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風潯站在角落, 看著人群都朝秦招圍去。
調查局身高比他高的人好像不在少數。
有些物理係異能者的身體機能有顯性的基因,體格甚至已經超過兩米。
他們在雁風潯的視野裡咕湧來咕湧去,於是秦招的臉也在雁風潯的視野中忽隱忽現。
雁風潯也不是沒想過去關心一下秦招, 但似乎沒有他的機會。
很多人以崇拜的目光圍著秦招,很多聲音恨不能謳歌秦招的英勇。雁風潯這會兒過去,倒顯得多餘。
他確定秦招沒有受傷,於是斂了目光,轉身逆著人群往外走。
卻在一瞬間, 感到頭暈目眩。
雁風潯的年度最倒黴時刻將要頒給今天。
那天晚上收錄“契約精神”的時候,他察覺到虛弱的反應並不明顯, 除了有一陣子無法使用異能, 幾乎沒有太大不適。這讓雁風潯錯誤地以為, 檔案袋升級後,副作用減輕了。
現在, 事實告訴他,減輕是不可能減輕的。
由於的超高勢元, 收錄的副作用來得劇烈又生猛。
他的身體有些痛,這種痛不像外傷,而是冷風從骨頭裡往外刮, 要生生片下他幾縷肉來似的。
所謂病來如山倒,這副作用上起頭來也相當之快, 前一秒雁風潯還精神抖擻著,這一下就忽然沒了力氣, 整個人直直往後要倒去。
或許是因為此時的監測中心裡人夠多, 雁風潯竟然沒有直接倒在地上。
誰把他接住了,他便順勢靠在那人身上。
嘈雜的聲音和混亂交錯的人影,讓雁風潯一陣一陣的煩躁。身體的疲軟與沒有根源的疼痛, 更讓他覺得苦不堪言。
他暈倒前最後的念頭是:破檔案,遲早給你撕爛。
偏在閉眼時聽見了秦招的聲音。
秦招攙著他,語氣難得有些急迫:“怎麼了?”
雁風潯想,還能怎麼,命裡所有的便宜事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他要撿的這個漏就要交這個“學費”。
但他還是堅強地用最後一絲力氣,不管合不合理先找了個理由給秦招。
“我……暈……血……”
然後就兩眼一閉,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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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風潯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他閉著眼都能感受到陽光透過窗簾劈頭蓋臉照在身上的感覺。
他沒有立即睜開眼,而是先感受了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
在床上。
沒穿衣服。
環境安靜空氣清新溫度適宜。
總體安全。
他眼睛一睜,身子直接坐了起來,和秦招四目相對的瞬間,雁風潯又直直倒了回去。
砰的一下,雁風潯的後腦勺砸在枕頭上。
“你怎麼,一聲不吭坐這兒?”
好在雁風潯膽子大,否則非得被秦招再嚇暈過去。
雁風潯猜到昨晚自己暈倒以後,秦招肯定會帶他回家,但秦招是個清醒的時候必在乾活的工作狂,現在日上三竿,沒理由坐在床頭和雁風潯大眼瞪小眼。
秦招看著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沉默,伸手遞給他一杯水。
雁風潯正覺得口渴,撐著身子接過水,兩口喝掉了:“謝謝。”
他咂摸一下,感覺嘴巴裡有點苦,又問:“你這兒有——”
秦招一言不發地把杯子拿走,給他再倒了半杯溫水,順勢遞給他一顆糖。
清涼薄荷味。
“……”雁風潯蹙了蹙眉,奇怪地看著秦招,慢騰騰坐了起來。
秦招把糖紙拆了,遞到雁風潯嘴邊,雁風潯一臉擰巴地張嘴吃掉,腮幫微微鼓起。
不等雁風潯腦子清醒過來,秦招忽然拿出一個小瓶子來。
雁風潯徹底愣了:“你變魔術呢。”
“不要?”
