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是怎麼辦？”管紅雁看了周圍一圈, 朝著袁山鳴問道。

“現在？”袁山鳴不假思索，“先藏起來。”

“這會雖然大量怪談跟著爾泗一起走了，但還有很多怪談在地鐵的其他出入口, ”他皺皺眉毛，四處掃視，似乎在尋找什麼，“待會其他地方的怪談可能會過來，到時候可沒有第二個爾泗引走這麼多怪談了。”

“我們得趁著這個機會趕緊藏起來。”

“藏……藏哪？”身後那個跟著他們幾個衝出來的領隊抬頭看了看附近，“上面那些寫字樓能藏嗎？”

“不能, ”袁山鳴飛快否定，“這些建築全部都藏不住人, 夜晚的死靈之城死角很少。”

“這會不能回茶館裡面嗎？”黃毛想了想開口。

“進不去，”袁山鳴的視線在大街上四處掃視著，“老馬這會肯定睡了, 就算是我們能進小洪也進不去，她得在黃昏用返魂香。”

他說的是管紅雁。

“茶館就是我們觸發的一個長期怪談, ”小唐在旁邊給她解釋道, “時長一共十天, 我們這幾天一直住在那個裡面。”

“哦, 這樣。”管紅雁點點頭, 沒有問太多。

“找到了。”袁山鳴眼神一定，直直朝著前面走去。

身後的大家不明所以地跟在袁山鳴身後，然後就看見他的腳步停在了馬路的一個井蓋前面。

井蓋就是隨處可見的那種水泥井蓋，中間一個“汙”字。

然後, 袁山鳴蹲下身，手在馬路邊緣摸索了半天，有些生疏地掀開了這個水泥井蓋。

隨著他掀開井蓋的這個動作, 一股非常衝鼻的氣味一下子撲面而來。

“咳……咳咳。”站得離他最近的一個新人頓時被衝得朝後了好幾步，沒忍住咳嗽了起來。

管紅雁站在袁山鳴旁邊，朝著井蓋下面望了一眼，臉色瞬間難以形容了起來。

昏暗的管道裡面是已經不知道積了多久的汙水，水面上面飄著厚厚一層油脂，看著似乎已經結成了一層薄薄的殼，在殼裡面還沉著不少一起被和油脂凝固的果皮和廚餘。

整個井蓋內的情況看上去，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不忍直視。

如果說一個城市的下水道是它最後的良心，那顯而易見，死靈之城沒有良心。

這管道真是無愧於汙水井蓋上面的“汙”字，掀開井蓋的一瞬間，管紅雁就聽見了身後好幾個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他們會後悔他們的決定的。

這一口涼氣，吸進去的全是井蓋內這股複雜而濃鬱的惡臭。

果然，隨即響起的就是幾聲乾嘔。

黃毛已經極其有先見之明地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這股味兒……”小唐皺了皺眉毛，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身後的那些人那麼誇張，她往下看了看，臉色一下子也和管紅雁一起難以形容了起來，“我們從這走？”

“對，”袁山鳴臉色平靜，倒是沒有身後那些人那麼大的反應，“我能帶著不少人從夜晚的死靈之都活著出來就是因為一般來說我都會帶著他們走這裡。”

到了這個時候，再惡心再難聞的下水管道，隻要能活著就行。

身後的人雖然惡心，但也心知肚明從這裡走的安全度要比從地上走安全多了。

更彆提跟著袁山鳴的人除了和他一起從電梯井裡面跑出來的五六個新人之外，還有更多人是死靈被白燼述引走之後，驟然脫困了的新人和領隊們。

離死亡隻差一步的他們現在求生欲.望已經到達了頂峰，彆說要從汙水裡面逃出去，要是這會袁山鳴說喝了這東西就能阻止死靈追擊，恐怕這些人都會喝。

“袁哥，咱們等爾哥嗎？”黃毛問道。

“不能再耽誤時間了，走，”袁山鳴搖了搖頭，率先跳了下去，“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比我們安全。”

在怪談和怪談的對決中，他們這些肉.體凡胎怎麼可能比得過一個真的從這裡脫胎而出的大怪談。

這會被一群怪談追著的人指不定比他們安全的多。

“管道的氣味能夠壓蓋人身上的氣味組織其他死靈追擊，而且走管道的話有一個好處，我們可以在地下朝著目的地移動。”袁山鳴整個人跳下去，汙水上面那一層油脂凝固的殼馬上就被他砸進去一個坑。

