喜歡的分明是自己。
都怪秦芒。
手機蒼白的燈光,映出沈菀音癲狂的眼神。
……
這邊,秦芒沒等到賀泠霽,反而等到了沈菀音幾乎指名道姓的微博。
連發幾條。
這次劇組位置差,故事發生過崐城這座小城內,沒有五星級酒店。
所以安排的住宿環境也沒有之前的劇組好,隻是包下了旁邊的一座小旅館。
秦芒作為女主角,導演還算是憐香惜玉,給了最好的房間門。
但也僅僅限於可以獨自一個人居住。
其他演員,大部分都是要兩三個人住一間門。
此時。
不到五十平的狹窄房間門內。
跟著一起過來的孟庭冷嘲熱諷:“沈菀音這是狗急跳牆了吧?”
“臨死之前還要拉你下場。”
空間門有限,秦芒將沙發讓給他們,獨自坐在寬僅一米五的床上。
鋪著她從家裡帶來的真絲床單,還是疊了一半。
總算讓簡樸的房間門,多了點貴氣。
平板電腦放在膝蓋。
屏幕顯示的正是沈菀音的微博——
沈菀音V:在娛樂圈,一個女明星,沒有背景、沒有靠山,又怎麼會走得長遠?
那位所謂光芒萬丈的女明星,不也給一個已婚金主當情人?
沈菀音V:明明是我先火的,明明是她偷了我的人生,那個獎杯不過是我拿回自己的東西。
如果不是她,我又怎麼會孤注一擲,找什麼靠山,都是她逼得,全都是她!
我整容,也是為了擺脫她,不想再被逮著吸血。
沈菀音V:我隻是想好好拍戲而已,隻想好好拍戲,隻想好好拍……
可以看得出語序混亂。
以及整個人處於崩潰狀態。
各種胡言亂語。
越是這樣,網友越覺得裡面可信度很高。
被逼到絕境,還有說謊的必要了嗎?
如今秦芒公關團隊已經不同於往日,所以並沒有讓輿論一邊倒的偏向沈菀音。
一部分懷疑她精神出現了問題。
一部分覺得她是抱著被封殺的決心,也要拖害她的人一起死。
秦芒插足已婚金主,這種帶點桃色的新聞,還涉及到當紅流量女明星,更是路人、吃瓜網友關注的重點。
孟庭品著她的這些言論,“她是真得了臆想症吧?”
“還有,自己的人生,每一步都是自己走的,誰逼得了誰?”
秦芒為了不碰到傷口,身上穿了件很大的白色長T,多了幾分閒適的美感。
此時閒閒地翻著沈菀音的微博評論。
雙唇慢悠悠上揚起弧度,懶得點評:“自食惡果罷了。”
這時,微博自動刷新。
沈菀音那些亂七八糟的微博,全部被隱藏了。
秦芒眼底染了抹有點意外,“微博什麼時候這麼乾人事了?”
“我艸,官方微博爆出來沈菀音確實有臆想症。”
“我這嘴,是開了光吧。”
孟庭突然驚呼一聲,然後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嘴。
下一刻。
他指著秦芒,用自己開了光的嘴叭叭叭:“秦芒,影後!秦芒爆紅!秦芒超一線!秦芒資源爆炸!”
然後才指著自己:“孟庭,娛樂圈第一經紀人;孟庭發財發財發財發財。”
阿童連忙扒拉他,“孟哥,還有我還有我。”
孟庭睜開一隻眼睛,“你有什麼夢想?”
阿童果斷:“我磕得CP白頭到老!!!”
“我的愛豆永不塌房!”
把孟庭都整沉默了:“……”
有一說一,還挺……無私。
秦芒幽幽地望著他們:
“要是沒事,你們可以走了。”
彆在她這裡犯傻,這玩意兒傳染。
孟庭一身輕鬆地站起身來,“沒事了。”
“哪位大好人居然把沈菀音臆想症這個都挖出來,咱們完全占據主動。”
有這個保底,無論沈菀音說什麼,都不會有人信了。
誰會相信一個臆想症女明星爆出來的瓜。
尤其是——
看這意思,沈菀音已經被全線封殺了。
她之前的作品也接連下架。
孟庭心有餘悸:“幸好《京華舊夢》她出現的場景早被剪沒了……”
不然秦芒也要跟著遭殃。
畢竟目前她現在出現在觀眾面前的。
就這一部正兒八經主演的。
阿童雙眼冒心心:“肯定是賀總封殺的。”
“又是送醫療團隊,又是安排新設備,又是處理網上的事情,嗚嗚嗚嗚,之前還默默幫芒芒姐搶回獎杯!”
