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醜娃娃 你不要太苛刻(1 / 1)

徐存湛洗衣服的動作沒有停,也順便回答了陳鄰的問題:“陳姑娘是指拂塵咒嗎?”

陳鄰:“嗯嗯!”

徐存湛:“有的,除去拂塵咒之外,還有縱物之術,隻要法術使用得當,就可以省去很多雜務的時間。”

陳鄰疑惑:“那你為什麼不用啊?你們宗門不教這個?”

徐存湛:“這是馭氣入門,能入道的修士基本上都會。”

他說話的功夫,剛好手上衣服洗完。徐存湛把洗乾淨的衣服擰起來,轉身將衣服晾起時,眼角餘光便瞥見小玩偶粗短眉頭緊皺,雖然沒有說話,但不解疑惑的情緒幾乎都要從玩偶裡面溢出來了。

他本來懶得解釋。

但看陳鄰那個表情,猶豫數秒後,徐存湛開始開口解釋:“雖然日常雜務,用法術操縱便能輕鬆完成。但暮白山弟子修道先修心,做家務也是修心的一部分。”

陳鄰不理解,但陳鄰對這番話肅然起敬——因為這要放在現代,四舍五入不就相當於買了全自動洗衣機,但堅持在冬天手洗衣服一樣嗎?

而且一般人這樣做的初衷是為了省電省錢,而徐存湛這樣做是為了磨礪自己的意誌。

牛逼,他不得道誰得道?

陳鄰想給徐存湛豎個大拇指,但是抬起胳膊後看著自己圓圓的手,她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徐存湛打了盆熱水放在走廊上。雖然是大冬天,但陳鄰作為玩偶也不怎麼感覺冷,所以在外面洗也覺得無所謂。

考慮到陳鄰現在的體型,徐存湛特意找了個又淺又小的洗臉盆。他將熱水和皂角放好後,便體貼的先離開了走廊——走廊下隻剩下陳鄰一個玩偶,陳鄰沿著桶邊爬進去,泡進熱水。

雖然玩偶五感遲鈍,但在泡進熱水裡的一瞬間,陳鄰還是忍不住長舒出一口氣,滿足的趴在了熱水裡,咕嚕咕嚕吹出一連串泡泡。

泡熱水澡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舒服的事情,沒有之一!

泡澡的時候,陳鄰也沒有忘記把玩偶身上臟汙的地方搓洗乾淨。但是她不會用皂角,兩手並用抱起一截皂角後,也隻是呆呆的坐在熱水盆裡,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用。

直接搓?

要掰開吧?

電視劇裡怎麼演的來著?

陳鄰絞儘腦汁回憶電視劇裡的內容,但回憶來回憶去,也記不起來有什麼電視劇著重介紹過古代的皂角要怎麼用。

看著玩偶足部泡了熱水也沒有洗乾淨的血跡,還有裙子上的黑色汙痕,陳鄰陷入沉默。

她又想起剛剛熟練洗衣服的徐存湛了。

剛剛徐存湛是有用皂角。但那時候陳鄰光顧著和他聊拂塵咒,根本沒有注意他是怎麼用皂角的。

陳鄰抱著皂角,腦袋冒出盆沿,往外看。

徐存湛沒有走遠,就在院子裡,背對陳鄰,坐在一個矮凳上面。他的背影也好看,脊背挺得很直,白發上映著雪色,分不清是雪更白還是他的頭發更白。

陳鄰稍微提高了聲音:“徐存湛——”

他立刻回頭,蓮花眼底波光流轉。

陳鄰抱著皂角舉高,無奈:“我不會用這個。”

徐存湛並不意外。他很平靜,起身走到洗臉盆邊蹲下,拿過一截皂角握在手心,捏碎,扔進水盆。

陳鄰恍然大悟:“要捏碎啊——我會了!”

她兩手抱著皂角,用力,使勁,打危機球的力氣都用出來了,懷裡的皂角仍舊不為所動。

徐存湛偏過臉,很輕的笑了一聲。陳鄰沉默片刻,鬆開自己懷裡的皂角,幽幽看向徐存湛:“徐道長,你猜猜我為什麼會淪落到如今這幅連皂角都捏不碎的模樣?”

徐存湛眨了眨眼,再度把臉轉過來面朝著陳鄰時,笑意已然隱去。

他道:“抱歉,都是我的錯。作為賠償,我會幫陳姑娘把這些皂角都捏碎的。”

“那就都麻煩你啦!”陳鄰滿意點頭,自己又躺回洗臉盆裡泡著。

冬陽暖暖,積雪覆地。

徐存湛直接在走廊地板上坐了下來,單手拿起皂角,捏碎了便扔進陳鄰泡澡的洗臉盆裡。他每次捏碎皂角時,挽起袖口沒有遮住的小臂肌肉也跟著運作鼓動,潔白皮膚底下青筋若隱若現。

陳鄰躺在水底,吐出一連串泡泡。變成玩偶後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現在陳鄰不怕溺水了。

她隔著一層水幕看徐存湛,水波蕩漾,少年面容也跟著模糊不清。很快皂角就在水裡攪出一層泡沫,隔著那層泡沫,陳鄰徹底看不見徐存湛了——她忍不住坐起來,一層泡沫掛在她身上,又在空氣中迅速的破滅,發出一連串劈裡啪啦的聲音。