更大的惡臭蔓延開來，管紅雁簡直要懷疑袁山鳴的嗅覺感官壞掉了，他居然還能在這樣一個環境中面不改色的說話。

身後還有不少人，管紅雁一咬牙，也跟著跳了下去。

管道裡面的味道比起地面上聞到的更加濃鬱，汙水基本上已經淹沒到了腰的位置，一個一低頭就能看見水面上油脂凝結的殼的距離。

在這一刻，管紅雁由衷的慶幸自己沒有潔癖，以及恨不得自己瞎了。

這層殼上面真是什麼都有。

小唐隨之從後面跳下來，這姑娘也和袁山鳴似的，進化掉了嗅覺一樣，雖然臉上嫌棄的臉色無比明顯，但說起話來倒是一點都不介意呼吸這股臭氣似的：“這裡面……這麼大？”

她的聲音的管道裡面回蕩了幾圈。

管紅雁這才提起精神來觀察四周。

袁山鳴確實很有在這裡穿行的經驗，他所選擇的這個井蓋正好就是在幾個管道的彙集交彙處，站在這裡朝著四面看去，能看見滿是汙水的管道們通向不同的方向。

“黃毛，下來我接著你。”

黃毛趁著兩邊跳下來，被小唐接住。

袁山鳴的隊員全部下去之後，就輪到身後的人下來了。

這些人可就不比小唐和管紅雁兩個人有巧勁，一時間，下餃子一樣跳進汙水裡的新人們把水濺的到處都是。

小唐在原地剛剛扶好黃毛，就被旁邊跳下來的一個新人濺了半身水，正想抬頭罵人，接著跳下來的另一個就飛濺起了更多的臟水，把前面那個剛跳下來還沒來得及站穩的人潑了個劈頭蓋臉。

更可憐的是，後面下來這位大概是落點不太好，踩到了沉在汙水管裡面的一些雜物，跳下來之後，他崴了個腳，雙.腿下意識往下彎了彎，身體往前踉蹌，半個頭都沉進了水裡去。

倒黴成這樣，小唐都不忍心罵人了。

抬頭一看，袁山鳴和管紅雁兩個人早已經站的裡這裡遠遠的，顯然是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的出現。

“我去……”小唐抽抽嘴角，“你們也不喊我一聲！”

她飛快淌著水朝著他們的方向走去。

新人們挨個落入汙水裡，一時之間各種乾嘔聲不絕於耳。

隨著最後一個下來的領隊蓋上了下水道井蓋，袁山鳴才開口道：“這個路知道的死靈比較少，從這幾個管道走，能通向死靈之城內不同的地方，隻要不被上面聽見聲音就沒事。接下來你們就不用跟著我了。”

這裡站著的大部分都是被那些死靈抓到上面，或者被趕到上面來的人。

死靈可不會按照隊伍分配來抓人。

不少新人沒有和自己的領隊待在一起，也有倒黴領隊丟失了自己的所有新人，能夠撿回一條命就算是好的了，至於隊友和領隊這些事情，大家想的都是先活過今天晚上再說吧。

沒想到一下來，這個領著所有人進入管道的領隊就開始趕人，一時間，不少剛剛進入投資行都不知道什麼情況，跟著人群被抓，又跟著人群逃跑的新人們臉上都出現了無措和迷茫。

“我……我們不認路……”有人忍著惡心小聲說道。

“不認路也和我沒關係了，”袁山鳴搖搖頭，語氣很冷漠，“我領你們走這條路冒了很大風險，知道這個路線的人一旦變多，以後死靈之城的夜晚底下管道也會不安全，到時候，就真的沒有人能在夜晚活下去。”

他視線在所有人臉上繞了一圈：“我隻負責我的隊員，接下來你們走怎麼走自己商量一下吧，我們還有我們的目的地，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這句話，袁山鳴朝著遠處就走去。

管紅雁和小唐兩個人跟在身後。

“愣著乾嘛？走呀。”小唐對著黃毛喊道。

“哦……哦，來了來了！”黃毛趕緊跟上。

在一群人神色各異的注視下，四人就這麼逐漸走遠了。

“袁哥，”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黃毛才小心翼翼開口，“剛才……為什麼不讓他們和我們一起走啊？”

