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一時之間安靜的驚人, 隻有葛光被雙臂反剪壓在桌子上發出的粗苯呼吸聲。
剩下的探索隊員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幾個低端隊員顯然從中聽出了一些端倪。
許子塵和這個原著持有者之間正在進行的話題,還有岑秉祈現在推測出來的答案,似乎都不是他們能知道的。
魯長風的反應要快一些:“祈哥你的意思是說這裡是其他空間組織的地盤?”
除了基金會之外有其他的機構, 這在基金會之中應該不算是秘密。
白紙黑字的“基金會是目前最成熟的收藏品鑒定機構之一”就寫在每個探索隊員最初接觸到基金會時的名詞解釋第一條, 區彆隻在於大部分人沒有注意過這個“之一”,隻有在遇到其他收藏品機構之後才會意識到, 基金會之外原來確實是有其他組織的。
在這種情況下, 每個收藏品機構之間都屬於競爭關係,他們現在是從基金會那裡得到了一個其他組織的空間?
而且看起來他許子塵許哥似乎還認識那個組織的人?
“所以咱們這個空間是彆人的蠱場?”魯長風後知後覺。
他一時之間太過震驚, 連“咱們”兩個字也脫口而出。
好在現在聽見了這句話的探索隊員和屏幕外的投資者也同樣震驚,沒有人注意到魯長風震驚之下的說漏嘴。
屏幕上面已經密密麻麻全部鋪開了一片彈幕:
【什麼情況這是?】
【等一下, 這幾句話好像信息量太大了。】
【我自從踹門開始就看不懂了, 這是什麼發展?】
【我大概理解了,我來理一下:就是現在許子塵按住的那個男的說書是門票, 然後叫囂說許子塵他們不能殺了自己, 搬出來了一個之前沒有出現過的救兵“孟哥”, 不能殺他的理由是孟哥認識他的蠱王。】
【所以可以推出三條線索:一, 這男的是在養蠱。二, 門票的書是指蠱場的門票。再結合之前原著融合了之後死了一男一女一對主角的情況, 很顯然養的蠱不是原著世界就是原著主角,介於書是門票,所以三,蠱王指的是主角。】
【靠,所以他們是在通過這種原著之間會互相融合的規則來煉蠱,不斷融合原著試圖製造出一個吞並了無數主角的主角,每個人都把自己手上最後殺出來的這個主角稱之為蠱王?】
【所以這個空間是早就歸屬其他機構的空間?】
【我第一次知道還有其他收藏品機構的……】
【啊?這個發展把我炸出來了, 空間項目出問題了?】
【被炸出來+1,第一次見投資的空間歸屬權出現爭執的,現在這空間到底是基金會的還是其他機構的?】
【我靠那我們投的錢怎麼辦啊?】
【不會另一個收藏品機構那裡,也有一批投了這個空間的怨種吧?】
【這倒不會,每個機構之間的探索結構不一樣,像咱們這種分為投資者和探索者的模式比較少見。】
【草,那最後結項怎麼辦啊?空間算誰的啊?投資了這麼多項目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不清楚,誰問一下客服去?】
【我去問問……】
……
彈幕上面的關注重點一下子從蠱場轉移到了空間的歸屬上面。
屏幕內,白燼述的眼神和魯長風一起同步在了一個非常微妙的角度上。
要是這個空間是其他機構的蠱場,那為什麼會被基金會歸入“一批新發現的空間”,作為商戰受損的組織補償?
這個空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察覺到兩人的視線,許子塵單手按住葛光,抬起頭想了想:“蠱場的話……也算吧,”
“如果你們要這麼理解的話沒錯。”
“不過這個世界說是蠱場沒錯,但嚴格來算也不能說是其他組織的,”包間天花板的燈光過亮,許子塵很快就收回了視線,繼續看向半張臉已經蹭滿了菜湯和醬油的葛光,嫌棄地在他的衣袖上蹭了蹭手,“畢竟是偷來的空間,對嗎?”
