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功高震主(營養液20000加更)(1 / 1)

大秦嬴魚 一口香 13378 字 6個月前

野王投降的消息隨著秦王四十五年的第一縷春風吹遍大河南北上的諸國。</p>

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對此並不感到意外,韓國對秦國,韓國能打的過才是稀奇事呢。他們紛紛打聽的是,秦國冬日作戰,殺死多少韓人,戰死多少秦人。</p>

還有,白起是瘋了還是傻了,居然在滴水成冰的冬日作戰,他是巴不得秦王稷治他的罪嗎?</p>

但是,他們打聽到的消息是,野王是投降了,但投降的是士兵,野王的百姓們,是主動歸順的。</p>

主動歸順?</p>

哈哈,不可能!</p>

開玩笑呢!</p>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p>

這說的是白起嗎?</p>

韓國百姓會主動歸順以殺戮著稱的殺神白起?是韓國的百姓腦子不清楚還是他們耳鳴聽錯了?</p>

但不論他們怎麼打聽,打聽到的,卻是是野王百姓主動歸順秦國,然後韓軍卒沒有了野王的百姓和糧草供養,支撐了兩月,無力組織對戰,隻能投降了。</p>

其實是韓軍卒無心作戰,而不是無力作戰,畢竟,三天兩頭的,白起就讓秦人去韓軍營裡散粥,糧草那是一點都不缺。</p>

韓軍卒缺失的,是三軍作戰的精氣神,當他們搞不明白,他們是在為誰作戰、為何作戰,找不到作戰的意義的時候,他們搖擺不定的心理,讓他們提不起手中的刀劍和戈矛。</p>

畢竟,他們嘴裡吃著秦軍的糧,再讓他們提著刀劍去跟秦軍廝殺,道理上說不過去。</p>

秦軍占領了野王,雖然是料定的,但仍舊引起了諸國的重視,以及,微微的恐慌。</p>

跟韓國同命相連的魏國:敗了?韓國敗了?等秦國韓國打完了,是不是就要來攻打我魏國了?秦國的相邦是與魏國有仇的魏人,完了,我魏國難以幸免了!</p>

與秦國隻隔了一個上黨郡的趙國:韓國這麼不經打的嗎?還是秦國的兵力又增強了?有點讓人擔驚受怕呀,好在秦國有一個寶貝質子在我趙國,秦趙交好,無需擔心哈哈哈。</p>

自從秦國換了相邦就與之交好的齊國:嗯,友國強大,好事啊,咱們是好哥們,也可以從中分一杯羹哈哈哈好!不過,一國太強大於諸國,總歸不是好事,還是要提防一些吧。</p>

剛獻地三百裡的楚國:嗚嗚嗚老國君死了,雖</p>

然丟了三百裡地,但好在太子平安從秦國歸來,可以順利的繼承王位,我楚國國祚不衰啊。</p>

遠在燕北的燕國:韓國敗了?敗了就敗了吧,去年老天爺不賞臉,冬日裡下了好大的雪,國內不知道凍死了多少人,唉,日子難過啊。秦國你打打自己的鄰居就算了,可彆注意到我燕國啊,咱們離的遠,還是不要一起玩了。</p>

韓王頗有些無助的看著堂下的臣子們爭吵,討論如何處理上黨成為飛地的現實。</p>

此時,韓王已經徹底從秦軍不殺人就不會略地的大夢中醒過來了。去年,他見秦軍雖然進入了南陽之地,但一直都是小股作戰,跟韓軍打的有來有往,韓王以為韓軍戰力提高,覺著可以和秦國掰掰腕子,便聽從相邦張平的建議,與秦王周旋敷衍,遲遲不將答應的割讓給秦國的地兌現。</p>

誰曾想到,殺神白起改變了作戰策略,也收斂了殺性,沒有跟以前一樣見人就殺,殺的他們膽寒為止,而是改走收買人心的政策,這收買的還不是他韓國的掌權貴族,而是最不起眼的韓人百姓。</p>

收買這些螻蟻一樣的百姓有什麼用?韓王一直不明白,覺著秦人是在燒迷魂湯,現在湯燒成了,南陽沒有了,野王沒有了,上黨,也眼看著就保不住了。</p>

如今秦軍已在南陽經營了一年,厲兵秣馬,屯兵屯糧,十萬大軍,兵強馬壯,下一步,就是進攻上黨了。</p>

而韓國,打的過嗎?或者,韓軍還有能力與之作戰嗎?韓王艱難的開口:“張相,可還有與秦國談和的可能?”</p>

相邦張平也很為難:“秦國要的是土地。去年楚國為了得回楚太子,不得不獻地三百裡四十三座城池給秦國,現在,要讓秦國退兵,也隻有割讓土地才能讓其滿意。"</p>

韓王忙問:“依相邦所見,該給秦國,哪塊土地合適呢?”這是要以地寧秦的意思。</p>

張平: “……秦國的目標是上黨,給其他土地,秦國未必會願意。”秦國野心昭昭,從幾年前就開始布局,現在讓其把將要吃到嘴裡的肥肉吐出來,天方夜譚,根本不可能。</p>