之前袁山鳴不是還帶著十幾個人和他們一起躲電梯井嗎

怎麼現在就不讓他們跟著一起了？

“這條路和剛才不一樣，地下管道雖然沒什麼人走，但也有死靈是知道這條路的，”袁山鳴頭也不回開口道，“那群人裡面那麼多新人，不知道分寸的，不在這裡是什麼地方的，還有壓根不知道自己什麼處境熱度，我要不那麼說的話，待會所有人都會跟在我們後面。”

人越多，變數就越大，一起行動的人多了，目標也會變大。

“把他們帶到這裡已經仁至義儘啦，”小唐一邊點頭一邊拍了拍黃毛的肩，“要是沒有爾泗和袁哥的話，他們早就被死靈帶走吃了。”

“也……也是。”黃毛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抬手有點尷尬地想默默頭，又在意識到自己手上自己全是臟水之後停下了動作。

“那我們現在安全了，爾哥他沒事吧……”

他們能到這裡面，全是靠爾泗引開了全部死靈啊。

“呃，爾泗……”袁山鳴呃了一聲，“他應該比我們安全。”

“說起來……”小唐忽然開口，“我有個問題想問很久了。”

“什麼？”管紅雁轉頭。

“你們看直播間了嗎？”小唐看了看大家，臉上出現了十分具象化的疑惑，“我的直播間忽然多出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怪談圖標啊？”

“啊？”袁山鳴愣了一下，臉上表情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你們倆趕緊看看！”

“圖標？”管紅雁一邊迷惑一邊打開了自己的直播間。

居然真的多出了一個圖標。

這個標誌就掛在所有圖標最前方，標誌是兩個看起來應該是人的火柴人手牽手。

她奇怪地點開這個圖標，圖標上面冒出來了一行字：【如影隨形】（進行中）。

隻有一行字，這東西沒有說明。

“這是什麼？”她茫然地抬頭，看見了同樣茫然的另外三張臉。

*

城市的另一邊，白燼述這會確實沒事。

飛蛾撲火一樣的死靈們前仆後繼地衝上來，他砍的幾乎失去對空間和時間的感知，隻感覺自己一路被懷嘉木抓著走，一邊走一邊砍。，

一路上，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砍的死靈越來越多了，還是身後跟著的死靈逐漸減少了，慢慢地，被一群蜂擁而上的死靈堵得都有點看不清的前路居然逐漸清晰了起來。

“呼——”他淺淺吐出一口氣，手臂機械性地往前揮了一下。

這次，他揮了個空。

已經沒有死靈了。

他們不知何時已經從死靈的包圍中衝了出來。

這就奇怪了。

正常情況係，從包圍圈中能殺出來，要不就是因為他本人實力過強引起了追捕者的恐懼，導致他們主動放棄追捕。要不就是因為一同被包圍的人太多了，大部分的追捕者都在包圍其他人，從而主動或者被動的放走了他們。

但是現在，前者的話，因為buff的存在，顯然身後的這些死靈不會放棄追捕他。後者就更加離譜了，是他們把所有死靈引走了，死靈都是衝著他來的，何來包圍其他人？

已經被機械動作充斥了的大腦短暫地停擺了幾下，白燼述的動作因為這個停滯被打亂，一下子亂了起來。

“小心。”拉著他的那個人扶了他一把。

借著懷嘉木的手，白燼述終於重新站穩，朝著身後看了過去。

滿地都是死靈的屍體，形態各異地倒在兩邊，而他們走過來的路上則是一道清晰的路線。

“那些死靈呢？”他活動了一下自己已經僵硬的脖子，補充道，“追著我們的？”

“走了。”懷嘉木回答的非常誠懇。

白燼述反應了幾秒：“走了？去找小唐他們了？”

不然這些死靈為什麼不追著他。

“沒有，”這次，懷嘉木回答了有點慢了，他好像感應了一下什麼似的，才回答道，“這會他們都沒事。”

不對，有問題。

白燼述狐疑地看了懷嘉木幾秒鐘：“你乾嘛了？”

他怎麼知道小唐和管紅雁他們沒事的？

他習慣性打開直播間想問問觀眾，現在隊伍中其他人在哪裡。

隨即，白燼述看見他的狀態欄中多出來了一個奇怪的圖標。

“【如影隨形】……進行中？”他皺起眉毛，“這什麼時候觸發的怪談？”

他可以肯定剛才絕對沒這東西。

在電梯井裡的時候，他就打開直播間看過幾次，直播間裡的不少觀眾在他的直播間和站台中新人的直播間裡反複橫跳，向他彙報著站台內的情況。

當時直播間裡絕對沒有這東西。

這是哪來的？

這怪談為什麼會在進行中？

“……咳，”他旁邊響起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我掛的。”

