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天陰的很快,烏壓壓的席卷著烏雲,層層的下壓, 帶著極致的壓迫。
作為趙家前任掌事人,趙弩的葬禮是盛大的。
不管是作為何種目的, 中心城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
陳家出席了一位大長輩, 而李家是那位病殃殃的李家大少, 也是作為李家現任李家掌事人的身份出席。
在如此陰冷的天氣裡, 對方拖著一身孱弱的身體, 黑色長衫,銀色修紋,青雋又秀雅,看來他和趙宿聯手的事是徹底坐實了。
這下那些還想把注意打到趙家的人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實力。
等賓客逐漸退散, 一雙布鞋的李一漾踩著水漬走到他面前,他身邊那位高大沉默的男人依舊候立在他的側後方, 為他撐著一柄黑傘。
“恭喜。”
趙宿抬起眼, 看著這張斯文敗類的臉, 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笑, “同喜。”
李一漾矜持的點頭, 長發從肩側垂到胸前,他眼瞼微垂, 轉身款款的離開。
遠遠的雨幕下,兩個一清瘦一高大的人影緩緩遠離,很快就消失在濃密的霧中。
被雨水打的啪嗒作響的雨傘撐在他的頭頂,他回頭,看著身側的鄭願,眼神又跳到那座氣勢恢宏的墓碑。
裡面是空的, 什麼也沒有。
一身黑衣的小張走上前,手上捧著一個瓷盅。
趙宿眼尾微抬,淡聲說:“揚了吧。”
他頭也不回的抬腳離開,身後是散在雨幕裡的骨灰。
……
鄭願坐在床上,有些糾結的看著手心裡的兩根白骨。
這是趙宿丟失了十幾二十年的東西,他回到這裡,並不是想坐上這個位置,也不是為了這份權利,而是想拿回他曾經失去的東西,斬斷他和趙弩的一切聯係。
哪怕是他被砍斷的兩根手指,他也不想留給趙弩。
可那天挖出來之後,趙宿看也沒看的就丟給了他。
這讓他有些震驚,同時心裡又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一種鼓鼓漲漲的情緒一直充斥在他的心口,他第一次覺得他擁有了某樣東西,這完全的屬於他,是他的所有物。
他抿緊了唇,心臟用力的跳起來,手心這兩根稚嫩幼小的指骨被他放在了心口。
“想出門嗎。”
站在門口的趙宿眉眼淡淡的看著他,一手插兜,一手夾著煙。
他騰地站起來,在趙宿的目光中大步走到他面前,然後氣勢洶洶的搶走了他的煙。
“你怎麼又抽煙!”
他已經接受了趙宿有煙癮的事實。
但他就是不允許也無法接受任何東西會成為他的替代品。
藥不行!煙也不行!
趙宿愣了一下,可能是之前在西區被鄭願抓多了,他此刻還真的有些不自在起來,碾了碾手指,他站直了身體說:“我就隻抽了一根。”
“一根也不行!”
他氣的眼睛通圓,氣呼呼的將煙丟到地上,然後恨恨的踩了好幾腳,踩完還沒忘記撿起來丟進垃圾桶。
做完這一套動作,他目光銳利的掃向趙宿,“還有沒有了。”
趙宿本能的偏過了頭。
鄭願氣的大叫:“壞老婆!”
“好了好了,真的沒有了。”趙宿不耐煩的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鄭願又丟到腳下重重的踩了好幾腳,然後一點不剩的丟進垃圾桶,這才覺得滿意。
忽然他想到什麼,一臉狐疑的問:“之前在西區,你的煙是誰給的。”
“小叔,小叔。”
一個探頭探腦畏畏縮縮的黃腦袋支棱在樓梯口,向這邊揮了揮手。
趙宿看過去,眉梢微挑。
送煙的來了。
趙決輕手輕腳的走上來,說句實話,他鮮少會踏進趙氏老宅,每次來這個地方都覺得渾身不自在,此刻看起來也是一副畏手畏腳的樣子。
他一走上走廊就看到一個又高又瘦的少年惡狠狠的瞪著他,他不明所以,卻一眼就看到那一頭耀眼的金發,立馬興高采烈的說:“嘿,兄弟,你這頭發哪染的,染的真好!”