葛光的臉上滿是迷茫和不解,並沒有理解許子塵話中的含義。
他困難地抬了抬頭:“你們……你們說什麼我聽不懂。”
“算了,”許子塵也沒有繼續在這裡解釋下去的意圖,“你的門票放在哪裡,直接說吧,彆讓我逼你說。”
“箱子……保險箱子裡……”葛光自知再繼續掙紮下去沒有用,這個按住他的人看起來像是孟哥的舊相識,他以往無往不利的靠山在這裡沒了作用,葛光立馬就選擇了識時務地說出原著的位置。
“密碼?”白燼述雙周插兜走到房間角落的保險箱中,蹲下來揚聲道。
“我……我來輸,”葛光動了動肩膀想起來,臉頰兩側還殘留著殘羹的痕跡,“這個密碼需要我自己來。”
偽裝成了賬本的原著被從保險箱底部取了出來,許子塵鬆手把葛光扔在地上,一行人就這麼揚長而去。
等到離開這裡之後,一直憋著沒有問出相關問題的低端隊員們才忍不住問道:“許哥,岑哥,這個空間是怎麼回事啊?什麼叫偷來的,彆的組織蠱場又是什麼情況?”
“回去說,”許子塵揚了揚手裡的原著,“我現在大概清楚這裡大概情況了。”
“不需要把他提出來問嗎?”魯武主動道,“那男的似乎是知情者,可以直接問他規則相關問題。”
“不用,”這次是白燼述,“有關於這個規則的事情,回去的路上等我整理一下思緒,我已經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而且這個……”白燼述沉思一瞬,“待會說吧。”
他剛才的那段推理完全是按照岑秉祈的經曆推出來的結果。
現在這個空間的情況似乎已經涉及到了一些基金會特殊空間的內容,還包含了其他收藏品組織,進入空間的低端隊員們已經是參與者,想瞞也不好瞞過去了。
但直播還在進行,他們現在可是打著E級空間探索的名義進來的,前幾次出去的時候,論壇上有關於106號空間的討論很多,這個點還沒到深夜,直播廳內的投資者隻會多不會少。
有關於基金會特殊空間還有其他競品機構的內容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直播出去。
也正是考慮到這個問題,白燼述在離開之前對著許子塵微微搖了搖頭,阻止了他想在鏡頭面前問個清楚的打算。
想要問這些問題的話,現在這個融入了幾十個原著的空間中,手持門票的養蠱者肯定不止葛光一個。
現在問,要是這些人說出什麼不能在直播內說的話,他們【0106】也不好收場。
白燼述心下思考一圈,按照常規特殊空間組織處理這些問題的方式,現在就需要其他不在空間內的隊員去和基金會交涉了,他們組織現在隻有一個雲廣在外面,不知道能不能處理得清楚這次突發情況。
白燼述打開後台,先找了一下雲廣。
相親相愛一家人:【雲廣,你這會在看直播嗎?】
對面回複的很快。
雲廣:【在。】
雲廣:【紅雁剛剛說你們一直沒有回消息,擔心你們那邊出事,臨時來聯係我讓我看看你們那邊什麼情況。】
怪不得。
他應該一直在空間裡面的情況,許子塵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雲廣恐怕在屏幕外面也一下子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雲廣人精一樣,白燼述發了這句話之後,雲廣馬上就理解了他詢問自己是否在看直播的意思:【直播還在進行,沒有被掐,房管也還沒出來,公告欄是空的。不少投資者都在擔心空間歸屬權和最後探索完成結項之後的收益計算問題。】
雲廣:【這種低端空間的房管都是一人負責多個空間的,可能還沒注意到我們這裡的問題。】
雲廣:【你和子塵的處理方式沒有問題,現在106號空間直播廳裡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你們現在再推下去,會不會發現一些不能在直播裡公布的內容。】
雲廣:【很多投資者去問客服空間歸屬權問題了,但是現在這個空間歸在E級裡面,後勤客服的優先度很低,等到真的有權限處理這種突發事件拍板做主的人看見估計還要過好幾天。】
不愧是白燼述懷疑的基金會客服成精,雲廣對於這套流程似乎格外的熟練:【我這會去直接找基金會商議,等一會就能出結果。】
雲廣把話都說完了,白燼述也沒什麼需要額外叮囑的了,簡略回複了一句:【知道了。】
相親相愛一家人:【那我們這裡先拖著。】
雲廣:【行。】
雲廣:【對了,你們回複一下紅雁,她聯係不到你們。】
