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泠霽接到賀太太的電話時, 私人飛機恰好落地。

通道空曠但設計感極強，一點多餘的裝飾線條都沒有, 端得是科技超然風, 這是賀泠霽重金在寸土寸金的深城打造的私人停機場。

裡面停放著數架他的私人飛機。

還有一些在國外。

賀泠霽雖地位出身顯赫，但物質上沒什麼特彆需求，除了愛買私人飛機、遊艇、跑車, 平日裡大部分資金都用於這方面以及保養維護, 月月燒錢，月月不變。

遇到合眼緣的，多少錢，都會拿下。

這個奢靡至極的愛好，深城圈內人人皆知。

剛好半年前定的一架新型私人飛機前幾日抵達, 賀泠霽順便來看看。

夜空藍與極致墨的巨大機身在陽光下, 線條流暢鋒利, 折射出處凜冽的光，居高臨下地傲視一切。

通體寫著：本機高級又高貴

賀泠霽隔著高十米的玻璃平台上，眼神平靜地看向飛機。

側顏線條冰冷俊美，如禁錮在巨大玻璃囚牢中的神衹。

挺拔修長的身影沒有被巨型飛機壓製住，男人灰藍色眼瞳內平添了征服龐大機械的野性魅力。

隨行的秘書團以及工作人員皆不敢多看一眼。

直到私人手機的鈴聲響起，賀泠霽看了眼屏幕顯示, 薄唇漫不經心地勾起一個弧度。

如神衹歸於人間。

“賀泠霽，啊啊啊啊，你昨晚是不是沒帶套？”

嗯——

這話題, 不但回歸人間，還回歸性色。

叢秘書有了上次的經驗，見賀總與太太通電話，非常有眼力勁兒示意眾人遠離。

免得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賀泠霽轉而往外走, 不疾不徐道：“酒店的尺寸不對。”

“那你不會去買？酒店外面一堆24小時便利店！”

“哦……賀某的尺碼都是需要特彆定製，國內沒有。”

“尺寸這件事，賀太太不是最清楚。”

秦芒氣急，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賀泠霽聽出她的呼吸不對，難得安撫：“放心——”

“大部分都弄在了外面。”

“最後那次，是你……”得太用力。

尾音尚未落下。

“閉嘴！”

“賀泠霽，從今天開始，你失去膚白貌美、身嬌體軟的完美老婆了！”

秦芒氣急敗壞地掛斷電話。

片場無人的木質小閣樓內。

秦芒拿著獅子形狀的小風扇呼啦啦的吹，束起的烏發，有幾縷被吹得掉落至臉頰，有種淩亂美感。

不過，這點風力完全不能消氣。

旁邊阿童小心翼翼，“要買避孕藥嗎？”

秦芒一個冷眼掃過去：“我們合法夫妻，吃什麼藥？”

“啊—— ”

“要是懷孕了呢？”

秦芒唇角溢出一抹冷笑，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地下樓：“懷了就生，生了讓賀泠霽在家裡帶孩子。”

生孩子不難。

難的是養。

“？！”

阿童一臉懵逼。

媽耶。

誰帶孩子？

賀總？

殺伐果決、古板克製、不沾染俗世愛與欲的異域冰川——賀大佬！

帶孩子？

炎熱的盛夏，莫名打了個寒蟬。

看那一抹曼妙纖細的身影，眼底滿是震撼。

倒是秦芒，吹著小風扇，慢悠悠地回了片場，剛才隻是趁著中途休息時間來給賀泠霽打電話，安靜的環境，讓她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

算算日子，她應該這幾天來大姨媽。

懷大概率是不會懷。

不過——

氣還是要氣的。

狗東西！

“秦老師，您下一場是抽煙戲，這是道具，您先練練。”

見她徐徐走來，工作人員連忙遞上道具。

接過藍杆灑銀的細杆香煙，不動聲色地摩挲了幾下，秦芒無意識掃了眼平坦的小腹，這麼小的幾率，應該不會吧？

這邊。

工作人員已經殷勤地替她點燃了香煙。

秦芒剛準備蹙眉。

忽而，熟悉的薄荷煙草味並沒有嗅到，反而是一股子極淡極清新的水果味。

連一點點煙草燃燒的味道都沒有。毫無做煙的尊嚴。

“還有這種道具呢？”