不像他,一頭黃毛,像枯死的草。
“他是我丈夫。”
“丈丈丈丈……叔父好!”
趙決立馬九十度鞠躬,樣子恭敬的不得了。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小心的問:“是叫叔父嗎。”
趙宿沒說話,他有些不適的揉了揉眉心,看到旁邊的鄭願翹著下巴哼了一聲。
察覺到他的眼神,對方用餘光瞄了他一眼,伸出手攬住了他的腰。
趙宿極輕的鬆了口氣,索性半靠在鄭願的懷裡。
這一幕讓趙決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但不愧有身為狗腿子的天賦,他立即變得寵辱不驚,面容嚴肅,就差當眾敬個禮。
“今天我一定為小叔和叔父上刀山下火海,隻要叔父玩的開心,我趙決!一定在所不辭!”
瘦的跟乾柴一樣的胸膛被拍的啪啪作響,鄭願有些疑惑的看向趙宿,隨即明白過來,兩眼發亮的看著他。
他可以出門了!和老婆一起出去玩!
這也是趙宿把趙決找過來的用意,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鄭願還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孩子,或許這個年紀他也是應該上學的。
整個趙家上下,還活著,年齡又匹配的隻有一個上大學的趙決。
或許,他也需要一個玩具……玩伴。
“老婆,我想出去玩。”
鄭願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服,眼含期待的看著他。
看到趙宿點頭,他立即興奮的兩眼放光,唯有一邊的趙決擦了擦頭上的汗。
老婆……哈哈哈……好幻滅啊……哈哈哈……
鄭願身上從頭到腳穿的都是趙宿給他準備的衣服,唯有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項鏈,吊墜是兩根彆致精致的白玉。
趙決覺得有些好奇,正想湊過去看兩眼,項鏈就被鄭願塞進了領口。
他覺得有些可惜,不過又覺得這條項鏈還挺彆致的。
外面並排著兩輛車,趙決是不敢和趙宿同坐一輛車的,他自己單獨一輛,另一輛是趙宿和鄭願,司機依舊是小張。
出來之前,趙決想的很好,哪條街的商場最貴,酒吧最熱鬨,夜店最新潮,他已經做了一列的計劃。
可趙宿也在,他就不敢了。
隻好刪刪減減,看著隻剩下釣魚、看花的幾個選項,臉上出現了痛苦面具。
想了想,他忍不住提議:“去水族館看魚嗎。”
“都好。”
“可以。”
這好像是不太滿意。
“那……去動物園?”
“隨便。”
“嗯。”
好像是有點幼稚了。
“電影院?”
“嗯。”
“……”
好像也不太妥。
兜兜轉轉,最後小張把車開到了一個大型遊樂場。
趙決看著裡面各色五顏六色的設施還有會發光的彩色氣球,臉僵了。
他小學四年級就再也沒來過了。
“這也太……”
看到趙宿陰測測的眼神,他識趣的閉上了嘴。
鄭願兩眼帶著星星,閃閃發光的看著這個對於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地方。
看到一個從前面路過的小朋友,他還有些激動的拉了拉趙宿的手,壓抑著興奮的情緒,小聲說:“我也想要那個。”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個粉色的棉花糖。
不用趙宿指示,小張已經安排人買過來了。
鄭願舔了一口,眼睛一亮,“老婆,是甜的!”
趙宿輕輕點頭,看著他喜悅快樂的模樣。
沒多久,鄭願又看中一個彩色會發光的兔子氣球。
“老婆,我想……”
然後是巨型的七彩棒棒糖,香甜的冰淇淋,柔軟的小熊玩偶。
“老婆,我想……”
“老婆,我……”
“老婆……”
身後的趙決掛滿了一連串五顏六色的東西,像個會發光的樹,遠遠的跟在後面。
有小孩跑過來問他:“叔叔,這個賣嗎。”
他凶惡的呲起牙,“去去去,叫哥哥!”