“蘇炸了!”
秦芒漂亮臉蛋上表情一垮。
什麼都乾了。
就是不來看看她。
“咳,彆說了。”
孟庭還是很懂小祖宗情緒變化的,拉著阿童離開房間門,扭頭對秦芒道,“你今晚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拍戲。”
“網上輿論交給我們。”
“好。”
秦芒眼皮耷拉著,懨懨地應了句。
昏黃燈光下,少女眼尾依舊泛著很淡的緋色。
寬大白T襯得她略顯清瘦羸弱,纖細手臂卻被連夜趕赴而來的醫療團隊,重新包紮的整整齊齊。
就一點點小傷。
還要這麼興師動眾。
秦芒倚在床頭,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
好傻啊。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笑賀泠霽。
*
麟城前往琨城唯一一趟高鐵上。
琨城是小城市,連機場都沒有,需要去隔壁麟城坐飛機。
西裝革履的俊美男人坐在座椅內。
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半夜兩點。
車廂內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
旁邊叢秘書快速計算著時間門:
“賀總,七小時後您要從琨城趕回麟城國際機場登機。”
坐高鐵大概是四十分鐘,比開車節省兩個小時。
所以才選擇半夜乘坐高鐵。
叢秘書繼續道:“抵達太太那邊大概三點鐘,您隻能待三個小時之內,不然就趕不上了。”
“嗯。”
賀泠霽嗓音徐徐,並未聽出太多波動。
這不是賀泠霽第一次為秦芒調整早就定好的行程。
但是。
叢秘書很想問問。
折騰這麼久,隻能跟太太見三個小時,值得嗎?
太太那都算不上什麼傷,就是破了點皮而已。
早有人在琨城火車站等著。
等賀泠霽抵達,便直奔秦芒劇組的旅館。
這裡太過偏僻,且劇組保密性極好,所以並沒有粉絲或者媒體,知曉這部電影,在琨城拍攝。
導演想得是。
審核難過,確定上映之前,要保密要低調。
車窗外。
月光之下,清晰可見越發蕭瑟的街道。
與繁華都市徹夜不滅的霓虹不同,這座小城,早已陷入沉睡,路過市中心時,都極少有亮著燈光的商鋪。
忽而。
一路沉默不言的男人,薄唇微啟,“靠邊停車。”
司機條件反射地按照賀泠霽示意的方向停車。
叢秘書:“賀總?”
時間門不夠了!
賀泠霽語調很淡:“不帶禮物,她會不高興的。”
實話實話。
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對。
所以呢?
叢臻迷迷糊糊地跟著賀泠霽下車。
路邊啥都沒有,隻有一坐粉色的自動投幣娃娃機,亮著暗淡的燈光。
而裡面,有隻小白獅玩偶被壓在玻璃上,臉上的毛毛都壓扁了。
叢秘書頓時明了,
真沒想到,自己職業生涯裡有一樣,是陪著賀總大半夜在某個小城市裡抓娃娃。
首席秘書的執行力很強。
沒等上司開口,已經很有眼力勁兒地負責買遊戲幣。
還能內心點評這個位置:很難夾。
他直接買了一百個。
‘嘩啦啦’掉幣聲在安靜的街道響起。
誰知。
賀泠霽第一次就輕輕鬆鬆把壓在小白獅上面的正在翻白眼的小黃雞夾出來。
第二次,就是那頭小白獅。
“砰。”
一聲輕微聲響。
小白獅掉了出來。
空無一人的街道裡,一點點聲響都非常明顯。
男人穿著一絲不苟的清貴西裝,長身而立於粉色娃娃機前,暗淡空間門內,極有壓迫感。
更多的卻是反差感。
見小白獅成功落網。
賀泠霽彎腰親自去撿。
叢秘書沒見過世面地張了張嘴,還是問出口:“賀總,您是第一次玩娃娃機嗎?”
