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6 章 黑鳶尾議會(十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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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諸多證據,陸語噥也並沒有完全相信他們——這在陸帛歸的意料之中。

他相信,即使是二十二歲的陸語噥,她面對這種情況時肯定也會保持理智與警惕,更何況眼前的她有著更沉重的過去、和孤獨前行的十二年。

而且,為了不引起議會的問詢,陸語噥能離開安保員獨自行動的時長是有限的,他們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說服她不將情況上報議會,就已經達到了交流的前期目標。

“我必須回大使館了。”陸語噥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眼一身黑衣的「影」,冷淡地警告他,“……你們之前在大使館鬨出的動靜不小,能順利脫身也是占了能力未被記載的便利,我這次被專門安排過來調查這件事,不可能什麼有效內容都不上報。”

她或許可以暫時幫影遮掩一二,但也不可能把一份完全不符合她能力的報告交上去,那樣太明顯了。

“如今無論是江城那邊還是議會都對你的能力有所防備,要是不夠小心很容易被抓住尾巴。”陸語噥總結道,“當然,我也不介意在蜂巢看見你。”

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繃直了腰,乖巧點頭。

要命,「黑山羊」的年長NPC版本眼神好冷酷,語氣好無情!他原本以為「黑山羊」在方舟已經很獨了,見到這位才覺得之前的她好和善親切。

陸語噥又看向剩下幾人:“你們也是,桑納州作為議會的根據地,街道上布置了不少檢測設備。不想被議會收容的話,幾位最好謹慎行事、不要輕易在公眾場合使用能力。”

海盜本來也想乖巧點頭,但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們這一路上其實沒有遇到什麼S級副本該有的危機點,證明他們還沒接觸到這個副本的主線,而顯而易見主線肯定是在黑鳶尾議會和神降之手之間的,所以,可能,他們,真的得,被“收容”一下?

陸語噥很敏銳地看過來:“怎麼了?”

海盜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這個想法說出口,畢竟當著一位S級研究員的面說想被收容一下也太奇怪了,「黑山羊」對他們本來就保持觀望態度,還是暫時不要平添波折。

“呃……”海盜戰術撓頭,“沒事,沒事,我們會小心的。”

聽了她的話,陸語噥卻沒收回視線:“那位小布朗先生也是你們的同伴吧?他的行為可和‘小心’這個詞搭不上邊。”

她的腦海中閃過那位桃花眼的“小布朗先生”的初審資料——身家清白(不排除竊取身份的可能),沒有被寄生的痕跡(圖騰)——但他既然和眼前這幾位是同伴,那大概率也是人形異生物的一員。

要知道,人形異生物身上那種“被異想生物寄生後生出的圖騰”和普通刺青不一樣,即使刮掉皮肉,圖騰也不會消失、會在肌肉骨骼上出現,即使砍掉那一部分肢體,圖騰也會出現在身體的其他部位。

陸語噥不知道占星者是如何瞞過議會的圖騰檢查的。

黑鳶尾議會和神降之手

對立這麼多年,後者也嘗試過往議會輸送臥底,這種行為一旦暴露,就隻有被收容這一條路可走。

“他手上有不少道具,呃,我是說,高科技物品。”影解釋道,“所以短期內應該不會暴露。”

陸語噥於是不再多說,轉身離開:“那麼,如你們所願,他會被調入‘牆’內。”

所求與風險是並存的,如果他暴露身份,她也不會出手相救。

……

……

……

江城駐桑納州大使館。

“部長。”警衛員雪鴞敲門進入穆載言的辦公室,“議會的那位研究員回來了。”

窗邊,眉頭緊鎖的穆載言轉過身,像是微微鬆了一口氣:“請她過來——如果她有空的話。”

最後半句話是有些生硬的補充。

雪鴞的表情依舊嚴肅,但心裡有些詫異,她與穆部長共事了十幾年,是跟著他一步步升上來的部下,所以她很確定他對那位議會S級研究員的態度有些特殊,既熟悉又陌生,既親近又遠離。

但不論怎麼說,這是部長的私事,包括之前險些失竊的資料庫最後一排資料,據說也和部長的過去有關,她並不想胡亂打聽。

“是!”