小孩切了一聲,轉身跑走了。
坐上了旋轉木馬的鄭願快樂的像個小孩子,他不停的笑,臉頰紅紅的像個蘋果,每轉一圈他都要看向趙宿,那雙明亮的眼睛帶著最純粹的喜悅。
而趙宿一身黑衣,氣質沉鬱,與這個熱鬨童趣的地方格格不入,但他始終站在外面,安靜而專注的看著鄭願。
他已經喪失了童年的樂趣,現在也不會再對這些東西產生任何波瀾,但鄭願不同,他還是個孩子,他還有孩子最簡單的快樂。
從旋轉木馬下來的鄭願舉著一個大棒棒糖向他跑過來,一下將他抱進懷裡,高興的說:“老婆,那個好好玩啊!”
趙宿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抿出一個笑,抬頭看向他,“還想玩嗎。”
“想!”他用手指著那個絢麗巨大的摩天輪,面帶期待的說:“想和老婆一起玩。”
趙宿略微一頓,但看著鄭願眼裡晶亮的光,他還是點了下頭。
而小張已經開始準備摩天輪那邊的清場。
趙宿不喜歡有人近身,自然不可能和其他人一起排隊。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用錢無法解決的,在中心城猶為如此。
而趙決則是震驚的看著趙宿那個一閃而逝的笑容。
在他的印象中,趙宿從沒有笑過。
不,連這樣的地方都不會來。
他好像生於黑暗,天生也隻屬於黑暗。
但忽略了他也是個人,會笑,也會感到幸福。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他竟然真的從趙宿的身上感覺到了這個詞語。
……
摩天輪高聳入雲,晶亮又夢幻的緩緩旋轉,美好的像一場夢。
鄭願仰著頭,身側站過來一個人貼上了他的肩膀,他收回迷蒙的眼神,看著身邊的趙宿,臉上揚起一個巨大的笑容,伸手將他抱進了懷裡。
趙宿微微低頭在他的肩側蹭了一下,帶著不用言明的依戀。
摩天輪已經被清空,在今天,這個浪漫的地方隻屬於他們。
踩進去的時候微微晃動了一下,鄭願驚得張開了嘴巴,他有些緊張的坐在裡面,還沒忘記保護身邊的趙宿。
雖然這個舉動十分幼稚又很沒必要,但趙宿卻覺得很好。
外面是蔚藍清澈的天空,綿軟的白雲,緩緩上升的高度能夠輕而易舉的俯瞰腳下。
鄭願將手貼在窗戶上,眼裡綴滿了星星的光,“我變成了一隻小鳥!”
