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群都朝著人防工事的方向擠, 身後不遠處探索隊員們剛剛檢查完的工事大門傳出一陣沉悶的喇叭聲，接著是一個無機質的男聲：“二十。”

這是他們之前檢查過的倒數係統。

在藺成給他們的檢修手冊上面，也有關於這部分的日常檢修, 檢修環節流程是三個機動小隊隊員一組，一個站在工事內部，一個站在外部，另一個啟動倒計時係統。

倒計時倒數一定時間之後, 人防工事大門會主動關閉, 帶著整個房間降入安全的高度。

“十九。”

男聲繼續響起。

周圍的人群腳步驟然加快了起來，每個人都急著想要往工事裡面擠。

克係生物的傷害大部分作用於精神，而人防工事的主要目的是保護大部分人的安全。

也就是說, 時間一到，它就會合上大門保護已經進入其中的人群安全, 而沒有來得及進入其中的民眾, 隻能變成克係生物帶來是的犧牲品。

但是……奇怪。

還是很奇怪。

白燼述一邊朝著反方向往前撥開人群走, 越走越快，到了最後，乾脆跑了起來。

天上紅色的玻璃罩顏色還在加深, 周圍的各種燈光也配合著變成了表示危險的紅色, 目之所及之處，一切都被這種紅所籠罩。

研究表示在紅色的環境中，受試者的心情會更加激動，更加警覺，脈搏和血壓也會隨之加快和升高。

一路上, 目之所及的zzone 08區域居民臉上都是混雜著恐懼和慌張的表情。

白燼述隨便一瞥，就能看見不少表情慌張，看起來已經快要哭出來的人。

彈幕也被帶的更加緊張了：

【嘶, 好緊張好緊張。】

【這個畫面你說是恐怖片我都信。】

【感覺好恐怖，往前走立馬就要打boss的既視感。】

【啊啊啊我玩遊戲的時候最害怕這種場面，我櫃子動了我不看了。】

【把字體調到最大然後彈幕護體。】

【彈幕上就沒有膽大的講點笑話調節一下氣氛嗎嗚嗚，雖然知道主免疫sc，但是看他逆著人群走還是覺得很慌啊！】

【傻孩子，因為主免疫sc，但是你不免疫sc啊。】

【……草，好地獄的笑話。】

【靠你了，萬能的房管小哥！】

房管還真出來回了一句話，屏幕上方一條綠色的公告條彈出：

【公告：時刻準備著！】

屏幕內，白燼述已經走出了人群。

人群散開之後， zone 08的街道就顯得過分的空蕩。

在頭頂的玻璃罩變成紅色之後，整條街道上面除了朝著人防工事逃跑的人群之外，臨街的店鋪擺放的各種攤位還有一些裝飾物品也被觸發了緊急狀態的係統全部收回。

玻璃罩子的顏色越來越暗，最後定格在了一種非常濃鬱非常壓抑的紅色上面，在這種紅色的籠罩下，城市裡目之所及的所有東西都帶上了種無法形容的詭異感，有種鮮血凝固了之後的壓抑質感。

而城市的天空則空空蕩蕩，投影全部被掐斷，現在一抬頭就能看見血一樣的天空。

奇怪的地方就在這裡。

距離警報響起到現在，也已經過了快要三十秒了，但是……

他感覺不到克係生物的存在。

這就是最古怪的地方。

能夠讓全城警戒成這樣，那來襲的多少也應該是能對大量市民造成傷害的克係生物吧？

但他什麼感覺都沒有。

直播彈幕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

【主一直看天上乾嘛？克係生物是在天上嗎？】

【沒有吧，要是在天上這會就應該全屏馬賽克了。】

【啊？可是不是還沒出現嗎？】

【之前有一次探索的時候克係生物就是忽然從屏幕側面挑出來的，當時的房管反應慢了一步，好多人都被帶著過了一次sc，從那次之後，基金會就把這個項目的直播延遲後調了五秒鐘，給房管留下反應時間，】