秦招雖然這樣問,但手上動作卻沒有要收回的意思。
他好像很確定雁風潯需要這個東西。
瓶子裡是秦招從總局醫療室裡開的止痛膠囊。
膠囊不帶有其他藥劑成分,主要是療愈師的能量。見效快,對身體沒有副作用,還能幫助恢複體力。唯一的缺點就是膠囊稀缺,療愈師做一小顆得花一周的時間。
所以非特殊情況,醫療室不給開。
但秦招去的時候,療愈師們二話沒說就給他拿了一小瓶。
不是專為他特殊對待,而是秦招來調查局這麼多年,鞠躬儘瘁功勳累累,就從沒有用過止痛藥,如今難得找他們拿,誰還好意思不給?
雁風潯盯著這瓶子看了又看,越想越不對勁,他問秦招:“昨晚,我乾什麼了?”
秦招搖搖頭:“沒有。”
他說的是實話,昨晚雁風潯什麼都沒乾。
“那你給我止痛藥?”
“我以為你需要。”
“你通過什麼判斷我需要?”
秦招想了想,似乎不太好回答,就把手收了回去,站起身道:“我叫了外賣,你起來吃吧。”
雁風潯一掀被子,腿支在地上,一把抓住秦招,逼得他轉身回來看著自己。
“秦招。”雁風潯的表情不是那麼好看,“昨晚我失去意識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秦招支支吾吾,眼神躲閃,更加堅定了雁風潯的想法——從剛才開始,他什麼都沒說,秦招就仿佛能知道他想要什麼。
“你和我共感了。”
房間裡一陣安靜。
隻能聽見兩個人輕微錯亂的呼吸聲,以及雁風潯陡然加快的心跳。
雁風潯試探性地這麼說,通過秦招的反應,他確定自己沒有猜錯。
“是。”
秦招也不再找托詞,他承認了。
雁風潯捉著秦招的那隻手稍稍收緊,心裡一陣沒來由的倉措。
如果他們共感了,那秦招……知道了多少?
他知道雁風潯來調查局是為了找尋親媽的線索嗎?他知道《異能收錄檔案》的事了嗎?他知道一直以來雁風潯都在假裝無辜,背地裡卻不知道多少算計嗎?
手指忽然又鬆開,雁風潯這輩子頭一遭感到局促。
他好像不知道該怎麼掌握接下來的事情發展。
“沒關係。”秦招把他收回的手又抓住,朝前走了一步,半蹲下身子,仰著頭看向雁風潯,“沒關係,我不會告訴彆人。”
雁風潯坐在床邊,秦招稍稍半蹲在前,兩人一上一下地對視。空氣仿佛凝滯一般。
“為什麼?”雁風潯的手指扣在一旁,淩利的骨節用力凸起,他克製著煩躁焦灼的心情,反複問秦招,“你有什麼理由一直幫我隱瞞?秦招,你已經什麼都知道了,還敢讓我繼續待在你身邊?”
雁風潯根本不信,他覺得秦招彆有所圖。
秦招一定是知道了《異能收錄檔案》的存在後,想要殺了雁風潯獲得檔案——
可這個想法一經形成,雁風潯就感到頭痛。
他知道他正在以最惡毒的念頭揣測秦招,他努力把秦招放在一個敵人的位置上,以免自己不小心走進陷阱。
可雁風潯明明知道,秦招這個人,根本不會耍什麼心眼。
他正在極度的矛盾與不安中。
忽然,秦招伸手輕輕環住他的頭,溫暖的手心扣住他的後腦勺。巨大的心安霎時間將搖擺不定的雁風潯團團圍住。
他怔愣,不知該作何反應。
而秦招安慰他,說的話更是莫名其妙:“你還小,怕痛是很正常的事。這是我們的秘密,我答應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雁風潯:“?”
秦招似乎沒有意識到,雁風潯的沉默是因為他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他輕輕拍著雁風潯的背,溫聲細語地在雁風潯耳旁呢喃:“你很乖,隻是鬨了一會兒就睡了。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對你有偏見,你也不用太難過,怕痛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秦招,你在說什麼?”雁風潯把他推開,盯著秦招那雙又漂亮又氣死人的眼睛,後槽牙都咬碎了,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來,“誰鬨了?”
