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批晉升名單已經被送到了琴酒面前。

和普通求職表沒有什麼太大差彆的資料上清清楚楚陳列著照片、姓名、生平事跡以及特長等等,等待被挑選。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在外都是普通人的身份，除非擁有卓越的外貌,否則走在街上甚至不會被多看一眼，任誰也想不到，這些人在夜幕降臨後還會露出另外一面。

組織就是這樣不停地延展著根須，直到在這片島國的土地下，徹底根深蒂固。

“如果琴酒大人您沒有異議的話，這個星期之後,這些人就能獲得代號……已經整理完畢，等您最後確認。”

他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後還是在和自己擁有相同長發綠眼的男人名單上劃了個圈。

拋開私人感情,他其實很欣賞諸星大,除開在女人關係上一團混亂以外，不管是從實力還是心性對方都是少見的佼佼者。

在實力至上的地方,個人私情都可以先暫時拋到一邊。

結束工作之前，突然收到了boss的來電,琴酒接過電話，平靜地問了聲好。

“我的孩子,最近過得怎麼樣？我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過你的消息了。”

“感謝您的關心,一切都好。”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

從那件事之後,他最看重的殺手似乎因為那個叛逆的孩子和他生出了一點隔閡。

“沒有的事。”他有些生硬，“請問您有何指教？”

boss多少也有點反省，於是也順著他的話轉移話題：“之前讓你注意的那個暗網獵人，對方有沒有答應進入組織？”

琴酒默了一下：“有……但是對方提出了條件。”

“不怕提條件，就怕沒條件。”boss道,“說吧，對方是想要多少錢？還是要彆的什麼東西，你權限能批準的可以直接答應她。”

琴酒還是把合同聘用製的事告訴了組織boss，“對方隻肯答應這種條件合作。”

“唔……也不是不行，”Boss想得很開，“隻要對方肯答應長期聘用製，那和組織成員也沒什麼區彆，隻要不為其他組織效力就好。”

“她還想要代號。”

“這不是你的級彆就能辦到的事嗎？”對方頓了一下，對自己的這個昵稱趣味顯得很寬容，“看來還是個可愛的小姑娘……這種事情就交給你決定好了，我信任你，孩子，不過，情報部那邊剛才發來了一份消息……Gin，你這次招進來的人，看樣子不是很乾淨。”

諸星大——

他面無表情地念出這個名字，“沒想到你也是老鼠。”

在boss那裡得到臥底的消息，還是由朗姆酒那個老東西發過來的，據說是組織裡的it大佬無意中查到的消息，這跟直接往臉上甩了一巴掌沒有分彆。在諸星大結束完任務之後，琴酒在附近的郊區截住了他。

“……我身體的特征應該顯示出我是個人吧？”

“老鼠，”從諸星大背後鑽出了一個人，“是貧民窟那些跑來跑去的老鼠嗎？”

琴酒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

赤井覺臉上茫然，似乎隻是隨口說出來的話。

諸星大把她重新按回背後，在心裡歎了口氣。

在回程的路上剛好撞見了漫無目的閒逛的赤井覺，倒也不能故意裝作沒看見，就順便讓她上了車，沒想到會遇到現在這種情況。

“還要繼續裝下去嗎？臥底。”

諸星大抬眼。

“臥底？”

槍口上膛的聲音，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Gin，”他無奈地舉起手，“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臥底——”

槍口又往上移了一寸，對準了他額頭腦葉中央。

他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小心一點，我可不想死於莫名其妙的開槍走火，那樣可太冤了，也太丟臉。”

似乎是覺得這個事情太荒唐，諸星大笑了一聲，並不緊迫，慢條斯理道，“我倒是想當臥底，但是以我的能力，也不至於沒用到這麼快就被發現吧，起碼也要等到我成為組織的正式代號成員，能左右組織的重大決定，拿到重要的資源才行。”

他的態度裡透著幾絲“按時完成了作業根本不怕老師突擊檢查的學霸”味道——也因為真的還沒來得及做任何臥底的事，才剛從小嘍囉的階層裡爬出來，就算想做也有那個條件才行。

除非是fbi那裡出了問題，否則他確信自己沒有泄露出任何身份相關的情報……但又不能解釋為什麼琴酒會突然認為他是臥底。

如果已經100%確定他的身份，那麼以琴酒的性格，剛才就不會給他開口的機會，而是直接開槍處決，現在……有可能是一場誤判，或者，是組織對他的又一場考驗，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果然。

諸星大敏銳地感覺到氣氛鬆弛了不少，感覺自己的衣服後擺被人扯住。

他伸了一隻手繞到背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抓臥底，但是又對多出來的女人當做沒看見，很有意思。

琴酒冷眼看著：“想當臥底？”

諸星大聳了聳肩膀，“說實話，對於我們這種普通人來說，不管是臥底還是組織成員，說到底都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

