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錦宮春暖 女王不在家 8638 字 8個月前

第13章野男人的勃勃野心

到了這個時候,阿疇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霍家想買那宅院,那是因為霍二郎知道希錦想要,他想爭那宅院。

這勃勃野心已經顯露無疑了。

他今日又刻意和希錦說起省試,顯然以他霍二郎的才學,這省試簡直如探囊取物,怎麼也能求一個金榜題名的。

到時候功名在身,衣錦還鄉,他再買下希錦心儀的宅院……

這霍二郎三年前痛失一段姻緣,臥薪三年埋頭苦讀,如今竟然閒散地出來看燈會,看來是勢在必得。

阿疇眼底泛冷。

然而,此時的希錦顯然不明白這兩個男人的複雜心思,她非常坦然,她覺得自己磊落光明。

和昔日的未婚夫在這月色花光間相遇,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能說說前程看看燈火,多好的一件事啊!

她覺得自己好像也可以放下了。

於是她便熱絡地道:“來來來,我們都坐下,大家一起吃用,這邊從食多的是,我們各樣都可以嘗嘗了,二郎不必客氣,今天我們請客。”

她這麼一說,兩個男人同時看過來,眼神都有些難以言喻。

希錦:“怎麼了?”

燈火璀璨,春寒料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兩個男人都無言以對。

一陣沉默後,先開口的反而是阿疇:“我家娘子說的是,二郎,今天我們夫妻請客,也算是提前為你餞行。”

霍二郎聽這話,自然明白,阿疇三言兩語已經把自己打成外人那一行的,他和希錦是夫妻,兩個人是一體的。

他要笑不笑的:“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時三個人便要坐下,阿疇為希錦尋了一處乾淨座位。

霍二郎冷眼旁觀,卻是心中酸澀。

遙想當年,他和希錦是未婚夫妻,訂過親的,一些規矩講究也就比較隨意了,他還特意在中秋節時給她送了菊花燈並糕點。

當時他去送的時候,兩個人倚在寧家街巷外說話,那時候希錦年紀小,嬌憨動人,兩個人說得好開心。

正說著阿疇來了,似乎是鋪子上讓他送東西過來寧家。

那時候霍二郎根本沒把阿疇看在眼裡,誰會把一個鋪子小夥計看在眼裡呢,便隨意打了個招呼,還掏出幾個銅板賞他買糖吃。

之後阿疇過去寧家,希錦看著那背影,還對他笑著道:“他向來寡言,我開始還以為他是個啞巴,誰知道後來竟是會說話的!”

霍二郎還記得當時希錦說這話時的音容笑貌,分明是不把阿疇當回事。

不過是區區三年罷了,她竟成了那啞巴那夥計的妻!

還給他生了那麼一個團軟可人疼的寶貝兒子!

那身份卑微的夥計得了希錦這樣嬌俏單純的,在那床榻上還不知道多麼——

霍二郎眼神突然陰鬱起來,滿城燈火都照不進他的眼底。

希錦卻是渾然不知,她已經興致勃勃過去花盤架車旁,去挑看從食。

那花盤架車上花樣倒是繁多,價格也便宜,雜食諸如腰腎,雞碎和魚包子,每個不過十文錢,還有些皂兒糕,澄沙團子,滴酥鮑螺,至於糖瓜蔞,十般糖等,才三文錢罷了。

這一排排的花盤架車,每個都是圍著人正在挑揀,熱火衝天的吆喝聲和煙火味,勾得人流口水。

這時候霍二郎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阿疇摟著芒兒給他看燈。

希錦隨口問:“你們要吃什麼?”

霍二郎抬眼看過來,怔了下,才道:“我隨意。”

阿疇:“隨意點一些吧。”

希錦心道,這兩個男人屁股粘凳子上了嗎,動都不動的。

也沒辦法,她隻好自己挑揀,反正也不貴,好不容易請客一次自然要大方,不能讓人輕看——要不然人家背後裡同情憐憫她,豈不是丟人?