白燼述看見他這句話才猛然想起來,自從他們踹門進入之後,就再也沒有看過臨時群聊裡的內容了。
許子塵顯然也後知後覺想起了這茬。
兩人打開臨時群聊,幾十分鐘前,管紅雁發的話已經刷了屏。
管紅雁:【人呢?】
管紅雁:【你們那邊什麼情況?怎麼沒人回消息了?】
管紅雁:【很棘手嗎?不至於吧不就是個中年男的?這也能被纏住?】
管紅雁:【算了,看見回我消息。】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
管紅雁:【我從微生佩雅那出來了,有點不對勁的發現,我去一趟墓園。】
管紅雁:【看見消息回我。】
車上的其他低端隊員打開臨時群聊之後就趕緊回了消息。
雲甜:【管姐,我們出來了。】
章櫻:【管姐你現在在哪?】
管紅雁回的很快:【我在微生佩雅父母墓碑這裡,你們過來一下,有個問題。】
【白花女主】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車輛朝著管紅雁發來的定位轉了一個彎,直直開向了墓園的方向。
微生佩雅的父母葬在公共陵園中,晚上的陵園安安靜靜,正常入口處的大門已經全部關閉了,隻有鐵門旁邊一個昏暗的路燈亮著,照著鏽跡斑斑的大門。
門衛室亮著淡黃色的燈,看守陵園的看門人還沒睡。
陵園的位置在半山上面,從上面望下去能將半個城市儘收眼底,包括遠處七棟已經朝著太空電梯方向進軍的超高建築。
管紅雁發來的消息說這個點陵園已經不允許掃墓了,從正門是進不去的,但是這個陵園後面全部都是樹,讓他們可以從後面繞上來,她剛才發現後面有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有些年頭了,應該不少人從這裡走過。
這麼明顯的小路都沒有被專門安裝鐵絲網或者什麼東西擋住,看來墓園的看守實際上也不怎麼在意有人偷溜進去。
隻是不要從正門進,做做樣子繞個路就可以。
【白花女主】微生佩雅的身世在《浪漫傳染》的文字裡面隻是簡單的一筆帶過了,隻說了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為車禍去世了,隻給她留下了一個房子和一個關係很遠的遠房親戚。
肇事者一直拖欠賠償,遠房親戚是對於微生佩雅不算好也不算壞,一直是放養態度。父母留下來的遺產遠遠不夠一個孩子活到十八歲,微生佩雅是在街坊四鄰的幫助下長大的,從小就在街坊的店裡四處打工幫忙。
這樣困難的家庭情況,想必也確實負擔不起什麼比較好的墓園。
探索隊員們一路從管紅雁說的後面小路繞上去,今天晚上的月光很亮,一行人不用手電筒也可以看得清路,穿過一小段樹林之後很快就看見了不遠處墓園裡一塊塊黑色墓碑在漆黑的夜色中排列整齊的影子。
彈幕上面還沒走的投資者們劃過幾條彈幕:
【大晚上的來這種地方,怪滲人的……】
【確實滲人……】
【壯膽專用彈幕,壯膽專用彈幕——】
【有沒有人啊……多發點彈幕啊,剛剛他們路過了一塊墓碑我不小心瞥見了上面的照片,總感覺那個人在看我QAQ】
【大部分人好像都是去找客服了,說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投資的項目是彆人組織空間的情況。】
【論壇上面也在說,說是其他收藏品機構有些是不和外面的投資者合作的,要是這個空間的歸屬權真的很難界定,那基金會很有可能會有兩種處理方式,一個是和對面組織合作,另一個是把這個空間的所有權買過來。】
【emmmm我怎麼感覺這兩種方式都不靠譜呢?你們難道就沒有聽見嗎,岑秉祈說這個空間是彆的組織養蠱場,那人家怎麼可能和我們合作。】
【對啊……要是這裡是開發好的養蠱場的話,那基金會也買不回來啊?】
……
彈幕上面還在討論的如火如荼,白燼述穿過一個又一個印著名字和照片的黑色石碑,終於在管紅雁發的大致位置上看見一個正坐在台階旁邊玩手機的人影。
“管紅雁!”許子塵先喊了一聲。
那個玩手機的人影驟然抬頭朝著他們的方向看過來,而後立馬認出了他們是誰,收起手機幾步跑過來瞪了他一眼:“小點聲——”
“能不能有點我們是溜進來乾壞事的自覺。”管紅雁咬牙切齒道。
“你喊我們過來說是發現了些東西,所以是發現了什麼?”許子塵一反常態的沒有和她貧起來,反倒是正經地詢問起了正事。
管紅雁遞過去一個訝異的眼神,嘴上倒是很快回答道:“我之前不是在群裡說了嗎,說了這次微生佩雅為什麼要我和她一起去掃墓的理由。”