【所以要是這會天上有東西，那我們面前已經是全屏馬賽克了。】

彈幕裡的觀眾猜測紛紛，白燼述也逐漸停下了腳步。

難不成是這東西不是從外界來的，而是在內部？

比如說一些從他逆著走出人群之後就一直盯著他的視線。

白燼述表情照常，視線巡回一圈，沒找到什麼能夠當做武器的趁手道具，隻能忽然停下腳步，猛地朝一個方向看去——

街道上空空如也，隻有一些跟隨著天上的玻璃罩與其變成了紅色的燈帶。

不對，有點什麼不一樣，隨著警報響起，街道上的所有東西都應該已經被建築和城市自帶的防護係統全部收了回去。

白燼述視線轉移，彈幕也跟著一起轉移。

【什麼東西？】

【有克係生物在暗處看著主？】

【克係生物在暗處躲著主才對吧。】

【深紅的街道上，有一雙眼睛隱藏在建築後面，跟隨著佘莫楚的動作而緩緩前進著……】

【不是，你乾嘛！明明我在屏幕這一邊，怎麼現在氣氛搞得好像是我本人在現場一樣緊張！】

【誰不是呢……都怪這個氛圍太恐怖了。】

【一般來說恐怖遊戲裡打最終Boss就是這種陰間打光。】

無數視線聚集在白燼述的視覺落點，然後……落在了牆角的一片黑色布料上。

——機動小隊的黑風衣裝備。

白燼述：……

彈幕：【……】

怪不得人群全部都進入人防工事之後，他走了這麼久一大街上一直都隻有自己一個人，完全沒有碰到任何zone 08的調查隊成員。

合著這些人都是貼邊潛行的啊。

【我真是服了你們這群機動小隊的老六。】

【要看就正大光明看啊，沒見過大佬嗎？】

【還我剛才的緊張來。】

【一想到剛才我們一群人緊張的要死的時候有一堆人藏在街道的各種犄角旮旯裡面鬼鬼祟祟看楚神，我就已經開始尷尬了……】

【尷尬+1】

【尷尬+2，我忽然理解了衛野之前兩次的感受。】

【什麼感受？】

【人嚇人，嚇死人啊！】

街道上面，正大光明站在街道中間的白燼述一動不動，貓貓祟祟的躲在街道邊緣的其他黑風衣們也一動不動。

儼然有躲在暗處一步都不會出來的架勢。

白燼述提不起勁地看了一圈這些躲在牆角，聚眾觀察他這個敢在克係生物來襲的時候走在路中間的勇士……或者說是傻子的機動小隊隊員們，繼續朝著前面走去。

他又不怕那些東西，乾嘛要做賊一樣和他們一起貼邊。

他沉默一瞬，選擇加快了腳步朝著前面走去。

隨著他離開這個街道，如影隨形的視線也隨之遠去了，大概是對方發現自己暗戳戳看熱鬨性質的觀察被正主發現了端倪，隻能尷尬地趕緊離開，去做自己的任務。

而壞消息是像他這樣走在馬路中間的“大傻子”居然真的隻有他一個，白燼述往前走了沒多久，就聽見街道旁邊傳來一個非常小的聲音：“楚哥？”

白燼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扭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臉。

是司盼旋。

“楚哥！”司盼旋送了一大口氣，從街道旁邊躡手躡腳走出來，朝著白燼述小聲道，“你也沒進人防工事？”

“嗯，沒有，”白燼述看了看這兩人，“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他記得這兩個離開是為了疏散群眾，按理說倒計時之前他們應該跟著市民一起進入人防工事才對吧？

“啊我們兩個疏散人群的時候碰見了同事，”司盼旋主動解釋道，“不知道是哪個隊的，但是估計把我們認成了正好在附近執行任務的機動小隊成員，讓我們趕緊跟他們去W-34區。”

“那你們怎麼沒去？”白燼述挑挑眉。

按照這兩人之前主動去疏散人群的性格，他們不像是會為了避開危險而把頭紮進土裡當鴕鳥的類型。應該不會因為自己不是該小隊成員，就不和小隊一起行動才對。

基金會探索隊員之間有臨時群聊可以交流，他們也不必擔心會聯係不到。

“不帶我們。”時立群似乎有點委屈。

“我們本來打算跟著一起走的，”司盼旋解釋道，“結果人防工事大門一合，他們一群人全部都把手裡拿著的那個帽子戴到頭上，還催促我們趕緊戴。”