趙宿看著他,眉眼微緩。
忽的,他問:“鄭願,你想去上學嗎。”
鄭願動作一頓,手指蜷了蜷,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他,“我……”
“不用現在回答我,你有很多的時間門可以考慮。”
他抿緊了唇,心裡充斥著莫名的情緒。
良久,他小聲的問:“上學了還可以結婚嗎。”
趙宿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在意的是這個問題。
“可以。”
“那你還是我老婆嗎。”他偷偷的瞟了他一眼。
趙宿張了張嘴,震動的喉結溢出一聲:“是。”
鄭願高興的笑起來,粘糊糊的蹭到他身邊,將他抱在自己的腿上。
趙宿兩手搭著他的肩膀,低頭看著他。
“可我要是去上學,是不是就要和你分開了。”
面對這雙眼巴巴看著他的眼睛,趙宿詭異的沉默了一下。
“我不想和你分開。”
不止是鄭願,趙宿也不能和他分開。
而且他無法接受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趙宿通過其他方式來緩解自己的皮膚饑.渴.症。
趙宿頓了一下,“那就不上了。”他肯定的說。
鄭願笑眯眯的看著他,他才不想上學呢,天天在家裡抱老婆不好嗎。
他湊過去親了趙宿一口,趙宿眼眸微眯,出現了一瞬間門的迷離,而後鄭願追著吻上來,由最開始的淺嘗即止變得深.入.纏.綿。
摩天輪變得不重要了,身邊的風景也不重要了。
今天鄭願所有的快樂都是因為趙宿在他的身邊,他享受著這份特殊的寵愛,感覺到對方的退讓和縱容。
他如此堅信,他愛著對方,對方也同樣愛著他。
【宿主,你們的幸福指數到達了同一個高度】
鄭願睜開眼睛看著臉頰微紅的趙宿,此刻對方陰鷙狠厲的眉眼變成了一灘流淌的春.水,蒼白的皮膚上泛起了動人的潮.紅,那雙微微睜開的眼睛略帶幾分迷蒙的看著他。
此時的趙宿那麼柔軟,那麼無害,又那麼可愛。
對方察覺到他的眼神,張開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親昵又依戀的靠在他懷裡,水光瀲灩的唇帶著還不夠滿足的渴求。
他再次吻了上去,手心撫摸著這份獨屬於他的所有物,恨不得將他揉碎。
無論趙宿這個人賦予彆人的意義是什麼。
趙宿都是屬於他獨一無二的玫瑰。
……
等在下面的趙決蹲的腿都麻了,才看到從摩天輪上面走下來的兩個人。
兩人親.密的靠在一起,趙宿被鄭願牽著,正微眯著那雙波光瀲灩的眼睛,舔著嘴角的水色。
鄭願則笑的見牙不見眼,看著趙宿的眼神,甜的能膩死人。
這個時候,趙決就不得不佩服旁邊的小張了,不但全程站的筆直,在人下來之後,又默不作聲的開始安排下一個行程,那副面不改色的樣子無比冷靜。
大概這就是左膀右臂和狗腿子的區彆吧。
趙決認命的站起來,搓了搓臉,又儘職儘責的去當個陪玩。
一直到夕陽下沉,趙決像個會發光的彩蛋,從頭到腳掛的隻剩兩個眼睛。
他看著旁邊依舊一身黑色西裝,一副精英模樣的小張,向他表示了幫忙分擔分擔的需求,小張無情的拒絕了他。
走出遊樂場的大門,鄭願捏了捏手指,在落日的餘暉下,他渾身都籠罩著一層金光。
“我是不是要回西區了。”
他離開的太久了,他渾身都帶著西區的烙印,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那裡,而且黃管事被他弄死了,新來的管事遲早會找到他。
趙宿面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坐進後座,向他勾了勾手指。
他略微一怔,立馬走過去,趙宿敲了敲車門,示意他坐進來,他乖乖的坐了進去,趙宿立即懶散的依偎進他懷裡。
小張坐進駕駛座,不需要趙宿說什麼,他已經啟動車子。
鄭願有些茫然,又有些緊張,他看著懷裡的趙宿,忍不住摟住他的腰,又忍不住親了親他。
趙宿撩開眼皮看了他一眼,蹭在他懷裡沒說話。
車子從遊樂場的門口疾馳而去,像個大彩蛋的趙決孤零零的被留在原地。
他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團尾氣。
沒多久,車又開了回來,不到幾分鐘又開走。
被剝的乾乾淨淨的趙決看著毫不留情的車屁股,流下了兩行心酸的淚水。
好歹幫他叫個車啊。
……
車一路從寬闊明亮的街道駛離,逐漸開進陰暗狹長的小巷,身後的餘暉逐漸從身上剝離,另一種混沌的感覺開始向四周彌漫。
西區好像是個從來不會被陽光照耀的地方。
鄭願抱著懷裡閉目養神的趙宿,他有很多話要問,卻也無法說出口。
回到熟悉的西區大街,天色已經黑透,乾燥的空氣突然淅淅瀝瀝的落下了雨。
地上的水窪很快被積滿,映出頭頂五彩斑斕的光。
大雨洗不去西區的汙濁,卻能為喧鬨的大街加上其他的顏色。
車停下來,一個穿著白襯衫黑馬甲的男人撐著傘站在那裡。
鄭願眼裡一驚。
人間門天堂的酒保。
對方看到了趙宿,向他輕輕點頭示意,又轉而看向鄭願,上下打量了幾眼,隨後轉身離開。
看著對方撐傘離開的背影,鄭願有些疑惑,他轉頭看向趙宿,“他……”
“回家了。”趙宿打開車門,邁開長腿下車,看著他站在雨下的身影,鄭願也顧不得問太多,立馬撐著傘走到他身邊。
另一邊的小張看到這一幕,默默的把傘放了回去……
“鄭願!”