韓王頹然:"沒有辦法了嗎?"</p>

張平愴然,他是韓國的相邦,韓國被秦國步步緊逼至此,韓王固然平庸,但更是他這個相邦的無能,隻能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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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p>

啥啥?</p>

啥啥啥?</p>

沒打?隻是吃了幾頓飯,野王就歸順了?還是歸順的武安君白起?吹的吧?</p>

武安君肯定是陳兵十萬在野王,嚇的野王百姓屁滾尿流,眼看打不過,才不得不歸順的吧哈哈哈……</p>

秦人習慣了在戰場上看人頭掙軍功,對沒有砍人就打下一塊土地</p>

的說法嗤之以鼻,權當玩笑之語。</p>

但秦王卻不是的。</p>

他看著眼前白起親手寫的戰報,臉上平靜無比,心裡卻是有些略微的茫然。白起,已經變的這麼厲害了嗎?</p>

白起是個實性子,他肯定不會美化戰場,更欺騙不了他,那麼,野王不費一兵一卒的平靜歸順,就顯得尤其可怕了。</p>

這得是什麼樣的德行,才能不戰而讓百姓馴服的歸順?秦王的手握緊了竹簡。</p>

他想起了範雎跟他進言的時候說的話:六國之人隻知穰侯,而不知秦王矣。以後,是不是就變成了,六國之人隻知武安君,而不知秦王矣?</p>

範睢是跟秦王一起看戰報的,說實話,對白起報上來的軍情,他也是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但因為這個報戰報的人是白起,所以,他也隻能選擇相信。</p>

範雎仔細辨認著秦王臉上的表情,猜度著他心裡的想法。</p>

按說這樣毫無傷亡的戰績,秦王收到之後,即便不是欣喜若狂,那也應該表現出喜意吧?怎麼看著,好似不太高興的樣子?</p>

範雎心裡慢慢泛起狐疑,君臣兩個一時各有心思,大殿裡寂靜無聲,安靜的有些壓抑了。</p>

良久,有軍情來報。</p>

秦王接過手裡的竹簡,仔細看了印漆,完好無損,是白起的印記。秦王微微頓了一下,刮開印漆,展開竹簡,仔細閱讀。</p>

白起軍報,十萬大軍經過一冬的修養,戰意正濃,且糧草充足,白起意欲儘快在春耕前攻下上黨,不至於誤了上黨和南陽的農時。</p>

前線作戰,白起作為主帥,大軍如何作戰,自然是不需要先稟報秦王的,秦王要做的,就是保證大軍的糧草供應,其他的,是打,還是屯,打哪裡,如何打,打多少地,全部都由白起個人說了算。</p>

這就是先秦時候的將軍在外作戰的現狀,大家默認的規矩。</p>

白起寫這封</p>

奏疏,是給秦王說明,他現在已經對南陽韓人進行戶籍登記了,登記好的單身漢、有意願到秦國腹地生活的小男子小女子以及家庭,已經開始收拾家當,就等王令到來,啟程到秦王將他們安排的地方去生活。</p>

白起隻是說了他的打算和正在做的事,至於他為什麼這麼做,這麼做對秦王和秦國有什麼好處,一概沒說。</p>

要是秦魚在這裡,看到這封字裡行間理所當然的奏疏,一定會罵白起真是個軍事天才,政治白癡!</p>

這是跟國君說話的態度嗎?</p>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的聰明,你做什麼都有人理解你的真正意圖?你當你的君王是你肚子裡的蛔蟲,跟你搞心心相印啊?!</p>

可惜,秦魚不在這裡,所以他沒看到秦王指節發白的手,以及眸光裡泛起的怒意。秦王合上眼簾,將白起的軍報遞給範雎。範雎仔細閱讀之後,想了一下,就明白白起的意圖了。</p>