希錦是要面子的人。

她便一口氣要了許多,旋炙豬皮肉、煎肝臟、須腦子肉、蛤蜊螃蟹,還有各樣雜嚼諸如魚包子腰腎的。

最後還買了鵝梨糍糕、團子和鹽鼓湯,這是給自己用的。

正買著的時候,芒兒卻搖搖擺擺來了,原來他從阿疇懷中跑下來,他是看中了旁邊新鮮花樣的彩燈,那彩燈確實好看,上面鑲嵌了絹紗,繪製了百鳥,如今燈火點燃,那百鳥惟妙惟肖,倒仿佛撲棱著翅膀要飛。

希錦問了問,倒也不貴,便給孩子買了。

她因隨身隻帶了一個小四合如意繡囊,裡面並沒多少銅板,錢不夠,她便拿眼看向阿疇。

阿疇頓時察覺到了,起身過來,將自己錦囊塞給希錦手裡。

希錦這才付賬了。

付賬的時候,心裡卻想,往日隻覺霍二郎是天上仙,如今看,是不是太仙了,雖說自家要請他,但他就真能不動屁股坐在那裡?

他好歹作勢付賬,她也不至於真讓他花錢。

他是讀書讀多了,不太通人情世故?

這麼一想,又覺得,他縱然生得再美,似乎也不是過日子的人吧。

她娘誠不欺她!

付賬過後,這燈市上的小攤手上很是麻利,又有一旁閒漢幫襯著,很快各樣從食雜嚼擺了滿滿一桌子,燈火映照著,隻看得人垂涎欲滴,希錦幾個坐在那裡吃著,阿疇時不時喂芒兒幾口。

他們找的位置還不錯,遠處可以看郊野的社火,近處可以看河中的燈光船戲。

希錦沉默地吃東西賞風景,旁邊霍二郎和阿疇在說話。

阿疇本是沉默的人,不過如今倒是談興不錯,他還問起霍二郎過去燕京城的種種打算,霍二郎也就和他說,說得興致頗高。

這過去燕京城後,除了要租賃房屋,趕看考場,還要將闡述解試的公文呈送到禮部,還要四處拜會,這裡面自然有許多門道。

霍二郎談興起來,也就提起他一位同窗,是攀附上了韓相爺拐彎抹角的關係,得了功名後便被安置了好差事等。

阿疇問道:“韓相爺?那是什麼人?”

霍二郎笑了笑:“寧兄自是不懂這些,這畢竟是朝廷的事,那韓相爺深得官家倚重,這不是你我能妄議的。”

話雖這麼說,不過阿疇既然問,他也就大致講講。

畢竟他是太學候補生,就應該比阿疇懂得多嘛。

希錦從旁聽著,卻覺沒什麼意思,便低頭吃那各樣雜食。

她喜歡那旋炙豬皮肉,這豬皮肉切成了很薄的薄片,炙烤得酥脆,撒上一些五味椒鹽,酥香不膩,好吃得很。

這麼吃著間,她看向遠處,橋上燈火點綴,橋下則是則是星燈如串,猶如長龍一般。

她便想著,不知道燕京城的元宵節是什麼樣的,又有怎麼樣的燈火。

阿疇說,不過是燈更多一些,燈也更大一些。

說起來輕鬆,可她沒見過,又怎麼知道要怎麼把燈做得更大,做得更多,又怎麼知道那絢爛燈火又是怎麼迷人眼。

隻是她也明白,這輩子,她估計是沒機會看到了。

男人做買賣估計還可能過去燕京城,她哪可能呢,如果將來芒兒能像霍二郎那樣出息,她興許有機會,但也隻是空想罷了。

正想著,突然間那邊起來騷動,希錦下意識看過去,卻是一驚。

就見那邊火光衝天,還有許多人推擠著匆忙逃竄,更有人大聲喊著:“走水了走水了!”

希錦頓時怕了:“呀,走水了!”

其實上燈節很容易出事,平時在自己家裡,那兔兒燈玩著玩著蠟燭一歪,就很容易著火了,這種街道上大片燈火,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走水,一般都有衙役人員帶領著隨時撲滅火勢。

但現在看起來,這火勢竟然來得很猛。

霍二郎見此,也是皺眉,忙起身道:“我們快走。”

阿疇撈起來芒兒,之後拉著希錦的手就跑。

希錦忙道:“我們的雜食!還有那燈!”

