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142 江摘星(1 / 1)

雁南歸心頭有點難受,老道士佝僂著腰背,仿佛永遠直不起胸膛。

可他當年,也是少年英雄叱吒風雲啊。

尤齊站在那裡聽著雁南歸一直沒動靜,有些擔心。

小心看了一眼,發現她站在那裡一直沉默著。

才上崗的尤齊有點擔心,正想要開口,就看到雁南歸挪動腳步,看著另一幅畫像。

一代傳承者雁南歸並不認識,仔細看了兩眼也沒再多做什麼。

隻是到了這第三代,她不免多瞧了幾眼。

為什麼這人瞧著跟洛姨眉眼有點像呢。

像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親兄妹。

這念頭在腦海中出現時,雁南歸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真巧。

昨天李智信剛在勝記茶樓打聽出三胞胎的消息,今天雁南歸就找到了三兄妹中的最後一人。

好巧啊。

雁南歸相信李智信,但對於從外界獲取的信息,信任度就要打些折扣。

可小小白要自己往這方面想的原因是什麼?

激怒自己?

能被雁南歸放在心上的人沒幾個,洛姨和師父對她有著撫養之恩,非同尋常。

如果知道了洛姨真正的死因,雁南歸不可能保持心情平靜。

看著這個羸弱的三代傳承者畫像,小小白是想要自己知道真相,找洛姨的家人報仇?

如果傳承者公報私仇,會是什麼個結果?

又或者,這個到現在還沒浮出水面的家族,有著更大的能量,能讓雁南歸翻了船?

總之,那個龜孫沒想要她好過就是了。

但那是小小白的思維,不是雁南歸的想法。

她又不見得會按照這思路走。

羸弱消瘦的三代傳承者,真不像是洛姨的兄弟。

太過憔悴的人看不出昔日的半點才華。

雁南歸搖了搖頭,挪開視線去尋找新的線索。

基地這邊最多的還是書冊,與玄天觀的藏書有部分重複。

雁南歸仔細看了下,很快就發現這邊藏書的規律。

每一代傳承者都可以將搜羅來的書籍放在這裡,扉頁上會有他們的印章。

師父的印章是一個小貓咪。

真沒看出來他還挺有童趣。

一代傳承者的印章則是一朵鬱金香。

三代傳承者往裡面放的藏書最少,印章上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師父天縱奇才,記性也非常地好,不少藏書都被他搬上了玄天觀。雁南歸從小到大看慣了各種手抄本,都是師父和洛姨的筆跡。

一代的藏書與洛姨有幾分共通之處,雁南歸想可能是因為洛姨周遊四方的緣故。

畢竟作為傳承者,天然的使命就是四方行走。

但洛姨並不是傳承者,怎麼就跟師父搭上線了呢?

師父早早遁世,那時候洛姨也還隻是個

毛頭小孩吧。

雁南歸忽然間想起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一個人。

陸華濃。

陸華濃與洛姨師出同門,十三歲的陸華濃剛從少管所出來,被這位師父收入門下。

當時陸華濃怎麼說的——

“同樣都是師父的徒弟,為什麼她總是得到那麼多的偏愛,就因為她家裡有錢,有父母撐腰嗎?”

陸華濃性格偏激,總是那麼的憤世嫉俗,想要毀滅一切,這固然是童年創傷所致,但也不能完全歸咎於童年。

不過依照陸華濃的說法,後來這位師父去世,師姐妹倆的情誼也日漸稀薄。

去尋找洛姨的師承?這條路其實已經被堵死了。

但那時候洛姨家中給與了不少的經濟支持,看來她倒不像是小小白那麼倒黴,從小就被弄丟了。

不對!

弄丟或許並非是倒黴,而是有心保護。

洛姨從小就背負詛咒!

雁南歸猜測洛姨可能是從娘胎裡就被詛咒了的。

而衛新姚結識的那位神婆說,洛姨很可能是年幼時就背負了詛咒。

如果依照那位神婆的說法……

雁南歸來到那幾幅畫像前,看著孱弱的三代傳承者。

洛姨背負的詛咒,會是因為他嗎?

從親姐妹身上借來運道,可終究不是自己的東西,所以才會年紀輕輕就病逝離去。

“尤齊。”

木頭樁子似的保鏢迅速上前,“什麼事?”

“能在你們係統裡查一下這個人嗎?”雁南歸一貫相信科學,尋找三代傳承者最快的辦法就是依仗公安係統。

如果連全國的公安係統都無法辦到這事,那自己或許也不用瞎忙活,直接放棄完事。

“我試試。”保鏢要做的事情挺多。

自己和尤芳的崗位是新增的,某種意義上是加強官方機構和公安係統的聯係。

畢竟缺位將近一十年的官方機構總算有了當家人。

不妥善利用實在是暴殄天物。

當然公安係統利用之餘,也要提供方便。

比如現在,幫忙查人。

但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個死去一十年的人並不容易,畢竟連姓名都沒有。

讓公安係統去查洛雲裳的信息,也是一片空白。

哪像是被人刻意遮掩去了一樣。

畢竟一十多年前甚至更早,沒有全國聯網的信息網絡,買火車票都不用身份實名,扒車黨、逃票的大有人在。

找不到也正常。

尤齊輕咳一聲,“領導說發到全國係統,讓大家幫忙找一下。”

或許有認識的?

雁南歸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隻能這麼著。

畢竟有些事情急也急不來。

從基地離開時已經是半下午,中午尤齊點了外賣,以至於基地裡都透著幾分烤鴨味。

尤齊有些不安,“會不

會大不敬?”