管紅雁確實在群裡說過了。
微生佩雅說自己小時候有個朋友,比她大一歲,和她的關係非常好,後來和她父母一起出了車禍,她父母當場死亡,而這個朋友則是被自己的父母帶走了,從此兩個人再也沒有見過。
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她越相處越覺得管紅雁和自己小時候的那個朋友非常相似,她幾次想提起都因為管紅雁時候身邊有其他探索隊員所以難以啟齒。
畢竟當初的車禍,這位朋友也險些死亡,最後事故的定性雖然是對面肇事車輛全責,但總歸還是在和自己父母一起出行的時候出的事。微生佩雅因為這場事故失去了父母,所以不想在彆人面前多提這件事。
今天的掃墓實際上隻是微生佩雅想找個時間和管紅雁單獨相處,她一路上一直在講自己小時候的事,後面又和管紅雁一起去掃墓,邀請她一起回家吃飯,都是想要旁敲側擊,讓她想起來自己小時候的玩伴。
最終管紅雁還是沒有主動提起,於是微生佩雅隻好自己說了,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就一直略顯黯然。
管紅雁坐在車上給剩下的其他探索隊員們發消息,更新自己的這邊的事件進度,一直沒有得到其他人的回應。
考慮到他們是去打架的,管紅雁倒也沒有多想,隨手就翻了翻自己之前的留言,想要看看還有什麼遺漏的細節需要補充。
這一翻就翻出問題來了。
“我不是在群裡拍了一張微生佩雅擦拭墓碑的照片嗎,”管紅雁舉著手電筒,站到了微生佩雅父母的墓碑前面,“我發現,她父母的生卒年不對勁。”
照片上面,微生佩雅的身影擋住了不少墓碑上面的信息,但是還是依稀可見一點生卒年的數字痕跡。
“你們看,”管紅雁把手電筒照向墓碑的方向,“這個生卒年,微生佩雅的父母死在十五年前。”
“不對勁啊,微生佩雅今年也就十七歲,也就是說她父母死亡的時候,她也就兩歲左右。”
管紅雁站在她父母的墓碑前,語氣疑惑:“按照這個年份來算的話,微生佩雅和她那個所謂的關係很好的朋友,是一歲多的時候認識的?”
孩童學會說話的時間也不定,一歲多的時候大部分孩子隻會說一些簡單詞彙,遠遠到不了能夠和同齡人進行交流的程度。
誰會記得自己在這個時候的玩伴?
就算微生佩雅所說的這個朋友比自己大一歲,那也隻是兩歲半,他們兩個人又不是顧天才這種瑪麗蘇法則下被作者欽定世界第一的三歲半黑客,一個正常的小孩怎麼說也不能達到這個程度。
“我以為是我看錯了,所以就連夜趕回墓園想確認一下到底這個數字是什麼。”
後面的結果所有人現在都知道了。
這個數字確實不對勁。
按照微生佩雅講的故事,她和這個朋友認識的歲數起碼要四五歲起步,才能達到這個地步。
但是墓碑上面黑底白字清晰的寫的死亡年齡就是十五年前。
出現這種情況隻能說明,在微生佩雅的記憶和墓碑的記錄間,一定有一方出了問題。
“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我們把屍體挖出來看看是什麼時候死亡的?”許子塵挑眉。
管紅雁:……
管紅雁:“……大哥,十幾年前就已經推行火葬了。”
埋在墓碑下面的隻是一個骨灰盒子而已。
“再說了,你能辨認出來埋在地下的屍體是十五年前死的還是十一年前死的嗎?”她抽抽嘴角,“你今天晚上的腦回路挺奇特的,想的很好,下次彆想了。”
“讓顧天才去查一下呢?”白燼述蹲在墓碑前看了一會,“十五年前殯儀館的火化記錄,十五年前的死亡等級記錄,還有這種死亡兩人的嚴重車禍也一定會留下記錄,查一查到底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死的。”
到底是墓碑上面的數字被有意更改過了,還是微生佩雅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前者的話,三四年後死亡的人,為什麼要把墓碑上的時間改成三四年前,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浪漫傳染》中都沒有說的隱情?
而後者的話……微生佩雅前腳和18女主融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了這次融合的勝出一方,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改變?
