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內鬼 富婆竟在我身邊(1 / 1)

為什麼啊?

不算寬闊的走廊裡, 陷入死寂的每一秒都是對宇宙真諦的深刻詰問。

為什麼他真的簽了啊——

雖說影影綽綽地看不明晰,但哪怕隻是以那模糊的輪廓,他們依然能看到瘦長鬼影雙手接過了那臨時充當簽名本的記事本, 鄭重地簽上了一串名字, 並在送還對方後儘可能不引人注意、實際上超明顯地對著旁邊可以視為鏡面的玻璃牆整理了下自己的領帶。

壞了,有偶像包袱了。

似乎是為了端住在“粉絲”面前的架子, 他人也不追了, 施施然地往無人的那一側閃走了。

虞檸留在原地,失望地嘖了聲。

走那麼快乾什麼。

非得找個理由把他拐回去不可。

數米外的牆邊,一個接一個地探出了個腦袋。

“檸檸啊……”

劉嘉卉心情複雜道:“你剛才是認真的嗎?”

“說什麼傻話,當然是認真的。”虞檸嚴肅地反駁, “怎麼可能會有人不喜歡觸手呢?”

“你說觸手了對吧?!”薛尉痛心疾首,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愛他, 你隻是愛他的觸手!”

虞檸:“?”

“想不到你還是個純愛黨。”她稀奇地說。

“喂, ”他抗議道,“什麼叫想不到!”

劉嘉卉:“誒,是那種隻點開純愛分區的類型嗎?”

薛尉:“???”

“可能這就是性癖自由吧。”白曜笑道, “會有喜歡觸手的性癖也會有人的性癖是純愛,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的確。”虞檸附和道。

她的性癖果然很正常。

薛尉:“會輕鬆地說出這種話的家夥比較恐怖吧!”

他這一聲還是叫得聲音大了點,幾乎就是在一兩分鐘後, 倉促靠近的腳步聲就從走廊另一側傳來。還不等四人稍微提起警惕心, 對方也人未至聲先至,顯然是衝自己同伴喊的, “我說這邊有人吧?你們還不信!”

薛尉:“……哈哈。”

來得正好啊兄弟,要再早點,等著你們的還真不一定是人。

虞檸隨手將自己從前台拿來的幾支手電筒分發給其他人,這會兒一照過去就能瞧出是與他們相仿的同齡人, 對面在看到這邊的光亮後似乎也鬆了口氣,心有戚戚然地說:“幸好真是人,剛才佐藤說的時候我還以為又是……的話該怎麼辦?”

和四人差不多,那頭也是五個人湊作堆的狀態,看起來彼此不是太熟,應該就是在這停電後的一時半會內聚在一起的,手腕上無一例外地都戴著此刻不知還能否發揮作用的號碼牌。虞檸瞧著他們眼熟——應該都是之前在大堂裡記下過長相的考生,這才稍微放下了心。

“問題不大,我本來也聽到了,什麼醒脾乾啤的?”其中有人好奇道,“你們這有啤酒?”

“來的時間挺巧的。”薛尉這次是真的感歎出來了。

虞檸:“……是啊。”

再早一兩分鐘就是他們這邊想滅口了。

“你們聽錯啦,這種時候就不要惦記啤酒不啤酒的了。”劉嘉卉打哈哈道,“對了,你們說的‘又’是——?”

一言既出,那頭幾個男生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我們遇到了個有點難纏的家夥,”一開始出聲的那個姓佐藤的支支吾吾道,“他戴著個面具,看著像般若——手裡還拿著兩把武士刀,好不容易才從他手下逃出來。更重要的是那家夥還會說話,所以我一開始說這邊有聲音的時候,他們都不太敢靠近。”

“哪裡?”虞檸突然問。

“啊?”男生被她問得一愣,“就在清潔間那附近……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當然是方便精準躲開了。”虞檸義正辭嚴,“好了,你們可以去一樓避下難,中間要是遇見誰就一起好了,我們也去找找彆人,到時候大家再集體碰頭想想對策。”

幾人無端被她那說一不二的氣場震懾,唯獨了解她秉性的同班同學總感覺有點說不上來的不對味,還來不及品出來自何處,在前者慌張離開之後忽然見她激動地握拳抬頭,“走吧,洗衣房大冒險!”