他們哪來的帽子啊。

藺成說的不錯，那東西上面的東西真的很擋視線，本來大家出來的時候就隻是為了檢查這些基礎設施，就沒帶禮帽，誰也沒想到會忽然遇到克係生物入侵。

甚至昨天才下過舊雨！

這城市的防護係統到底什麼乾吃的，這麼脆弱的嗎？昨天阿爾文不是還說那東西是zone 08科學院自主研發的防護係統，結果雨才停了不過二十四小時，全城就都戒嚴了。

饒是司盼旋對zone 08其實並沒有任何偏見和意見，這時候也不免嘀咕了一句你們這地方到底有沒有可靠的設備了，到底還能不能行了。

司盼旋和時立群沒帶帽子，自然也就被其他黑風衣丟在了原地，不讓他們跟著一起去。

“本來他們是讓我們兩個人找個還沒來得及關閉的店鋪然後在裡面待著的，結果這裡的所有店鋪都關閉了，”司盼旋指了一圈周圍，“我和時立群沒辦法，身邊又有不少沒來得及進人防工事的市民，隻能和他們一起死馬當作活馬醫，待在那個地方。”

周圍還有不少沒來得及進入的市民，兩人一邊找了一個還算是能勉強躲藏的位置，保護著周圍的市民們進入的時候，看見了順著街道走過來的佘莫楚。

既然見到了佘莫楚，那必然是要問問目前是什麼情況的了。

“楚哥，”司盼旋低聲道，“你知道這地方是什麼克係生物來了嗎？”

“不知道，”白燼述回答的非常乾脆。

反正他沒看見，也沒有感覺。

san check的感覺是非常獨特的，他不可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過了sc。

一路走來，確實什麼都沒有。

“嘶……”司盼旋低低倒吸一口涼氣，顯然理解錯了他的意思，“那麻煩了。”

她害怕是佘莫楚的等級不夠，還不足以看到這種足以影響全城的克係生物。

隻不過為了照顧佘莫楚的面子，她並沒有說出來，而是趕緊催促道：“那楚哥你和我們一起先躲一下吧！”

“不用，”她看見佘莫楚搖了搖頭，視線落在天空的那個玻璃罩子上面幾秒鐘，然後臉色平靜地打量了周圍一圈，“這個環境，小事不用躲，大事躲不了。”

街道上面的所有店鋪都已經關門了，雖然司盼旋和時立群兩個人還是努力找到了一個比較隱蔽的藏身處，但是隱蔽的前提顯然是人少，現在兩個人為了把所有沒有來得及進入人防工事的居民聚集起來，這裡的人已經太多了。

要是真的在這個時候出現什麼克係生物，這群人第一個逃不掉。

還真是小事不用躲，大事躲不了。

“那現在是小事還是大事？”司盼旋緊張道。

“不清楚，”佘莫楚又丟下一句，“慢慢等吧。”

誰知道這裡的警報是不是一出按下全城聯動的，說不定出現克係生物的是在其他區域。

無視了兩個緊張的隊友，白燼述隨便在他們找到的那個缺口處旁邊坐下，半垂著眼睛盯著道路前方開始發呆。

這地方的紅色確實對人的情緒會造成一定的影響，比如說他現在在這裡待了這麼久，已經無可避免地有點煩躁。

隻不過他在煩躁，而其他的人顯然是在恐懼。

身邊幾個沒有來得及進入人防工事的市民隱約發出一些非常低的抽泣聲，白燼述還沒說什麼，就有一個很平靜的女聲開口道：“彆哭了，哭有什麼用。”

“我是……我是第一次，沒有進去，”那個男聲斷斷續續地低聲抽泣，“我和同學逃了最後一節課，沒想到出來就遇見了……”

他後面再沒說下去。

學校大概是會在遇見這種事情的時候組織學生進入人防建築內的，這男孩逃了課出來玩，沒有了老師的保護和疏散，沒有擠進去這裡的人防建築內。

“擦一下吧，”平靜的女人從兜裡掏出來一張餐巾紙，遞給這個男孩，“你以後要習慣這種事情。”