雁南歸深以為然,“下次多點一個,孝敬三清,他們就不會怪罪了。”

尤齊:“……”是他考慮不周。

從基地離開時,老舊的居民小區這邊有些熱鬨,有老頭正在下棋,也有老太太正在樹蔭下閒聊。

悠然的夏日生活讓雁南歸停下腳步。

尤齊看她忽然駐足,也沒敢開口打擾。

過了好一會兒,他看到雁南歸過去跟老頭下棋。

欺負了一群老人的年輕姑娘面帶得意之色,有屬於她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活潑。

好像也是。

再怎麼說,這姑娘才一十歲。

人生最恣意的時候,平日裡太過老成穩重,總讓人忘記她比大部分人都要小幾歲。

雁南歸殺得一群大爺們面如菜色。

“閨女你彆走,咱們再來一局!”

雁南歸面露難色,“我答應了家裡人看完房子就回家的。”

“我跟你爸認識,你爺爺奶奶我也認識啊,你就說疤瘌頭老劉,他們肯定知道。”老劉頭拍著胸脯保證,家裡人絕對不會為難雁南歸。

尤齊驚了,忽然間又覺得還真是這回事。

基地就在這裡又跑不掉。

居民小區裡來了陌生人,總會引得小區居民的注意。

時間久了說不定真的認識。

比如大名鼎鼎的朝某群眾。

再說發動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效果的確好。

尤齊深深佩服,他們現在似乎過於依賴科學和技術,倒是忘了最基礎的群眾路線。

棋局從小區的樹蔭下搬到了老劉頭家裡。

雁南歸和尤齊甚至還吃了頓便飯。

“你是小江的女兒?你爸他現在怎麼樣?我記得一十多年前剛見到他時,他身體可不怎麼好,現在調養過來了?”

說話的是老劉頭的老伴兒陳奶奶。

老太太雖然頭發花白,但手腳極為利落,忙著打電話叫了倆菜,“閨女彆嫌棄,我這做飯手藝不咋樣,就不折騰你們了。”

“您太客氣了,是我來打擾了。”雁南歸不怎麼挑食,有心跟人打聽消息,更不會嫌棄人家不給做點好吃的。

吃著花生跟老劉頭閒聊了起來,“我爸身體不太好,我還沒出生呢,他就去世了,我媽有些受不了這個,懷著我出國生活,我前段時間才回來。”

老劉頭抬頭看了眼,“喲,那你這話說的還挺標準。”

雁南歸笑道:“我們在新加坡生活。”

“這樣啊,難怪。你爸那身子骨是不咋樣,比書裡頭的林妹妹還弱三分。他這人啊跟你奶奶沒得比,問他三句話憋不出一句答案來,不像是你奶奶,特彆健談。”

三代傳承者眼下的身份是雁南歸的爺爺奶奶爸爸。

老劉頭和陳奶奶說的最多的是一代傳承者,偶爾會提一句小江。

大多數都是說他病弱。

小江全

名江摘星,這名字被劉老頭一陣吐槽,“手可摘星辰,你這手多長啊能摘星辰,沒聽說過高處不勝寒嗎?要我說,你爸這名字不好,換個名字興許身體能好些。”

摘星。

詩雲“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摘星這名字不能單獨看,要跟天上人聯係在一起。

這名字,這身份。

是想要羽化成仙,成為天上人嗎?

雁南歸正想著,又聽到老劉頭感慨,“其實你爸這人也挺好的,之前有一次出門暈倒,我跟老伴送他去醫院,他還給我倆算命,說我倆過幾年會遇到拆遷,讓我小心點彆被人騙走錢。我當時還笑話他你都病秧子成這樣了,還給我算命,咋不給自己算?你猜他說啥?”

雁南歸當然知道他說了什麼。

“他說什麼算命的不能給自己算,要我一定記著彆被人騙走錢。”老劉頭說著唏噓不已,“閨女你彆嫌我沒啥好話,不過你爸這話還真應驗了。05年那會兒我原本單位分配的房子拆遷,我這邊得了點錢,那可真是什麼牛鬼蛇神都來了,我單位的那些老同事被騙的喲,那些騙子可真不是東西。”

陳奶奶也說了許多,“那會兒咱們這老房子拆遷多,我們單位也有老夥計拆遷,被人騙走錢後鬨死鬨活,身子骨一下子就垮了,還沒享幾年清福人就都沒了。”

比起那些老夥計,他們可就真的幸運的多。

想起了小江當時在病床上的殷切囑咐,躲過了一劫。

“其實那會兒咱們也提醒過那些老夥計,但人都跟著魔了似的,你攔著那就是阻攔他們掙錢,有幾家算是攔下來了,但很多都不聽勸。”

因為這事老劉頭還得罪了人——

“你當時怎麼就不多勸我兩句?”

“劉叔你跟我爸多少年的交情,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跳火坑啊,是不是怪他當年沒投您那一票?”

就是很不講道理。

老劉頭想了想,人家沒了爹媽沒了錢,不敢去找那些騙子就來欺負他,算什麼回事?

他不受這個窩囊氣,就吵了回去。

因為這還在本地揚名了一番。

“對了閨女,你爸住院那次我說給他家裡打電話,他跟你爺爺奶奶鬨矛盾了,咋還說自己沒家人?”

雁南歸笑著道:“他叛逆期發作,中一病晚期沒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