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要不是我還算熟悉你的性格，還以為是什麼整蠱玩笑呢。”店員一邊打著哈欠給他們兩個人打開店門上的鎖，一邊打趣著古沢仟島，“話說，叔叔他沒有給你鑰匙嗎？”

古沢仟島搖頭，“店長自己手裡隻有一把，上次雖然說可以借給我打一把新的鑰匙，但是我一直都沒找到時間……”

沒想到一擱置，就給忘在腦後了，直到昨天也沒想起來。

“對你來說還真是難得不靠譜……不過你們大清早過來是要找什麼東西？是什麼東西忘在哪了嗎？興許我可以幫幫忙。”

他看了一眼已經衝進去的中原中也，邊走進去邊對店員先生說道：“沒關係，隻是找一本以前看過的書，突然間就很想找出來確認一下……但說實話，我已經忘了當初隨手放在哪了。”

“那找起來確實是夠嗆，還好我今天有時間過來。”店員先生看著他走進去，雙手叉腰，“平時隨手放的書應該都在一堆，我有時間的時候都放回原來的區域了，你仔細找找大概很快能看見。”

古沢仟島略顯驚訝地揚起眉毛，道：“幫大忙了，沒想到前輩你突然變得那麼可靠了？”

前輩？

中原中也在店門附近的書架前，聞言看了一眼還在門口攀談的人，眼底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

“還不是叔叔每天拿你來比較，我耳朵都聽膩了他還沒說膩。我還以為他都打算收養你了呢。”店員先生聳肩，路過時摸了摸古沢仟島的頭發。

“加油咯，我就不奉陪了。”

“不，麻煩你大清早過來了。”

古沢仟島應付完那邊，看見中原中也站在一個書架前等著自己，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後轉頭望過來，似乎真打算一個個書架找，於是上去把人拉到了相應的曆史人文的分區。

他指著這一片充滿舊書的位置，非常無可奈何地說：“這裡才是……多虧前輩把書還回了相應的分區，我們不用真的全找一遍。”

中原中也望著這四五排雙面書架，以及部分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厚重古籍，沉默兩秒，上前取出一本翻開，外表乾淨的書卻撲面而來一股陳腐的木質混合油墨的氣味，熏得他嫌棄地在眼前快速揮手驅散這個味道。

“上次店長讓我搬出來曬書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古沢仟島見怪不怪，也過去拿起另一本打開來，快速翻頁。

整個小書店總有無法顧及的陰暗角落，一些書隻能挨挨擠擠地在這些地方放著，這裡又是整個書店裡采光最差的地方，頂多隻能算不潮濕而已，產生一些氣味實屬正常。

中原中也翻開之後，直接用重力開始卡bug，先是一本書的書頁被控製著自主翻動，然後逐漸變成一手一本，放在不遠不近的視線範圍內，同時也不會聞到特彆刺鼻的氣味，一心二用地對比翻找和夢裡相似的文字描述。

古沢仟島在旁邊發出一聲驚歎，“中也真厲害啊。”

一心二用還同時在使用異能力，居然那麼快就能熟練掌握了。

“當然了，我本來就很厲害！”中原中也目不轉睛，微微揚了揚下頜，語氣略帶驕傲地回答。

說完，手裡的兩本書都被翻到了末尾。

古沢仟島乾咳一聲，憋住了自己想笑的衝動，指了指外面說：“那我從後排開始找吧，爭取快一點找到。”

他遠離這個書架，一路摸索著來到了這個區域最末尾的位置，開始從後往前一排排地找。

哪怕兩個人瀏覽的速度都很快，但半天過去了，他們仍舊一無所獲。

古沢仟島已經放緩速度，抽空開始回想自己看過的那本究竟叫什麼名字。

店員中途過來幫古沢仟島找了一會，但很快又離開了，順便問了一句要不要直接在這裡吃午飯。

“我昨天在和室內存放了挺多剩餘的食材，好像夠我們三個人吃一餐。”

雖然隻是簡單粗糙的茶泡飯，但勉強應付一下肚子還是可以的。

中原中也擺動手臂休息的動作頓了頓，視線透過書架之間的縫隙，看了一眼靠著書架揉眼睛的古沢仟島，對過來詢問的店員點了一下頭，“打擾你了，謝謝。”

……

“所以你們到底在找什麼書？一本本翻過去真的太麻煩了，要不還是看看記錄本？說不定看到眼熟的名字就能回憶起來了。”店員先生說著，將微波爐裡熱好的冷飯取出來，放在了臨時搭起的小桌子上。

古沢仟島茫然地抬頭看向他，“記錄本？是說借記本嗎？我當時沒寫過，應該沒有記在裡面吧。”

店員先生把熱好的湯倒進分好的碗中，猶豫著沉吟良久，久到三人都已經念完餐前語，準備開始享用午飯了，他才想起來一般，發出一聲短促的音節。

“啊，我當時好像確實應該寫了還的部分。”

什麼叫 “好像確實應該寫了”。

古沢仟島跟中原中也都抬頭凝視著店員先生，眼神裡透露出兩人相同的無語，不太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上。