人:“……”

他們就知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知難而上嗎?”白曜笑著說,“不愧是虞檸同學。”

“哪裡哪裡。”虞檸虛偽地假意逢迎道,“怎麼比得上班長大人呢。”

他倆相視一笑,劉嘉卉緩緩打出了個問號。

能從裡面聽出陰陽怪氣是她的錯覺嗎?

不不,果然是她的錯覺吧。

“行了行了,彆在這說有的沒的了。”薛尉不由憂心忡忡地開了口,連他自己也很難肯定這份擔憂是對說不靠譜還真挺靠得住、說靠譜又實在不著調的隊友,“真要過去啊?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繞開不必要的危險因素才對吧,萬一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得去看看才能做決定。”

虞檸鏗鏘有力地說,“要是連這點冒險的勇氣都沒有,輕易地敗下陣來,以後又怎麼能為人類而戰呢!”

“少年啊,”她用上了抑揚頓挫的詠歎調,“不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瞻前顧後上,遇到什麼就大膽去面對,這才是青春!”

薛尉被她說得有些熱血沸騰。

沒錯,人生怎能畏懼艱難險阻,如果年紀輕輕就這也怕那也怕,哪裡還有前途可言。那麼多為信念而戰的冒險者,為什麼就不能多他一個呢!

然後,在十分鐘後,他崩潰了。

什麼大冒險不大冒險。

——根本就是罪惡的金錢交易吧!

他們沿著那幾個男生所指的方向,來到洗衣房附近,不消過多尋找就看見了那個正盤腿坐在走廊正中的身影。

那身材比旁人大出一圈的鬼怪以男人的姿態現身,形狀扭曲的大紅色般若面具神情怒然,武士刀橫放在身前,不為所動地看著虞檸甩出了第一打紙鈔。

“你在侮辱我的道。”他說。

虞檸沉思片刻,緩緩往武士刀旁邊的紙幣又加了一厚遝,此刻,她清楚地看到對方的面具角落淌過了一滴汗。

“你想借此收買我?”男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但他面具後沉悶的聲音聽起來顯然沒有那麼自信了,“簡直是癡人說夢。”

虞檸數了數她媽給的零花錢,將剩下的那些也加上了。

“……大小姐,”般若問,“你那裡的薪資也是同一個標準嗎?”

薛尉:“………………”

虞檸跟這位看起來武力值就不低的武士談妥了雇傭的待遇問題,轉頭看到正失意體前屈地跪趴在地上的薛尉,迷茫地“啊”了聲:“他怎麼了?”

“唔,”白曜若有所思道,“大概是少年熱血遭遇的第一次降維打擊吧。”

虞檸:“??”

“大小姐,”般若顯然覺得自己應該向未來的老板表表忠心,畢恭畢敬地開了口,“我還知道一個地方,如果你們想脫離這裡,從那邊下手應該是最快的。”

看,果然氪金會讓人變強!

虞檸面上神色不改,“說。”

“順著樓梯往下,”他說,“遇到的第一扇小門,進去就是了。”

重回樓梯間,這裡一如之前那般昏暗。來過一次的虞檸適應良好,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是這樣,劉嘉卉止不住地用餘光去瞥那些滿目暗色的邊邊角角,生怕不注意的時候就冒出個鬼東西來,薛尉自然是同樣的不安。

“這靠譜嗎?”他碎碎念道,“要是想把我們騙進去殺怎麼辦?”

“試試看唄。”虞檸說,“不會有誰跟錢過不去吧?”

