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4 章 非人哉(122)(一更+二更)(1 / 1)

這話聽著,好像這身體不是他的似的。

白燼述微妙地伸手從旁邊取過來一個不知道是誰落下的隨身鏡,看了看鏡中的臉。

確實是自己沒錯。

腦海裡面又響起來幾聲嘀咕:“新人是不是沒聽見啊?”

“你大點聲唄。”

“我們又不耳背,大聲小聲有什麼區彆……”

“說不定把這當幻聽呢,之前岑秉旗不就以為是自己幻聽了,還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糊弄過實驗員,跑去醫務室檢查。”

“關我什麼事?正常人懷疑自己出問題都會去醫院檢查的好吧?你之前生病不去醫院?”

“你那去的也不是醫院啊,哎那醫生當初給你怎麼診斷的?”

“我靠,我怎麼知道!醫生準備診斷的時候岑秉琪就出來了,當初你們也沒一個人給我說一聲的,等我恢複意識人都已經在床上了,我特麼以為撞鬼了好吧?彆以為我不知道岑秉琪你當初是想乾掉我。”

有個聲音輕咳幾聲:“舊事就不要提了,你當初也沒對我們手下留情。”

這對話倒有點耐人尋味。

“當初想乾掉我”和“當初也沒對我手下留情”,這些忽然出現在他腦海裡的聲音,曾經經曆過非常激烈的內鬥嗎?

白燼述若有所思地放下鏡子,感覺這事快要超出他的想象了。

在他的記憶裡,這些聲音絕對是第一次出現。

如果說他們之前就已經爆發過非常嚴重的內鬥,甚至到了一方想弄死另一方的程度,並且這些聲音在這個過程中還輪番在前台作為掌控身體的意識出現,甚至會主動做出求醫行為,那他不可能不知道。

退一萬步,老吳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這種忽然失去意識出現在某個地方並且回來之後對這段經曆一無所知,是有可能發生的。

但偏偏他是個有一定名氣的演員。

互聯網這麼發達,他要是出現在某個地方被拍到,不管怎麼說都不可能不被發上網。

一旦他出現在網絡上,彆說老吳了,那老吳這種老媽子必然會來問他去了哪裡。

老吳沒問過,證明這種新聞從來沒有出現過。

如果是在他成名之前,那就更不可能了。

白燼述的聽力不錯,更何況這聲音還是直接出現在他腦子裡的,他不可能忽略他們提起的不是“醫院”,而是“醫務室”。

與之相對的,是他們提到了那個岑秉琪曾經假裝正常騙過了實驗員。

聽起來像是發生在某個實驗室內的事情。

這真的超出他的想象了。

白燼述幾十秒裡把自己之前一十幾年的人生過了一遍,確定自他記事以來就從來沒有經過什麼實驗室,更不用說接觸過實驗員了。

“你好?你好?”之前被人群派出來的聲音半天沒有得到回應,又提高聲音問了幾句,“能聽到我說話嗎?我不是

你的幻聽,也不是什麼幻覺,我們之間的對話是絕對安全的,不存在任何其他設備能夠監聽或者檢測。”

這個被所有人派出來的代表還在試圖和他交流。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遲遲沒有回應是因為聽見了其他人的對話。

換言之,他們不知道自己能夠聽見他們交流。

白燼述眼神一閃,裝作什麼都不清楚地問道:你是誰?”

“呼……”腦海中的聲音似乎因為他表現出了願意交流的意向而鬆了一口氣,“我叫岑秉啟,是這個身體裡面存在的意識之一,你之前應該還接觸過其他幾個人,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嗎?”

白燼述微微眯起眼睛。

這個聲音在默認是他出現在這個身體內,而不是他們出現在了這個身體中。

短短十幾分鐘,他已經差不多理出了目前的情況。

這些忽然出現在他腦海裡的聲音互相認識,對於出現“新人”有一套曾經運行過的應對方式,可以看出他們曾經面對過很多次這種出現新人的情況。

而在這些聲音中,曾經因為未知原因爆發過一場內鬥,在這場內鬥中他們彼此想要殺死對方。

內鬥的原因暫且不知,但是白燼述猜測是為了爭奪身體的控製權。

不知為何,這些一開始為了身體控製權試圖殺死對方的聲音們,在某件事發生之後由你死我活變為和平相處,,並且將這段經曆歸類為“不用再提”的舊事。

短短幾句對話,所透露出來的信息就是這些了。

如果說作為一段幻想,那這未免也太過豐富太過完整了一些。

而如果是真的,這些東西又完全不可能就這樣不知情的在他腦海裡存在這麼長時間.

