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花樓原坐落在天牧城角落,乃當地一處名不經傳的尋樂場所,直到半年前,樓內冒出位叫龍傲兒的姑娘,一鳴驚人,不僅身段極佳,才情更是驚絕於世。
短短半年,魁花樓從門可羅雀到門庭若市,來往人流,皆為了一睹傲兒姑娘風采。
天色已暗,圓月升至半空,皎白明輝灑向地面。
魁花樓內燭火亮堂,朝歲踏入,裡面詭異的空蕩,隻有少數幾位姑娘留在樓梯口。
“客官也是來看傲兒的吧,在樓頂玉台呢,”一位黃衣姑娘,上前笑著解釋,引著朝歲順樓梯走。
一扇雕花木門前,迎面夜風徐徐,黃衣姑娘輕手輕腳推開,朝歲還未見到人影,率先聽到低婉悅耳的嗓音,帶著似有若無的惆悵與孤寂。
“..恐瓊樓玉宇,高處不甚寒......”
密密麻麻,擁擠了數百人的玉台儘頭,一個面朝對皎月的曼妙身影,白衣翩躚,站在高處長袖拂動,一邊對月慢舞,一邊優雅吟詩。
吟到末時,女子回首嫣然,一隻小白兔從身後冒出。
在寂冷的圓月照耀中,那張低眸雪白的臉頰,並著腳邊白兔,遙遙一望,宛如天上廣寒宮裡的嫦娥仙子。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一雙美眸望向人群,欲語還休。
底下攥動的文人墨客,風流修士,富貴閒人,聽的如癡如醉,驟然接收到眼神激動的炸開了鍋,“嗷嗷”叫個不停。
“傲兒姑娘天下第一!”“我的心都是傲傲的!”...
劈裡啪啦,玉台間,下起了靈石雨。
“多謝多謝昂,”方才一派孤寂清冷的嫦娥仙子,朝打賞的狂熱人群拱拱手,不甚熟練地提起裙角退到幕後。
在眾人哭天喊地再來一場中,朝歲放開領域掃了眼。
“傲傲,我的傲兒,真不再來一場嗎!”老鴇激動地攤開手掌,比劃道,“一場就賺了五千靈石!”
倚在玉台樹下的朝歲,悄然站直了身。
多少?
“物以稀為貴,”一身嫦娥打扮的李知命,不為所動,將袖子往臂上一挽,岔著雙腿,十分不拘小節地坐在凳子上。
圓桌上放著個碗,他拎起滾水倒入盛面的碗裡,等了片刻,夾面吸溜吸溜起來,邊吃邊道。
“老規矩,等會把答卷給我。”
老鴇笑容快維持不住了,眼神幽怨。
每日有無數人解答,以她看,哪有所謂的答案,分明是故意刁難。
不滿歸不滿,得罪不起財神爺,老鴇迅速派人征討答案。
表演謝幕,玉台仍有諸多熱情高漲,念念不舍者,似乎在等著什麼,沒一會,朝歲看到黃衣姑娘拿著筆墨一路走來。
見朝歲疑惑,她輕聲解釋:“這是傲兒姑娘出的題,倘若能答出,即可成為姑娘的入幕之賓。”
紙上是一句話:
我和你心連心,共住——
“唉”一片長籲短歎。
“我和你心連心,共住白玉京......竟也不對!”
“我的共住兩顆心也不行!”
“共住紅鸞星也不可以嘛?!”
......
討論聲中,朝歲筆墨落下的二字過於陌生,這幾日,見慣了各種答案的黃衣姑娘,面露詫異。
好奇怪的村落。
她收集完答案回去,不一會兒,吃面的人“啪”丟下碗筷,抓著答卷飛奔出去。
要從人堆裡發現朝歲並不難,他單獨靠在桃花樹邊,抱著手,俊容白皙,一眼望去最好看的那個。
——找到了!
