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洗乾淨 果然情竅壞了影響腦子(1 / 1)

說完那句話, 他抬手,手腕輕轉,掌心浮起一朵虛幻的金色曇花。

曇花綻放, 花瓣重疊, 每片花瓣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細小畫面在閃爍。因為那些畫面過於狹小擁擠, 陳鄰也看不清楚——他抬眼看向陳鄰,陳鄰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尚未來得及做出更多反映, 那朵曇花驟然變大, 向著她蓋了下來。

整個過程快而迅速, 絲毫沒有給人反應的機會。

但就在碩大曇花即將覆蓋陳鄰時,有赤紅靈力從她發繩上湧出, 轉瞬間席卷了曇花,將其燒成一縷青煙。

對方偏過腦袋, ‘咦’了一聲, 望向陳鄰的目光有些許困惑。這時有劍光自天邊來, 赤紅熱烈, 恰似烏金墜地,正好將對方自頭到腳劈開!

那劍光太烈太盛,以至於皮囊被劈開後連血肉都無從留下,隻餘下一股焚燒到極點所殘留的硝煙氣味。

陳鄰恍惚的一瞬, 面頰被空氣中的高溫燒得泛紅, 連眼皮眨動間都感到幾分酸澀。

隔著一層浮動的虛幻的紅,她看見徐存湛, 對方正微微抬著下巴,蓮花眼半垂,居高臨下望過來。少年那張臉上, 是陳鄰才和商枝誇過很可愛的表情——

似笑非笑的翹著嘴角,眼眸清亮,無辜卻又理直氣壯。

對方收劍,踏過地面漆黑焦炭走到陳鄰眼前。離得近了,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也清晰起來,混合在火焰嗆鼻的味道裡面。

那味道一點也不好聞,帶著很強的攻擊性,幾乎是瞬間就能喚醒人對於血和死亡的記憶。

他左手袖子不知道被誰扯掉了,露出胳膊,一層健康白的皮膚上滾了層血的紅,肌肉線條清晰明顯,三角區的肌肉看起來能把陳鄰掄到海對面去。

分不清徐存湛身上的血是他受傷的血,還是彆人死了濺到他身上的血。

陳鄰更信後者。

他空餘的,袖子壞了的那隻手伸到陳鄰眼前,掐住她臉頰輕輕一捏:“吸氣啊,陳姑娘。”

陳鄰反應過來,腦子發暈,聽話的吸了口氣——然後又下意識的吐氣。

恢複呼吸之後,腦子清醒多了。

陳鄰掰開徐存湛的手,小聲:“我在呼吸了在呼吸了……”

徐存湛嘴角往上揚,扯了個在笑的弧度:“每次見死人都要嚇得屏息,等你複活換回人身了,還真怕你把自己憋死。”

陳鄰嘀嘀咕咕:“那是你們這個世界的問題啊,我十八年來見過的所有死人,加起來都沒有這兩個月的多。”

徐存湛:“那你要從現在開始好好習慣了,畢竟一時半會你也回不去。”

陳鄰看了眼地上的焦炭。

她把這人之前說的話轉述給了徐存湛——末了,陳鄰問:“你說,我會不會就是因為他們才穿越到這個世界的啊?”

徐存湛安靜聽陳鄰講完了,也低眼一看地上焦黑殘軀。

他反手扣劍,並沒有多少驚訝的神情,隻是回答:“誰知道呢?死人又不會說話。不過這人確實有些古怪之處,我居然沒有在他身上察覺到魔氣。”

“你說他手上曾經開過金色曇花?”

陳鄰點頭。

徐存湛:“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陳鄰猶豫了一下,道:“不能確定一定是曇花……畢竟形狀相近的花朵有很多。但肯定是金色的花朵沒有錯,他手這樣伸出來,然後就有一朵花開在他手心。”

“那朵花的花瓣上還有很多奇怪的畫面,不過畫面太小了,我看不清楚。”

“金色曇花啊……”徐存湛重複念了一遍,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陳鄰:“你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嗎?”

徐存湛回答:“聽起來倒像是迦南山佛修的東西。”

他又看了眼地上焦炭,用木劍將焦炭挑起一塊,包進手帕中,然後塞進腰間搭包裡。

做完這些,徐存湛反手將劍扔給陳鄰。

他的動作來得突然,嚇了陳鄰一跳。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但也下意識伸手去接徐存湛扔出來的東西——畢竟扔東西的是徐存湛,陳鄰已經有些習慣信任他了。