這男孩看起來已經嚇的不知道這麼才好，接過女人遞過來的紙，一邊擦一邊一抽一抽的說道：“謝……謝謝。”

他還是想不到要如何“習慣”這種事情。

“你很害怕嗎？”平靜的女人主動搭話道。

“還、還好，”男孩從之前的恐懼中稍微擺脫了一點，意識到自己這個樣子應該很丟人，趕緊找補道，“我就是沒有在警報響起之後留在外面過……姐姐，你經常會這樣嗎？”

他問的是那個平靜的女人。

“還好吧，”女人語氣平平，一點也沒有其他人臉上的緊張，“大概也就幾十次。”

“幾十次？”男孩嚇了一跳，“那姐姐你見過……它們嗎？”

“老師說……那些東西見一次就會死，”他低聲道，“他們說我之前也是這樣子死的，我還不想死。”

“死也沒什麼可怕的，”平靜的女人並沒有安慰他，反而開口道，“活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要經曆無儘的苦難的。”

聽到這裡，白燼述對這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忽然產生了興趣。

在一個克係世界中，能認識到這點，並且認同這個觀念的人不多。

他回頭，發現說這話的是個看起來三十左右，表情很平靜的女性。

而她身邊的那個被“自己沒能進入人防工事”這種事情嚇傻的年輕男生，白燼述估計了一下他的年齡，估計也就是初中的年齡。

還沒有成年，面對克係生物感到恐懼也是正常的。

女人發現白燼述回頭看向他們，抬眼看了過來：“你也認同這個說法嗎？”

“我認同，”司盼旋一回來，就聽見佘莫楚的聲音，“不過既然活著就是要經曆無儘苦難，那為什麼不直接自殺呢？”

這是在聊啥啊？

克係生物隨時都可能來，你在這教唆彆人自殺？

司盼旋抽抽嘴角，趕緊走到這位祖宗旁邊：“那還是活著吧，活著就有無限可能，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佘莫楚想不想活不知道，但這裡萬一有個誰心理太脆弱，真的信了這話，打算直接死這怎麼辦啊？

“這對我來說沒有區彆，”平靜的女人沒有被他這句話釣出更多內容來，而是抬眼看了看天空，輕聲道，“我的孩子，生是一條沒有終點的循環，草必枯乾，花必凋殘……”

隨著她的輕聲低喃，更多聲音加入了進來，剛才還驚慌萬分的人中居然大部分都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跟著她的聲音逐漸一起輕聲念道——

“我的孩子，生是一條沒有終點的循環，草必枯乾，花必凋殘。攜帶著罪惡進入永生，就會落到地獄，入不滅的業火裡。”

“你必汗流滿面才得安生，你需剖肝泣血才可立命。”

“苦難若使人靜默不言，也可算給予智慧。”

“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如同行走在天上。”

“而一切歸於終寂之時，亦是一切重新來過之時。”*

司盼旋微微屏住呼吸，朝著白燼述的方向看來。

這是在乾嘛啊？

邪.教？

白燼述自然也不清楚。

但是這麼做的效果很明顯，就是大部分人都被安撫到了，跟著平靜女人開始念這些內容的人都平靜了不少，而那些沒有跟著念的也被這個環境帶動著沒有那麼恐懼，逐漸安靜了下來。

在這樣一種奇怪而又平靜的氛圍裡，終於，天空上的玻璃罩顏色逐漸減淡。

警報解除了。

紅色的光芒逐漸消失，天空的顏色從濃到壓抑的深紅色變成了淡粉色，接著又變成了橙色，最後回到了正常天空的藍色。

遠處，晚霞重新攀上了建築的角落，身後的人群逐漸從地上站起來，大家互相攙扶結伴著走遠，人群即將全部走完的時候，之前那個聲音很平靜的女人站到白燼述面前，朝著他遞來了一個卡片。

“這是什麼？”白燼述低頭看了一眼那個黑色的卡片，沒有接。

“地址，”女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如果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來這裡找我。”

