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非人哉(55)(一更+二更+五千雷三更)……(1 / 1)

“冷靜, 彆慌。”站在房間前,狄塔表現出了一種出人意料的冷靜,倒是難得地有了一點領隊的樣子。

她先是朝著黃毛和白燼述的方向看過來:“你們房間裡面的其他人呢?”

酒店唯一能用的幾層全部都是雙人床, 之前來這裡落腳的隊伍搬了其他樓層的一些單人床上來,把這裡改造成了四人間。

根據之前狄塔的說法, 是因為暴力之都的所有聚居點內,廢棄酒店這個聚居點的環境曾經最好, 所以這裡的隊伍也最多, 之前住不下的時候, 隊伍們就改造了一下房間,把雙人間都改成了三人間或者四人間。

後來各個聚居點的環境逐漸隨著隊伍的發展變得越來越好,曾經環境最好的酒店也就沒有那麼受歡迎了。

但是這些房間的改建倒是留了下來。

昨天晚上, 袁山鳴隊伍中的四個男性就是在同一個房間裡面休息的。

而小唐則是去和狄塔還有她們隊伍中的另外兩個女生擠了一晚上。

現在狄塔問及他們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 黃毛臉上的慌張不僅沒有褪下去, 反而變得更濃了。

“小唐姐……”他語氣中甚至帶出了一絲哭腔,“袁哥和……那那個誰不在外面嗎?”

他這話一出,小唐一下子就聽出了不對。

“另外兩個人不在房間裡?”她往前幾步,視線詢問般地看向白燼述。

“我醒來的時候不在,”白燼述搖搖頭, “兩個人的床都是涼的, 起碼已經離開半個多小時了。”

“我還以為是他們先一步出來和你們會和了。”他補充。

“沒有,”狄塔臉色很難看,“起碼我沒有看見他們。”

袁山鳴是所有人中唯一一個有觸發SA經驗的,就算他的經驗並不是他們這次觸發的不知名S, 但起碼有經驗比沒經驗好,所有人昨晚能稍微放下一點心入睡,也是因為有袁山鳴的存在。

但現在袁山鳴失蹤, 無疑是把所有人獲取怪談信息的渠道堵死一條,狄塔還算冷靜,旁邊幾個新人臉上已經出現非常明顯的擔憂。

與狄塔隊伍中新人的擔憂不同,小唐和黃毛對視一眼,臉上的神色微妙,顯然在意的是另一個人的失蹤。

作為大怪談,懷嘉木去哪裡了?

懷嘉木的失蹤……和袁山鳴的失蹤有關聯嗎?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在彼此的眼神裡看見了不確定。

“那你們是幾點發現的?”兩個隊員的失蹤已成定局,白燼述皺著眉,先把話題轉回了面前的七具屍體上。

狄塔:“比你們早不了多少。”

她頭上的短發淩亂,顯然也是從床上一下子翻起來沒來得及搭理就出門了的。

“今天早上所有人都起遲了。”她說。

暴力之都太陽升起的時間是七點,而六點半左右天色就會變亮,與此同時樓下的城市護衛隊成員也會離開,這個時間點也是大部分暴力之都領隊的生物鐘。

從六點半開始,天色重歸明亮,暴力之都又恢複了白日裡的平靜,從天色轉亮到太陽升起的這半個小時,屬於這個夜晚的所有痕跡都會被打掃殆儘,而在這半個小時過後,就是暴力之都的市民們和新人們進入市區的時間。

一般情況下,六點左右,狄塔就會醒來。

S級怪談倒計時結束的時間是早上六點,所以狄塔特地設了六點的鬨鐘。

但等她醒來的時候,一看時間,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

她一向沒有出過問題的生物鐘出了錯,而檢查手機後,提前預定好的鬨鐘已經過了時間,不知道是響了沒聽見還是沒有響。

這種生物鐘的忽然延遲絕對不正常,狄塔一個激靈,叫醒了房間裡面的剩下三個人,在大家屏氣凝神確定走廊內沒有奇怪的聲音後,四人趕緊推開門,先去叫醒了其他幾個房間裡面的隊友。

“然後……我們就發現走廊裡面的氣味很奇怪。”

走廊裡彌漫著一股發黴了的味道。

順著她的敘述,白燼述的視線逐漸落到那個已經滿是屍體的房間內:“你們聞見的是這個房間裡的的味道?”