秦招怕自己說錯話,乾脆就閉嘴了。從兜裡又掏出一塊糖來:“吃嗎?”
“你吃。”雁風潯把糖反手塞秦招嘴裡,無奈地揉揉眉心,“秦招,你好好跟我說,和我共感以後你感受到了什麼?你之前說話那麼利索,現在也彆拐彎抹角。我做了什麼,或者,我想了什麼,你知道多少?”
秦招的舌頭卷著薄荷糖,在口腔裡繞了一圈,甜味和清爽一並衝上大腦。他看著雁風潯,目光澄澈:“要我全部都講嗎?”
秦招覺得昨晚的雁風潯很乖,像一隻不會掉毛的大貓咪,柔軟的頭發在他懷裡蹭來蹭去,半睡半醒時還會發出貓咕嚕般的輕哼。
他一點都不覺得雁風潯脆弱的一面有什麼不好,沒想到雁風潯自己這麼介意。
“全部。”
雁風潯討厭一切不確定性,討厭所有失去掌控,更討厭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秦招發現了他不想被人看見的一面。
他沉聲強調,“一個細節都不要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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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秦招真的信了雁風潯暈血,他把雁風潯帶回家裡,扔到床上,被子一蓋就撒手不管了。
他不太會照顧人,心也不是很細,他覺得把人扔到床上,總能自己睡著的。
秦招的公寓是調查局分配的房子,六十平分給了一間臥室一間書房,沒有更多的客房。廚房連通客廳,一張大沙發擺在正中間,可以當作臨時床睡一覺。
秦招是個很好打發的人,他穿著衣服就往沙發上一倒。
可燈一關,就能聽見臥室裡傳來布料摩挲的聲音。
雁風潯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起碼半小時,秦招覺得不太對勁。他走進臥室查探,竟然發現雁風潯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
那張白天總是笑意盈盈的臉上,此刻慘無血色,精致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脖頸青筋凸起,耳根紅得不正常。
秦招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看他是否發高燒。
這一觸碰,竟在瞬間和雁風潯建立了共感。
雁風潯在身體極度虛弱的時候,意識渙散不輕,秦招甚至都沒有調度勢元便能夠共感到他。
但這種通過身體接觸而建立的共感,有彆於秦招在作戰中靠勢元攻擊敵人而建立的共感。
它更溫和,也更無法掌握。秦招無法具體地抓取到雁風潯的任何記憶和意識,他隻是感受到雁風潯的情緒變化。
不安,煩躁,痛苦,一係列的心情快速地掠過秦招的心頭。
秦招很快從中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雁風潯非常討厭這樣渾身黏糊糊地躺在床上。
秦招找來毛巾,清洗後給雁風潯擦了擦身上的汗,又幫他退下衣服。
隻是,秦招沒有居家服,衣櫃裡也幾乎沒有寬鬆的衣服。
他找來找去隻找到一件質地柔軟彈性較好的裡衣,猜測應該可以用來當睡衣,就給雁風潯換上。
結果秦招隻看了一眼,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了視線。
奇怪。
這衣服他自己穿的時候也沒這麼緊,在雁風潯這兒繃得不像樣子,胸膛鼓鼓的,本來裸著還挺坦蕩的部位,被布料這麼一裹,反倒有些欲蓋彌彰了。
他隻能又給脫掉,讓雁風潯上半身晾著。
夜裡十二點的時候,秦招感受到一陣口渴,但這個口渴不來自於他自己的身體,而是與雁風潯的共感。
是雁風潯渴了。
他去接了一杯水,可是雁風潯眉頭緊鎖,雙唇緊閉,喂不進去。
渴還沒解,秦招立刻又感受到一陣集掙紮傷心不安於一體的複雜情緒,似乎是因為雁風潯受到了某種強烈的感官刺激。
秦招隻能共感意識,無法同時體會到雁風潯的身體感官,他不確定雁風潯身體哪裡出了問題,隻知道雁風潯很痛苦。緊緊蜷縮在被子裡,冷汗滲出。
曆來從容不迫的秦招開始有點手忙腳亂了。
他一邊給雁風潯擦汗,一邊打彭呸呸的電話。可是今天彭呸呸不值夜班,正睡得熟。
秦招又想聯係總部其他療愈師,翻著通訊錄,忽然就聽見雁風潯低低說了句什麼。
他低頭,用耳朵去聽,半天沒再得到一點聲音,隻然一雙手悄無聲息抱住了他的腰,緊接著,雁風潯的整個人貼了上來。
秦招以為他醒了,給他撥開一縷汗濕的頭發,問他:“哪裡不舒服?”
