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臣和金初晚算是一起長大的。
但是他和金初晚之間似乎並沒有多少共同的回憶。
她在他的世界裡大多數時候隻是一個模糊的身形，一個沉默的影子，一隻偶爾驚慌失措的小狗。
很早之前他就意識到，每當他靠近她時，她就會緊張。
無論她表面上多麼平靜，那雙茶色的眼睛還是會暴露她的情緒。
江臣垂首看著病床，然後仰首靠在椅背。
皎白的月光透過窗紗落在少年低垂的眼睫，江臣就這樣安靜地坐著，好像是假寐，又好像已經睡熟過去。
……
高燒了一夜的金初晚，第二天還是同往常一樣早早的醒了過來。
她臉色還有些蒼白，因為口乾她下意識想找水喝，隻是剛轉頭，卻看到床邊伏著的人影。
“江、江臣？”
她的動靜似乎也驚醒了熟睡的少年，江臣動了動然後睜開了雙眼。
“幾點了？”
聽到詢問，金初晚立刻看了眼牆上的時鐘。
“剛剛過六點。”
金初晚打算起身，卻被江臣按了回去。
“躺著吧，我去給你打水。”
少年伸了個懶腰然後站起身，他剛準備走，衣擺卻被金初晚抓住。
此刻的金初晚顯然有些失措，她扯了個有些難看的笑臉。
“那個……我自己來就好，我現在已經沒事了，真的！”
江臣垂首盯著金初晚。
“……好。”
說罷他動了動僵硬脖子。
“我已經一給你請了兩天假，這兩天你就安心休息。”
金初晚愣了下，明明都快考試了，江臣居然給她請了兩天的病假，她想拒絕但是又覺得江臣根本不會理會她的話。
算了……
金初晚無聲的歎了口氣。
反正在家做題也是一樣的。
沒多久護士進來給金初晚量體溫，這會江臣在衛生間洗漱，小護士癡迷地張望了一會，然後突然湊到金初晚耳邊。
“你男朋友很貼心哦，昨晚一直陪在你身邊呢！”
金初晚僵了一下，她立刻看了眼不遠處的江臣，見他沒有注意到這邊才放下心來。
“不是，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小護士聽著卻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隻是她也沒有多說，拿了體溫計後就笑眯眯的離開了。
過了一會，昨晚的醫生拎著點滴進來，看到江臣還在，便直接交代道：“剛剛量了體溫，病人還是有些低燒，所以今天還得再住院觀察一下。”
說著醫生掛好了吊瓶，金初晚看著放在托盤裡的針管，緊張地移開了視線。
隨著醫生擦拭酒精，淡淡的涼意停留在手背，金初晚調整了呼吸想讓自己平靜一點。
“你這孩子的血管有點細啊……”
金初晚剛剛平複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
醫生……
隨著尖細的針管刺入血管，那短暫的疼痛也隨之平複，金初晚鬆口氣的同時，卻聽到一陣極短地輕笑。
“金初晚——”
“你居然會害怕這個？”
少年慵懶地倚在窗邊，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初晨的日光細軟輕柔，此刻全部落在江臣的身後。
“哇，那個男生好帥！”
聽到門外的尖叫，金初晚立刻移開了視線。
醫生低頭調整著點滴的流速，隨後交代道。
“一共三瓶，如果看見快掉完了，你就按床邊的按鈕，會有護士過來給你換水。”
“好的，謝謝醫生。”
金初晚慌忙道謝，隻是餘光看到少年的衣角時，她突然反應過來。
江臣剛剛，是在笑她嗎？
方才還坐在窗邊的少年，好像心血來潮一般突然往床邊走來，金初晚看著他伸手要觸碰她掛水的那隻手，立刻緊張地喊了一聲。
“你不要碰——”
江臣動作停下，他依舊彎著腰，隻是緩緩抬起眼眸，金初晚很確定那雙眼裡充滿了不懷好意。
“你……你自己小時候打針也是這樣的……”
作為成年人的自尊已經岌岌可危，但金初晚還是努力挽回著。
眼前的少年突然湊近了些，因為沒有好好打理，那蓬鬆發絲顯得有些淩亂。
“這麼說，你也小？”
金初晚愣了下，她沒有回答，隻是怔怔地看著少年彎起的眉眼。
印象裡，她好像很少和江臣說這麼多的話，他們之間，也很少出現這樣平和的氣氛。
“我……”
金初晚猛地移開了視線，已經模糊的前世記憶突然閃現，那些令她厭惡的聲音仿佛能夠穿過時空，讓她混亂又難堪。
“我……我餓了。”
金初晚的聲音很小，但是江臣還是聽見了，他愣了下。
“那你想吃什麼？”
“……粽子。”
現在這個時間哪來的粽子？
金初晚說完也覺得有些荒唐，她乾笑了下，正要開口，卻見少年抓了抓頸後然後站起了身。
“非要吃這個？”
江臣微微側首，那雙狹長好看的眸子裡好像帶著幾分糾結。
“……恩。”
“那你老實等著。”
少年說完撈起外套大步走出，金初晚微微張口，想要說什麼，又沒有來得及開口。
其實也不用。
她隻是隨口說說。
如果這樣說的話，江臣會不會覺得自己在耍他？
因為這瞬間的猶豫便錯過了解釋的機會，金初晚坐在病床上看著少年離去的方向，良久之後又垂下頭。
算了。
之後金初晚就躺在床上揚首看著點滴，按了三次鈴後，醫生過來幫她拆了針管。
“體溫現在已經恢複正常了，但是還是要靜養，如果不舒服，隨時讓護士喊我。”
金初晚安靜地聽著醫囑，也順從的點著頭。
中午了。
江臣並沒有回來。
屋外的光線已經開始刺眼，金初晚看著窗外，然後緩緩地鬆了口氣。
她其實並不喜歡拜托彆人。
所以沒有回來，反而更好。
在病床上躺了一個上午，金初晚也有些餓了，她從床邊拾起自己的外套，剛打開門便聽到醫院的走廊上傳來一陣吵嚷聲。
“這位病人，這位病人！請您不要亂跑——”
金初晚剛出病房，還沒有來的看清，便被撞得一個趔趄。
但是撞她的人似乎傷的更重。
因為為了護著她，他整個人重重地磕在地上。
而她正摔在他身上。
“嘶——好痛——”
金初晚聽到聲音連忙站起身，正準備扶起對方，卻在伸手時愣在原地。
也是，這裡是網絡小說的世界。
所以隨便一個小事故，就會遇到一個超級養眼的銀發帥哥也是十分正常。
……十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