“對,”管紅雁點點頭,“酒店這個聚居地是由暫住在這裡的隊伍們輪番打掃的,不可能出現這麼濃重的黴味,我們順著黴味走到這個房間前面,就發現裡面出事了。”

酒店的房門虛掩著。

廢棄酒店報廢之後,所有房間的門牌都找不見了,電子鎖打不開,第一批入駐這裡的隊伍乾脆把門鎖全部都砸了。

每間房間的門都是鎖不上的,從外面一推就能開,昨晚留下的那個隊伍休息的房間自然也是如此。

“我們發現的時候,門虛掩著,一推就推開了,”狄塔臉上的表情很凝重,“一推開門……就是這個樣子。”

七個人被齊齊釘在了牆上,第一個推開門的新人嚇得差點叫出聲。

房間裡面絲毫沒有血腥味,有的隻是濃濃的發黴氣味,這股詭異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直衝地站在最前面的幾個人眼睛裡泛出了點點淚花。

剩下的就是白燼述他們所見到的這樣了。

“地上的血跡不正常,”管紅雁低聲道,“不能通過血液流失量來判斷他們死了多久。”

但除了S級怪談之外,絕對沒有人能做到這點。

夜晚的暴力之都是絕對安全的,城市護衛隊的存在保證了他們這些住在B都內的新人們也不會遭到死靈的襲擊,但是按照常理說,六點半才是城市護衛隊們逐漸撤出街道的時間,那要是怪談六點就出現……

白燼述:“你們有沒有看過樓下的城市護衛隊?”

狄塔搖搖頭:“不用想,我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那個。”

如果他們觸發的S級怪談是六點出現殺死了這七個留下的隊員,那它向外擴散,必然會殺死樓下的城市護衛隊成員。

就算沒有殺死他們,也會造成一部分的交戰痕跡殘留。

“但樓下空空如也,沒有交戰痕跡也沒有屍體,”她深吸一口氣,“這隻能說明城市護衛隊在六點半天亮之後安全撤離街道,並且掃尾乾淨了昨晚他們留下的所有痕跡。”

與此同時,這也隻能說明……

如果這七個人是被這個S級怪談殺死的,那這個S級怪談極有可能……沒有離開這個酒店。

這話剛出,距離房間最近的一個新人就下意識叫出了聲:“是不是動了!”

“什麼動了!”小唐速度極快地回頭。

“屍體……屍體剛才是不是動了?”叫出聲的新人是個白燼述不太記得了的壯漢,五官有點眼熟,現在的表情也泛著驚恐,“剛才你們說城市護衛隊,我下意識就朝著房間裡面看了一眼,結果我就看見中間那個屍體的影子動了一下,屍體是不是動……”

說到這裡,他猛地停住。

那哪是影子啊。

這片血跡太過像被釘在牆上的死者剪影,居然讓他下意識認為影子動了是人動了。

而實際上……

“是影子動了,退後,”狄塔往後微微退了幾步,“你確定你沒看錯?”

“我確定我沒看錯啊!”那壯漢十分篤定,“絕對是影子……血……那個輪廓動了一下!”

他一句話換了三個名詞,終於找到了形容這東西的最佳詞彙:“就剛才,中間那男的輪廓,左邊胳膊動了一下!”

他指著的是昨天受傷的那個男隊員。

白燼述依稀記得他的傷很嚴重,幾乎是從背後的脖頸處豎著劈到了腰子的位置,昨晚他的隊友給他上藥時,從傷口裂隙處湧出來的血跡幾乎染紅了他墊在身體下的毛巾。

也或許正是因為這個,所以他的影子要比其他人更淡些。

“我去看看,”狄塔身邊的另一個新人開口,“你剛才說的那個左胳膊輪廓動了之後是回歸原位了還是沒有回歸?”