“既然是工作，那麼最重要的自然是性價比，利益。”他毫不忌諱，也不介意琴酒能把人凍死的目光，開著更冷的美式玩笑，“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Gin你一樣，心甘情願為了組織的大業白發蒼蒼，很遺憾，我沒有那麼高的覺悟，我隻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誰能給出更高的利益，誰就能選擇我。”

雖然是為了騙過琴酒，但他並非完全說的假話，最接近完美的謊言就是三分真七分假——至少找工作要工資高休假多這點是絕對真實的。

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的事，他現在也許在夏威夷的海灘上曬太陽，而不是等著吃這顆該死的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的子彈。

琴酒確實有所懷疑，但是諸星大的態度確實很有說服力。

如果他宣稱自己絕對忠於組織，那是毫無疑問的謊言，但是為了利益——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為利益，隻要組織一直能給出最大的利益，那就能獲得相對的絕對忠誠。

他扔了一顆藥給諸星大。“把它吃掉。”

琴酒殺人不至於這麼草率，諸星大賭了一把。

他的運氣還算不錯的，大概是所謂的神經藥物——俗稱真話藥。

過了一段時間，藥效隱約開始作用，他的呼吸頻率明顯發生了變化。

琴酒冷淡開口。

“性彆。”

“男。”

“姓名。”

“諸星……大。”

非常簡單，毫無難度的問題，很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然而難度循序漸進。

“16號晚上你在哪裡。”

“……執行任務。”

“昨天晚上？”

“……”

和fbi見了一面。

在來組織之前他已經做過抗藥訓練，但沒想到組織的藥效會這麼強烈，以至於有那麼一瞬他也差點沒扛住，最後還是撐了過去。

然後就是這一秒的遲疑讓琴酒的槍支再次舉了起來。

“他和我在一起。”

女人衝出來擋在他身前，“昨天晚上他和我在一起玩了一夜。”

諸星大：“……”

諸星大：“是一起玩遊戲……”

很快他就後悔為什麼沒有把話說完。

“沒錯，”她眼神堅定，“你不要懷疑他，他隻是不想被你知道他和我玩了一整晚的遊戲，試了好多姿勢，不信的話你可以——”看電腦記錄。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手捂住了嘴。

隻是普通的上下左右鍵然後操縱角色跳舞的普通遊戲而已！

諸星大壓低了嗓音：“……我現在暫時還不想死。”

她再說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

琴酒的聲音冷下來，那雙幽綠色的眼睛盯著她的臉，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用力一分，壓抑著莫名情緒：“滾開。”

他的聲音低沉：“不要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

“不！”她把諸星大的手扯下來，“想殺我就先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諸星大：“……”

“哦，不好意思口誤，”她乾咳一聲，“剛才太緊張了。”

琴酒嘲諷地看著這如同鬨劇的一幕。

然而她毫不畏懼的回視了回來：“不管我從前和你有過什麼，現在，我都不可能讓你對他動手。”

***

“情報有誤！”

伏特加一邊猛踩油門，一邊聽著對面繼續說，“關於諸星大是臥底的那份情報是假的，有人蓄意放在那裡等我們去發現，是誰做的這件事目前為止還沒有查出來，不過查到了一些泥參會出沒的

痕跡，可能是因為對方忌憚諸星大加入組織所以……”

確實有這個可能，組織雖然沒把泥參會視作能同台競技的對手，但是對方卻緊咬著阻止不放，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製造麻煩，削弱組織的中堅力量。

情報有誤，諸星大不是間諜臥底。

伏特加鬆了口氣：那現在就沒必要把人殺掉了。人才不算稀少，但像諸星大這種武力值超常的還是不多，死一個就少一個，而且也太難找了。

大哥手機打不通，他開車的速度簡直快飆破了上限，交警遠遠地追了上來，但在離開市區之後也還是放棄了繼續追蹤——載具不同車速趕不上是一回事，其次敢在市區裡開這麼快的車，背後多多少少有些普通人難以招架的背景，追上去大概也是在做無用功。

“大哥，”伏特加氣喘籲籲地小跑到琴酒身邊，甚至都來不及擦汗，“大哥彆開槍啊有誤會！！！”

還、還好，雖然情況目前看有點危險，但好在還沒有真槍實彈地乾上。

銀發男人吝嗇地給了他一個眼神，“說。”

“之前調查到的情報有誤！”

諸星大面色不改。

伏特加一邊如實交代了剛才聽到的情報，一邊往對面看了眼。

這個女人他有印象，似乎在很多年以前和大哥的關係就很親密了，那個時候他還猜測過兩人是情侶關係——不過看相處方式又好像不那麼像，而且現在對方還站在這個新人身邊。

呃，不對，是擋在對方身前。

伏特加：“……”

好像突然發現了一些什麼不得了的事。

他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眼神飛快地在大哥身上和對面兩個人的身上掃過，試圖開口緩和氣氛，突然頓住。

等等。

臥底危機剛才不是已經解除了嗎？

為什麼大哥的槍還沒有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