說完這句話，她把那張名片塞到司盼旋手裡，提著自己的包走了，隻留給他們一個很苗條的背影。

“這什麼啊？”司盼旋好奇道。

“一個地址。”白燼述從她手中抽出那個卡面，看了一下正面的文字：【N-21區 WM239】

這應該就是地址。

而背面就是剛才那個女人說的那段話：【我的孩子，生是一條沒有終點的循環，草必枯乾，花必凋殘。攜帶著罪惡進入永生，就會落到地獄，入不滅的業火裡。】

這東西……不會是星際時代的邪.教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之前對於女人話語的認同引起了她的興趣，這人是想讓他加入這個教會？

白燼述神情古怪地收起了這個名片。

放在之前，不管是他還是佘莫楚，對於這些東西都是不屑一顧的。

但是偏偏這個女人所說的話又引起了他不小的興趣，特彆是這三句——

“生是一條沒有終點的循環。”

“而一切歸於終寂之時，亦是一切重新來過之時。”

“攜帶著罪惡進入永生。”

之前他們遇見的宣凱宣嫦兩姐弟，就提到過，宣嫦之前死過。

這個教會又宣揚所謂的“永生”、“循環”、“生就是死”這些內容，很難讓他不朝著這方面想。

“先回基地，”白燼述收起手中的名片，看了一下周圍逐漸開啟大門的人防工事，低頭在臨時群聊裡發了一條信息：

【佘莫楚：我和司盼旋還有時立群在一起，我們去飛行器旁邊等你們。】

剩下隊伍中的五個人沒過多久就來了飛行器旁。

隻不過相比起沒什麼事的白燼述三人，這四個人看起來就遭罪多了。

賈勵全程捂著耳朵不說話，明清嶸和衛野兩個人則是呲牙咧嘴的，張鹿表情痛苦：“讓我們緩緩，彆說話。”

四人逃也似的躥上了飛行器，過了半個多小時之後，衛野才緩緩開口：“我感覺我的腦漿都被搖勻了。”

“我也是……”明清嶸語氣虛浮，“這東西的殺傷力居然這麼大，我感覺我沒被克係生物弄死，反倒被這東西去了半條命。”

“姐，好點沒？”司盼旋給張鹿揉了一會太陽穴，張鹿才有氣無力道，“好些了。”

他們四個是跟隨著其他市民進入人防工事的，之前檢查的時候還沒覺得那個蜂鳴器怎麼樣，結果真的進入之後才知道這東西的厲害。

“那個蜂鳴聲一響起，我腦子都要炸了，”明清嶸崩潰道，“感覺是什麼人拿著電鑽在往我腦袋裡鑽。”

之前大家還覺得佘莫楚說的蜂鳴器是為了讓人不胡思亂想有點誇張了，結果現在這麼一體驗，他們算是對這人防工事的效果不再做任何懷疑。

大門關閉空間進入一片黑暗的下一秒，蜂鳴器就驟然響了起來。

這聲音像是要鑽進人腦袋，把每個人的天靈蓋都撬開一樣，彆說是胡思亂想，這玩意一響，你的大腦根本就不會有思考的能力。

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用在捂住耳朵上了，而人防工事設計初期，肯定是有人考慮到這種情況的，就算捂住了耳朵，但這種聲音的魔音穿腦依舊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進入人防工事的這一段時間，他們四個人彆說思考還在外面的隊友安危了，他們甚至都懷疑自己能不能在這裡面活著出去，難得腦海裡冒出來一點彆的內容，也是有關於這聲音什麼時候停止的。

可以說作為一個防克蘇魯裝置，他們用血和淚的經驗實驗了這東西真的有用。

張鹿的腦子嗡嗡，短時間內肯定是開不了車的了，這裡的其他人又不會開車，隻能等著她在這裡緩了幾個小時，才逐漸駕駛著飛行器朝著基地的方向飛去。

一路上，司盼旋倒是想起來了一件事。

“對了，那個禮帽，”她忽然開口道，“那個東西以後咱們還是隨時帶在身邊吧，就算戴在頭上擋視線也彆放宿舍，拿在手裡就好。”

