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俞梨花和小柳氏說好了,到了把大柳氏的病說重一些,非讓俞大賠三兩銀子,不,五兩銀子,加上俞大借的五兩銀子,湊個整,正好十兩。
牛牛得了俞臨江的囑咐,坐在外面注視著老宅這邊的情況,看見俞梨花和小柳氏過來,忙家回家去了東屋,找俞臨江告狀:“大哥,來了,小姑姑和小嬸子來了,後邊跟著一個老大夫。”
大夫經常來他們家,背著藥箱,牛牛認識。
俞臨江一想,便知他們想做什麼了,這是來訛錢的,思忖片刻,摸了摸牛牛的疼,笑著道:“去,把這事兒告訴你,你嫂子。”
嫂子兩字他有些說不出口,不過牛牛一直叫嫂子,那就暫時叫嫂子吧。
牛牛點頭,轉身去了西屋,急急忙忙道:“嫂子,姑姑帶著大夫來了,這可怎麼辦?”
裴舒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沒事兒,我有辦法對付她們。你去院裡幫我撿一個石頭過來。”
不就是碰瓷,她能對付那些色鬼老板,還對付不了幾個古代人無知婦人了。
牛牛盲目信任裴舒,見她胸有成竹,也就放心了,轉身去了院裡,找了一塊小石頭,巴掌大,很光滑,揣在懷裡就去了西屋。
他剛進去,俞梨花和小柳氏帶著大夫進來了。
蘇青蓉和俞大聽見了聲音,從屋裡出來,見俞梨花和小柳氏帶著大夫過來了,就問有啥事兒。
他們可不認為俞梨花帶大夫給裴舒看病,俞梨花沒這麼好心。
俞梨花和大柳氏一樣,不喜俞大,更不喜蘇青蓉,她嫉妒蘇青蓉漂亮,性子好,有氣質。
就算蘇青蓉是她嫂子,她也忍不住嫉妒,每次蘇青蓉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會注意到蘇青蓉。即便她穿廉價的麻布衣服,頭上沒有一件像樣的頭飾,也能吸引彆人的目光。
還有,蘇青蓉的兒子太聰慧,襯得她兒子暗淡無光,甚至可以說是一無是處。
婆家小有薄產,自然要送兒子去私塾讀書,希望他有朝一日能考中秀才,甚至舉人,將來好光宗耀祖。
可兩個兒子都不是讀書的料子,隻要讀書就犯困,不僅如此,去了私塾還搗亂,被夫子找了好幾次,最後勸退了。
這是俞梨花心中的一根刺,紮得她難受,見娘家侄子爭氣,不覺臉上有光,隻覺心裡堵得慌。
若是其他兩個哥哥的孩子,她也認了,誰讓俞臨江是俞大和蘇青蓉的兒子。
這夫妻倆都是俞梨花看不慣的人。
俞梨花不是拐彎抹角給人留面子的人,直接道明來意:“娘病了,不輕,是被你們嚇得,抓了不少藥,都是貴重的藥材,說來說去都是你們家的錯,你們家賠錢吧,多了我不要,給十兩銀子吧。”
她想著能要五兩銀子就行,可做生意久了,自然要討價還價的,她給俞大兩口子還價的機會。
俞大知道俞梨花故意找茬,冷哼一聲,直接轉頭說沒錢。那老婆子來找事兒,自己被嚇到了,還想找他們賠錢,一個子兒也沒有。
蘇青蓉不想得罪老宅那邊的人,委婉說沒有,要是有錢,也不會借老宅那邊的銀子了。
以前還好一些,自從借了銀子,老宅那邊更過分了。
早知道,就算借高利貸,也不找老宅那邊。
俞梨花指著蘇青蓉和俞大,說兩人不孝順,把娘氣病了,不去伺候還不給銀子,這就是不孝順。
俞臨江有這樣的父母,就是給自己抹黑。
東屋裡,俞臨江聽見這話,緊握雙拳,俞梨花,又是這個俞梨花,每次回來都要找他們麻煩,當真是可惡。
俞臨江正要出去,找俞梨花辯論幾句,就聽見外面傳來牛牛的聲音,是對蘇青蓉說的:“娘,你快來看看,我嫂子咋了,面色不好,還一直說胸口疼。”
俞梨花聽了這話,嗤笑一聲,顯然不信。
蘇青蓉知道裴舒身子不好,大病初愈,得好生養著,昨個兒出了事兒,今兒又來這一遭,這丫頭怕是吃不消了。
不行,她得讓大夫好好看看,這院中就有大夫,向大夫道:“麻煩您幫忙看看,我兒媳身子不好,折騰了幾次,是不是又病了?”
