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時間太早, 也許是第一場比賽。

今天大巴上很安靜，連之前能聽見的小聲說話聲都沒有。

甚至沒聽到紫原敦吃東西的聲音。

白哉禮彌閉著眼想要再睡一會，發現自己興奮的神經一直繃緊著, 根本無法進入睡眠的模式。

隻好靠著椅子看向窗外。

車開得平穩。

有些睡意壓在了眼皮上，神經卻怎麼也無法放鬆下來。

白哉禮彌和另一個大巴上的人對上了視線。

雙方都在視野裡的車身上尋找對方學校的標記。

白哉禮彌沒有找到, 但對方睜大的眼表現出他的詫異。

信號燈變化。

兩輛大巴錯開行進。

帝光中學籃球部。

上一屆全國大賽的冠軍, 國中籃球賽的霸者。

莫名的，白哉禮彌看向椅背，覺得心裡燃著一團火。

那種學校的歸屬感和自豪感，讓困倦一掃而光, 變成一種迫不及待想要炫耀的期待。

期待在國中籃球隊伍裡，再多聽到一些帝光中學的名字。

區域賽的場館選在中心體育館, 擁有專門的大巴停放區。

當帝光中學的車到時, 已經有幾個隊伍正在下車整隊。

上野教練站起身, 轉過來看著車廂裡的眾人：“從下車那刻起, 你們代表的就是帝光中學。”

“都精神點。”

說完, 上野教練抬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打斷眾人的回話，掃視一圈：“好了，下車吧。”

“所以意思就是？”白哉禮彌在站起來的時候小聲道。

“繃著臉裝高手？”

“繃著臉裝高手。”

兩人因為默契相視一笑。

桃井五月接著道，“但咱們本來就是高手。”

朝著白哉禮彌眨眨眼，桃井五月背上自己的包走向走道，等待教練們下車後跟著下車。

兩列的球員們依舊是一年級下來完後二三年級再下來。

在車前排成了兩列。

沒有人說話, 也沒有教練組織。

看起來井然有序。

“那是——帝光？！”

“全國第一就是不一樣啊。”

“還好咱們前面碰不上他們。”

“咱們也很難進決賽吧。”

“努努力，萬一呢？”

“看見虹村我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你不是被按著打嗎？起什麼雞皮疙瘩。”

“？我馬上就把你按著打。”

“誒！彆動手啊！警告你，會被禁賽的！”

和在學校中拉一圈給其他部門看的聲音比，這樣的對話像是某種長著翅膀的隨機八卦。

白哉禮彌豎著耳朵聽得好奇，正想要多聽聽關於虹村修造的信息, 周圍的話題便跑偏了。

“他們怎麼一列都是彩色頭發？”

“兩個經理也是彩色——等會，他們的經理怎麼那麼可愛？”

“你彆光顧著看經理，你沒發現隊伍裡就拉不出一個不好看的嗎？”

“我不看經理難道看——？怪，他們是看臉選隊員的嗎？”

“紫色頭發的那個好高，是最高的參賽選手了吧。”

“那個藍頭發的好黑啊，一看就是個猛人。”

“紅頭那個，是打什麼位置？自由人？”

“？你是不是跑錯賽程了？這是籃球賽，不是排球賽。”

“哦對。”

突然好想回頭去看看虹村修造和赤司征十郎的表情。

也好想看看是哪個學校的人這麼大膽，聲音清晰地討論八卦。

白哉禮彌費勁壓住自己的好奇，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打破了帝光中學營造出來的形象。

走進場館裡，助理教練便前去簽到，剩下的教練組帶著帝光中學其他人去規劃好的休息區。

“今天的比賽八點半開始。”上野教練說著，掃了一圈場館裡的布局，“一年級先熱身，一會全員上場熟悉手感。”

“從第二節開始會頻繁換人，熱身的時候都好好準備。”

“是。”

“頻繁換人是有什麼目的嗎？”白哉禮彌不懂就問。

“換人是為了爭取主動權，保持著陣容活力控製對方。”桃井五月解釋道，“可以充分利用潛在體力，確保隊伍可以快速奔跑，又旺盛的精力。”

“當然，這是一般情況下的作用。”

白哉禮彌點點頭。

之前和川知中學打練習賽的時候，對方就通過換人保持著快速的進攻步調。

“上野教練的話，大概是為了磨一磨咱們的得分手。”

