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有資格,動筆嗎(1 / 1)

“當然, 隻有可愛這個理由肯定是不夠的。”你繼續說道,“我覺得,你和這個玩偶最重合的屬性, 應該是‘鴿子’吧!”

正對著玻璃推拉門苦思冥想的鴿子先生聞言, 很自然地又把身體轉回了與你面對面的方向,頭上的呆毛晃了晃,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霓虹好像沒有這個說法,但是在我們那邊, 立誌要做某件事, 卻沒有如期完成, 就叫做‘放鴿子’,而某個人放鴿子的次數太多, 無限拖延, 就會被稱為‘咕咕精’, 也就是鴿子妖怪哦!”你端起泡好的紅茶喝了一口, 然後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給織田作之助科普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的話,你在14歲的時候就立誌要寫了, 可是在那之後過了9年, 你都沒有動筆……這真的很符合咕咕精的定義啊!”

鴿子先生的呆毛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與此同時, 腦內頻道裡傳來某人輕輕的一聲咳嗽, 也不知是單純的因為聽到鴿子的全新定義被震撼了, 還是因為回憶起過往的咕咕行為而感到心虛。

“也不是故意拖延什麼。”沉默半晌, 織田作之助終於說道, “那幾年, 我隻是……一直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

“對對!就是這種感覺!”你一拍大腿, “這就是咕咕精常見話術三連——再等等,還沒準備好,下次一定!”

織田作之助:“…………”

“好了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你正了正神色,“其實我也沒覺得你是故意拖延……”

織田作之助這個人,你最初認識他,還沒那麼了解他的背景的時候,真的認為以他的修養,社會地位一定低不到哪裡去。

所以後來當你聽他說起他的過往,說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混跡黑市當獨行殺手,沒正經上過學,金盆洗手沒多久,又為了謀生加入了黑手黨,並且因為不殺人,一直在底層打雜的經曆,是非常驚訝的。

一個沒怎麼受過教育,且長期與最底層的血腥暴力為伴的人,你和他相處時,卻從不曾聽到什麼粗鄙之語,甚至時不時還會給你“他很博學”的感覺,實在很難得。

你自己身處和平年代,從幼兒園開始專心苦讀,到現在滿打滿算將近20年,在文學方面也算不上有什麼建樹,織田作之助的那9年,又要謀生,又要自學,想必付出了更多努力吧。

“我一直很佩服織田作哦。”你說道,“在橫濱這樣的環境裡,願意為了追尋理想,放棄原本的謀生手段,幾年如一日地堅持心中的原則,保持溫和淡然的心態……”甚至還有意願和能力去收養戰爭裡的孤兒。

“這樣的事情,換成是我,說不定早就放棄了。”你由衷地感歎。

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在寫作方面,我勉強算是有點心得吧!我覺得,寫作不是單純靠學習和積累就可以做好的事情,很多感悟,是必須動筆去寫了之後才能產生的,不去實踐的話,或許永遠都會懷疑自己的準備還缺了點什麼。”

“……根據剛才係統所說的推測,[錨點]的影響隻會讓你附在跟你本人屬性高度相似的物品上,想脫離鴿子玩偶的束縛,應該隻要讓自己不再符合‘鴿子’的定義就行。

“所以,要不要試著開始寫呢?暫時的……織田鴿之助先生?”你帶著一點揶揄和一點鼓勵,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對面鴿子先生的翅膀極小幅度地扇動了一下,但隨即又平靜下來。

“讓我產生寫書念頭的那位先生曾告訴我,寫書就是寫人,奪人性命之人,必定無法描寫他人的人生,所以從那以後,我就放棄了殺人……隻是很可惜,沒能堅持到最後。”織田作之助的語氣裡帶了些許遺憾,但沒有後悔,“四年前,我親手殺掉了mimic據點裡的所有人,無一遺漏——所以現在,我已經失去寫作的資格了。”

“可我覺得你有這個資格。”你堅定地看著他。

“寫書就是寫人,這話沒錯,但‘奪人性命之人,必定無法描寫他人的人生’,我覺得不能一概而論,這句話或許應該換個更準確的說法——不尊重生命的人,必定無法描寫他人的人生。

“尊重生命,是不嗜殺,不濫殺,而不是不殺。

“和平年代尚且有死刑,混亂的年代又怎麼可能杜絕殺戮呢,殺戮未必是為了宣泄暴戾,也可以是為了正義,為了守護重要之人,懷揣著信念開槍,擊殺罪有應得之人,這又有什麼可指摘的?

“在我看來,至少現在,我所認識的織田作之助,比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更尊重生命,更有資格去書寫生命。

“而且文字是有特殊魅力的哦,當你把思想通過文字傳達出去,或許就能潛移默化地影響數以萬計的讀者,在無形之中減少殺戮,就像當初那位先生影響了你一樣,這可比單純的自己不殺人有意義得多。

“怎麼樣?要不要試著用文字拯救更多人呢?”

時間已近黃昏,夕陽在天際緩緩下落,而你,就背對著那燦爛的餘暉,朝織田作之助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