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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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空氣燥熱得讓人心煩。

金初晚聽著少年發啞的嗓音,他身體燙得讓她都覺得難受。

“李星恩,你是不是瘋了?”

按壓不住的怒讓她再次仰起頭,但即便她用儘全力卻連他的側臉也看不到,更不必說直視著他的眼眸痛斥此刻的她有多麼不滿,而他是多麼荒唐。

在她眼前的,隻有少年白皙的脖頸,以及細膩皮膚上的清晰齒痕。

雲層不知何時在天空中堆積成海,當金初晚發覺得的時候,剛剛還刺目陽光仿佛頃刻之間就黯淡下來。細碎的躁動的微風伴隨著逐漸暗沉的天際席卷而來,她感受到流動的熱浪拂過臉頰,然後胡亂地將她額邊的汗水抹下。

金初晚呼了口氣,仿佛極度疲憊般閉了閉眼睛。

原本準備開門的鑰匙正在她的手心握著,上面是掛著李星恩送她的小狗。

那個曾被他左右言他的問題,此時此刻突然以一種激烈瘋狂又隱晦隱忍的方式給予答案,但她卻不覺得驚喜,隻覺得措手不及。

金初晚覺得胸口很悶。

她忍耐住不久前還在鼓動的情緒,努力放鬆了口氣。

“星恩,我很熱,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懷裡的腦袋微弱地晃了晃。

“我也熱。”

他也熱。

他何止熱,此刻的李星恩整個人都是混沌混亂的。

他本以為自己情緒的異常,隻是因為她不斷地把目光投向彆人而產生的不安躁動。

如果是以往,他察覺她不在時,打個電話詢問下或許就離開了。

但是今天他異常的焦躁,內心的疑慮被輕易地挑動放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堅持等在門口,等察覺的時候,太陽已經垂落天邊,而他也被無儘的熱意籠罩。

嗓中仿佛有火燃燒著,他動不了也不想動。

殘陽像是被打碎的鏡子一路碎到雲層裡,剛剛還試探著浮動的風勢突然狂吠起來。

金初晚感覺整棟樓都跟著震了下。

兩人的發絲被狂風吹得胡亂交纏著。

金初晚感覺到李星恩再次抱緊了她,但是這次的相擁比起占有更像保護。

她又歎了口氣。

少年的腦袋倦倦地搭在金初晚的肩上,她猜想李星恩應該是在硬撐,但他卻固執得仿佛再和她對抗。

又或者是逼迫。

因為知道自己的心意袒露無疑,他破罐子破摔一般要她回答。

金初晚覺得自己好像被一股龐然的渾濁的無奈籠罩著。

不是對李星恩無奈,是對她自己。

她無法愛一個人,也不知道心動的感覺是什麼,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隻知道自己這樣已經很久了。

她對愛情冷眼旁觀的程度,已經到讓周圍的人懷疑她受過傷害的地步。

然而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過什麼心理

陰影。

她能夠正常的與人談話交流,也能適時的共情悲傷或快樂的情緒。

她隻是不會愛誰。

就算看到那種為人所傾羨的幸福相伴,也不會讓她覺得向往,或者期盼有個什麼人如此陪在她身邊。

她是條習慣並享受獨自潛行在珊瑚叢中的小醜魚,但江臣和李星恩卻仿佛結伴而行的深海巨鯨和嗜血鯊魚。

他們來得氣勢洶洶,輪番著朝她的珊瑚礁衝撞而來,非要將她趕出來。

太過分了。

金初晚悶悶地想著。

風咆哮一陣之後,突然又靜謐起來,很快瓢潑般的大雨便傾瀉而下。

金初晚聽到樓下傳來幾聲驚呼,接著便是暴雨墜落屋簷的摔砸聲。

老樓上半人高的圍欄並不能為他們遮蔽風雨,但是李星恩把她的腦袋按在懷裡,而金初晚索性就樣陪他一起就這麼癱坐著。

她的目光透過少年的肩膀看向渾然暗沉的天空,還有將他們隔絕在長廊中的雨幕。

時間不知不覺流動著,她感覺到李星恩的呼吸漸漸平穩,然後無力往身後靠了靠。

雨還在下,原本灼熱的空氣也漸漸變得寒冷起來。

但金初晚並不覺得冷,她被人形發熱機抱著,甚至他昏睡過去了,還能將她緊緊地捆在懷裡。

但是走廊的積水漸漸多了起來。

金初晚苦笑哀歎自己的衣服總是命途多舛。

但是這種哀歎也沒有持續很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擾了發呆的金初晚。

因為被緊緊地抱著,她並不能很順暢地轉頭去看樓梯的方向,她隻能聽到那腳步從急促到停滯,然後又在靜默中著緩緩朝她靠來。

等金初晚好不容易把腦袋探出來,剛抬起頭便撞進一雙比這天色還有暗沉的瞳眸裡。

江臣身上的黑色套裝已然濕透,連他的發絲也在滴著水,但他依然筆直地站著,讓人看不出一絲憔悴狼狽。

現在這個以圍欄為界的樓廊世界又多了一個人。

金初晚看著江臣,他也在看著她。

兩人仿佛回到從前那段同在屋簷下卻僵持無語的時間。

“那個……李星恩,他好像生病了,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家夥搬起來一下。”