白哉禮彌一下便理解了桃井五月的意思：“讓他們能夠接到不同方式的來球？”

“對，磨他們傳球到手的手感。”桃井五月點頭，“不愧是你，一下就理解了。”

“那幾個的傳球率還是略低於平均水平，大概教練們想通過這次來觀察。”

“這種觀察在平時訓練的時候練習不是更好嗎？”白哉禮彌不解道，“不喜歡傳球的話，在比賽中就更不會傳球了吧。”

“比賽有比賽的獨特氛圍。壓力比訓練時高，是最事半功倍的練習地方。”

“給予更多的心理壓力，表現也會趨向極端。”

“道理我懂，可是我們的實力高於對方，真的會有心理上的壓力嗎？”白哉禮彌看向熱身的幾人，“他們上場感覺就撒歡起來了吧。”

怎麼也不覺得是會有心理壓力的樣子。

或許，比起心理壓力，換了人後隊員間的生疏影響得更大。

“心理方面的話，也許重點是在磨煉學長們？”桃井五月順著道，“二三年級會想得更多。明天名單還會變化，他們隻有抓住今天的機會。”

“噓。”白哉禮彌立即示意桃井五月降低聲音。

等了等，高年級那邊沒什麼反應。

“被聽見了也沒關係的吧。”桃井五月看著白哉禮彌緊張的模樣，配合地降低聲音，“畢竟學長們人都挺好的。”

基本上都是籃球笨蛋，能用籃球解決的問題，不會搞一些彆的小動作。

籃球笨蛋和籃球笨蛋之間，是同頻的，很快就建立起友誼。

帝光中學籃球部本身的條件明確，實力至上。

勾心鬥角不如提升自我，磨合隊伍。

“上午比賽完回校，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飯？下午一起逛街。”桃井五月看白哉禮彌點頭，換了個話題。

“好啊。不過，你不用為明天準備一下嗎？”白哉禮彌好奇問道。

“又不是我上場打籃球，不需要準備什麼啦。”桃井五月語氣輕快，“那麼約好了，你中午有什麼想吃的嗎？”

“想吃蛋包飯，焗飯也可以。”

“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家庭餐廳，咱們可以去。”桃井五月點頭，“你要給家裡發個信息嗎？”

“嗯。”說到家裡，白哉禮彌想到了貼心的媽媽準備的零食小盒，“今天媽媽還準備了些小零食。”

餘光裡，白哉禮彌似乎看到了紫原敦支棱起來的腦袋。

“謝謝阿姨！”桃井五月積極道謝。

時間很快就到了進場的時間。

對方選手入場的時候有些低迷，但在教練和經理充滿感情地打氣下燃起戰意。

“帝光出戰的都是一年級，和我們磨煉出來的默契與經驗是沒辦法比的。”

“與其一開始就在比賽中認輸，不如痛痛快快地，竭儘全力地打一場！”

“你們是為了什麼打籃球？為了認輸嗎！我認識的大家可不是這樣的！”

聽到對方教練和經理慷慨激昂的話語，眾人充滿期待地看向了自家的教練和經理。

“壓十分。”自家教練面色嚴肅地施加壓力。

“加油。”自家經理表情平淡地舉起手握拳搖了搖。

“……”

溫度差有點大，但自家經理著實可愛，坐在椅子上看熱鬨的二三年級覺得還是帝光中學贏了。

“比賽開始。”

赤司征十郎今天的給球有些端水的意思。

每個人都有持球的機會，持球的次數平均下來相差不多。

就連紫原敦都被安排著進攻，來了幾個猛烈的扣籃。

扣完後，立即在對面見鬼的視線裡變成了不愛動彈的樣子，走到赤司征十郎旁邊說了兩句什麼。

赤司征十郎笑著回了句。

紫原敦聽完仰了下頭，拉伸自己脖子。

下一次紫原敦拿到球的時候，依舊是凶猛地拚搶。

似乎是有著什麼奇怪的操控器在赤司征十郎的手裡。

“你起步是不是快了一些？”原來準備接應的青峰大輝，看著灰崎祥吾甩開了對位，有些新奇地問道。

“啊，你說這個步伐？”回防的灰崎祥吾背過身，帶著些挑釁意味地看著正準備組織進攻，展開隊形的對手。

對方正和隊友相互傳遞著信息，沒有理會。

笑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這邊更有意思，灰崎祥吾轉回身，朝著青峰大輝湊近了些。

青峰大輝有些疑惑這人突然的靠近，但沒有拉開距離。

灰崎祥吾壓低了頭，視線上挑著揚起眉頭：“經·理·大·人·教的。”