“疼……”
雁風潯眼睛緊閉著,說話時嘴巴都不怎麼動,與其說是在回答,倒不如說他可能僅僅是在夢囈。
“受傷了嗎?”
“……嗯。”
“我看看。”
秦招一臉嚴肅地在雁風潯身上搜查,試圖找出他的疼痛源頭。
可是從頭到腳摸了一遍,除了換來幾聲雁風潯的哼哼,沒有發現任何傷口。
秦招想把雁風潯扶坐起來,可是剛把他一隻胳膊拽開,雁風潯就不乾了,抱得死緊。他隻能遷就著這個姿勢,讓雁風潯消停了會兒。
過了一會兒,秦招發現,雁風潯抱著他以後情緒中那點不安和傷心好像少了,隻剩下因為疼痛而產生的應激反應。
於是他不再推開雁風潯,乾脆換了個姿勢,坐上床,將雁風潯攬在懷裡:“雁風潯,你生病了嗎?”
秦招隻能想到這個可能。
可是雁風潯仍舊在昏迷中,都不管秦招說什麼,他都嗯嗯地回應,然後在秦招柔軟的腹部蹭來蹭去。
雁風潯的情緒很不穩定,忽強忽弱,不上不下,各種各樣的複雜反應在極短的時間內反複橫跳。但有一點,秦招的感觸很深——雁風潯對周圍一切缺乏信任。
雁風潯在生活中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一面,在意識深處安靜蟄伏。和平時的灑脫隨性嬉皮笑臉完全不同的是,他真實的那個自己恐怕相當孤僻。
他把所有情緒都擠藏在一個小小的安全地帶裡,隻在此刻,意識不清時,才不小心流露出來。可這個安全地帶正在逐漸萎縮收攏,於是雁風潯表現出了越來越多的不安,他在睡夢裡不斷尋找著某種可以給他安全感的支撐物。
秦招將他抱得緊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動作,給了雁風潯一些安全感,他慢慢地就不喊疼了,縮在被子與秦招之間的溫暖地帶,眉頭終於撫平。
但秦招一旦想要把他放開,他就會立刻皺著臉,發出反抗的聲音,長腿往秦招腰上一搭,樹袋熊似的將人緊緊箍著。
最終,秦招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個抱枕,由著雁風潯在他懷裡慢慢入睡。
秦招能夠感受到,雁風潯平靜下來了,然後睡著了。
他也沒有立刻離開,怕驚醒雁風潯。就這麼睜著眼,直到雁風潯自己翻了個身,鬆開了他,秦招才下了床。
他也沒歇著,先去了一趟總局,開了藥,又在路過超市的時候給雁風潯買了糖。
做這一切,秦招一點兒都不覺得麻煩,更不覺得他在伺候一個嬌氣的少爺。
他反而感到很有意思。
像在給自己千挑萬選回來的貓主子順毛。
以前的秦招一天到晚都很忙,他很少得什麼空閒。彆說養寵物了,他連自己都經常不想養了,好賴就這麼活著。
一直以來,秦招所做的一切,都是調查局需要他做的。他沒有什麼特彆想找的樂子,不管是旅遊散心上網衝浪,或者像其他同齡人一樣沉迷購物遊戲或夜店。
這些離秦招太遠了。
無聊但忙碌的日子就這麼過了很久,秦招從沒覺得什麼事非做不可。
直到雁風潯出現。
這是一個秦招親自爭取並且全心挽留下來的人,雁風潯的存在,於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代表了秦招首次的自我滿足。
退一萬步說,誰被自己的貓咪踩奶後,會嫌它咕嚕的聲音太大,或者怪它不好好睡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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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唔?”