白燼述合上手中的隨身鏡,把它放到桌上,決定順著這些聲音的想法繼續往下交流下去。

不過面對這些莫名其妙出現在腦海裡,甚至還能短期獲得身體使用權的聲音,為了避免被牽著鼻子以“新人”為由奪走控製權,他的應對方式應該改一改。

“出現在這裡?”白燼述往後微微仰了仰,翹起一郎腿,瞬間在腦內構建出了一個不好惹的精英形象,語氣也隨之辛辣銳利了起來,“我不覺得是我出現在了這裡,在我看來,是你忽然出現在了我的腦子裡。”

“事實上……”出來商談的岑秉啟語氣溫和,委婉道,“我們可能要比你早存在大概五六年,如果你認為自己一開始就在這具身體中,那很有可能是在傳輸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微小的意外……”

“ok先不要討論這個話題了,”白燼述從凳子上起身,看了一眼手機,強勢打斷話題,“關於到底是我先出現還是你們先出現這件事情暫且擱置,我還有工作,等我處理完再說。”

短短十幾分鐘的功夫,片場內已經換了二個人給他打了七八個電話了,饒是他現在再想把自己腦海裡忽然冒出來的聲音來源弄清楚,現在也得先完成工作。

不遠處小路上的喬導不知

何時一下子就消失了,似乎就是特地來堵他的,他一離開,喬導的複製品也隨之離開。

白燼述一邊起身一邊在腦海裡問道:“到底是誰出現在哪裡暫且不提,剛才有個聲音讓我不要往前走了,說隻要他出現就代表情況不對勁,所以門口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岑秉啟一聽這話趕緊回去。

看見他回來,一群聲音圍上去,全部都在問他談的怎麼樣。

看來這些聲音也聽不見他們兩個人剛才的對話。

如果將他的腦海比作一個前台一個後台,那能夠掌控身體的意識,或者和掌控身體的意識產生交流的聲音就是在前台。

在這些聲音之間,前後台之間不互通,兩者之間不能聽見彼此的對話,來到前台的意識如果想要和其他意識交流,也必須要回到後台去。

在他們的視角看來,如果掌控前台的意識進入後台,身體就會暫時失去掌控,進入外界看來的睡眠,以一開始大家在尋找那個“岑秉祈”的時候,才會說“大白天睡覺不好吧”和“找個凳子打盹”之類的話。

現在後台的情況大概就是一群人圍著剛才從前台回來的岑秉啟,而岑秉啟不知道白燼述所受的那個“門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又隻能看向之前出去過的其他幾個人。

白燼述朝著前面走過去,一時間,整個腦子裡隻感覺吵成一團。

喬導的複製品消失,岑秉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而之前出來警示的聲音也似乎隻是因為察覺到了危險才出現,並不知曉自己察覺到的具體是什麼危險。

一群聲音討論了半天,最後紛紛定位向曾經離開過這裡的【11】,【11】聲音暴躁:“我怎麼知道外面的東西是什麼?我上次出去的時候岑秉祈還在,還讓我殺了兩個人來著。一個晚上過去岑秉祈去哪了不清楚,還多了一個新人,誰知道怎麼回事?”

有人關心道:“岑秉祈讓你殺人了?新人提到的那個東西會不會即使追殺他的人?你殺的是誰?”

“不清楚,”【11】不爽,語氣倒是理所當然,脾氣也直來直往,看來這種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我怎麼清楚,岑秉祈又不是問了就會說的人,我出去的時候他還在被追殺,他讓我殺人我就直接殺了啊。”

【11】居然將他認為成了他們中的一員。

白燼述下意識感覺這個錯認不太不對勁,但現在自己的cpu被這些聲音占滿,讓他沒有多餘的腦力思考,隻能按了按額頭,打算等閒下來了慢慢盤算。

他一邊在腦海中一堆聲音的吵吵嚷嚷裡走進錄製場地,在喬導的連聲催促下對著工作人員們連連道歉,快步回到了錄製場地中間。

“怎麼這麼久?”錄製的場地上所有人看起來都在等他一個,幾個節目組請來的老師倒是不好說什麼,工作人員們也不好意思抱怨,隻有洪叢樺拉了他一把,趁著直播還沒開始壓低聲音問道,“我不是給你提前十幾分鐘發了消息催你?”

“有點意外,”白燼述避開旁邊正在調試的

攝像頭,也壓低了聲音⑿⑿[,“遇見了喬導的複製品。”

“我靠,”洪叢樺嚇了一跳,不由自主轉頭看了一下喬導,這才小心翼翼在脖子上輕輕比了個手勢,“你把那東西……”

爾泗把那東西殺了?