“沒有。”第一個看見的壯漢十分篤定,“絕對動了,朝著右邊動了。”

“但是……”另一個新人頓了一下,用手機手電照了一下房間裡面,“影子和人的輪廓是對應的,沒問題啊。”

也就是說,如果影子真的動了,那就代表著上面這個被釘起來的人也動了。

“但這怎麼可能?”白燼述一皺眉,按亮了房間裡的燈,“你自己看,他的手是被直接釘在牆上的,要是按照你說的往前動了一下,那根據透視關係,他的手就必須要往上移一格,但這樣的話,原先的位置上就勢必會出現一個釘子的痕跡。”

但現在,那個壯漢所指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這話說的合理,一下子,那個幾分鐘前還篤定自己看見了影子移動的壯漢一下子就懷疑起了自己來。

相比起其他雙臂平舉的屍體們,這具屍體的左臂確實是略高於肩部的。

如果它曾經移動過,那牆上勢必會出現孔洞,而如果他沒有移動過,那為什麼相比於其他雙臂平舉的屍體,他的左臂是向上的。

“這……”那個壯漢站在原地思考了幾秒,重新抬起頭看了那個影子半天,語氣裡也帶上了一絲對自己的懷疑,“難不成真的是我眼花看錯了……”

“不一定,”管紅雁謹慎開口攔住他,“說不定這就是S級怪談做的,我們還是先走,去其他地方找線索。”

“其他地方哪有線索?”被她攔住的壯漢站在原地擰著眉毛,“剛才塔子姐也看過了,樓下沒有任何痕跡,唯一可能是那個怪談做的就是這個房間裡面的七具屍體,要是真的有線索,那線索也就隻在這裡了!”

他一咬牙,居然繞開管紅雁,走進了那個房間裡面去。

“我倒要看看,剛才那個胳膊移動的位置到底有沒有釘眼。”他強撐著一口氣,走到了那個屍體下方。

隨即,一個詫異的聲音響起:“這東西是……”

他的聲音說到一半頓住了,隻留下一個充滿詫異的尾音。

而在同時,所有人都看見那個壯漢頭頂的屍體動了起來下。

他以一個極快地速度向下一提,居然就這麼伸手把那個身高起碼一米九幾,渾身肌肉的壯漢提了起來。

房間內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牆面上,隨即,地上那片由血跡所組成的影子開始蠕動,頃刻之間,就向上攀爬,一下子吞噬了那個壯漢的影子。

就在這一刻,借著房間內的燈光,所有人才看清楚,把那些屍體釘到牆上的不是釘子。

那是一團漆黑的,有著鮮明明暗面色塊分彆的影子。

這片影子投射在這些屍體四肢上,給他們造成了這是個立體的釘子的錯覺。

實際上,那些屍體根本不是被釘子釘在牆上,他們是被影子推著固定到了牆上。

頃刻之間,影子被吞噬的壯漢還沒來得及發出一點聲音,就像是融化了一樣,順勢融化入了那片黑暗裡,變成了影子的一部分。

影子吞噬了他,生動地朝著門口新人們的方向彈出一個小小的觸須。

“跑!”再不用繼續看下去,狄塔轉身就跑,管紅雁一把拉住白燼述,扯著他往走廊鏡頭跑去。

一群人瞬間奪命奔逃起來。

旅館的走廊中頂燈如實投射著每一個人的影子,頂燈和頂燈之間的距離不算斷,在遠離上一個頂燈且沒有到達下一個頂燈正下方的時候,人的影子會被拉的極長。

“啊——”還沒跑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以後跟短促的驚叫聲,“有什麼東西在後面拉我!”

隨即,這聲音就沒了。

白燼述趁著跑步的間隙往後回頭看了一眼,在他們剛剛跑出來的地方,那幾個屍體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人的樣子,就追在他們身後。

這些屍體的跑步姿勢非常怪異,完全沒有正常人類為了平衡身體所做出的平衡動作,整個人跑步的姿勢完全是被腳下的影子拖著走。

影子移動的飛快,人就移動的飛快,乍一看就像是幾個人飄在空中一樣。

小唐也跟著往後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嘴裡罵道:“我靠,這特麼鬼片吧!”