大約十分鐘後,雪鴞將陸語噥邀請到了辦公室。

陸語噥這次撇下安保隊獨自離開,大約花費了兩個小時,雖然她中途聯係並安撫過安保隊的人,但不論是議會的安保員還是大使館的警衛員都在找她——但有納撒尼爾的幫助,沒有人可以通過監控網絡找到陸語噥的蹤跡。

穆載言從警衛彙報這件事起就在擔心,等終於見到陸語噥完好無損後,卻也隻僵硬地說了一句:“回來就好。”

陸語噥喝了口茶水,垂眸思考片刻,問穆載言:“……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她這聲突然的稱呼讓穆載言愣了一下。

從這次見面到現在,兩人其實都沒有正式地叫過對方,他們之間有著彼此缺失的十一年時光,即使是江城的春節也沒有團聚過——畢竟桑納州這邊並沒有春節的概念與假期,陸語噥也沒有過節的意願,她甚至會在這種節日在實驗室通宵。

父母的死亡是梗在他們之間的刺,時間的風沙卻又不斷地吹拂,將那根刺凝成了堵在喉嚨眼裡的石塊。

之前兩個人都像不知如何開口一樣,略過稱呼、直接開啟話題。

但也許是受到那兩位異世界來的兄長一聲聲“小魚”的影響,陸語噥突然覺得……開口好像也沒有那麼難。

而在她說出那一聲後,穆載言也像是被觸動了一樣,與她一樣繼承自母親的黑沉眼眸顫動,回複她:“好,你說……小魚。”

陸語噥輕聲問:“如果你遇到了一個自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陸語噥’的‘我’,那個‘我’比我年輕、沒有經曆過異想生物和黑鳶尾議會之類的事情、順順利利在和平社會長大……你會用什麼態度對待她?”

穆載言本來還因為和陸語

噥關係的複蘇緩和而鬆了口氣,結果下一秒又因為她的問話把氣提了起來。

這十幾年來,人類與異想生物的鬥爭一直未曾停歇,穆載言經曆過很多生離死彆,也有過很多遺憾,但在那些遺憾之中,“沒能在母親去世之後趕往桑納州接回小魚”這件事可謂是最深的一個,而且他知道小魚的另一位兄長,陸帛歸,大概也是這樣想的。

如果不是在江城被異想生物絆住腳步,如果不是黑鳶尾議會以極快的速度接走了陸語噥,他們之間分彆的十一年也許就是另一副光景。

異想生物造成的失控非人力可以控製,他們即使為父母的死亡而痛苦,但也知道親曆這一切的陸語噥隻會比他們更痛更瘋,陸語噥十六歲進入黑鳶尾議會,那之後的幾年幾乎完全不與外界(也包括他們在內)交流,直到前幾年情況才略微好轉。

所以,在陸語噥問出這個問題時,穆載言下意識想的是——他的妹妹是不是不僅走不出那一個檻,甚至還開始幻想能有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來取代自己?好讓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是什麼問題?”穆載言心中想法複雜,面上卻隻露出了一點疑惑,“議會的科技已經發展到可以探測平行宇宙的存在了?”

陸語噥搖搖頭:“隻是一個猜想,你就當真的有平行宇宙,真的有這樣一個‘我’出現在你面前,你會用什麼態度對待她?”

穆載言認真地想了想,慎重地回答她:“大概就像對待一個很親切、很熟悉、但是是在彆人家裡長大的小孩。”

這實在是一個奇怪的比喻。

陸語噥抬起眼睛,語氣古怪地反問:“……彆人家的小孩?”

“如果有那樣一個‘你’的話,她大概也不是特彆活潑的性格,但可能會更喜歡笑一些,話也會更多一點。”穆載言慢慢地說著,“但那些笑,那些話,應該也是衝著她那個世界的‘我’。”

穆載言的臉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他眼眸很黑,表情和語氣也一向很冷硬,一般新來的警衛員都會有些怕他,他們要是看到穆載言此刻的表情和語氣,大概會覺得自己昨晚沒睡醒。

“這才是我們的世界,我們的世界隻有一條小魚,也就是你。”

陸語噥定定地看著他,她的雙眼有些出神,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啊……原來是這樣……

?她在彆墅裡和那兩位年輕的“兄長”對話時,偶爾所感受到的“親近中夾雜的怪異”,原來是因為這一點。

他們對待她的態度,說話時的神態與語氣,好像不僅僅隻是對待“另一個世界的妹妹”,而要更近、更不設防、更急切——

就好像,她就是那條小魚一樣。

<hrsize=1/>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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