李知命激動的快要起飛。
穿書近半年,他坎坷地想要哭泣,因某些難以言喻的原因,他被困在天牧城,千等萬等,十天前,終於等到了前來捉妖除鬼的紀元楚和嬴辛。
走投無路,本來李知命隻有兩個選擇,主角反派二選一。
就在左右橫跳時,他察覺到兩人與原著頗有不同,尤其是嬴辛。
那日夜色漆黑,天邊數道鬼魅身影掠來,逃竄到了天牧城。
等待已久的李知命,靠著千裡鏡在魁花樓盯看,七刹鬼、黃泉師......紛紛掠過,不一會兒,就看到緊追而來的數道長虹。
青陽宗弟子各個正義凜然,禦劍淩空,道骨仙風,李知命一眼就看到了為首的紀元楚,察覺古怪。
按原著,這時期本該止步築基期大圓滿的主角,竟然突破到金丹初期,不僅如此,他手持元靈劍,用了招奇怪法術,學會了與劍靈溝通禦敵,猶若天女散花,劍光四散,雖說沒能留住為首惡鬼,那些蝦兵蟹將般的鬼物,卻被一掃而空。
李知命心生疑惑,還未細思,惡鬼逃竄方向傳來慘叫。
他定晴望去,遠處黑雲密布,七刹鬼等人逃路的前方,淩空掠過一道玄青的身影,攔住了他們,少年出手快如閃電,擲符驚動了一方雷雲。
“轟”——
雷符威震四海,轉瞬之間,震耳欲聾的雷鳴伴著不知名的火焰,將七刹鬼一行劈燒的灰飛煙滅,李知命眼神一變,猜到那抹玄色就是嬴辛了。
無暇顧及慘叫者燃燒殆儘的惡鬼,他視線一差不差地盯著狂風中袖袍翻飛的玄青身影,十方惡鬼滅於他其手,被該歡慶,明暗不定的火光裡,少年面色卻微沉。
黃泉師逃走了一縷魂,鑽入了人群中。
又要尋找,不知還要耽擱多久。
天邊烏雲沉悶,重重雲層下混著少年出手後的餘威,李知命暗自心驚。
他記得原著裡,這個情節嬴辛動手並未如此狠厲,他是混跡在同門中,不緊不慢地劃水,因而鬼界苦獄王手下的十方惡鬼,七刹等都逃走了。
眼下嬴辛一副被惹煩了的模樣,表面用雷符,實則祭出黑炎將這些惡鬼儘數焚了。
他雖隻是眉眼微冷,出手卻是相當不耐與暴躁,要知道,這些可是凶名遠揚,在修真
界作惡多日的惡鬼,竟被他一招燼滅。
遠處的同門都驚呆了,思來想去,隻能歸結於嬴辛手中的雷符。
“聽說是小師叔給嬴辛防身用的,”
“小師叔真好!”
“嚶,我也好像去南山峰......”
“噓!噓!小心被嬴師兄聽到了,”
用千裡鏡暗中注視的李知命,耳朵微動,小師叔?南山峰?
黃泉師與些許嘍囉藏匿到人群,青陽弟子們不得不在天牧城落榻,李知命觀察幾日,心中怪異感更強。
紀元楚與原著裡雖有差彆,本質卻未改變,嬴辛卻大不一樣。
要說哪裡不一樣,就是懶的裝了——
原著裡,這個天生模樣極好的大魔頭,十五六歲,淩厲陰鬱感尚不明顯,正是少年氣最足的時候,眸黑唇紅,一身玄袍將皮膚襯得很白。
他烏發綁在腦後,斜首望來,猶如黑夜裡抬頭所見的星辰,耀眼得鶴立雞群,同齡者無不避其鋒芒,故而心儀嬴辛的人諸多,身邊圍繞的人更多。
而少年本質上,是個極會偽裝,利用優勢的黑心小邪魔,他表面對所有人都裝的和善,當然,除了紀元楚。
因此他人緣極好,走哪都眾星捧月,相對的,低穀期的可憐主角紀元楚被排擠了。
但這次不是,少年模樣依舊很好,走哪都有小姑娘紅著臉偷看,可與原著不同,嬴辛似乎沒興致與這些人裝了,對誰都很是冷淡,渾身上下都有種拒人千裡的疏離淡漠。
他常常獨自待著,有些試圖拉近乎,還沒靠近,就在黑眸無聲盯看中瑟瑟退後了。
李知命疑惑不已,隨後一路注視,在嬴辛夜間尋覓黃泉師,撞見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盯了半晌,最後單純買了一串時,心間疑惑達到頂峰。
蛤?