字眼間連接著，聽起來比起炫耀更多幾分說不清的示威，“啊，當然不是你那位一起回家的經理。”

青峰大輝並不喜歡灰崎祥吾的語氣，眉頭無意識地低了些。

“白哉確實很厲害。”青峰大輝應著，朝旁邊移開了一步，“她能夠根據每個人的特點進行建議，可以改正掉自己不知道的小地方。”

“你的步伐得到提升，說明之前這個問題很明顯地影響了你吧。”

說著，青峰大輝呼了口氣調整氣息，“友好”地看向灰崎祥吾。

灰崎祥吾盯著青峰大輝的眼睛，看對方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覺得沒意思地擺手離開：“你才有問題。”

青峰大輝跑動著到達自己的位置，朝著場邊看了一眼。

對方的教練緊張地站起來。板凳上的其他球員和經理都站起來，為正在組織進攻的人加油。

帝光中學這邊。

上野教練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胸，助理教練們拿著木板在記錄著什麼。

二三年級們眼中滿是興味，正交談著什麼。

記錄板的白哉禮彌正看著灰崎祥吾的方向。

依舊是明顯的溫差。

青峰大輝收回視線，彎下腰準備阻攔對方進攻。

白哉禮彌將灰崎祥吾的那一頁畫了個勾，又翻回正在記錄的頁面。

不過是在後來給灰崎祥吾的記錄中，點了一下對方蹬地後會後點滑步的問題，這才兩天時間便從膝蓋用力改成了髖骨發力。

的確是高潛力值的選手。

難怪五十嵐的批注，都比規定多寫了五十二個字。

這個發力還是從相田麗子的筆記中尋找到的特彆提示。

灰崎祥吾的數據平均，潛伏後一擊製敵的掠奪技能被壓住，就需要補充灰崎祥吾本身的進攻性。

才能和青峰大輝形成兩股衝擊入對方內場的力量。

這次在比賽上運用得那麼成功，也有灰崎祥吾的那位對位靈活度較低的原因。

對位選手魁梧的身體在對抗中占優勢，但並不靈活。

灰崎祥吾的動作比白哉禮彌看著練習的時候更自然了一些。

應該是私下自己又練習過。

也虧得灰崎祥吾能從火柴人身上理解自己的意思。

白哉禮彌看著灰崎祥吾的跑位，有些不明白為什麼灰崎祥吾的潛力值隻是S級彆。

場中，灰崎祥吾的氣勢更甚。

與青峰大輝的進攻方式不同，灰崎祥吾喜歡並享受強硬的對抗。

這樣快速步伐的突破方式使用了幾次後，便開始停留著與幾乎碰撞的對位進行對位突破。

以左腳為軸，灰崎祥吾右腳點著遠距離將人拉遠後快速翻身投籃。

轉身得又穩又快。

和之前鬆弛得有些散亂的步調比，灰崎祥吾現在的動作帶著一股子正經的學院風派。

就像是突然搭起了木架讓藤蔓可以繞著生長一般。

那些朝上的小卷須，終於有了可以纏繞的方向。

積蓄的天賦蓬勃地朝天空衝擊著。

上野教練自然注意到了灰崎祥吾的改變，不由看了旁邊的白哉禮彌一眼。

五十嵐幫助她修改那份報告，也同樣拿到教練組裡做了備份，但沒想到一個報告裡提出的幾個小動作，放在灰崎祥吾身上會適用到這樣的程度。

甚至相比其他的一年級報告後的提升，都會懷疑這位經理對灰崎祥吾是不是有什麼偏心。

給了這種肉眼可見的，幾乎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而這一切，僅僅在兩三天的時間內。

看著白哉禮彌正盯著場中“發呆”，上野教練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噎住。

隻能感慨不愧是五十嵐那家夥的學生。

綠間真太郎投出一個穩當的三分。

分差拉大到雙位數。

出手的手感很不錯，綠間真太郎今天早上確認了巨蟹座是運勢第三好的星座，幸運物也在之前的采購中買到。

弧度穩定，漂亮地從籃筐上方落下。

隻有穿過網的聲音。

放下手，綠間真太郎朝著灰崎祥吾看了一眼。

巧的是，灰崎祥吾也正看向綠間真太郎。

雙方對視了幾秒，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