寂靜的墓園內,一行人望著這個半身高的墓碑,和墓碑上面笑得幸福的一對夫妻,沉默無言。
雲廣的信息就是在這個時候發來的。
雲廣:【我談完了。】
他的消息是直接出現在【0106】的留言板上的,一時之間,還在空間之內的四個隊員全部都注意到了雲廣這一句忽然出現的話。
雲廣先簡略說了結果:【基金會查過了,空間的歸屬沒有問題。】
【這個空間對方組織沒過明路,我們是通過正規程序收錄這個空間的。】
【基金會現在還沒和對面組織交涉,但是根據我的經驗,這個空間既然對面沒有過明路,那就說明這是個見不得光的地下養蠱場,我們這次是誤打誤撞選了直播,直接把這個地下蠱場曝光了。】
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
白燼述微微挑了挑眉毛。
許子塵的表情看起來也對雲廣發在留言板上的內容毫不意外。
“這種東西,”他譏諷道,“怎麼可能放在明面上。”
【空間收錄在基金會這裡,基金會已經把空間的權力包括鑰匙全部都轉移給了【0106】。直播廳裡的至少有幾千萬人,你們已經把這裡發生的事情直播出去,就算現在對面想要要回蠱場也不能開口了。】
底下蠱場之所以是“地下”,不就是因為見不得光,不能暴露它的存在嗎?
現在這個蠱場一曝光,就算對面想要把蠱場要回來,直播內容也已經把他們架到了風口浪尖上方。
他們絕對不敢站出來承認這個空間是他們的。
留言板中,雲廣發出最後一段話:【這事對我們不算壞事,基金會的態度完全是站在我們這邊,顯然打算使明招,讓對面吃個啞巴虧,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蠱場落戶彆家。我剛剛和官方談完,基金會已經安排了專門的房管過來,待會先在直播廳內發公告安撫投資者。後面的探索中我們空間有專人負責,要是你們說了什麼不能播出去的,房管會負責屏蔽的。】
這個處理方式,是當前情況下白燼述能想到的最好結果。
甚至要比他一開始的構想還要好一點——
基金會官方為了讓對面吃啞巴虧削弱競爭對手的實力,完全站在了【0106】這邊。
還在不斷討論有關於空間歸屬權的直播廳內,最頂一行忽然出現一個黃色的公告條:
【【房管】:經查證,本空間所有權並未歸屬其他機構,結算及投資金額正常計算,請各位投資者放心投資。】
而屏幕內,墓園裡的剩餘三個隊員也紛紛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隻有什麼都不知道的管紅雁一臉茫然。
“等一下?”她迷惑地看著其他三個人,“你們剛剛去找那個持書人,那個葛……光是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就過去了幾十分鐘,她就看不懂雲廣發在留言板上面的話了?
同時感到迷惑的還有其他幾個低端探索隊員們。
既然雲廣說了現在他們有了專屬房管,那也不用擔心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了。
許子塵和白燼述對了一個視線,率先開口道:“我們所處的這個空間,實際上是其他收藏品機構的地下養蠱場。”
管紅雁皺起秀氣的眉:“地下……?”
“這個收藏品機構不會是……”她的表情一下子不好了起來。
許子塵點點頭:“恭喜你,猜對了。”
管紅雁:……
管紅雁撇過頭低聲罵了一句:“……真是沒完沒了了。”
許子塵變色不改繼續道:“地下養蠱場,包括我們的空間在內,出現在這裡的所有空間都是他們偷來的。”
“說是‘所有’,其實形容不明確,”白燼述接話道,“實際上,我懷疑最開始的一個空間確實是他們的。”
不然的話,最開始他們到底是怎麼發現這種規則的?