“是真的！我想起來了！我真的寫了！你們兩個稍等一下！”

店員先生面對這種目光，逆反心理立刻就漲起來了，筷子一放就直接跑去櫃台後面尋找自己好久沒用的記錄本。

中原中也看著他跑出和室，吐槽道：“不是吧……我現在總算有點理解為什麼那個店長覺得你可靠了，仟島。”

“我本來就很可靠啊。”古沢仟島無意識應了一句，吹出的氣移動了清澈湯水上浮動著的零星油花，端起碗喝了一口。

雖然現在的天氣並不寒冷，但溫度剛好的熱湯順著食管流入空蕩的胃裡，緩解了大半天翻書看書的肌肉勞累，舒適得能讓人眯起眼睛。

喝完之後他疑惑中原中也怎麼不吱聲了，轉頭看去，卻見對方一臉複雜地盯著自己。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是灰塵？”他疑惑著對視回去。

中原中也剛張嘴準備說什麼，店員就一臉興奮地雙手拿著一本厚厚的舊筆記，從外面重新衝了回來。

“我找到了！！應該就是這本了！！三年的記錄都在呢！”

古沢仟島一邊加快速度扒了幾口飯，一邊含糊地問他：“等會我再看看……話說你有把每次放的書架標注出來嗎？”

“有，我還堅持了挺長一段時間的，現在還有肌肉記憶呢。”

中原中也把頭伸過去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又詳細整齊的排列著各種書名、時間、位置，暫取和還入都有，看來這家書店的生意雖然慘淡，但來客還不少。

他看著對方快速翻頁到自己開始記錄的那一頁，嘟囔道：“數量還真是可怕啊。”

“畢竟是好幾年堆積起來的，每天或多或少都有，無論是店員拿取還是客人在店內看過，都必須記下來。”店員說道。

“如果沒有記下來或者忘記了會怎麼樣？”中原中也好奇地問。

“會被發現的店長先生嘮叨一整天。”古沢仟島回答。

這算什麼啊。

中原中也滿眼寫著無語。

“彆看店長先生年紀很大了，實際上嘮叨起人來，真的很難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古沢仟島笑了笑，放下已經見底的碗，從店員手裡接過筆記。

“先吃飯吧，之後的交給我來吧。”

“哦，對，吃飯吃飯，冷了就糟糕了。”店員趕緊端起自己的碗，趁熱連湯帶飯吃進去一大口，發出長長一聲感歎。

中原中也跟古沢仟島差不多，也是從剛才起就開始吃，第一個吃完後挪到了古沢仟島旁邊的位置，雖然不知道在找什麼，但也看了兩眼上面的內容。

上面很多不常用的字中原中也其實隱約認識。

羊裡其實一直放著基礎的識字書，很多成員多少都認識一些基礎常用的字，但更多的要進一步學習，他自己的記憶從八歲那時候開始，理應算重新學字了，學會的速度倒是意外比其他人都要快很多。

跟神明有關……還有就是自己的異能力跟自己之間那種奇妙的感覺。

有時候中原中也都覺得，說不定自己曾經是個所謂的什麼“神明”呢？

“咦？真的有……應該就是這個，《橫濱奇異神明簡注》。”古沢仟島的聲音響起來，吸引回了中原中也的注意。

他湊上前去，看到了在對方指尖所指的最近的那個名字，視線跳到最後的位置上，看清楚之後徑直飛到了對應的書架，然後伸出食指數著，終於看見了那本不算老舊的書。

隨著重力的快速翻動，不出十秒的時間，中原中也就找到了跟自己昨晚所說內容相差無幾的部分。

“找到了！這個家夥是……”他的指尖落在這部分的首頁名諱上頓住了。

——荒神，或又稱之為“荒霸吐”。

記載的內容很少，傳說、內容、名諱來源、能力加上所執掌的職能，總共也就兩頁，不愧為“簡”，確實簡單到基本沒有什麼詳細的內容可言。

而且作者的字裡行間對這個神明明顯沒有太多的好感，甚至帶有幾分主觀情緒色彩，可怕的能力和引起恐慌的預示，甚至更近似於無感情摧毀一切的自然災害——這顯然是記敘者落筆時的失職。

“怎麼樣，中也？”

他聲音被驚嚇到的瞬間下意識僵硬住，在意識到來人是誰時，克製住自己倉皇無措的遮掩舉動，幾乎是緩慢的，他合上了這本書，然後裝作毫無興趣，冷靜地擺回剛才的位置。

中原中也並不想讓對方知道，存在自己體內的會是這樣一種神明——又或者說，“祂”是這樣的存在。

古沢仟島這時候站在書架那邊，看見中原中也面色平淡地合上了書，重新放回了書架上。

“沒什麼，就是一篇普通的編撰出來的傳說故事而已。”中原中也這麼說道，不甚在意地走出來，似乎多少在心裡預料到過這種結果了。

——真的嗎？

不是真的，但……就麻煩當是真的好了。

古沢仟島垂眸，隻回頭看了一眼那本書，就離開了那裡。

“這樣啊，那還是要努力再找找其他的消息才行。”他不帶任何疑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