為什麼這麼熟練。
賀泠霽把那隻翻白眼的小黃雞丟給叢秘書,不要了。
乾淨明晰的指骨捏了捏小白獅的耳朵,漫不經心地睨他一眼,“不然呢。”
“厲害。”
叢秘書真心實意地誇獎。
不愧是您。
沒有什麼不會的。
然後雙手捧著翻白眼小黃雞。
決定回家就把它供起來!
……
安靜狹窄的走廊內。
被叢秘書電話喊醒的孟庭還有點緩不過神來,望著站在秦芒門口那位大人物——
依舊淩然而高不可攀,手裡還拿著一隻與他形象並不怎麼符合的可愛獅子玩偶。
叢秘書就解釋:“賀總時間門緊急,大概能待三小時,麻煩孟經紀人了。”
孟庭這邊是有秦芒房間門的備用卡的。
畢竟萬一忘帶了或者突發事件什麼。
倒是方便了賀泠霽。
“要把秦芒叫醒嗎?”
“不用。”
男人進了門後,合上了門板。
留著守在門外的兩人面面相覷。
孟庭打破尷尬,“叢秘書要不來我房間門休息休息?”
叢臻也不客氣:“那就麻煩了。”
……
賀泠霽在旅館門口便察覺到了這裡的簡陋偏僻,而此時,看著躺在狹窄小床上的少女,眼底情緒終於泄漏了一兩分。
漆黑中。
唯獨少女沿著毯子蹭出來瑩潤淡粉的指尖,是唯一的靡麗色彩。
賀泠霽隨手將已經消過毒的小白獅玩偶放在秦芒床頭。
坐在床邊,慢慢掀開被子。
白色的紗布,薄薄的纏滿了整條手臂。
眉目清晰的淡漠男人,動作很輕地捧起少女纖細手腕,下一秒,又鬆開。
賀泠霽去孟庭房間門洗了澡,又用消毒濕巾擦過手之後,才回來給她拆紗布。
入目便是一道道擦傷,布在原本嬌嫩白皙的手臂上,加上長條的淤青,觸目驚心,又非常礙眼。
賀泠霽定定看了幾秒,眼睫低垂,嫻熟又快速地重新給她上了藥,又包紮好。
想到秦芒好美的性子。
長指微微一頓,轉而給她係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最後還拽了拽蝴蝶結,保證兩邊都一致。
弄完這些,賀泠霽上床時,已經過去將近小時。
大抵是察覺到了有人,秦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呼吸之間門,是極為熟悉的冰川冷香,以及沁涼的溫度,她睫毛輕抖了一下,又閉上眼睛,“賀泠霽?”
賀泠霽握住她亂動的手腕:“是我。”
“彆動。”
室內沒有開燈,光線極暗,給男人的薄涼聲線平添了溫柔之色。
秦芒根本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反而翻了個身,小聲嘟囔了句,“怎麼又夢到那個討厭鬼了。”
“陰魂不散。”
聲線又軟又倦,不像是罵人,反倒是發脾氣似的撒嬌。
“又?”
床鋪狹窄,賀泠霽手臂撐在少女身側,見秦芒又閉上眼睛睡過去,指腹慢悠悠地輕蹭她鼻尖那顆鮮豔欲滴的小紅痣,喉結滾動,帶著極低的笑音,“原來經常夢到我。”
秦芒被蹭得鼻尖癢癢,將自己半張臉都埋進被子裡,藏起來嫌棄道,“討厭鬼在夢裡也這麼討厭~”
賀泠霽動作輕柔地將被子邊緣拉下,“夢到我什麼?”
秦芒根本沒睡醒,喃喃道,“夢到……他想……”
而後,便徹底陷入深度睡眠。
賀泠霽看著說一半睡過去的少女。
向來穩重的男人,也忍不住輕嘖了聲。
到底夢到他想做什麼?
秦芒夢中的他想做什麼,賀泠霽不知道。
但夢外的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眉目俊美冰冷的男人慢慢俯身,吻了一下少女鼻尖那顆仿佛烙印在純白玫瑰上的小紅痣。
“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