“一筆錢和可持續發展的錢,”她補充道,“不是個傻子都知道該選哪個吧。”

薛尉:“……”

淦,什麼有錢人發言。

富婆竟在我身邊。

他倒是想好奇地問問這同班同學到底從哪弄來這麼多鬼怪流通的錢幣——那會兒在學校賺的也是積分啊,可還不等開口,先被不遠處牆面上那四四方方的輪廓奪去了視線。

那應該就是般若所說的“小門”了。

一行人此時應該已經處於地平面以下,很奇怪,正常酒店按理來說地下空間都是用作停車場的,但他們已經往下走了兩層有餘了,樓梯還沒有要終止的跡象。而且,它看起來越發的破舊,鏽跡斑斑的台階和扶手就像是來自某座廢棄工廠或是礦場似的。

巴彆塔向他們提供的地圖也完全不包含這塊區域,好在這過程中沒有出現任何攔路的家夥——當然,隻有虞檸知道那是因為潛藏在暗處的“護教”們的共同努力。而眼下,面對著那扇憑空出現在轉角平台上的門扉,他們難得地緊張起來。

“要開嗎?”薛尉謹慎地問。

“開吧開吧,”虞檸說,“來都來了。”

劉嘉卉:“?”

這也能來都來了是吧!

不過,都走到這一步了,不瞧瞧裡頭實在是天理難容——薛尉小心翼翼地將手放上門把,輕輕一擰,門扇就向內旋開了。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凹凸不平的岩壁。

大小不一的石塊堆疊得幾乎要挨上洞頂,但比起為了節省空間而隨意壘放在一起,更像是某種奇特古怪的儀式。畢竟最吸引人目光的還是這近似於地下室的洞穴正中央擺放著的石頭祭壇,浸滿鮮血的壇面上方已看不清原先描繪著的圖案,濃重的氣味讓人幾欲作嘔。

血液的來源也很明確——正背對著這邊的男人身形都被兜帽與鬥篷掩蓋,他一手握著匕首,另一手則掐著一隻雞仔的脖子,後者才剛被放乾了血。

虞檸:“……”

小——雞——

對方驟然回身。

“這——不可能!”那身披兜帽的神秘人顯然沒想到在這個時間點就有人找上門,驚駭交加道,“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虞檸沉默了兩秒。

“走樓梯啊。”她理所當然道。

這可是公認的入侵十區的最簡單方法,更何況你這區區破酒店。

更何況她真的是走樓梯下來的啊!

神秘人:“??”

扯淡呢!

“嗬。”他冷笑出聲,“來了也無所謂,我勸你們乖乖束手就擒,成為我獻給吾神的祭品,不然彆怪我不客氣。”

虞檸:“啊這。”

“你確定嗎?”她問。

兜帽男又是一聲冷笑。

這還能有什麼確不確定的。

“你以為我不了解你們的實力嗎?隻不過是區區幾個學生,我甚至叫得上你們的名字。”那邪|教徒不屑一顧地打量了他們幾眼,“我的身後是萬千的信眾!”

“一個我倒下,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信徒站起來!”

“有本事就過來,”他嘴角咧開了扭曲的笑容,“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痛不欲生。”

虞檸看了他兩秒,把剛才從客房順來的塑料杯“砰”地往地上一摔。

塑料杯撞擊在旁邊的岩石上,不管是那彈起來的樣子還是那脆弱的悶響都實在毫無氣勢。

然而,在後頭浮現出的黑影充分補足了這一點——什麼叫氣勢不夠,人數來湊。

赤手空拳的腐屍搖搖晃晃地走進來,身上滴答出的滑膩液體和皮膚組織黏在了一起。手拉手的雙胞胎姐妹看上去無語又躍躍欲試,比起來還是旁邊頭戴般若面具的武士更正經些,他抽刀出鞘,刀鋒都在對面岩壁上燭火的映襯下閃爍著寒光。

邪|教徒:“……”

那什麼,他現在承認他剛才說話是大聲了一點,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