白起帶領的這十萬軍隊,正規軍隻有三萬,因為白起認為,以現在秦軍的武器裝備和馬匹供應,攻打南陽,如履平地,三萬正規軍足夠了。</p>

說是三萬正規軍,但也有一萬二是從各地征召來的隻受過縣鄉兵役訓練的新兵,沒有上過戰場的那種,真正能提刀就砍會作戰的老兵,其實隻有一萬八。</p>

也就是說,白起認為,隻靠這一萬八兵卒,就可以拿下南陽和野王,然後攻打上黨,窺視邯鄲。</p>

對白起如何用兵,誰也不敢置喙,秦王按照白起的要求,從藍田大營調取一萬八精兵,征發了一萬二的新兵役,然後就是從各地調取刑徒、商人、隸臣、遊俠、惡少年、借貸無力償還者以及失地者,給白起湊了個十萬大軍,帶足了兩個月的糧草,一起進攻南陽。</p>

事實證明,彆說一萬八的精兵了,就是隻給白起一萬二的新兵蛋子,南陽同樣不在話下。</p>

經過一年的南陽征戰,白起軍中那七萬成分複雜的兵卒,有一部分已經掙下軍功,成為良民,可以選擇回家鄉,也可以選擇就地分宅分地,在此成家立業。</p>

更多的是來此打個醬油,沒有獲得軍功的。戰爭結束之後,他們同樣不能回家鄉,而是要留在南陽進行軍屯,為秦國戍守和建設南陽。因為他們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債務和刑牢要解決,直到他們立功,或者勞作讓自己成為良民之前,他們都不能離開。</p>

這其實是另一種形式的人口遷移,</p>

這種半被迫的人口遷移,秦國官方是有相應的田地和稅收方面的補償的,所以,其實能留在南陽的這幾萬人,並沒有那麼的不情願。</p>

白起為什麼要將這將近七萬人安排在南陽地上,讓他們開始在此安家立命繁衍生息?因為他並不信任韓人。</p>

雖然他是沒殺多少人就將南陽和野王給打下來了,但是治軍和治百姓是不一樣的。</p>

治理百姓,隻要他們不鬨出大亂子就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的糊弄過去,你要是治軍還這麼糊弄,那很可能就是全軍覆沒,十萬大軍都在不知不覺之間被一個小卒給賣了。</p>

這種因為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將整個大軍葬送的戰役,曆史上可不少見,因此,</p>

白起是不可能在南陽之地留下太多的韓人的。</p>

尤其是一個想法不合就背後捅刀的青壯男子,在以前,白起處理這些人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被綁縛在一起,驅趕入大河,淹死了事(華陽之戰)。</p>

如今不能殺,就隻能遷移了。</p>

單身男子必須遷,這個是軍令,鬨事不遷的都給拉出去處理了。有妻有子的三口之家五口之家的小家庭,征詢過意見之後,半誘哄半強迫的全部遷走。</p>

以上這些,既是人口組成中的大頭,也是強壯的生產力,更是最讓人忌憚的群體。這些人,必須強遷十之八九。</p>

剩下的老弱,經不住長途跋涉,隻能留下來。即將成年的十三四五的少年男女,也可以留下來。少年可以去做軍中活,少女,可以與留下來的秦軍組合新的小家庭。</p>

也隻有這時,這片新舊交替的土地,才算是安穩下來,才算是重新活了過來。</p>

白起這樣安排,為的就是創造一個安全的大後方,然後以此為倚靠,攻戰上黨。</p>

上黨群山環繞,先天地形優勢擺在那裡,不是那麼好攻戰的,白起從來不輕視任何一個敵人,即便現在上黨與他,有如探囊取物。</p>

但,老鷹搏兔,尚且要儘全力,更何況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白起一步一個腳印的做著最優安排,務必將上黨一舉攻下,然後按部就班的春耕夏種,將這塊高地,徹底消化掉。</p>