懷嘉木掛的？

“你怎麼會……”白燼述抬頭，正想問你怎麼會掛怪談，就一下子反應過來了。

對啊，這次懷嘉木拿到的身份是在怪談裡面出現的，所以他也是一個怪談，這很合理吧？

“等等，所以這是你的怪談？”他換了一種問法。

“對。”懷嘉木點點頭。

大概是白燼述臉上的茫然太多，或者是這會沒有其他人在，這會他難得地解釋道：“死靈之城內的死靈追著人跑，是為了讓人進入自己的怪談中。怪談和怪談之間有範圍保護，隻要身上掛著正在進行的怪談，他們就不能靠近你們然後開啟自己的怪談，約等於隨身帶了一個地鐵站。”

“大部分怪談看你無法進入自己的怪談內部，就放棄追擊了，沒有放棄追擊的就全部被殺了。”

怪談之間有範圍保護這件事白燼述清楚。

袁山鳴第一次找他說起懷嘉木的特殊，就說這跟在他身後的怪談估計很強，因為他可以在彆的怪談地盤上使用能力。

“所以……”他若有所思地戳了戳這個圖標，“你的怪談是乾嘛的？如影隨形？現在正在進行中，這要怎麼完成啊？”

“不用管，掛這個怪談是為了讓你們不被追，不用完成，”懷嘉木微微搖頭，“等過了今晚之後，就可以把這個進行中的狀態下了。”

白燼述：“我怎麼感覺沒那麼簡單呢……你肯定瞞了什麼。”

他扯扯嘴角，上上下下掃視了他一遍，感覺這次懷嘉木確實很古怪。

之前在浪漫傳染和天空陷落就算了，前者他也什麼都不清楚，後者他又不能主動聯係。於是雖然大家的任務是探索空間，但是他卻不能做出多大的探索方面的幫助。

但這次這個身份，他既對暴力之都十分熟悉，又可以隨意對新人觸發怪談又終止觸發，還能在其他人的怪談範圍內開啟怪談。

雖然說他們這次的目標不是探索新手村的具體情況，但是現在走到這步，懷嘉木顯然對新手村的了解要比他們，甚至要比袁山鳴這個領隊多得多。

起碼袁山鳴十幾年了都隻熟悉死靈之城一個地方，而懷嘉木自從去了一趟暴力之都之後，就似乎被打通了什麼任督二脈一樣，對這裡的熟悉簡直要溢出來了。

他到底對新手村知道多少？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過直白，把未儘之言全部都通過表情表達了出來，懷嘉木想了想，解釋道：“真不知道。”

“我應該對這裡是很熟悉的，”他頓了一下，“但是我感覺這裡現在和我記憶裡的差彆很大，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彈幕上面倒是冒出來不少：

【這我知道，我知道。】

【因為在其他怪談裡面待太久了唄。】

【這個怪談圖標倒是沒見過。】

【新來的，這人難道不是新人嗎？怪不得我找不到他的直播間。】

【這是主播從怪談裡面吊出來的怪談……】

【你不說的話我都快忘了這是怪談了，他平時就跟著主播一起啊？】

【估計很多年前不小心誤入彆人的怪談，主播帶著歡迎光臨進去才把他帶出來的吧？前幾天記憶還沒恢複。】

【現在其實看著也還沒恢複。】

【主播這什麼高難度操作……】

【歡迎光臨居然還有這種作用……】

已經淩晨三四點了，這些觀眾就和不用睡覺似的，一下子刷了一堆。

白燼述估計懷嘉木對自己的情況也不太熟悉，彈幕說的有可能，但和實際情況肯定有差彆。

但他又不能在這裡直接問懷嘉木，進入投資行後你的固定屬性是不是出了點問題，比如說變得不太完全沒法吸收掉副本內身份所有記憶之類的問題，隻能把這件事暫時擱置，等待以後去找另一個沒有直播的機會再問。

而現在……

他看了一眼時間：“小唐他們在哪裡？我們先去彙合？你能感受到他們的位置嗎？”

“能是能……”懷嘉木居然罕見地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彆了吧？”

白燼述：？

“他們現在還在逃命，而且走的路很難走，”懷嘉木臉色一本正經，“這會已經淩晨四五點了，你再過去彙合的話要趕路不說，還會引去更多死靈。”