嬴辛何時喜歡這小孩才愛吃的玩意了。
何況他不吃,就是看,不知道想看出什麼花來。
與此同時,關於南山峰小師叔的消息傳了來,李知命一聽,找到了所有怪異的源頭——沈白休。
本該人人喊打的斷袖炮灰,變得不一樣了,雖說仍是玄門一脈廢材,修真界打劫一霸,但青陽宗弟子提及,竟都是稱讚.....
四目相對——
樹下的身影那般親切,李知命呆呆凝望,眼淚汪汪。
是他的老鄉了!
這不,馬不停蹄來尋他了!
去而複返的嫦娥仙子,在玉台掀起了軒然大波,沒等眾人簇擁上去,就瞧見白影拔起腿奔向桃花樹下,激動地仿佛要飛天了。
李知命也喜過了頭,二步並兩步飛奔,張開雙臂就要給朝歲一個大大的擁抱,忘了穿著長裙,裙角曳地。
他向朝歲展開手臂的同時,腳一踩裙角,趔趔趄趄撲了去。
眼看就要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一隻玉手橫在他腰間,朝歲將人輕描淡寫地往懷裡一撈,“小心點。”
李知命借力
堪堪站穩,雖說他行走江湖全靠臉皮厚,但與老鄉第一次見面,被裙子絆倒實在尷尬。
他低咳一聲,輕拍了拍朝歲肩膀,“謝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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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歲瞥了眼被拍的肩膀,歪了歪頭,正打算鬆手,忽而嗅到一抹陌生但格外好聞的味道,他視線落在李知命的臉上。
這味道......
“嬴辛?”
黃泉師附在人身,好幾日沒有蹤跡,今夜貼有靈符的羅盤終於有了動靜。
青陽宗眾人一路追到魁花樓,正要進入,發現嬴辛站在樓下沒動,神情有絲絲怪異。
“你怎麼了。”
嬴辛沒說話,他為了早點抓到黃泉師那縷殘魂,放開了領域,但一靠近魁花樓,領域被無形的壁障攔住了,視線全暗。
這種情況隻在南山峰出現過一兩次,難不成,
不可能......
“你那地方都離青陽十萬八千裡了,我才懶得,”就在前不久,玉簡內傳出的懶散嗓音,說到一半,似乎覺得不妥。
青年低歎,“不是師叔不惦記你,實在是我最近還要閉關修行......”
天牧城離青陽宗更遠,一個鬼氣森森的無聊城池,師叔怎會來。
饒是如此,嬴辛握著腕間菩提串轉了轉,心神還是亂了些。
他跟著同門進了花樓,一路心神不定,直到在一個聲音,從雕花木門另邊傳了來,“小心點......”
兩個多月未曾聽到的聲音,就這麼猝不及防鑽入耳中,嬴辛心神一震,漆黑的眼盯著門呆楞,有點難以置信。
其餘弟子對南山峰小師叔的聲音不熟悉,一群人當即越過門框,出現在玉台。
他們一抬眼,紛紛張大了嘴。
雖說不熟悉聲音,但小師叔他們是認識的,眾弟子隻見桃花枝下,本該在南山峰的小師叔,不知為何出現在花樓。
他青衫長身玉立,半摟著個仙子打扮的人物,低頭做了個輕佻動作。
什麼味道......
本打算鬆開人的朝歲,忽而俯了俯身,埋頭在李知命嘴邊嗅了嗅,眸光微微亮起。
好香啊。
剛在幕後吃了自製泡面的李知命:“?”
朝歲正想問問他吃了什麼,眼角餘光注意到穿著青陽宗服飾的弟子,他愣了瞬,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青陽宗弟子為何在這。
想到樓內似有若無的鬼氣,還有據說在追妖鬼的嬴辛等人,朝歲長睫簌簌了兩下。
不會這麼巧吧。
他側過首,遲疑不定朝門口望去。
一群弟子面紅耳赤,似乎感覺打擾了師叔好事,局促地左瞅右瞄,不知該退回門後還是該上前行禮。
唯有一個玄衣少年,站在原地,如深潭般的黑眸盯著這方向。
想到自己前不久才說過要閉關的話,朝歲短暫的沉默了下,一時間,竟生出點點心虛。
“好巧啊,”
想了想,他向嬴辛找話道,“你也是來尋傲兒姑娘的麼。”
李知命:“?”
他的命不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