這可不是昨天那個沒什麼人的酒店園區。

劇組的這兩個彆墅雖然位置偏僻,但現在正是錄製時間,中間的那條路上隨時都可能在兩個彆墅來回拿東西的工作人員。

人來人往的,他就這麼把人殺了?

洪叢樺的眼中隻剩下了純然的敬佩。

遲到十幾分鐘是因為妝造沒有完成,說出來隻會讓人覺得磨蹭。

可如果遲到十幾分鐘是去殺人了,這聽起來簡直效率驚人。

她這麼一說,旁邊的幾個人也湊了過來。

白燼述剛才那句話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工作人員聽不見,他們還聽不見嗎。

遇見了喬導的複製品,隻能代表現在這些東西已經從模仿他們進化到了模仿劇組內的人,除了不清楚洪叢樺言下之意是什麼的黃毛之外,其他二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出現了不同的細微變化。

念語表情微微變化了一瞬間,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沒讓AI讀出來:【屍體消失了嗎?要是消失的話喬導那邊的記憶怎麼解釋?】

小影也跟著壓低聲音:“沒其他人看見吧?”

赫比司克思更是直接從旁邊拉起來他的四肢,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傷痕或者還沒來得及消失的血跡。

白燼述被這群人豐富的腦補功力弄得啼笑皆非,微微搖搖頭:“我躲回彆墅裡去了,等到他離開才過來的。”

他這會的腦子裡面還是一堆岑秉qi的交流,眼前又是正在擔憂他的幾個嘉賓。一邊要在這些人的對話中攝取信息,一邊要在同伴們的詢問下不動聲色的說明情況,他頭一次有了腦子不夠用的想法。

聽到他沒有對喬導的複製品下手,洪叢樺最先鬆了一口氣,接著又把氣提了起來。

爾泗沒有對喬導的複製品下手,那豈不是說明喬導的複製品接下來還會繼續出現在他周圍。

按照他們前幾天碰見的複製品行為規律,接下來的日子中,這個複製品一定會不遺餘力地殺死自己的複製對象,試圖取而代之。

他們要怎麼告訴喬導……接下來幾天中他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幾人的擔憂喬導自然不清楚,看人員到齊,現場調度完成,直播鏡頭馬上就對準了嘉賓們的位置。

“彆聊了彆聊了啊,準備開拍了,”喬導開口喊道,“彆湊一起了。”

赫比司克思察覺到白燼述的狀態不太對,微微朝他遞了一個眼神詢問。

“沒事。”白燼述微微搖搖頭。

和複製品之謎還有腦海裡的聲音比起來,錄製節目對他來說更像是大腦按摩。

節目組選擇的非遺製品製作過程需要好幾天,為了節目效果沒有全部都安排到一起,而是每天都進行幾個步驟

,整個製作過程橫跨七八天。

前幾天匆匆把這個項目安排了一整天,完全是因為節目組遇見的邪門事太多,喬導那邊覺得外景容易出事太不吉利,把能提前的內景趕緊搬出來救場。

現在安安全全兩天過去,節目組又補了開機儀式,天晴了雨停了,喬導顯然一下子覺得自己又行了,重新把外景又提到了日程上。

早上的錄製完成之後,洪叢樺幾個人就朝著喬導那邊走去。

白燼述整個錄製過程中都在注意自己腦海裡的聲音們到底說了什麼,不知道錯過了多少次嘉賓們之間的眼神交流,自然也就沒有和洪叢樺她們一起過去。

不過雖然沒有過去,但白燼述也能大概猜測到洪叢樺她們為什麼要去找喬導。

無外乎是因為他遇見了喬導的複製品,這幾個人覺得喬導不安全,乾脆打算和他形影不離,確保自己不會在缺乏辨認手段的情況下被另一個喬導欺騙。

另一邊,一直跟在喬導身邊,如果那個複製品敢出現在正主面前,她們也好及時給喬導說明目前的情況。

不過經過了這次的教訓,大家也不敢讓任何一個人單獨離開人群了。

洪叢樺念語還有小影二個人去喬導那裡,為了在複製品來攻擊的時候有個戰力,又拖走了黃毛,隻留下白燼述和赫比司克思兩個人。

劇組的午飯全部都是統一定好送過來的盒飯,開飯之前,除了拍攝現場不用動之外,其他地方全部都是或站或坐的工作人員們。

白燼述借口自己早上沒睡醒,隨便找了個桌子趴著,實際上是去聽腦海裡的聲音們都在說什麼。

剛才錄製節目的時候,腦海裡面的聲音討論內容一路從外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跑偏到了出去殺人的【11】是唯一接觸到了這些東西的,怎麼什麼都不清楚。又一路到攻擊他沒有多留意外界情況,不然他們現在就不會這樣發生了什麼都不清楚。