秦招按雁風潯所要求的,一五一十巨細無遺地把昨晚的一切告知。
然後就被雁風潯突然捂住了嘴:“好了,可以了。再說就沒禮貌了。”
雁風潯真是硬著頭皮聽他說完的。
剛才那十幾分鐘的時間,聽秦招描述昨晚他是如何因為怕痛而在被窩裡哼哼唧唧,又是如何把秦招抱著不放,這一切簡直是煎熬。
好消息是,秦招沒有發現《異能收錄檔案》的事。
壞消息……
雁風潯當了二十年的體面人,時間截止於今天。
“如果你覺得害羞,我可以忘記昨晚的事。”秦招的嘴一張一合,在雁風潯的掌心後面輕輕吐字。
雁風潯手一癢,鬆開了。
怎麼說呢,害羞倒也不至於。
以雁風潯這麼多年對臉皮的修煉,他其實並不介意在彆人面前示弱。隻是一直以來,雁風潯的“弱”“嬌氣”“無辜”都帶著一些偽裝的成分,是他在恰好的時機做出的精湛表演。他還沒有習慣讓人看見自己未經修飾的一面。
他盯著秦招看了一會兒,無奈地歎了聲氣:“算了,你都不嫌我麻煩,我還矯情什麼。”
他忽然生硬地另起了個話題:“你今天不忙?”
“忙。”秦招說,“上午安排了調查隊的特訓,下午還要加練。”
“下午什麼時候去?”
“現在差不多到時間了。”
雁風潯點點頭,走下床去,左看右看,沒找到自己的衣服:“我和你一起,見識見識你們的異能作戰訓練……話說,能借我一身衣服?”
秦招跟著他走了兩步,聽見這話,愣了一下,腦子裡不可控製地出現了一些畫面,臉色騰一下紅了。
“……我幫你買了,在客廳。”秦招扭頭就衝出去,給他拿了一個購物袋。
秦招是板上釘釘的沒有審美,他的所有生活用品,除了調查局提供的,其他的都是閉著眼選的,從來不管好不好看,隻要耐穿,好用,同一款式他能買365件。
雁風潯本來還挺感動的,說:“謝謝隊長,隊長你對我真——”
“好”字硬是被他吞進了肚子裡。
“秦招,你告訴我,這件胸前一隻金光大肥貓的粉色T恤,你怎麼買到的?”
秦招很驕傲地說:“這是我搶到的,最後一件。老板說在大學生裡很流行。”
“哪個大學的學生穿這個你讓他站到我面前來……!”雁風潯咬牙切齒,心想林樂山是不是把他那該死的審美瘟疫傳染給秦招了。
他忍了忍,語氣溫柔地哄著秦招:“行,好,沒關係,這是你給我買的第一件衣服,我會好好珍藏的。那麼現在,我們把它好好放回盒子裡。秦招,找一件你的衣服給我,乖。”
秦招搖搖頭:“我的衣服,你穿不下。”
雁風潯腮幫都緊了,還得笑著:“怎麼會?我隻是比你高了一點,又不是巨人。擠一擠總能穿下。”
秦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雁風潯比他高了七八厘米,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衣服確實是能勉強穿下的,但雁風潯肩背更寬,胸……
秦招覺得同為男人,說雁風潯胸肌撐得那衣服太鼓了,好像又有點不對勁。
他隻能努力地勸雁風潯:“T恤好看的,那隻貓貓像你,可愛……試試吧?”
“秦招,我勤勤懇懇健身多年,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體脂不標準,身材完美到連教練都恨不得給我退錢請我給他們打廣告。”
雁風潯不敢置信地指著衣服上的大胖貓,指尖都在顫抖,“你說誰像這隻胖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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