“也是。”白燼述摸了摸下巴，感覺也有道理。

袁山鳴他們這會被掛了怪談，起碼不會被抓住拉進死靈的怪談裡了，除去那些想要拉人類進入怪談的，剩下一門心思想要弄死新人們的怪談有管紅雁和小唐在，估計也不難解決。

要是這時候他再跨越一大段路彙合過去，再給他們帶去一大波死靈，他估計小唐和管紅雁兩個人得生啃了他。

“那現在……”他遲疑了一下，“去茶館？”

袁山鳴他們總歸最後也是會回到茶館中的，現在去那個樹下等他們，到了早上大家正好彙合。

懷嘉木點點頭，顯然覺得沒問題。

街道上的死靈雖然剛才被他們清理了個乾淨，但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又多出來不少找過來的，白燼述深吸一口氣，重新把刀從背後抽出來，準備一路過去。

還好有這把刀。

遠處，下水道內，管紅雁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啊欠——誰念叨我！”

“爾泗吧，”小唐在旁邊一邊開路，一邊伸出一隻手撐著黃毛，“你可彆死了啊，說出去你在死靈的追捕下沒死，最後被下水道裡面的味道熏死，太丟臉了吧？黃毛？”

“小唐姐……”黃毛虛弱道，“我隻是被熏的有點反胃想吐，還不至於死在這裡。”

“太至於了，”小唐把黃毛往旁邊拽了拽，讓他避過一個旁邊伸出來的鋼筋，“你要是敢吐在這裡，我就捏死你。”

黃毛弱弱：“好的……我儘量忍住……”

袁山鳴默默回頭：“其實你少說幾句話，就能少呼吸幾口臭氣。”

黃毛：“……我努力。”

袁山鳴：“你加油。”

雖然他能接受走在這片汙水裡，但是他其實也不是很能接受走在自己隊員的新鮮嘔吐物中。

這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

第二天清晨，袁山鳴一行從井蓋裡面爬出來，盯著刺眼的朝陽走到大樹旁的時候，就看樹下隱約一坐一躺著兩個人。

躺著的那個大概是爾泗。

看見他們來，坐著的怪談拍了拍爾泗，爾泗睜開眼睛從地上站起來，兩撥人面面相覷。

“你們……”白燼述看著面前四個渾身散發著驚人惡臭的人，抽抽嘴角，“你們去乾嘛了？”

小唐滿臉不可置信：“我還想問你去乾嘛了呢，你這一身的血人沒事兒吧我靠？”

“死靈的，”白燼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跡，大概是砍到死靈身上是飛濺出來的血跡，“我沒受傷。”

昨晚一路到這裡之後，槐樹下又來了死靈，隻不過那個時候他確實揮刀揮的手很酸，懷嘉木一看這情況就說他來。

反正也不是彆人，白燼述非常爽快地把手裡的刀遞到了他的手上，然後就靠到旁邊的樹上活動肩膀去了。

一晚上，後面又來來回回來了四五波死靈吧，他後面實在有點困，懷著對懷嘉木的奇妙信任，他靠著樹沒多久就睡著了。

再醒來，就是在剛才了。

他身上的血本來沒這麼多的，看來在他睡著之後來的死靈也沒少飛蛾撲火。

聽見他沒事，小唐長長哀歎了一口氣：“快快快袁哥，把那麼返魂香取出來給樺姐，我真受不了了，咱們回茶館能洗澡嗎？”

“可以是可以，”袁山鳴一邊在身上摸索，一邊回答，“不過老馬可能會很嫌棄，而且他那隻有上個世紀的衣服……”

“彆說上個世紀，上古世紀的我都可以接受，”管紅雁有氣無力。“趕緊讓我把這一身換了吧……”

“你們……去什麼垃圾堆裡面躲了一晚上嗎？”白燼述站在原地半天，根據這股奇妙的味道判斷出了它源自哪裡。

“恭喜你，答對了一半，”小唐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想死，“我們在下水道裡面走了一晚上，下水道裡面全是汙水，有一段路甚至積到了脖子那麼高，要不是我個子高，我這會已經喝飽了。”

白燼述：……

他默默看了一眼懷嘉木。

懷嘉木很無辜地回看。

怪不得……

怪不得昨天他這麼極力阻止自己去找袁山鳴他們。

他的阻止是對的。

白燼述抽抽嘴角，看著袁山鳴在給管紅雁交代如何使用返魂香的注意事項，眼神又落到了黃毛身上：“他這是怎麼了？”