最後,第一個出現,留下了備忘錄文字的【17】看了半天熱鬨,終於大發慈悲地插話道:“岑秉祈大概在被和他長得一樣的東西追殺,那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反正不是人,殺了之後會連帶著屍體和血跡一起消失。前幾天我出去過一次,就是因為那個東西打算半夜來殺他,被我解決了。”

“長得一樣的東西在追殺我們?”見話題終於從討伐【11】被回歸到正軌,出來談話的岑秉啟來不及關心其他,趕緊拉住【11】問道,“岑秉訖把那個東西殺了,那你殺的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11】下意識甩了這句話。

岑秉啟的聲音聽起來確實脾氣不錯,被【11】這麼懟了一句也不生氣:“你再想想,最近出去過的不就隻有你和岑秉岐兩個人。”

“你問他……他的記性也不可信啊岑秉啟。”【17】拱火道,“你繞了岑秉岐吧,他腦容量塞了打架招數就塞不下其他東西了。”

“那你腦子裡能塞下?”被稱作岑秉岐的【11】不客氣回懟。

“能啊,”

【17】嫌棄開口,“不然我怎麼知道有和我們長得一樣的東西在追殺岑秉祈的?難不成是你告訴我的啊?”

“好了好了,”所有人看來已經習慣了這兩位時不時會拌嘴一下的日常,岑秉啟更是習以為常插話道,“所以這個在門口出現的,就是也是模仿彆人的那個東西?那岑秉岐你殺的人呢?”

他這麼一打岔,岑秉岐想了幾秒鐘,終於從記憶深處摳出來了一點畫面,“我殺人的時候……還有其他人在場,殺的有個人似乎和在場的一個長得一樣,我還以為是雙胞胎。”

他不耐煩地猜測道:“那東西就是那個人的複製品吧?”

“一個黃毛的?”【17】插話。

白燼述眼神一閃。

那天晚上黃毛說見過自己,估計見過的就是這個【17】吧?

“岑秉訖你怎麼知道?”岑秉岐反問。

“嘖,那當然是因為我見過啊,”【17】嫌棄道,“你真出去一趟問都沒問岑秉祈在搞什麼?他似乎在被什麼東西追殺,那東西不像是正常物種,多半是實驗產物,他還起了個假名去做演員了,進了個劇組,那個黃毛就是劇組裡的。”

這話一出,周圍一下子沸騰開了。

“你出去的時候岑秉祈在?”

“那個新人又是什麼情況?他回實驗室裡面去了?”

“實驗室裡的儀器早沒了,他回去也不能折騰出來一個新人啊?”

“他沒和你交代什麼?”

“沒,”【17】回答的頗為直白,“我出去的時候岑秉祈在睡覺,這都是我根據情況推測出來的,我和岑秉岐又不一樣。”

“所以,”岑秉啟趕緊插話,“現在情況是有不是人類的疑似實驗產物在追殺岑秉祈,而他為了調查或者為了躲避混入了一個劇組中?”

“嘖,差不多吧,”【17】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昨天我出去的時候,他還在一個酒店裡的,不像是去實驗室裡調查了的樣子。”

“那按照岑秉岐的說法來說,昨天下午他出去的時候,岑秉祈還在……”岑秉啟總結,“今天岑秉祈就找不見了?他不會出事了吧?”

“我覺得我們所有人出去出事了岑秉祈都不可能出事……”不知道是誰小聲嘀咕道。

這聲嘀咕獲得了廣泛支持。

這個叫做“岑秉祈”的人平時是什麼樣子不知道,但目前看來,所有人對他都有一種純然的信任。

幾句交流間,話題又偏向了岑秉祈不會出事的話新人是從哪來的話題上。

眼看著話題越來越偏,岑秉啟乾脆打算去前台:“那就是確定那東西是追殺我們的東西了對吧?這樣的話我建議……選個人先出去,這情況我不太放心讓一個新人在前面。”

白燼述皺著眉頭坐了起來。

“怎麼了?”赫比司克思還以為有情況,偏頭問道。

白燼述沒有回應他的問句,而是繼續聽著腦海裡這些聲音的對話。

在岑秉啟的話音落下之後,不知道是誰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你先彆出去,”那個聲音說,“你不覺得這個新人的出現不太對嗎……”

“岑秉祈被像是自己一樣的東西追殺,他起了個假名進入劇組,昨天還在結果今天就忽然消失了,”那個聲音沉著分析道,“與此同時,在實驗室已經被我們毀掉不可能出現第一台儀器的時候,出現了一個新人。”

“你不覺得……”

白燼述似乎猜到了他接下來的話,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你不覺得,這個新人就是岑秉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