陳鄰突然的動作掀起一片水花,水浪帶著泡沫濺到徐存湛胳膊上。

水流順著肌肉輪廓往下淌,徐存湛垂眼看向陳鄰,陳鄰抱著自己膝蓋,可憐巴巴:“我不小心的。”

徐存湛歪著頭,臉上露出小幅度的笑:“陳姑娘膽子很大。”

“昨天在山上的時候我竟然沒有看出來,是我觀察不仔細了。”

陳鄰:“……”

她摸摸自己後脖頸,此刻明明是玩偶的身體,陳鄰卻莫名感覺自己後脖頸好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又縮回水裡,老老實實開始洗裙子,兩手並用,態度端正,神態認真,好像她洗的不是裙子,是自己的小命。

徐存湛起身,從旁邊椅子上扯了一條毛巾擦乾淨自己胳膊上水和泡沫。趁著他擦手臂的功夫,陳鄰卷起自己的裙子抱在懷裡,試圖悄悄跨出洗臉盆——不是她不想把裙子脫下來洗,而是因為這身裙子和布偶是縫在一起的。

一想到在自己身體徹底複活之前,自己都要頂著這個醜布偶和這套醜裙子,陳鄰也覺得很鬱悶。

也不知道徐存湛在哪裡買的布偶,這麼醜的布偶就算拿出去擺攤,也賣不出去吧?

不對,徐存湛是下山第一天就被騙光了身上盤纏的人,萬一這個布偶就是他被彆人騙著買下的呢?

陳鄰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試圖溜走,右腿剛跨出洗臉盆,忽然她後脖頸一緊,被人拎了起來。

腳下驟然踩空,陳鄰在空中胡亂撲騰。捏著她後脖頸的手很快轉為握住她的腰,她被抬高到和徐存湛平視的高度,布偶身上的粉色紗裙浸濕徐存湛手指,他剛剛幫陳鄰捏了皂角,手指上都是皂角的味道。

有點像那種青草地的味道,但是要更厚重一點。

陳鄰不撲騰了,老老實實趴在徐存湛手上。

徐存湛:“陳姑娘要去哪?”

陳鄰乖巧回答:“洗完了,想找個地方把自己曬乾。”

徐存湛瞥了眼院子:“這裡的晾衣繩都已經掛滿了。”

不止掛了徐存湛一個人的衣服,還有周大娘一家的衣服。

勤勞的周大娘天不亮就起來洗完了一家子的衣服,陳鄰則是睡到將近晌午才起床。

她捋了捋自己濕淋淋的裙子,茫然:“那我去外面?”

徐存湛:“陳姑娘,你再去外面走一趟,好不容易洗乾淨的玩偶又要弄臟了。”

“去屋頂吧,屋頂曬太陽也方便。”

徐存湛單手托著陳鄰,縱上屋頂。

屋頂是瓦片組成,有些地方還堆著白色積雪。徐存湛在正中央的屋脊上找了塊乾淨地方,將陳鄰放下來。

陳鄰坐在屋脊上,拎起自己裙擺擰了擰,擰出一大片水。徐存湛也沒閒著,半蹲在她旁邊,陳鄰擰身前的裙子,徐存湛就幫忙擰後面的裙子,事半功倍。

屋頂上沒有遮擋物,太陽光直接披撒在二人身上。徐存湛垂眼,手裡攥著一小片劣質粉色紗布,洗乾淨的小布偶坐在瓦片上,正在認真用兩條胳膊試圖擰乾自己的裙子。

……當初做布偶的時候,忘記給她做手指了。

但是想到自己的手工,徐存湛又覺得自己記不記得都——差彆不大。

他正認真給陳鄰擰著裙擺,忽然陳鄰長歎一口氣身子往後靠,靠到徐存湛手背上。

徐存湛動作一停,目光再次從那截粉色紗布移到陳鄰身上。

陳鄰仰起腦袋,大小不一的綠豆眼苦兮兮的望著他:“徐道長,我非得用這個布偶的身體嗎?”

徐存湛:“你不喜歡這個布偶?”

陳鄰大驚失色:“你喜歡這個布偶?!”

徐存湛:“……”

他陷入沉默,眼睫低垂,蓮花眼半闔。

陳鄰把那截裙子布料從徐存湛手心拽出來,然後爬上徐存湛掌心,在他眼睛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臉。

玩偶身上浸滿了水,臉蛋被陳鄰拍的時候還會發出‘噗嘰噗嘰’的聲音。

她仰起腦袋,嚴肅質問:“徐道長,你說實話,你真的喜歡這個布偶嗎?你看著這個布偶的臉,摸摸自己的心。”

徐存湛目光落到布偶身上——小小的一隻布偶,也就比成年人的拳頭大一點,粉色紗布圍在身上勉強拚接出了裙子和衣袖,雖然做得是有些……形狀上不怎麼標準,但手是手腳是腳的,有眼睛有鼻子,明明就是一個很標準的布偶,哪裡醜了?

他眉頭微皺,道:“它隻是一個布偶,你為什麼要對它要求如此苛刻?”

陳鄰:“……?”

作者有話要說:  00:你要不要聽一下你在說什麼鬼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小徐【摸了摸胸口】:哎呀,我好像沒有良心耶~

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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