背後這幾個屍體跟鬼似的,就在地上平移飄動。

而這些像是鬼一樣的屍體遠比鬼要可怕的多,一旦被他們腳下的影子碰到,就會被自動吸入。

跑在最後面的那個新人,已經沒了影子。

“這樣下去不行,”管紅雁反手拔了自己頭上的卡子,朝著前面的頂燈一揮。

“刺啦”一聲,燈罩外面的保護罩滅了,但頂燈並未被她打滅。

“彆打了沒用!”狄塔在前面邊跑邊喊,“酒店裡這種燈泡打不碎的,這是筒燈,裡面是喇叭狀的,燈泡在喇叭頂端,除非站在最下面往上捅,不然打不碎!”

這麼多筒燈,要一個一個打過去,彆說能不能來得及,就算是把在場所有人身上的卡子扣子都拆下來也不夠的。

管紅雁低聲罵了句臟話。

吞噬了兩個新人之後,背後的影子顯然更加凝實了。

九點的長廊是回字形,還好狄塔是暴力之都的領隊,四處環顧了一圈,飛速開口:“快,我們去應急通道裡面,影子隻有在有燈光的地方能出現!”

走廊內都是打不滅的筒燈,再這麼繞下去遲早所有人都被追上。

有了目的地,逃跑就變得有規律了許多,黃毛一邊跑一邊甚至還有餘力詢問:“所以我們……這就算是……觸發了S嗎!”

狄塔氣急敗壞:“靠,我沒觸過啊,他大爺的怎麼知道!”

她是在場的唯一領隊了,除了她,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進入這裡,狄塔不知道,大家自然不知道。

背後追著他們的東西是不是S級怪談隻能猜。

但看目前這情況,多半是。

一群人奪命在走廊裡奔逃,立馬來到了消防樓梯前。

“這鐵門——”狄塔使勁推了一把,尾音有些崩潰地破音,“操,平常都走電梯,這東西太久沒用,哪個虧先人的隊伍給老娘鎖上了!不知道消防通道不能鎖的嗎!!”

“塔子姐彆推了!”管紅雁當即立斷,“你讓開!”

她追跑幾步,一腳踢了上去。

消防鐵門紋絲未動,管紅雁倒吸一口涼氣:“不行,這純鐵門,踢不動!”

管紅雁的體力值尚在人類的範圍內,白燼述懷疑在力氣上她確實比不過小唐。

背後的暗影將近,小唐擼起袖子:“我來!”

她一腳上去,“砰”地一聲,居然直接踢斷了門鎖裡面的卡扣。

時間緊急,沒人來得及感歎她的怪力,一群人拔腿就要朝著漆黑的消防通道跑去。

但隨即,所有人就發現了問題。

“壞了,”管紅雁深吸一口氣,“剛才踢開門的動靜太大了。”

消防通道裡的燈是聲控的,小唐踹開門那一聲太響亮了,半扇鐵門直接倒在了地上,這聲音一下子喚醒了消防通道內的一堆聲控燈。

“先走!”來不及細看,白燼述趕緊往下跑,“聲音的傳播總有限度,隻要足夠靠下,聲控燈就不一定會亮!”

再說了,這些聲控燈的亮起時間多半在一分到三分鐘之間,隻要撐過這段時間,等到樓道重回黑暗他們就是安全的。

這話一出,大家也來不及多想了,飛速朝著樓梯下跑去。

消防通道的樓梯不算寬敞,最多隻能容忍兩個人並排往下。

現在這個情況,越靠後的人顯然危險度越高,一時所有人都拚了命地擠起來,沒人想做最後一個,被身後的暗影吞噬。

“彆擠了!”狄塔在前面小聲嗬斥,“再這麼擠,前面的但凡摔倒一個,後面的誰都彆想走!”

