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剛鬣越說越氣，幾乎用儘全力宣泄這麼多年的悲傷，

“這麼多年，我都經曆了什麼！悔不該，吃下太上老君的仙丹！”

“我墮畜|生道，咬殺生母，吞噬兄弟，喪失摯愛，我隻一晌貪歡，卻受人間八苦！”

“我看穿了，西天那群虛偽的佛，那群混賬絕不允我安生！他們就是要逼我乖乖就範，俺老豬偏不如他們的意！”

“我要戰鬥，戰命運，逆天地，顛覆那惡臭的西天！”

“獄神閣下，你點醒之大恩，無以為報，待老豬身死，這一身血肉，有何用，你便拿去作何用！”

豬剛鬣說得目眥欲裂，唾沫橫飛，氣勢洶洶。

但是反觀楚浩，卻是一臉淡定，

“嗯呢嗯呢，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所以你就是要發起自|殺式的攻擊嘍，讓自己真靈破滅，隻要死了人家就利用不了你了？”

豬剛鬣有一瞬間愣住，卻是有些猙獰道：

“沒錯，便是要如此，獄神你切莫阻我！”

“你雖然點醒我，有恩於我，但是我必要去找西天報錯，誰都攔不住我，就算是你，也不能勸阻我……”

“可是我沒說要勸阻你呀。”楚浩忽然一臉無辜道。

豬剛鬣：“……”

合著我剛才都說了廢話？

你上我這來聽故事來了？

豬剛鬣陰沉著臉，

“獄神閣下你休要用以退為進之法，讓俺老豬乖乖就範，我知道西遊之事，天庭也有份，我動了西遊你肯定不同意……”

“我同意啊！”楚浩忽然又答道。

豬剛鬣：“……”

我算是看出來了，合著您就是來捧哏的是嗎？

你票買了沒有？

豬剛鬣深吸一口氣，凝視著楚浩，

“即不勸我，也不阻我，不如就此退去，你我也算是個做個餞行，此後陰陽永彆！”

楚浩卻十分溫和，嗬嗬一笑，

“年輕人，還是太心急了。”

“都不聽我把話說完的？”

豬剛鬣當即跳出來，

“我就知道你要勸說我皈依我佛，讓我乖乖接受西天的安排！我不會聽你的！”

楚浩滿頭黑線，

“容我說完，你再打岔，我把你腿打斷了！”

豬剛鬣當時就慫了，

“大佬，您說。”

楚浩歎了口氣，這個時候才懶懶道：

“你這都被高老莊那群傻子同化了，不打不聽話是吧？”

“不多廢話， 你是不是真的想要顛覆西天，親手報仇？我幫你呀！”

豬剛鬣在原地愣了足足五秒，才弱弱道：

“獄神大佬，這個東西我也就是說著口嗨而已，我真做不到。”

“俺老豬修煉至今，也才區區金仙而已……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魚死網破……”

“即便，那樣網也破不了……我就是個廢物……”

楚浩眉頭一挑，卻有些欣慰，

“不錯不錯，小夥子你比彆人好的一點就在這裡了，你心裡有逼數。”

豬剛鬣：“……您是在誇我嗎？”

“那可不！”楚浩微微一笑。

豬剛鬣自尊心大受打擊，卻還是堅定道：

“無論如何，請獄神閣下不要勸我，我將與我唐三藏同歸於儘！”

“哪怕是死，我也要濺西天一臉血！”

楚浩點點頭，確實拍拍豬剛鬣的肩膀，拍出一手豬油……

楚浩在豬剛鬣衣服上擦著手，一邊溫聲道：

“未經他人苦，莫勸人大度，我豈能不知道這道理，你這些年受的苦，確實也難受。”

“其實，我都看著，我也知道，西天那種其實就是釣魚執法，他們恃強淩弱，不會給你反抗的餘地。”

“墮畜|生道，咬殺生母，吞噬兄弟，喪失摯愛，到現在與凡人戀愛，卻又受到控製，不得兩全，換誰誰能樂意啊……”

豬剛鬣一下子被戳中心中最軟弱的痛處，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向著自己說話。

第一次，他感覺自己活著並不孤獨，第一次覺得有人了解自己！

豬剛鬣如鯁在喉，哽咽著道：

“他們太欺負人了，我……我該怎麼辦啊！我也不想死，但是我不想一直被他們欺負啊！”

“獄神，我該怎麼辦！”

“是誰犯了罪，就要去製裁他！”

楚浩忽然拍案而起，身上浩然正氣蕩開！

豬剛鬣怔怔地仰望著楚浩，正如一個陷入泥潭，期待救命稻草的人。

楚浩堅定地凝視著豬剛鬣，嚴肅道：

“我們登上並非我們所選擇的舞台，演出並非我們所選擇的劇本。但是我們不能棄牌！”

“活下去，打完這把牌，掀桌就是真正的輸了！”

“天之將明，其黑猶烈！”

“唐三藏是無辜的，他跟你一樣是被安排的工具，甚至他連自己的元神都沒有，他隻是金蟬子輪回之後造就的被動人格而已！”

“你自己便是被西天大局牽扯的無辜之人，現在你卻要滅殺無辜之人，你要做你最討厭的人嗎？”

豬剛鬣被楚浩震耳欲聾的嗬斥說得嚎啕大哭，跪在地上，目眥欲裂，

“可是我沒辦法啊，西天勢大，更有聖人掌控，我沒辦法啊！我能怎麼辦！”

“我隻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凡人，現在更是變成了一頭豬，我反抗不了啊！”

“我也想報仇，我也想殺上西天，質疑那般操控我命運的無|恥佛陀，我也想，但是我做不到，我隻是個廢物啊……嗚嗚嗚……”

豬剛鬣以頭搶地，哭得稀裡嘩啦。

對他來說，自知之明，才是最大的折磨！

他心裡太清楚自己根本做不到任何事情，魚死網破最後隻是一個笑話！

甚至，豬剛鬣都想過自己死後，西天隨隨便便招來另外一個妖怪，替代了自己，又拿仙丹複活唐三藏。

最終自己的死亡，就值一個丹藥？

豬剛鬣做出自|殺襲擊的選擇，也是痛不欲生！

這一切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悲痛！

從當年被楚浩點醒，豬剛鬣其實都已經意識到自己無法逃脫掌控。

他妄想佛陀仁慈，卻也隻是凡人心理，本能地想要逃避這無可反抗的災難。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自己逃不掉。

直到今天，他也已經明白，一切已經做到了無可抗拒的那一步。

豬剛鬣歇斯底裡地咆哮之後，卻是滿臉淚痕地倒在地上，

“我該，怎麼辦……”

這時候，楚浩一笑，堅定道：

“支棱起來，想辦法乾他娘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