早知道讓孟庭給她安排了！

這時，路過的周導聽到她的話，意味深長道：“以前可沒有。這不是，咱們《京華舊夢》的投資方心疼演員抽煙傷身體，特意研製了無害果煙。”

秦芒就住在劇組包下的酒店，賀泠霽當初過來，還是周導和製片人親自給迎上來的，自然也知曉秦芒與那位關係不匪，不過也沒敢往彆的方向猜測。

秦芒眼睫略略抬起，眸底閃過一抹訝異。

懂了周導的言外之意。

細白指尖漫不經心地捏了捏煙尾，遞到豔麗的唇瓣吸了一口，滿嘴的荔枝味兒。

在薄薄的煙霧裡，她慢吞吞笑了聲：“哦，那咱們投資方爸爸還真是體恤民生。”

那雙含情眸裡的笑意，仿佛抵達了眸底。

是她最喜歡的荔枝。

算了。

看在這個的面子上，就原諒他了。

至於寶寶——

秦芒當天晚上姨媽駕到。

她躺在床上，主動給賀泠霽發了條微信消息：

【算你運氣好，】

冷血資本家：【？】

小獅子嗷嗚喵：【差點十個月後，你就要在家帶孩子了。】

冷血資本家：【……】

秦芒瞎扯了半天，慢吞吞地翻了個身，抿著紅唇，好半晌，才發了條語音：“我喜歡荔枝口味的煙，多送點過來。”

幾秒後。

隻有兩秒的語音傳來。

秦芒點開。

沙沙的雜音，仿佛在翻書頁。

一秒後，才聽到熟悉的單音節。

“嗯。”

隔著手機，男人清冽低沉聲線帶點磁質的啞，讓人耳膜不自覺酥麻。

秦芒躲在被窩裡，聽了一遍又一遍。

哼。

敷衍她。

但是漂亮的唇角卻沒忍住翹起一點。

又伸手自己拉平。

她絕對沒笑！

芒芒小獅子在床上滾了半圈，滾到另一側枕頭。

酒店工作人員已經換過了床單枕套。

屬於男人身上如冰川霜寒的氣息早就散了個乾淨。

*

拍了半個月。

秦芒終於迎來了與沈菀音的第一場對手戲。

這兩位總是被拿來比較，非但網友粉絲們感興趣，就連工作人員也想知道，到底誰演技更勝一籌。

豈料沈菀音這次卻不斷卡殼。

NG七八次。

次次都卡在秦芒入場的一瞬間。

這次拍攝內容是她作為敵方臥底，被派來假扮女主角雲苓，獲取重要資料，被雲苓恰好遇到，兩人鬥智鬥勇的劇情。

這場戲，一開始應該是沈菀音驚訝雲苓的出現。

第八次開拍時。

沈菀音一襲旗袍風情萬種的倚在吧台，鬆鬆握著一杯酒，紅豔豔的指甲奪目鮮豔，就這麼出現在鏡頭裡，頃刻間氛圍拉滿。

誰知，等她視線掃過門口。

對上秦芒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腦海中不受控地再次想起半個月前在秦芒面前丟的臉，她眼神驟變——

下一刻。

周導脾氣本來就不好，直接摔了喇叭，直接操著大嗓門吼道：“你是臥底，你乾了壞事？還是雲苓乾了壞事，你瞪她乾嘛？你是假貨，應該心虛！！！”

假貨、壞事這些詞彙，灌進腦子裡。

沈菀音一口氣差點哽死。

“再給你一次機會，不會拍就滾！”

從開始到現在，秦芒一直隨意靠在門板上，身姿慵懶舒展，導演罵人時，她還懶洋洋地舉起獅子小風扇，吹呀吹呀，舒服得很。

一個眼神沒給沈菀音，仿佛從未將她放在眼裡。

更不配成為自己的對手。

這樣的態度，更讓沈菀音剜心挖肺。

覺得她在嘲諷自己。

沈菀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著全片場的人說：“導演，可……秦老師總是用那種嘲諷的眼神看我。”