她的聲音從很下面的地方傳來。

在樓梯上,走在最前面的狄塔顯然並沒有選擇常規的下樓梯方式,而是幾步並做一步,走到樓梯的一半就仗著自己身手好直直跳下去。

這樣自然比正常走樓梯要節省不少時間,後面的大家有樣學樣,隊伍的整體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的半月板磨損程度。

黃毛跳了幾個就受不了腳下的反震了,抽氣的聲音愈發響亮。

“彆叫出聲,”白燼述壓低聲音,“我們離沒有亮燈的樓層越來越近了,彆出聲,不然待會聲控燈會亮。”

小唐更加直接。

她從兜裡掏出來一包餐巾紙,隨手抽出來幾張就揉成一團塞到了黃毛嘴裡:“行了我把他嘴堵上了!”

“彆跳了,”前面傳來狄塔的聲音,“我們快到暗著的樓層了,腳步落地的聲音太大都可能觸發聲控燈。”

大家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輕手輕腳地飛快下樓。

但從極快到極靜,再加上之前的奪命奔逃,不是所有人的肺活量都受得了的。

腳步靜下來之後,喘氣聲就更加明顯。

“塔子姐——”一道氣音從背後響起,“追上來了!快追上來了!”

背後的那個黑影離他們隻有半層樓的距離了。

往常遇見了還能打招呼的其他隊伍新人們現在變成了空中漂浮的索命鬼魂,為首的那個年輕男人出現在樓梯拐角的時候,走在最後面的兩個人心中的恐懼幾乎要讓他們直接哭出聲來。

“輕點,來。”但希望就在前方。

“下一層的燈沒有亮,輕輕的下來。”狄塔的聲音非常小。

所有人眼中閃起希望的光,一群人竭儘全力地放緩腳步,第一次覺得黑暗如此讓人感到安心。

隨著最後一個人踏入黑暗,所有人心裡提著的那個石頭都緩緩放了下來。

沒事了。

沒有光源的地方就沒有影子,他們現在安全了……

“啪。”一聲鼓掌聲。

“啊——”一聲聲嘶力竭的尖叫聲。

與此同時,一齊出現的還有所有人頭頂一盞亮起來的燈。

“操!”小唐的清脆地臟話帶著消防通道裡面的回音,“那個操縱屍體的影子操縱著屍體鼓掌!他把聲控燈觸發了!”

已經沒人來得及回應她了。

隨著燈光的亮起,還沒歇息幾秒鐘的大家又飛快朝著樓下跑起來。

那個發出尖叫的似乎也是個狄塔隊伍裡的新人,白燼述不記得那人的臉了,但逃跑的人群又少了一個身影。

“啪,啪,啪”地鼓掌聲催命符一樣,不緊不慢地在他們身後響起。

而每當一聲鼓掌聲響起,一盞新的燈光就會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像是在迎接,又像是在嘲笑。

昭示著他們似乎永遠無法逃脫的未來。

“能不能把電箱打了!”既然保持安靜沒用,小唐乾脆大喊道,“把電箱砸了不就能斷電了嗎!”

“沒用!”狄塔的聲音有點歇斯底裡了,“我說過了,這酒店的電源是一個前輩從樓下馬路邊的路燈上面接的線路!”

酒店裡的電源根本不走電箱!

“靠啊……”小唐近乎咬牙切齒,“我從來沒這麼恨過那個接了電線的人!”

誰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一個路燈接了整棟酒店大樓的電源的,但可以預見的是,擺脫身後那東西的唯一辦法——斷電,現在也失去了希望。

“那個大怪談呢?”她氣急敗壞,“怎麼到這個時候就沒影了?爾泗!你就不能讓他關鍵時刻彆失蹤嗎!”

可以看出來小唐確實急了,平時竭力避免在外人面前提起的代指稱呼“大怪談”都出來了。

好在大家都疲於奔命,也沒人在乎她到底說了什麼。

白燼述:“腿長在他身上,我能乾什麼!”

但懷嘉木的消失確實過於奇怪。

他為什麼會一聲招呼不打的就消失在怪談出現之前。

這不是他的作風。

“啊啊啊啊啊——”小唐邊跑邊自暴自棄地喊道,“實在不行我轉身和他打個痛快吧!”

“冷靜!”狄塔喊道,“你有影子,你過去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吞噬。”

小唐咬牙切齒:“這種垃圾才吞不了我!”