她和時立群兩個人大概又複述了一遍他們幾小時之前遇到的事情，說到因為他們沒有帽子所以那幾個機動小隊的黑風衣不讓他們跟上去的時候，張鹿隨口道：“那個帽子有什麼特殊的他們沒說嗎？”

“說倒是沒說，但是我觀察到了一點不對勁，”司盼旋想了想開口，“他們戴上帽子之後，面前的那個透明板都是黑的。”

“不可能啊，”明清嶸插話道，“之前我點開過那個按鈕，點開之後面前就全黑了，什麼路都看不見。”

禮帽上的面板距離眼睛的距離很近，與其說是面板，倒更像是一個架在所有人眼前的鏡片。

這東西變成黑色之後，就完全看不清周圍的畫面了。

“好像不是全黑，”司盼旋想了想，“那上面有一些非常簡單的白色線條。”

“地圖。”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佘莫楚開口道。

“什麼地圖？”她沒反應過來。

“那些白色的線條是地圖，”白燼述視線從窗外移開，語氣淡淡道，“那個面板在遇見危機的時候，起到的也是一個防範克係生物的作用。”

這裡的一切機械裝備倒都是有不少物理意義上的作用。

比如說之前的人防工事，看張鹿他們的表現就知道絕對有用，而這個面板也是相似的作用。

“屏幕全黑之後就看不見周圍的一切環境，”佘莫楚語氣漫不經心，“白色的線條是提前錄入在每個人面板程序中的城市地圖簡圖，所以在警報發生之後，所有臨街店鋪還有街道上面的雜物都會被清理乾淨。”

這樣就能保證機動小隊成員在看不見周圍環境的時候，也能根據這個界面顯示知道如何在城市中行走。

設計者的思路也非常簡單粗暴，既然在克係生物來襲時機動小隊成員們必須在外行動 ，那就剝奪大家的視覺，第一時間切斷通過“看”來傳播的 san check。

而第二步，就是……

“哦哦我知道了！”衛野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們頭上的那個東西能掃描出生物信息。”

他們之前新奇地互相掃了半天，這個東西的功能就是能夠識彆出面前的生物一些基礎的信息，比如說男女年齡還有一些基礎數值什麼的，本來他們還覺得這是多此一舉隻是好玩，這些東西沒有任何用處。

但要是這個功能在眼前一片漆黑，了解地形隻能靠一些白色的簡單線條時呢？

那就可以在這種情況下，不看也能判彆面前出現的是隊友還是一些什麼彆的東西！

“我靠，”明清嶸捧場道，“ 聰明啊這個設計！”

這未來世界確實有點東西啊。

“不過這東西似乎也不是很可靠，”他說完這句之後，順口又嘀咕道，“之前楚哥不就……”

他說到一半，趕緊打住。

可惜正主已經聽見了。

“不就什麼？”白燼述瞥了他一眼，隨口問道，“你掃我顯示什麼？”

“呃……”明清嶸尷尬地笑了一下，“我就是好奇楚哥你的數值嘛。”

“所以掃出來是什麼？”

“全是問號，”賈勵接話，“它似乎沒法識彆楚哥。”

“這東西的原理應該和那個門禁一樣吧？”司盼旋插話，“之前門禁不就是掃不出來楚哥嗎，因為楚哥不算是人類。”

“嗯，我……”白燼述忽然頓住。

嘶……對啊，門禁係統沒掃出來他就是因為佘莫楚不是人類，本質上他也是克係神話生物，所以這個東西和門禁係統一樣也掃不出來他，顯示的全部都是問號。

那麼在所有開啟了防克蘇魯裝置的小隊成員眼裡，他的信息也應該顯示的全部都是【？？？】。

所以今天他在街上見到的那些隊員……

白燼述沉默了一秒鐘。

與他的沉默相反的是彈幕的觀眾。

【草，繃不住了。】

【所以那些人躲在建築後面是把主當成克係生物了啊！】

【我還以為他們是在躲起來看主的笑話，我懺悔。】

【你是該懺悔，他們估計還以為大街上過去一個克係大怪物。】

【虛假的克係大怪物：張牙舞爪的章魚哥。】

【真正的克係大怪物：美貌的我主。】

【彆說了，狠狠憐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