一路走來,連玩帶買的,買了不少呢,全都在那裡。

阿疇面無表情,沉聲道:“那些不要了,快跑!”

希錦想回去拿,那些東西都花了錢的,怎麼能不要。

但回頭看,卻見人群湧動,大家都在跑,已經出現推搡的架勢,那氣勢真是排山倒海一般,有些人摔在那裡起不來,哭天喊地的。

她頓時嚇得不輕,再不敢提什麼從食,趕緊跟著阿疇往前跑。

早有衙役趕來大聲吆喝著,維持秩序,並有水工組織人馬取了河中的水來滅火,但是人群已經亂了,小孩兒哭爹喊娘的,大人哀嚎連連的,街道亂作一片,四處都是人們在瞎跑瞎逛,當然更有人大聲哭著說自己孩兒不見了。

希錦跑得氣喘籲籲,嗓子眼跟火燒一樣,不過還是氣喘籲籲提醒:“抱緊我們芒兒!”

這個時候,就怕有人趁亂拐跑了孩子,那就得悔上一輩子了。

阿疇沒應聲,不過卻越發抱緊了芒兒,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手往前飛奔。

希錦被他拽著,幾乎跟不上,但也隻能踉蹌著跑,她都納悶了,阿疇怎麼就跑那麼快!

路上有許多人,時不時碰撞下,阿疇牽著希錦,護著她,靈活地躲過那些人。

最後終於他們拐進了一處巷子,巷子裡沒什麼人,總算可以歇口氣了。

希錦要從阿疇懷中抱過來芒兒,這孩子估計都嚇傻了,瞪大眼睛,懵懂地看著爹娘,完全不知道怎麼了。

阿疇:“我抱著吧。”

他跑得太快,又抱著孩子又拉著希錦,聲音有些發啞。

希錦便安撫地拍著芒兒的背,哄著他,結果這麼哄著時,芒兒說冷。

希錦一摸,腳上的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了,隻穿了布襪子,那小嫩腳丫都凍冷了!

她心疼死了:“哎呀,凍壞了吧!”

阿疇剛才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她,自然沒留意這個,當下握著那腳丫,揣到自己懷中:“沒事,給他暖暖就好了。”

希錦又從旁小心拍哄著,看芒兒神情變好了,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她當即道:“我們趕緊回家去吧,還是彆亂逛了。”

這哪是過節,分明是遭罪。

阿疇頷首:“從這邊巷子往前走,繞過去就是東街,就能繞到家裡,今天路上人多,出了這亂子,估計四處鬨騰,我們走小路人少。”

希錦望著街道上亂糟糟的一片,她有些後怕,又有些慶幸:“幸好你反應快,東西不要就往外跑——”

說著這話,她突然想起霍二郎。

哦……

她眨眨眼睛,有些心虛,也有些擔心:“怎麼辦,他人呢,沒出什麼事吧?”

阿疇:“不知道。”

希錦:“不知道……?”

可彆出什麼事啊!

阿疇明白她的意思,他看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地道:“他是全須全尾的郎君,不殘不病,而我們拖家帶口,還有婦孺,我們自顧不暇。”

希錦沉默了片刻,道:“……也對。”

他們一家三口,能顧上自己就不錯了,霍家二郎那麼大一個人,有手有腳,肯定會跑的啦。

所以丟下他不能怪他們!

希錦:“那就不管他了,我們趕緊回家吧!”

阿疇牽住她的手:“好。”

夫妻二人帶著回到家中,踏進自家門,希錦滿心都是安穩滿足。

她想,什麼霍二郎還是不要惦記了,其實就連那話本的閒漢和書生都沒什麼趣味,她隻要自家平安就行了。

至於霍二郎,自是是好的,天才俊逸,將來還可能考中功名,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重逢她自是惆悵遺憾,覺得自己錯過了這輩子唯一可能當官夫人的可能。

但是人嘛,貴在知足,其實阿疇待自己也不錯了。

誰知道這時,就聽秋菱在那裡慌張哭呢,一見到他們,忙哭著道:“穗兒不見了!穗兒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