她話雖這麼說,但顯然心口不一,跑的比誰都快。

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快要追上前面的狄塔。

“不行,已經到九層了!”管紅雁有些焦急的聲音響起,“再這麼跑,我們的結局就是跑到一樓然後不得不離開酒店出去,但是外面現在是白天,根本不可能避開光照。”

在他們身後緊追著的那個東西顯然就是這麼想的。

它就是為了把他們逼到外界去。

“塔子姐,下面的樓層呢?”白燼述趕緊問道,“你去過底下的樓層嗎!有沒有沒通電的?!”

“我們平時隻在住宅層和宴會廳活動,根本不去其他樓層啊!”狄塔的聲音裡面已經能聽出來一絲粗喘了。

“試試!”到了這步,絕對不可以被影子逼出酒店,白燼述往下看了看,“小唐,砸開底下的門看看!”

“你他.媽當我是攻城木!”小唐罵了一聲,腳上動作倒是比誰都爽快,一腳就踹開了門。

“不行!”她還沒進去就喊道,“這一層的應急通道綠色標誌是亮的,這層有電!”

一群人隻好繼續往下跑。

“八層也不行!”

“七層不行!六層不行!”

連著開了三個門,就連小唐這樣鐵打的身體也遭不住了:“不行,我腿麻了,再踹下去我骨頭要裂!”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管紅雁聲音中罕見的帶上了一絲焦急,“五層四層是宴會廳,這兩層錯過就隻剩三層了!”

“這酒店沒地下室嗎?”黃毛脫力大喊。

“有,但是地下室裡面全是積水,而且燈也是亮的!”狄塔大喊回答。

這樣看,他們的結局似乎已經注定了是被逼出酒店了。

難道這麼大個酒店,就真的能每層都通電?

“什麼路燈的供電這麼牛逼!”小唐抱頭崩潰,“當初那個接電線的人真的接的是路燈嗎!”

“哪個路燈能供一整個酒店的電啊!”黃毛也忍不住了,“我大學宿舍都限電不能用大型家電!”

“靠啊,”小唐邊跑邊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還上過大學!”

黃毛雖然在跑步但還是驕傲地挺胸:“當然啊,我雖然是鬼火混混,但我是我們那一片有名的文化人!”

“這是重點嗎?!”後面兩個人這時候還有心情扯犢子,狄塔在前面大喊,“大哥大姐們!我們快完蛋了!想想辦法啊!跑過這層宴會廳,我們就剩三層了!”

宴會廳是四五層打通的,再往下確實隻剩三層了。

除非多出來憑空的一層,不然這酒店立馬就要到底。

“我看看!”管紅雁在前面喊了一聲,“我早就覺得這酒店的宴會廳有問題!”

“什麼問題?”狄塔匆匆問道。

“太矮了!”管紅雁喊道,“我家那邊外國曾經出過個案子,有個城市內的所有樓房為了避諱13層都多出來一個夾層,有些非法分子就藏在這些樓層裡面,我懷疑這酒店也為了避諱4層有個夾層!”

“小唐,”她的聲音很急促,“你現在還能踹開牆嗎?”

“啊?!”小唐的聲音猛地提高,“姐姐,我是個活生生用血用肉做的人,我不是高達,我怎麼可能踹得開牆!我骨頭會斷的!”

“我來!”時間緊急,來不及多想了。

管紅雁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而又不熟悉的聲音,岑秉祈那張臉在她旁邊一閃而過,眼神中的暴戾簡直令她該死的安心。

“砸這裡!”管紅雁停在樓梯中間喘著粗氣,指著牆壁飛速喊道。

岑秉祈沒有來得及回應她。

隨著幾聲“碰”“碰”“碰”,身後的暗影越來越近,牆體晃動,牆皮飛濺,居然真的砸出來了一個洞。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小唐在身後來不急等他撤開,手肘就跟了上來。

白燼述往後踉蹌幾步,被黃毛接住,面前的牆壁邊,不想死的新人們顧不得自己的胳膊腿,全部都拚了命地順著那個洞砸著周圍的牆體。

隨著大家的努力,那個洞越來越大,幾秒鐘就足以讓一個人通過。

最前面的小唐不假思索跳下去:“不是宴會廳!”