根據這些天他們總結出來的規則能夠很明確的發現,養蠱場形成的過程依靠的是書,也就是“門票”的存在。
不管是拉入新的配角,還是融合新的世界,或者是輸入的規則,所有東西都圍繞著書出現。
進入新的配角,就會拉入新的空間作為新的世界線,這就是這個空間的底層規則。
也是它成為養蠱場的基礎。
在這個特殊的規則下,空間與空間之間相互勾連,以“配角的出現”為出現新空間的連接橋,隻要“門票”一直發揮作用,那麼就會不斷有新的空間融入其中。
所以許子塵會說,這裡的空間都是他們“偷”來的。
因為確實隻有第一個空間是經過了登記的,其他空間全部都是黑戶。
“但我懷疑後面的這些空間並不是我們一開始所認為的‘被拉入’,而是他們有意製造出來的。”白燼述開口道。
不同空間之間的規則不可能相似到這個程度,不然如果按照基金會規則判定的方法來算的話,所有能夠融入的空間實際上共享的是同一份規則。
世界上尚且沒有兩片完全一樣的葉子,又怎麼可能會出現這麼大一批規則完全一致的空間。
除了人造,他想不到其他答案。
而且在此之前,每一本原著的書名似乎都在佐證他的這個觀點。
《浪漫傳染》是一個係列。
沒有人會莫名其妙寫這麼多叫做同一個名字的係列瑪麗蘇小說,除非這種東西的出現可以彆有所圖。
“我假設,一開始這個組織發現了某個空間,而這個空間中存在一個奇特的規則,”白燼述繼續道,“這個規則是:空間建立在一本瑪麗蘇小說上面,稱之為0號原著,一旦有一個新的配角出現在小說中,那麼0號原著就會分裂,出現新的故事線,並生成另一本新的小說。這本新出現的小說一旦被和其他原著放在一起,那麼他們又會融合。”
這個空間具有製造其他空間,融合自己所製造的空間的奇特能力。
於是基於這個特性,發現了這個空間的組織發現了這個空間異於其他空間的潛力——
它可以作為一個養蠱場來使用。
不斷地讓主角們之間互相吞噬,那麼最後一定會出現一個強的離譜的主角。
這個養蠱的方法很顯然能夠飛快速成一批素質極高的探索隊員,並且隻要世界不斷分裂再融合,分裂再融合,那麼他們的強度就就沒有上限,隻要不斷吞噬就能不斷變強。
養蠱場就是建立在這個底層規則上面,刻意將0號原著分裂出來的其他原著作為門票使用,刻意引導,或者可以說是鼓勵門票持有者之間不斷分裂新世界,然後又不斷融合新世界,以此製造強力隊員的存在。
這種人造隊員的方式絕對為人所詬病,所以這東西不能放在明面上,隻能放在暗地裡乾。
“隻不過現在我還沒想通一點,”白燼述托著下巴,“我沒想通,他們要怎麼確保煉出來的蠱王能夠成為隊員?”
不知道另一個組織的探索隊員選拔標準是什麼。
如果像是基金會這樣,隻有懷有強大執念才能進入的話,那要如何保證所有蠱王都有強烈到足以進入基金會的執念呢?
畢竟這個“足夠強大”中的“足夠”並沒有一個明顯的量級,也沒有什麼數值和儀器能夠用來測定。
誰知道到底有沒有到達“足夠”?
“瀕死。”許子塵忽然開口。
白燼述微微皺眉轉過身去。
什麼?
“瀕死,”許子塵看見他皺起的眉頭,再次重複道,“另一個收藏品機構選拔隊員的重點是瀕死,所有臨近死亡的人都會收到他們的邀請,不管是隻剩最後一口氣,還是罹患絕症即將死亡,或者是明天出門的時候會被樓上掉的花盆砸死,總之隻要距離死亡足夠近,那麼就會受到他們的邀請。加入其中,就可以延續自己的生命。”
“他們的選拔標準這麼鬆?”魯長風有點不可思議。
全球每天都要死多少人,更彆提還是這麼多世界?
“寬鬆嗎?”許子塵嗤笑一聲,“隻要死亡就可以加入,但是世界上多的還是普通人,為了逃避死亡而加入收藏品機構,區彆隻是死在未知空間裡還是未知空間外。”
這種一點都不挑的方式就注定了這個機構的大部分隊員壓根就不是做探索的料,他們根本不可能在各種吊詭的空間裡面活下去。
“這個組織的高級隊員,應該遠遠低於基金會,”白燼述開口,“他們金字塔上面的隊員少的嚇人。”
“對,”許子塵肯定道,“他們每天都會有海量的隊員加入,但是初副本的死亡率就高達90%,幾乎所有人都會死在第一個副本裡面。”
“所以他們缺少高質量隊員,他們必須製造蠱王,不然他們的隊員就永遠是耗材,永遠不可能成長為可以探索高級空間的可靠隊員,他們的選拔方式注定了所有隊員本身能力不足,也不足以得到像是固定屬性一樣由自身執念生成的能力。”許子塵一字一句。
“他們高級隊員幾乎全是蠱王,蠱王再去培養製造新的蠱王,然後在認為這個蠱王達到了自己的要求後,殺了它。”
隻要臨近死亡,就會被機構的收納隊員機製捕獲到,成為探索隊員之一。
“蠱王都是人造的,他們的命門就是誕生他們的書,就是創造他們的世界,”許子塵說,“所以隻要製造他們的人手持原著,那就是手持著蠱王的賣身契,想讓他生就生,想讓他死就死,所以蠱王不可能,也不敢背叛他們。”
“這樣的蠱場,在那個組織中曾經還有一個。”
昏暗的墓園裡,他在鏡頭下露出了一個極其囂張的笑容:“好巧啊。”
“那個也是被我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