“讓我難以入戲。”

秦芒半閉著眼睛，任由工作人員拿著冰塊，幫她扇冰風。

進組半個月，大家都知道她比常人更容易發熱。

上次脖子還熱出了疹子。

白皙皮膚上，密密麻麻一層紅色，驚心動魄的很。

聽到沈菀音這句，懶懶掀睫，敷衍的道歉：“抱歉，原來是我演技太好影響到沈老師了。”

本來全組的人陪沈菀音浪費了好幾個小時。

早就已經心煩氣躁。

副導演：“秦老師情緒很到位。”

“趁著休息時間，沈老師你再看看本子吧。”

“爭取一次過。”

沈菀音咬著下唇。

“好。”

再次開拍，沈菀音克製住自己，不去細思秦芒眼神的深意，順利多了。

鏡頭裡——

秦芒及腰長發烏黑如墨，露出纖細修長的天鵝頸，黑色風衣，同色係長統靴，明明是最冷的色調，偏偏被她真正濃顏係的極致美人臉，碰撞出野性肆意又明目張膽的美豔。

把玩著一把小巧精致的銀色手、槍，燈光下閃爍著奪人的鋒芒，紅唇勾起慵懶弧度，看似漫不經心，那雙瀲灩眸子裡卻蘊含滿滿的威脅：“假貨的下場……”

“是死亡。”

極致美麗卻危機四伏。

談笑間，卻能隨時隨地取走任何她想要得到的東西。

例如——

這個假貨的命。

沈菀音不自覺地跟著她的眼神入了戲，眼底滿是驚慌，明知道槍是假的，更沒有子彈，但在板機響起時，心臟劇烈跳動到窒息的地步。

“卡！”

導演話落時，沈菀音感覺自己膝蓋一軟。

真的曆經了生死似的。

秦芒氣定神閒地吹了吹槍口：

“沈老師不必行如此大禮。”

噗。

來幫忙的工作人員沒忍住笑出聲。

“這次不錯。”

周導望著輕而易舉便能奪走所有光芒的雲苓，隻要她在，屏幕中，就不會有第二個女主角。

這也是秦芒當初為了總是飾演那種沒有對手戲的幾秒配角。

隻要是資深導演都能看出來。

她這張臉出現在大熒幕，但凡是與主角有對手戲，明顯主配不分了。

她演技差的事情又聲名在外，沒有劇組敢拿自己的電影開玩笑，找她當女主角。

望著鏡頭裡那張無可挑剔的面容。

秦芒像冬日於枯葉中蟄伏的鳳凰，一待花開，便振翅欲飛，在浩瀚天際留下斑斕又壯麗的一幕。

周導心情起伏不斷。

忽然有了更大的野心。

猛地站起來，“再來一條！”

務必要儘善儘美，視線掃過沈菀音，警告意味明顯，“我的戲裡不允許有人拖後腿。”

沈菀音自出道，就眾星捧月，哪裡受過這種屈辱。

想到還要被秦芒用槍指著死穴，她咬著牙站起身，在想到自己如今處境時，隻能垂下眼睛，“是。”

公司已經要放棄她了，所以她不能失去這個角色。

*

恰逢今天媒體探班，有人無意間拍到一小段秦芒與沈菀音的對戲視頻。

沒想到，竟登上了熱搜。

「臥槽臥槽臥槽？」

「這真是傳說中的花瓶演技？」

「說好的花瓶呢，你卻背著我們成了演技派！」

「對手戲的演員是沈菀音？」

「妝畫得這麼美，這段視頻我居然一點都沒關注到她。」

「等等，沈菀音濃妝居然被秦芒的素顏秒殺？」

「說她們顏值等級是一個級彆的洗腦包，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謔，還真挺像，天天比顏值，這還是第一次同框，沈輸了輸了」

沈菀音粉絲不甘示弱：「笑死，秦芒出道是頂著小沈菀音的事情，我看誰還不知道？」

「報……有大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