牛牛才不管俞梨花,按照裴舒教他的說:“嫂子病得厲害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大夫雖然答應俞梨花作偽證,可遇見病人求醫,他也不能拒絕,看一眼俞梨花,跟著蘇青蓉去了西屋。
隨後俞梨花和小柳氏對視一眼,也跟著進屋去了。
一行人到了屋內,就看見裴舒躺在床上,臉頰漲紅,雙目緊閉,口內呢喃著什麼。
她們走過去仔細聽,裴舒好似在喊祖母。
俞梨花和大柳氏嚇得一個激靈,兩人不自覺挨在一起,像是相互打氣一樣。
蘇青蓉見裴舒開始說胡話了,擔憂不已,讓大夫趕緊診脈開藥方,他們好去抓藥。
老大夫放下醫藥箱,將藥枕拿出來墊在裴舒手腕下,開始把脈,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老大夫臉色越發凝重。
這讓蘇青蓉更加憂心,難道六丫病得很重嗎,這,這可如何是好。
俞梨花和小柳氏見狀,也覺得事情不妙。這丫頭莫不是真病了,不是裝的。
裴舒憋著氣,胳肢窩還放了一塊石頭,臉頰通紅,脈象時有時無,再加上她眯著眼,時而喊爹娘,時而喊祖母,還讓祖母把自己帶走,說什麼地府冥界好,一通操作嚇得俞梨花和小柳氏臉色煞白,眼珠閃爍,想看看周圍是否有不乾淨的東西。
此時是晚上,屋內點著油燈,開著門,一陣微風吹來,燈芯上的火焰明明滅滅,有些瘮人,俞梨花和小柳氏轉身就想離開。
牛牛見狀,連忙站出來,看住兩人的去路:“姑,小嬸,你們不能走,嫂子快不行了,都是你們作踐的,你們得賠錢,要是你們不賠錢,我親奶就要回來了。”
這是裴舒教的,牛牛聰慧,都說出來了。
俞梨花雖害怕,卻不信俞大親娘真回來要錢,捂著荷包不給。
俞大擋在門口,冷眼看著俞梨花:“不給錢彆想走。”
小柳氏被打過一次,不想再挨打,當即掏出五個銅板扔桌上:“一家子窮鬼,窮死你們得了。”
俞大沒有讓路,顯然不滿意小柳氏給五文錢。五文錢夠乾什麼的,還不夠診費呢。
小柳氏肉疼掏了三次,掏出三十文錢,雖然錢扔在了桌上,她一直看著那些銅板,都是她辛辛苦苦攢的,孩子他爹都未能要走,這下子全出去了。
俞大不滿意,直直看向俞梨花,他知道,俞梨花有錢。
俞梨花不想給錢,這時聽見裴舒大喊起來。
“祖母,你來了,你是來幫我的嗎,有人欺負我,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聽見這句話,俞梨花的心突突直跳,拿出荷包想掏銀子,一隻大手伸過來,將她的荷包拿走了。
隨後是俞大冷漠的聲音:“你們可以滾了,彆再來了,要是再敢來,我不介意把你們打昏,扔到深山裡喂狼,被野狼啃食乾淨,屍骨無存,就算衙門查,也查不出什麼。”
平時他話不多,發狠起來誰都怕。
聞聽這話,俞梨花腿肚子打顫,也顧不得荷包了,側身越過俞大,逃似的離開了。
小柳氏見俞梨花走了,看也不看俞大,也跟著離開了。
往年,俞大經常去山裡打獵,把人打暈扔到山裡,他真能做得出來。
如今是春末夏初,正是動物繁殖的季節,這個時候俞大不會去打獵,不然家裡也不會這般窮。
老大夫看不出裴舒的病情,拿了診金也離開了,末了還說讓蘇青蓉準備後事。
蘇青蓉嚇得面容大變,一個勁兒地低喃:“不會的,不會的,六丫不會有事。”
人都走後,牛牛探頭看向院門口,見他們都走遠了,這才回到西屋,來到窗邊,告訴裴舒:“嫂子,她們都走了。”
裴舒猛地坐起來,長舒了一口氣,可憋死她了,人可算走了。
她坐起來,倒是把蘇青蓉嚇了一跳,不敢置信看著裴舒:“你,你沒事兒?”
裴舒尷尬笑了兩聲,抬頭見俞大走了,悄然鬆了口氣,就把裝病的事兒給蘇青蓉聽了。
蘇青蓉知道她沒事兒,也就放心了,去了廚房,把晚飯端過來,一碗野菜粥,一個窩窩頭,或許知道裴舒病了,還給裴舒煮了一個雞蛋。
裴舒盯著雞蛋看半晌,眼睛有些濕潤,來了幾天了,頭一次看見雞蛋,家裡兩隻雞,吃得不好,隔天才會下一個蛋,有牛牛和病重的俞臨江在,她沒想過吃雞蛋。
就連牛牛也沒有,都給俞臨江吃了。牛牛還站在一旁,對著雞蛋流口水呢。
寧可給她,也沒給饞嘴的牛牛,可見蘇青蓉是真疼她的。
蘇青蓉見裴舒愣怔,以為她又頭疼了,忙問怎麼了。
裴舒搖頭,吃了一碗野菜粥和一個窩窩頭,把雞蛋給了牛牛。
牛牛很懂事,搖頭說自己飽了,讓裴舒吃雞蛋,吃了雞蛋病才會好。
雖然他很眼饞雞蛋,卻也不能和嫂子搶。
蘇青蓉也讓裴舒自己吃。
裴舒怎麼可能自己吃,剝開雞蛋一分為二,一半給牛牛,另一半又一分為二,一份自己留著,一份給了蘇青蓉:“娘也吃,謝謝娘疼我。”
若是她沒猜錯,小姑子應該要出生了,因為營養不足,小姑子生下來隻有三斤多,一直病病弱弱的,使本就飄搖的家更加雪上加霜。
她要趕緊賺錢了。
蘇青蓉自然不吃。她不吃,裴舒也不吃,蘇青蓉無法,隻能吃了,吃到嘴裡,甜在心裡,看著裴舒時又多了一些慈愛和疼惜。
她要是有個這樣的女兒該多好。
裴舒不知蘇青蓉的想法,將去鎮上的事兒說了。
鎮上不算遠,但也不近,蘇青蓉不放心裴舒一人,於是要跟著,正好家裡油和鹽都不多了,去買一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