木劍掉進陳鄰懷裡,正好被她兩手抱著。

和陳鄰想象中的手感很不一樣,碰到的時候感覺就是非常普通的木劍,既不像徐存湛的火屬性靈力那樣滾燙,也不像他殺人時那樣鋒銳。

劍刃遲鈍,劍身溫良,入手稍微有點重量,但也沒有特彆重,至少對陳鄰來說,是可以抱得動的重量。

她愣住,茫然,抬眼看向徐存湛。

他背對陳鄰,正低頭解開上衣。那件上衣早就破了,所以脫得很方便,少年人肩背舒展,淋一層被衝淡了的紅,蹭著點灰黑的背,就這樣赤/裸/裸/出現在陳鄰眼前。

雪白長發束的馬尾垂到後背,肌肉線條至後腰處收窄。

他腰間左側有一粒紅色的痣,恰好落在腰窩裡。

陳鄰眼皮一跳,呼吸跟著慢了半拍。

然後便看見徐存湛走進那條河裡。

陳鄰原本就是和那個抓走她的家夥在河邊休息。那條河不算太深,水聲緩緩,溫吞淹過徐存湛的腿和腰,他往河中心走,慢慢的整個人都被河水淹沒了。

陳鄰抱著徐存湛的劍跑到河邊,緊張的蹲下來往水裡看。

離岸邊近的地方水比較淺,能看見鵝卵石鋪進水裡。越近河中心的地方水越深,但是很清澈,能直接看見水底,一層被河水衝刷得過分圓潤的鵝卵石。

徐存湛就躺在那片鵝卵石上面。

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在水裡也睜著眼睛——那雙少見的吃金色眼瞳,原本顏色就已經很璀璨了,再被河底粼粼水光一閃。

比寶石還漂亮。

陳鄰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但還是試探性的開口喊了:“徐——道——長——”

徐存湛張開嘴,嘴巴裡冒出一連串氣泡。

陳鄰不會讀唇語,看不懂他在說什麼。

河水緩緩,把他身上的血跡都衝走了,他的頭發在水底鋪散開,水面浮動的光影在徐存湛臉上滾來滾去。

恰似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陳鄰無奈:“徐道長,我不會讀唇語,聽不到你說了什麼啊!”

平和的水流轉了轉,被徐存湛攪動。他從水底浮上來,悄無聲息的——看起來像是個跳水的好苗子——

他好像是那種不管從多高的地方跳進水裡,都能不濺起水花的樣子。

細密水珠順著少年眉骨鼻尖往下滾,他往岸邊遊近,但是沒有靠岸,大半身體仍舊泡在水裡。從鼻尖墜落的水滴滾到唇瓣上,徐存湛的眼睫也濕了,雙眼卻望向陳鄰。

陳鄰臉上仍舊是茫然的表情。

徐存湛捋了捋自己臉上粘著的頭發,慢吞吞的開口:“我問你叫我有什麼事。”

陳鄰:“……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怎麼突然就把劍扔給我了?”

徐存湛眉毛一撇,臉上露出幾分不高興:“我救你好幾次了,陳姑娘卻連幫我拿劍都不肯。”

陳鄰:“……”

片刻靜默,陳鄰難以理解,禮貌卻又茫然的回答:“對,對不起?”

徐存湛微抬下巴,瞥著的眉毛又挪回原位,順杆回答:“無妨,修道者當兼愛包容。”

“……”

我覺得有問題的可能是你而不是我。

徐存湛大概是洗完了。

陳鄰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剛剛下河是為了洗澡。徐存湛雖然是個正道弟子,但他不管乾什麼都有一種隻顧自己而並不在乎他人的氣勢——比如說剛剛,想洗澡就下河了,想讓陳鄰幫他拿劍就直接把劍扔給陳鄰了。

是那種完全不在意其他人想法的人。

他從河裡走上來,赤著腳。

陳鄰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把鞋子脫掉的。

濕透的褲子貼著他的腿,在他低頭解褲腰帶的時候,陳鄰自覺的轉過身去,並歎了口氣。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沒有情竅的家夥似乎連男女之彆都不在意。

身後傳來衣服布料被擰出水的聲音。陳鄰抱著那把木劍,單手捧住自己的臉,抱怨:“徐道長,我知道你沒有情竅,但你好歹是個男的,我好歹是個女的,下次要換衣服之前,至少要和我說一聲吧?”

“我不是每次都這麼有眼力見的!”

徐存湛:“為什麼?”

陳鄰沒好氣:“什麼為什麼?你不和我打聲招呼,我不小心看見了怎麼辦?”

徐存湛理所當然:“那就看見了,心無雜念,見其自然。”

陳鄰:“可是我有雜念啊!!”

徐存湛擰褲子的手一停。

他偏過臉去看蹲在旁邊背對自己的陳鄰,問:“你有什麼雜念?哦——”

“你喜歡我?”

“……”

陳鄰臉上發熱,提高聲音:“不喜歡!!!”

“這和喜歡又沒有關係!不小心看見臟東西了是會長針眼的!”

徐存湛:“不會長的,我都說了,心中無雜念,見其自然。”

陳鄰:“……不好意思,沒有那個境界,我肯定會有雜念的。”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徐存湛笑了下。

他連裝都不肯偽裝一下!

居然就這樣直接笑出聲了!

陳鄰呼吸一窒,感覺自己被戲弄了。在害羞之餘,更多的是惱怒——有種小學時期被有點好感的男生起哄的惱怒——如果不是因為打不過徐存湛,陳鄰高低要給他一腳。

她憤憤不平的想著,在心裡打了徐存湛小人一拳。

這時面前出現了徐存湛的黑色靴子,陳鄰仰頭往上看,看見徐存湛居高臨下,笑眯眯的臉。

他換好衣服了,仍舊是暮白山弟子的常服,頭發是乾的,應該是用靈力烘乾了。

這時候陳鄰心裡卻想著徐存湛到底有多少件暮白山弟子的衣服?

她感覺自從自己認識徐存湛以來,她就沒有見過徐存湛穿彆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