“哦……一晚上想吐，”小唐這次就回答的快多了，“在我們三個的威逼利誘之下一直沒有吐。”

黃毛：“我出來就不想吐了……”

“那可不呢，”小唐聳肩，“你要出來吐在槐樹邊，孫老板得急眼。”

白燼述：“……可以想象你們的一晚有多精彩。”

“你的也不差……”小唐看著他滿身的血抽抽嘴角，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爾泗，你昨晚有沒有發現你的直播間裡忽然多出來一個叫做【如影隨形】的怪談正在進行中，然後早上又沒了！”

“那個啊，”白燼述扶額，“那個是他的怪談。”

他指了指身後的懷嘉木，開口道：“昨天晚上為了防止你們被其他死靈拖入他們的怪談裡面去，他就把自己的怪談給你們掛成進行中了，怪談和怪談之間有範圍保護，這樣大部分死靈就不會靠近了。”

“原來如此……嚇死我們了，”小唐拍拍胸口，“你人還怪好……呃，怪談還怪好的哈。”

“黃毛，小唐！”袁山鳴喊道，“走了！”

“來了來了！”小唐回頭答應道。

管紅雁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大概是已經進入茶館了，大家對視一眼，也紛紛跟著走了進去。

茶館內這個點正好是住客們紛紛準備觸發的時候，大堂內被當做臨時床板的桌椅板凳們正在被夥計和新人歸位，孫老板手裡拿著個煙鬥坐在門口正在抽煙，看見這一副尊容出現的六個人，嚇了一跳。

“袁山鳴？”他站起來確認道。

“是我……”袁山鳴有氣無力，“老孫，有換洗衣服嗎？我們趕緊換個房間。”

“你們這是去哪了啊我的天……趕緊趕緊的，聽見沒！”孫老板嚇了一跳，趕緊朝著身後喊道，“你這是咋了啊？”

“昨晚地鐵出事，”袁山鳴幾句話簡短地說道，“我們被半夜困在地鐵站了，昨晚在外面待了一.夜回來的。”

身後正在收拾桌椅板凳的新人裡好幾個吸了一口涼氣，還有人一不小心把手裡的板凳和桌子撞倒了，一時之間，大堂裡面一陣騷動。

這陣騷動過後，不少人看他們的眼神就從奇怪和嫌棄驟然變成了崇敬。

這可是直接從夜晚的死靈之城活著回來的啊！

夜晚的，死靈之城！

彆說是這樣滿身血跡和惡臭，就光憑著他們沒有少胳膊少腿，都已經是大佬了。

人群中立馬爆發出一陣竊竊私語，而孫老板的表情，則是古怪了起來。

“昨晚地鐵站出事？”他愣了一下，“那你們前天在哪？”

袁山鳴也很奇怪：“在B都啊，老孫你不是知道嗎？”

“不……不是，”孫老板顯然有點混亂，他扶了扶額頭，表情古怪地看了看他們，又眨了眨眼睛，“你們前天沒回來嗎？”

“沒啊。”袁山鳴愣了。

“真沒？”孫老板隨手拽住旁邊一個夥計，“昨天你看見袁山鳴回來沒？”

“袁老板？”那夥計看了一眼袁山鳴，語氣正常，“沒啊掌櫃的。”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孫老板懷疑地敲了敲自己的後腦，敲完之後倒是想起來一件彆的事，“啊對了，之前你帶回來的那個隊伍，前天會來讓我給你們帶句話來著。”

“我們帶來的隊伍……石龐？”袁山鳴想了一下。

“對，對對，石什麼那個，反正是其他地方的，前天讓我給你們帶句話，”孫老板記不太清石龐的名字，“他說要是今天晚上他沒回來，就給你們帶句話，說要是你們遇見了奇怪的事情，那就去N港找他們。”

“奇怪的事情……”袁山鳴皺眉，“什麼奇怪的事情？”

“不知道，”孫老板聳聳肩，“反正他是這麼說的，他晚上也沒回來。”

“袁老板，熱水好了，”有夥計喊道，“我們這邊沒什麼外邊的衣服，找了件和您身材相仿的長衫您看行嗎？”

“行，我就來了。”袁山鳴的思路一下子被打斷，抬頭答應到。

“N港……”管紅雁和白燼述對視了一眼。

石龐的隊伍。許子塵和魯長風的傳言。還有奇怪的事情。

這地方到底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