“鄭願!”
小紅和小綠幾個人齊齊向他招手,臉上帶著驚喜萬分的神色。
他們快步向他走過來,又因為趙宿懾人的氣場,齊刷刷的停下腳步。
不過他們的小臉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看向他的眼神也在發著光。
“鄭願,我們還以為你走丟了呢。”
小綠抽抽搭搭的抹了抹眼淚。
小藍立馬拍了他一下,不滿的說:“什麼叫走丟了,他明明是去找他老婆了。”
幾雙小鹿一樣的眼睛紛紛看向趙宿,眨巴眨巴,又看向他。
還真的找回來啦,好厲害啊。
小紅看到完好無損的鄭願,心裡那塊石頭終於放下來,她臉上也揚起了笑容,卻看到鄭願拿出一件又一件新奇的東西。
“我給你們帶禮物了。”
比腦袋還大的棒棒糖,一隻手都抱不住的小熊玩偶,還有會發光的兔子氣球。
幾個少年臉紅紅的,眼裡的光怎麼也掩不住。
每人都得了一份,最後小紅還有個額外的草莓發夾。
她在衣服上搓了搓手,臉紅紅的接過這個小發夾,有些害羞,又有些興奮和期待。
小綠舉著手說:“我來我來!我來幫你戴上!”
小青也搶著舉手,“我來!讓我來!”
幾個小少年將小紅團團圍住,草莓發卡在他們的手上傳來傳去,幾個五顏六色的氣球在半空飛啊飛,晃啊晃,也為西區大街增添了另一種不同的顏色。
鄭願看向一旁的趙宿,向他張開手。
趙宿愣了一下,隨即雙手掛上他的脖子,被他抱在了身上。
那雙長腿緊緊的環住他的腰,他將頭枕在他的肩頭,嗅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
在這裡,他隻是趙宿,隻是鄭願的玫瑰而已。
鄭願一手摟腰,一手托著他的臀,笑臉盈盈的目送著小張離開,轉身上了小樓。
裡面還停留著趙宿之前離開的樣子,滿地狼藉,到處都是丟在地上的衣服,他打開燈,牆上映出了他們交疊在一起的影子,親密無間門的融在一起。
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等意識稍有回歸的時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趙宿剝了一半。
而他幽幽的看著趙宿那張面帶酡紅的臉,張嘴咬住了他的衣袖,一點一點的吻過他的手腕,再到手心,然後叼住了他的手指。
一陣麻癢的觸感讓趙宿輕輕一顫,他喘了口氣,眼帶春光的看著同樣在看他的鄭願。
溫熱的口腔含住了他的手指,而後牙齒一磨,勾著他的手套脫了下來。
他忍不住劇烈的抖了一下,眼尾紅得好像要落下淚來。
鄭願從他的指節一根根的親吻過去,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冰冷的器械也染上了灼人的溫度。
趙宿被壓在牆上,水波蕩蕩,春.色.無邊。
他高高的仰起頭,喉結在鄭願的嘴裡上下滑動,他看著天花板上明亮的燈,看著對面牆上他和鄭願溫暖交.融的影子。
雖然西區永遠不會被陽光照耀,但在這裡,他的黑夜永遠有一盞可以點亮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