江臣的眼眸沉了沉,他在靜靜地盯了金初晚一會後,終於在細微的鬆動中露出一絲疲憊。

他將金初晚從李星恩的桎梏中解脫出來,然後拎著不省人事的李星恩站在金初晚身後。

他來的時候思緒紛雜,但是看到金初晚之後腦中又發生短暫的空白。

各種‘以為’在他腦中形成連續的畫面,讓他呼吸都有些停滯。

不過這都是短暫的。

江臣等金初晚打開門後,便把李星恩扔在沙發上。

他自己也渾身濕透,隻是站在那裡,腳下便留下一灘水漬。

金初晚此刻也沒有心情計較那些,她直接進了臥室,然後拎著換洗

衣服直接進了衛生間,隻是進去之前,她還是與江臣客氣的說道。

“你可以隨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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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便鎖上了浴室門。

江臣掃了眼房間,卻沒有動作,他掃了眼躺在沙發上昏睡的李星恩,剛剛放下他時他就發現了他脖頸上的印記。

江臣低著頭,被雨水浸濕的發絲遮擋在眼前,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很一般,他聽到水流簌簌流淌,黑色的眸子微微動了動。

沒一會,金初晚開門出來,洗完澡後她身上清爽很多,連帶著腦子也清醒了些。

她看了眼江臣,他還保持著進屋時的姿勢,寂靜地仿佛殿堂裡的雕塑。

狹窄的小房間裡,金初晚想移開目光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但這樣僵持下去,隻會讓她越來越無措。

所以她率先開口,以一個還算輕快的溫和的語氣:“你是想到我這裡可以躲雨,才突然過來的?”

金初晚的話似乎成功逗笑了江臣,他終於抬了抬眼眸,那雙暗沉的眸子微微眯著,明明在笑卻好似壓著什麼隱秘的情緒。

“我是來躲雨的。”

他平靜地重複著金初晚的話,然後目光移向沙發上的少年。

“那他,是來治病的?”

少年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醺,在江臣的提醒下,金初晚似乎才終於想起李星恩。

她恍然地扯了下唇角,然後又走進臥室。

等她出來的時候,手裡拎著藥箱和一套男士的睡衣。

這是李星恩之前留下的,讓她平時掛在陽台。

“我家裡隻有這個,浴室裡還有熱水。”

金初晚說完便把睡衣掛在椅背上,反正她的意思到了,江臣要濕著就濕著,要去換就換。

江臣依舊直直的凝視著金初晚,她臉色有些蒼白,淺色的瞳仁輕微晃動著,她看起來似乎是鎮定自若,但從始至終都不敢和他對視。

江臣呼吸綿長了些,嗓中卻溢出一聲啞然的笑。

不過他還是接受了金初晚的好意,拿起睡衣緩步走進了浴室。

金初晚等浴室的門關上,才逐漸放鬆了些,她抬手按著腦袋,回想起那一瞬間的對視。

她並非不通人性也不是鐵石心腸,她隻是想順著自己的心意生活。

但她也從未想過那樣碎裂的眼神會在他眼中出現。

金初晚低下頭,然後拿起剛剛準備好的熱毛巾給昏睡的李星恩擦拭。

他現在安靜了,眉目也變得柔和起來,看起來溫潤無害,令人親近。金初晚抬手撥了撥他淩亂地貼在臉上的發絲,隻是在觸碰到他肌膚時又有些遲疑。

他的體溫依舊滾燙,燙到就算不用任何溫度計也能知道他體溫如何異常。

金初晚無端的想起不久前那個悶到窒息的擁抱抬,不過很快,她又拍了拍臉讓自己恢複清醒。

夠了,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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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臣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金初晚已經給李星恩喂了藥,順便還找了條毛毯裹在他身上。

她知道現在應該送他去醫院,但是外面雨太大了。

江臣擦乾了脖子上的水漬便把毛巾扔到一邊,他看到金初晚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卻想起自己來這裡找金初晚的目的。

他想告訴她他根本不相信她和冉賢在一起。

他們根本沒有感情,就算她嘴上說什麼喜歡他也不會相信,更加不會因為這種荒唐的事而有分毫動搖。

江臣薄唇動了動,最後卻隻是靜默著看向彆處。

他還是沒有開口,因為現在不是時候。

“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可以聯係醫生過來。”

江臣掃了眼李星恩,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緒。

從他知道金初晚和李星恩的相識開始,他就被困在一種名為後悔的囚室裡。

他本可以阻止的,隻要當初的他多關心她一點多陪伴她一些。

金初晚聽到他可以聯係醫生,立刻用期艾的眼神望了過來。

江臣望著那樣的眼神,隻覺得又悶又無力。

他拿起擱在桌上的手機,接通了電話,或許因為淋了雨,他的聲音也有些乾啞。

他沒有起伏地和醫生交代病患的情況和地址,眼底卻壓著無儘的怨意。

他們要是不曾認識就好了。

他們要是都不認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