範雎儘職儘責的講白起的所有安排解釋給秦王聽,再斟酌的在堪輿圖上劃出幾個地方,供南陽三萬青壯和家庭遷徙。</p>

首先排除南郡和洞庭郡,這兩個郡去年剛接手了新的土地,那裡有新</p>

的楚人需要治理,韓人過去了,三方交雜,容易生亂。</p>

河東郡也不行,河東離南陽太近了,不穩妥。</p>

上郡?上郡倒是缺人,但是,上郡和趙國相臨,這兩年又相處“融洽”,將韓人遷移過去,那不是給趙人找刺激嗎?</p>

北地郡前年剛遷了三萬韓人青壯過去,現在再遷過去一些,韓人就比秦人多了,那北地郡到底是秦人的還是韓人的?</p>

隴西郡也不行,那裡異族居多,秦人現在正潛移默化的與西域諸國溝通呢,不能讓韓人去搗亂。那麼,就隻剩下巴蜀和黔中郡了。還有鹹陽內史地區。</p>

秦王下令: "將這些韓人,分批遷往巴蜀之地和鹹陽附近,幫著修建渭水學宮。"</p>

範雎忙道: "不妥!巴蜀多水蠱,韓人過去了,十死九生,且這些韓人都是良人,不是刑徒隸臣妾,不好讓其去參與工室活動。"您這不是安頓百姓,而是在泄私憤!</p>

秦王銳利的視線看著範睢: "相邦以為呢?"</p>

範雎避開秦王的視線,想了一瞬,道: “分散開來,一萬送去涇陽、高陵、櫟陽、重泉、頻陽這個五個縣。一萬送去芷陽、杜縣、商於之地。最後一萬,送往…送往黔中郡吧,給安平君安置。"</p>

範雎的安排,前兩萬,都是在秦國腹地,而且是富庶的大縣,最後一萬,說是送往黔中郡,但其實,是將這一萬人送給秦魚,無論在哪裡安置,都讓他自行安排。</p>

這樣安排,才能讓這三萬韓人過的安心,才是真正的遷移安置。</p>

範雎道: “臣有預感,這三萬韓人隻是一個開始,隻有將這三萬韓人安置好了,天下之人才會看到我秦國的強大和包容,乃至於天下之人,慕我秦國,都願意做大王的臣民和百姓。"</p>

秦王歎氣: "是寡人想岔了,幸有範叔提醒,才不至於讓寡人犯下大錯。"範雎:“此乃臣分內之事。”秦王頷首。</p>

大殿裡又安靜了下來。這是很少出現在範睢和秦王之間的安靜,有些壓抑,又有些捉摸不定。</p>

範睢見秦王興致不高,想想,似乎沒有什麼事要商量了,就準備告辭了。</p>

誰知,他剛起身,就聽秦王試探開口: “愛卿以為,上黨隻有武安君攻的下嗎?”範睢一驚,忙勸諫</p>

道: “王上,臨陣換將,兵家大忌。”秦王不虞: "上黨眼看就到手,隻是去攻戰而已,讓武安君去,是不是大才小用了?"</p>

範雎急的腦門都要冒汗了: “正是因為上黨眼看就要到手,才不能換將,若是讓上黨人知道大王換將,定會鼓舞士氣,與我軍死戰,我軍即便將上黨攻下,那也定是一場大戰,白白損耗罷了,請大王為秦兵卒著想。"說罷,深深拜倒在地。</p>

說到底,給韓國呈碾壓威懾態勢的,正是一路穩紮穩打打過來的白起,這是一個沒有破綻的時間線,在這個時間線的儘頭,是韓人看不到希望的終點,你要是現在把白起給換下來,這個完美無瑕的時間線就有了斷層,上黨之人從這個斷層裡看到了曙光,一定會迸發前所未有的戰力。</p>

即便秦軍最後勝利了,那也肯定是損兵損財,何必呢?</p>

秦王未必不明白這道理,隻是現在,他被白起的戰績給“震”住了,</p>

滿腦子都是昏招。</p>

好在,有“高明”的範雎在旁邊做提醒,不至於真讓秦王將王令發出去。</p>

秦王聽了範雎的勸誡,無法,隻好給白起回了一個“自便”的回執。</p>

秦王心情很快就愉悅了起來,因為白起在太行陘擺出進攻的架勢,韓王終於頂不住壓力,自認不敵,派陽城君來秦國與之議和。</p>

義和的內容是將上黨郡割讓給秦國,以使秦國退兵。</p>

秦王大悅,陽城君代表韓王與秦王簽署協議之後,秦王一道王令發出,召白起回鹹陽,以示秦國退兵的誠意,令派大將去接手上黨。</p>

陽城君則是急速回韓,讓韓王發王令,命上黨郡守將上黨高地和百姓交給秦國派去接手上黨的大將。</p>

韓王等回了陽城君代表韓國與秦王簽署的割讓上黨的帛書,同時,也接到了白起已經啟程回鹹陽的消息,心下鬆了一口氣,然後給上黨郡守靳難(jìntǒu)發布王令,讓他收拾收拾,與秦將交割上黨。</p>

上黨郡守靳難目眥欲裂:“我不!”</p>

誓與上黨共存亡!</p>

韓王無奈,隻能召回靳難,派遣大臣馮亭去代替靳難,以上黨郡守的身份與秦將做上黨交割。非常可惜,馮亭也不願意將上黨給秦國,他給了趙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