她的聲音太響了,帶著點悶悶的回蕩。

“臥槽!華姐!我的再生父母!”黃毛跟著跳下去,表現浮誇。

“彆喊了讓開!”小唐在底下把他踢到一邊,朝上喊道,“你們快跳!”

樓梯間內的所有人下餃子般跳了下來。

這是一個很矮的空間,沒有裝燈,周圍的牆壁也似乎都是毛坯,人在裡面根本無法站直身子,層高估計隻有一米五不到。

所有人砸牆砸的渾身是傷,但也不敢在這個透光的縫隙內久留,紛紛不顧地上厚積的灰塵,朝著前方匍匐前進。

這個空間意外的深。

失去光線輔助判斷環境之後,令人安心的黑暗所帶來的就是方向感的迷失。

所有人心裡隻剩下一個概念。

往前,繼續往前,離光線越遠越好。

進入黑暗,進入到這個夾層的最深處,在這裡等到外面的天色暗下來。

在這樣一個黑暗的夾層中,所有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把地上的灰塵毫無顧忌地吸進自己的嘴裡,發出震天的咳嗽聲。

咳嗽聲傳出很遠,在這樣一個空蕩的夾層中,失去了光線的概念,很容易讓人懷疑自己身邊的隊友還是否是隊友。

就在這時,最前方的小唐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等一下!”她大喊道,“你們誰在前面嗎!”

她身後響起一陣衣服摩擦的窸窣聲。

小唐這個突兀的喊聲一下子把所有人的心揪到了最頂點。

一陣呼吸夾雜著咳嗽還有吐出塵土的“呸呸”中,白燼述開口:“你看見什麼了?”

話一出,他就覺得自己的用詞不太對。

現在這個情況,確實不能用“看”來形容。

“我感覺……”小唐屏息一瞬間,“我感覺前面似乎有東西。”

“前面不空曠,”她組織了一下語言,“按照宴會廳的布局,我們進入這裡的消防通道在最左邊的角上,所以不管往那個方向跑,就算是順著牆根跑,我們也隻會沿著這個酒店大樓的邊界往前對吧?”

“對。”不知道是誰回答。

“那按照我們現在的新進速度……”她頓了一下,“我不認為我們能這麼快走到會議廳的另一端,更彆提我們現在甚至沒有沿著牆根走,也就是說我們走的甚至不是最短直線。”

那為什麼會這麼快到達頂端。

前面到底有的是什麼東西?

失去了身後影子的追擊,在短暫的令人安心的黑暗過後,就是失去了五感之一的視覺後帶來的極大不適感。

沒人感點亮燈光,在這片黑暗中,所有人的呼吸聲都清晰無比。

“往前慢慢走,”白燼述淺淺吐出一口氣,“可能是這個夾層隻有宴會廳面積的一半呢,彆自己嚇自己,你現在能摸到牆根嗎?”

“不能,”小唐那邊常來窸窣的衣服摩擦聲,“我們現在應該在建築的中心地帶。”

“那就一點一點往前,”白燼述勾著身子示意前面的人讓開,“所有人手拉著手往前形成一個橫排,一點一點摸索著前進,直到碰到障礙物。”

在這樣的黑暗中,失去判斷力的人很容易跟著唯一做出判斷的人走。

白燼述的話音剛落,剩下的人就隨著他的動作移動起來。

大家摸索著連成一片,一點一點地向前摸索前進。

黑暗放大了每個人的每一寸知覺,沒有了光線,一時之間,甚至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自己呼吸吐出氣體後驚起地上的灰塵,而後灰塵落在臉上的輕微觸感。

緊張地吞咽聲清晰可聞。

就在這時,清晰地一聲“擦”。

是什麼尖銳的物品劃過了粗糙的表面發出的聲音。

隨著這個聲音,習慣了黑暗的隊員們眼前忽然一白。

久違的光線闖入了他們的視野,這光線發黃,又發橙,暖色調。

有什麼人劃亮了一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